第一百五十二章 城郭之處,龍驍營殺意正濃
濮陽城,南城門,城樓之上。
這里明面上守備松懈,可實際上…此間弓箭檑木早就準(zhǔn)備就緒,無數(shù)弓弩手嚴(yán)陣以待,田氏一族的族長站在城頭,眼神凝重,像是有心事。
他身后不遠(yuǎn)處,陳宮早就站在這邊,負(fù)手而立望著天,似乎是感受著此間的微風(fēng)。
四月以來,天氣和緩了不少,夜晚十分凜冽的勁風(fēng)也變成了徐徐的微風(fēng),任憑其吹拂著,還挺舒服的。
說起來,與此間潛藏著的凜然殺機(jī)迥然不同,陳宮整個人顯得格外淡定。
“踏踏踏…”
一陣極為急促的腳步聲傳入眾人耳畔。
無數(shù)人朝著城梯望去,一抹銀紅相間的身影映入眾人眼簾,呂布穿著他那身標(biāo)致的鎧甲,手中緊握的方天畫戟在月色下滲出凜然殺機(jī)…
腰間虎紋綬帶之上懸著的佩劍格外醒目。
今日,他雖然沒有掛人主披風(fēng),但是幾十年如一日在雁門戰(zhàn)場練就的鐵血殺戮氣息,足以讓此間守軍呼吸停滯。
同樣,今日的他早已蓄勢待發(fā),誓要報昔日里…陳留郡大敗的恥辱。
“溫侯不去埋伏?怎么來城樓上了?”看到呂布,陳宮問道。
“先生…”呂布的眼眸顯得頗為凝重,“這前半夜都快過去了,曹營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們真的會來么?”
“再等等。”陳宮依舊顯得氣定神閑。“除非曹操找到了新的糧食,否則,他必不會放棄這個機(jī)會…”
陳宮的眼眸凝起,眉宇間,整個人顯得頗為篤定。
似乎,是見呂布那凝重的神色不減,陳宮踮起腳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奉先放心好了,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懂曹操!”
沒錯,陳宮是第一個看清曹操的人,也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把曹操看懂的人。
卻就在這時…
“唰…”
曹營中浮現(xiàn)出一小撮火把,緊接著…可以清楚的看到,曹營中的兵馬正在迅速的往南城門這邊集結(jié)。
“來了…來了…”
這下,第一個激動起來的是陳宮,一改方才的淡定,此刻的他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終于…終于有這么一天。
他陳宮有機(jī)會能戰(zhàn)勝曹操,能擒住曹操,他要向曹操證明,他陳宮的道才是正確的!
而此刻的呂布怔住了,不光他怔住了,這些埋伏了大半夜的甲士們一個個都怔住了…
曹軍,不…是曹操真的來了?往南城門這邊攻來了!
他…即將落入這事先就做好的埋伏中了么?
短暫的驚詫過后,呂布與并州狼騎一個個均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間埋伏的每一個人,他們心里都憋著一股火氣。
曾經(jīng)在陳留郡被十面埋伏時,他們有多慘…今日,他們就有多憤怒?
在他們的潛意識里,曹軍也必須感受痛苦,感受到那股絕望!
“溫侯…”陳宮最后囑咐道:“曹操就快來了…速速去準(zhǔn)備吧,這一戰(zhàn)務(wù)必要生擒曹操!”
生擒…
這是陳宮對呂布的囑托,也是陳宮心中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站在高處,看著被捆綁的曹操跪在自己面前。
然后陳宮指著曹操的鼻子告訴他,他是錯的,他的錯在于說出了那句——寧可我負(fù)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fù)我!
更大的錯則在于,讓他陳宮從效忠到背棄。
“先生神算,此戰(zhàn),布必將那曹操擒于先生面前,任憑先生發(fā)落!”
“溫侯,你需千萬記住。”陳宮轉(zhuǎn)過身,沒有再去討論之前的話題,而是頗為嚴(yán)肅的說道:“生擒曹操并不止是為我,你要知道,活著的曹操至少能換到兗州半境的城池!”
霍…拿曹操換兗州的城郡么?
此言一出,呂布對陳宮是佩服更甚,甚至是五體投地,公臺先生是在下一盤大棋呀!
拱手一拜,呂布迅速的往城樓下跑去,這一夜注定是場大戰(zhàn)。
…
…
曹營大寨,無數(shù)甲士迅速的集結(jié),明面上三軍集結(jié)的方向是南城門。
可實際上…更多的兵馬、攻城器械已經(jīng)悄然的往其余三處城門輸送。
只不過,曹操做的很隱秘,每一批馬的馬蹄上都裹上了布,甚至每一只馬的嘴巴上都裹上了馬嘴籠。
他更是下令,除南城門集結(jié)的甲士外,各處不許露出一丁點火光。
看著大軍井然有序前進(jìn)。
曹操眼眸微瞇…他環(huán)視身側(cè)的陸羽,連帶著,望向陸羽身后那蓄勢待發(fā)的七百龍驍營騎士。“陸功曹,龍驍營去南城門,真的沒問題么?”
言語間,曹操都替陸羽,替龍驍營感到擔(dān)心。
“曹公放心好了。”陸羽淺淺一笑…
之所以曹操會這么問,陸羽會這么答,是因為…這場大戰(zhàn)中。
陸羽主動請纓,讓龍驍營去進(jìn)攻南城門,去主動陷入?yún)尾嫉闹刂芈穹校源送涎幼耻娭髁Γo其余各城門攻城的將士們爭取時間。
按理說,龍驍營騎士均是曹操的譙沛老鄉(xiāng),曹操本意不想讓他們送死…可,陸羽的眼眸太堅定了…
“我相信我手下的這支驍騎!”
陸羽的回答一如既往。“時間太久的話…或許不行,可拖住呂布大軍一個時辰,龍驍營還是能做到的!”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接下來的語氣更添了幾分嚴(yán)肅與一絲不茍。“曹公,一個時辰內(nèi)務(wù)必破城!”
了然,曹操能明白陸羽的意思…
說白了,去南城門的這支兵馬就是此戰(zhàn)唯一的犧牲品,可即便是犧牲品,他們所擔(dān)著的任務(wù)也極重,需要拖住敵人!
而身陷重重埋伏一個時辰,這已經(jīng)是龍驍營騎士們的極限了吧?
若然這個時辰內(nèi),其余三處城門攻破,各營兵馬馳援龍驍騎…或許,他們還會有一線生機(jī)。
不過…
曹操始終想不通,為何這個任務(wù),羽兒要主動請纓…
顯而易見,這會損失慘重啊!
“真的,不用親自帶兵去嗎?”曹操沉吟了許久,方才詢問道。
“曹公去了反而危險,交給曹休將軍與典都統(tǒng)吧…龍驍營騎士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陸羽當(dāng)即回道…
是啊…
龍驍營配備著精鋼戰(zhàn)戟、鋼刀、鋼甲,每日被武術(shù)教頭典韋蹂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早就已經(jīng)蛻變了!
如今…一個個躍躍欲試,“嗷嗷”叫的想上戰(zhàn)場,立下赫赫功勛,光耀門楣。
可事實上,在陸羽麾下,別說是戰(zhàn)場了。
…就是打個山賊,曹操都舍不得派他們?nèi)ィ?br/>
一身精良裝備,渾身都是力氣…平時被典韋蹂躪,他們也想蹂躪別人哪!
故而…此番,可不是陸羽主動向曹操請纓…
而是龍驍營自上到下,全營七百將士向陸羽請纓。
看著他們眼巴巴的樣子,陸羽也不忍心打擊他們的積極性,既然想打,那就打唄…
為此,集結(jié)之前陸羽親自給他們炒了幾大鍋飛蝗,遙祝他們此戰(zhàn)過后——“飛蝗”騰達(dá)!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氣,他把手搭在陸羽的肩膀上,“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其余三處城門還需要我臨陣部署,南城門這兒就交給你了!”
“必不辱使命!”陸羽拱手…
曹操再度拍了拍陸羽的肩膀,點了點頭,旋即翻身上馬…帶著一干親衛(wèi)駕馬往西城門方向行去。
濮陽城的西城門是距離南城門最近的一個城門,這里是否能第一時間攻下,對于今晚的大戰(zhàn)至關(guān)重要!
望著曹操漸行漸遠(yuǎn)…
陸羽轉(zhuǎn)過身朝七百龍驍營的騎士們走去,此時的他們還未上馬,每人手中的精鋼戰(zhàn)戟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森寒。
呼…
陸羽輕呼一聲,旋即吩咐道:“上馬甲!”
沒錯,鍛造坊這段時間除了打造出精鋼武器、精鋼鎧甲之外,也按照陸羽的圖紙鍛造了七百套鐵質(zhì)馬甲。
說實在的,這套馬甲的鍛造…幾乎讓“鍛造小天才”曹沐的頭發(fā)都掉了許多,全是一夜夜愁的。
要知道…馬甲的鍛造可比鎧甲要復(fù)雜許多倍。
每一匹馬需要鍛造的防具就有六處…
保護(hù)馬頭的“面簾”;保護(hù)馬頸的“雞頸”;保護(hù)馬胸的“當(dāng)胸”;
保護(hù)軀干的“馬身甲”;保護(hù)馬臀的“搭后”;以及豎在尾上的“寄生”,共計六部分組成。
之所以沒有選用鋼,是陸羽與曹沐測試過的…鋼甲太重了,對馬匹是極大的負(fù)擔(dān)。
不過…哪怕是鐵質(zhì)馬甲在這個時代也可謂超前了。
根據(jù)古籍文獻(xiàn)中的記載,全副武裝的“甲騎具裝”,是東晉十六國到南北朝時期才出現(xiàn)的。
陸羽提前繪制出來,鍛造坊費盡心力的打造,目的…無外乎是保護(hù)這七百兄弟!
在陸羽看來…若然有一天,龍驍騎迫不得已真的要上戰(zhàn)場…
依著陸羽比較慫的性格,肯定只能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去。
故而,陸羽只能用這種方式減少陣損…
一是鎧甲,二是馬甲,騎兵嘛,只要馬不死,人能活下來的幾率就大大的增加。
陸羽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雙甲在身,弟兄們…生死就各安天命了!
不多時,七百龍驍營甲士已經(jīng)將馬甲在戰(zhàn)馬的身上裹好,使戰(zhàn)馬除耳、目、口、鼻以及四肢、尾巴外露以外,全身都有黑色鎧甲的保護(hù)…
只不過,在漆黑一片夜色下,很難看清楚戰(zhàn)馬身上披著什么。
看著龍驍營甲士們嚴(yán)陣以待。
呼…
陸羽再度呼出口氣。
他沒有說太多矯情的話,鼓舞士氣這一項,曹休比他要做的要出色的多。
不過…陸羽走到了典韋的面前,聲音低沉的問道:“馬還可以嗎?”
“曹公的馬自是好馬…只是這馬不聽話,不讓給他戴馬甲!”典韋回答道…
這樣啊…
陸羽微微頓了一下。
典韋身前的這只馬不是他平日里騎的那只,乃是曹操的坐騎…
這馬,曹營中的許多人都識得,呂布那邊也有人識得!
因為今晚特殊的計劃,今兒個典韋要騎曹操的馬。
“陸公子,其實,這一身披風(fēng)也不舒服…太小了!”
典韋身上穿的也是曹操的披風(fēng),披風(fēng)將他那膀大腰圓的身軀與裹挾的鋼甲給完全遮掩住…只是小了點兒,就快遮掩不住了!
近距離的話,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可遠(yuǎn)距離…大家只會感覺騎黃馬、紅披風(fēng)的是曹操!
“典都統(tǒng),這次許你用上那鐵玩意…”陸羽接著開口…
啊…
典韋一愣,當(dāng)即撓撓頭,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可看陸羽指了指他身邊的包袱,登時會意。
“那鐙子啊…哈哈…”典韋大喜,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多很多次鐵馬鐙了,這玩意對他騎術(shù)的加持無法估量,只不過,不知道為何陸公子不讓露出來!
“能踩著這鐙子,俺心里踏實多了,莫說是一個呂布小兒,便是再來一雙,俺也不怕他!”
“哈哈…”陸羽笑道…今個兒陳宮是在下一盤大棋,可他陸羽何曾又不是在下一盤大棋呢?
見典韋全副武裝到位…
陸羽點了點頭,心里嘀咕著,去吧,皮卡…啊不…錯了,是去吧,古之惡來!
今兒個,關(guān)門放狗,只不過誰是狗,誰咬誰還說不定呢?
“弟兄們,活著回來,我為你們慶功!”陸羽感覺自己挺不善言辭的,憋了半天,就說出這么一句…
可這么一句,夠了。
“我等…必不辱使命!必不辱陸公子之名!”龍驍營甲士們那齊刷刷的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天地。
一言蔽,
“得得得”…戰(zhàn)馬嘶鳴!
“噠噠噠”的馬蹄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濮陽城外,唯獨南城門這一邊聲勢震天,今日…這南城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
當(dāng)夜,濮陽城南城門內(nèi)火光漫天,整個城門處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火是與龍驍營一道進(jìn)入南城門的另外三千青州兵放的…
龍驍騎不過七百人,人數(shù)太少…會讓人疑心。
故而,除了七百騎兵外,曹操另外撥了三千青州兵由曹休一道統(tǒng)領(lǐng)。
熊熊烈焰…
這是曹操與田氏一族原本的計劃——點火為號,同時…這也是曹休刻意為之,他要告訴將士們,城門大火,不留后路,這一戰(zhàn)破釜沉舟!
此時進(jìn)入南城門…為首那身披紅色披風(fēng),騎跨著棕黃色戰(zhàn)馬的正是“曹操”!
里應(yīng)外合的濮陽田氏出現(xiàn)了,暗號也對上了,只是…與之同時出現(xiàn)的是漫天的箭矢與各個街巷殺出的數(shù)不清的并州兵!
“曹阿瞞,想不到你愚蠢至極,中了我陳宮的十面埋伏之計尤不自知,還焚燒城門,哈哈哈…今日,你是插翅難飛!”
“糟糕…中計了!”
曹休嘴上這么說,可心里完全沒有一絲慌亂,甚至…他的余光還瞟向了一旁的“曹操”…只是這個“曹操”的塊兒實在是有點兒大,手腕都快有他曹休的大腿粗了。
這不重要!夜色下的陳宮不可能注意到這點!
當(dāng)然了,埋伏是意料之中的…
那么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拖住敵人。
只不過,三千青州兵并不知道這些,儼然,他們一個個都有些慌亂!
“諸將士莫慌,一切均在曹公與陸功曹意料之中,今日…我等在此死戰(zhàn)待援!若是我死了,由副將指揮,若是副將死了,由千夫長指揮,若是千夫長死了,還有百夫長、什長、伍長,還有你們每一個龍驍營騎士、青州兵戰(zhàn)士!”
“來這兒的沒有一個孬種,只要我們這邊不倒,今日濮陽城必定攻陷,今日此戰(zhàn),有進(jìn)無退!前軍若退,后軍可即刻斬殺,我曹休若退,爾等亦可斬之!”
“眾將士隨我殺!”
說話間,馬蹄聲響徹,七百柄精鋼戰(zhàn)戟,七百全副武裝的鋼甲騎士已經(jīng)迎上了四面的敵人,頃刻間,殺聲震天!
青州兵還有點兒懵,他們這是中埋伏了么?怎么感覺…好像是敵軍中埋伏了似的,龍驍營這群騎士打就打吧,“嗷嗷”叫什么呀…
青州兵是不可能理解的…
幾個月來,龍驍營的這群將士天天不是被典韋虐,就是適應(yīng)這精鋼戰(zhàn)戟、精鋼戰(zhàn)甲…
這就好像是你一身神裝,一刀999…
偏偏,沒怪讓你砍,寂寞不?
甚至…這已經(jīng)不是寂寞能形容的了,這是空虛啊…空虛、寂寞、冷!
好不容易今兒個能驗證下這幾個月武藝的精進(jìn),神兵的精進(jìn),哪一個不是躍躍欲試呢?
“殺呀…”
“殺呀…”
七百龍驍營騎士與五千并州狼騎碰撞到一處。
照理說這是一場艱難的戰(zhàn)斗,可…龍驍營騎士依舊是無所畏懼。
七百將士,慷慨勇武之氣震蕩九霄,直接將敵人的喊殺聲掩蓋。沖天的煞氣鋪展開來,令五千并州狼騎呼吸急促,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七百人,而是數(shù)以萬計的虎豹騎。
呂布軍只知虎豹騎驍勇,殊不知…龍驍騎之勇不弱于虎豹騎!
黑夜之下,濮陽之城。
鋒芒被月華鍍上了一層金光,在大地之上開始不斷閃爍。
幾乎同一時間…
濮陽城東、西、北三處城門同時出現(xiàn)了數(shù)以萬計的曹軍將士,而這也拉開了攻城戰(zhàn)的篇章!
“全軍突擊,拿下濮陽城!”
曹操騎在戰(zhàn)馬上指揮著兵馬沖鋒,一架架云梯早已蓄勢待發(fā),攻城車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而此刻…東、西、北三處城樓上駐守的并州兵合計起來不超過千人。
如何能擋住三萬余曹軍將士的強攻呢?
“一個時辰!破城!”曹操看了看天,冰冷的語氣傳出,不容置疑!
此刻…從九天俯瞰,一道道火光從濮陽城四周升騰而起…宛若巨浪翻滾,排擊在大地之上,承載城墻的大地開始震動。
…
…
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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