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雖然余樂只見過譚季一面, 但對這位“傳奇”般人物，卻神往已久。
    如今回想，譚季長相已經(jīng)淹沒在記憶最底層，對他最鮮明深刻影響, 獨(dú)留下視頻里那個從山巒疾馳而下, 身后雪崩猶如萬馬奔騰畫面。
    很恐怖。
    也很威猛。
    甚至神往。
    越是對雪山了解越多, 越是明白雪崩威力有多么可怕，被死神親吻著滑雪板板尾身影，神秘又強(qiáng)大, 被賦予了某種神秘色彩。
    “譚季來了？”余樂瞬間醒神, 起身穿鞋，“來看譚婷？”
    “這不廢話, 難道還是來看你？”程文海呵呵笑著, 已經(jīng)走到門邊，“走啊, 快點(diǎn)。”
    “就來，先去按電梯。”
    “你干嗎？”
    “洗個臉。”
    “至于嗎？你要不要再化個妝？”
    余樂沒理他，一閃身進(jìn)了洗手間。
    余樂其實也沒什么喜歡不得了偶像, 他是運(yùn)動員，對影視圈明星沒興趣, 再說自己大小也算個體育明星, 身邊兒出出進(jìn)進(jìn)都是世界冠軍，冠軍領(lǐng)獎臺上光芒萬丈, 下來了還不是個摳腳大漢。
    再說他當(dāng)初也喜歡過蓋倫這位滑雪前輩, 但在自己成績提升后, 那層神秘光環(huán)也沒了, 唯獨(dú)剩下一定要超越態(tài)度。
    所以一定要說誰讓他特別好奇, 那就只有譚季。
    玩真正極限運(yùn)動。
    在死神刀尖上跳舞。
    男性熱血和膽量，在譚季身上，得到了最多體現(xiàn)。
    余樂洗了臉，醒了醒神，看著鏡子里自己還算清爽，這才滿意地出了門。
    程文海按著電梯門，探頭喊道“化完妝沒有啊？快點(diǎn)，電梯到了。”
    “來了！”
    電梯一路來到一樓，兩人出了電梯，往通往沙灘后門走去。
    后門出去是個江南園林建筑風(fēng)格花園，花園里建設(shè)著長廊，有金色沙子被海風(fēng)吹著，在長廊地板上鋪開薄薄一層，鞋踩在上面發(fā)出“沙沙”聲音。
    余樂目光已經(jīng)在尋找沙灘穿梭人群里，突出醒目頭發(fā)。
    但一直到餐廳前，余樂都沒有看見記憶里白色頭發(fā)。
    “你在看什么呢？”程文海問，繼而在余樂詢問目光里扶額，“左前方，和譚婷在一起那個。”
    余樂驚訝地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站在譚婷面前男人，竟然是一頭烏黑頭發(fā)。
    “黑頭發(fā)啦？”
    “不然呢？”
    “我在找白頭發(fā)。”
    “人又不是少白頭，黑頭發(fā)長出來，自然就不染了。不過你這印象也太固定了吧？”
    余樂沒說話，因為譚婷身邊男人突然轉(zhuǎn)頭，那雙鷹隼般眼睛里，視線如同子彈一般，射了過來。
    余樂瞬間有種被對方用目光“狙擊”錯覺。
    和記憶里長相也太不一樣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余樂對譚季印象，可以用“白頭發(fā)”“叛逆”“潮流”“桀驁不馴”來形容。
    但出現(xiàn)在余樂眼前譚季，卻劍眉星目，氣質(zhì)昂然，呈現(xiàn)出一種成熟與成功男士交織感，是余樂身邊極少能見到類型，如果一定要說話……唔，總裁款？
    但是比起刑世杰裁判氣質(zhì)，這個人攻擊性又略顯弱了一些，前者如同出生世家，有種天然優(yōu)越感，看人時候更多是審視目光，那么譚季就是在江湖摸爬滾打，肆意生長崢嶸，有著“叢林法則”下走出來氣息，但又狡猾學(xué)會隱藏。
    在那攻擊性十足目光看向余樂下一秒，對方卻又眉梢一揚(yáng)，露出笑容，將所有攻擊欲望，隱藏在了深處。
    微笑。
    余樂看出來對方在對自己打招呼，但他直覺告訴他，對方應(yīng)該對他不是很喜歡，滿心歡喜頓時落了個空，剩下一地少年面對偶像時候破碎玻璃心。
    什么情況？
    應(yīng)該不是看錯了吧？
    剛剛自己是被瞪了一眼吧？
    余樂決定謹(jǐn)慎一點(diǎn)，不要情況不明地就上前套近乎，所以雙腳在沙地上牢牢扎根，同時露出標(biāo)準(zhǔn)地商務(wù)微笑，點(diǎn)頭。
    “不過去了？”程文海跟著余樂往烤架方向去，好奇地問。
    “再看看。”
    “？”
    “反正再看看。”
    “感覺不對？”
    “說不上來，再說吧。”
    “那行，走烤肉去。”
    廚師在烤架前從容地料理食物，新鮮食材在火舌舔舐下，逐漸變成可以食用顏色，烤肉香氣彌漫在空氣里，聞人口舌生津，腹中饑餓。
    今天吃晚飯時間比平時晚了不少，很多隊員已經(jīng)敲著碗筷吞口水，盯著烤架上肉，眼里泛起了綠光。
    其實餐架上有提前準(zhǔn)備些食物，只是比起大魚大肉誘惑，選擇在餐架前流連也就只有女隊隊員。
    “我去拿點(diǎn)兒吃。”余樂餓得實在不行，徑直去了取餐區(qū)。
    很多被冰鎮(zhèn)著刺身，余樂吃不慣這些，再往前走，又到了涼拌區(qū)，海帶拌了辣椒，切絲包菜淋了沙拉醬，還有一個看著普通涼拌海蜇，但想來也少不了芥末這些東西。
    素淡過分，難怪男生們情愿餓著敲盤子，也不那拿點(diǎn)兒墊墊肚子。
    再往前走，倒是有些烤香氣四溢小點(diǎn)心，余樂拿起一個蛋撻三兩口吃下去，卻被噎難受，正有找水，一只手遞來一個水杯，“要嗎？”
    余樂抬頭，看見了站在桌子對面譚季。
    距離近了，感受卻沒了之前遠(yuǎn)遠(yuǎn)一瞥攻擊性，微笑著模樣好像很友善。
    余樂啞聲說著“謝謝”，接過了對方手里遞來檸檬水，仰頭喝下。
    譚季就微笑著看著余樂，然后在余樂放下水杯前，走開了。
    余樂再回去時候，程文海還問余樂“和偶像說上話了？”
    余樂搖頭。
    “怎么？還得看看？你看什么呢？就因為人不是白頭發(fā)，你失望了？”
    余樂被逗笑，“瞎說啥，你不懂。”
    “臥槽，我不懂你倒是說啊。”
    余樂說不明白，但譚季哪怕表現(xiàn)在再友善，他也覺得譚季對他不如表現(xiàn)那樣兒，思來想去自己可能和譚季發(fā)生矛盾地方，大概也就是那件事了吧？
    和譚婷有關(guān)系，捕風(fēng)捉影事兒。
    但“緋聞”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這后勁反應(yīng)時間有點(diǎn)長啊。
    所以，好像又不像。
    余樂說“看看”，還真就“看看”到了燒烤聚會尾聲。
    不是膽小，也不是怕譚季，而是覺得對方既然對自己警惕，那就沒必要靠上去，而且這事兒也沒有什么解釋必要，自家妹妹就在身邊兒，不過是問一句事兒，若是譚季只知道一味地遷怒別人，而不是自己去調(diào)查了解，那也就沒什么值得尊重。
    吃心滿意足國家隊員再度散開，女生們聚在一起聊天，男生直接穿著沙灘褲下海游泳。
    余樂游泳技巧是相當(dāng)不錯，自然跑到海里消食，與程文海等人玩再度脫力，這才說是口渴了，上了岸。
    燒烤架里就剩下余火，廚師摘了帽子在遠(yuǎn)處乘涼，餐架上菜品齊全，可以隨時取用。譚季就站在飲料區(qū)看著余樂微笑，在一輪圓月照射下，一副溫文爾雅姿態(tài)。
    余樂頓了一下，繼而從容走了過去，招呼一聲“你好。”
    譚季點(diǎn)頭，用目光示意桌上，“喝什么？還是檸檬水？”
    余樂笑“我自己來。”
    譚季將伸出手又收回去，再一次注視余樂一口將水喝下，但這一次沒有離開。
    余樂頭朝上揚(yáng)高，視線與譚季雙眼，隔著玻璃杯對望，曲面玻璃扭曲了余樂視線，眼里譚季變得齜牙咧嘴，眉宇高揚(yáng)。
    水杯放下，一切如常。
    余樂也面色如常。
    笑。
    “最近還有滑雪嗎？”余樂問。
    譚季笑道“有段時間沒滑了，雪季過了，我喜歡玩攀巖和速降，速降你知道嗎？”
    余樂想想“跳傘？”
    “不。”譚季笑，“是山地車速降，我試著挑戰(zhàn)昆爾山脈，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三個月，就在前不久才完成了全程拍攝。”
    余樂眼睛一亮“有新視頻？我能看看嗎？”
    譚季笑著搖頭“不行，這次視頻我將永遠(yuǎn)珍藏，用來紀(jì)念我在拍攝過程中失去隊友。”
    余樂上揚(yáng)嘴角，瞬間收了回來。
    譚季也收了笑，凝望余樂。
    他個子比余樂高一點(diǎn)，氣場卻格外強(qiáng)，像是迎面拍來血腥巨浪，壓向余樂。
    但開口時候聲音很輕，有種異樣溫柔“我就一個妹妹，我很珍愛她，她夢想就是拿到奧運(yùn)會冠軍，所以避免你再干擾到他，我能煩請你，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嗎？”
    余樂“……”
    果然。
    一時無語。
    譚季繼續(xù)笑，看起來就像是友人在輕松交談，但卻用目光壓迫著余樂，等待他答案。
    余樂在這個過程里，表情始終沒有太大變化，但長久沉默又像他在膽怯，像一只可憐小動物，一點(diǎn)點(diǎn)，瑟瑟發(fā)抖地，退到了角落里。
    但，就是始終聽不見譚季想要回應(yīng)。
    時間太長了，譚季眉心蹙緊，焦慮染上眉梢。
    或許，再說點(diǎn)什么？
    一朵養(yǎng)在溫室里花朵而已。
    又能承受什么樣壓力？
    就在這時。
    余樂眨了一下眼，嘴角突然一勾，竟露出了譚季意想不到表情。
    繼而，在譚季詫異目光里，余樂轉(zhuǎn)頭對著譚婷方向大喊“譚婷！譚婷！你過來一下，你哥有話要說。”
    “謝特！”
    譚季罵了一句，臉上從容消失殆盡，一臉日了狗表情，瞪向余樂目光，像是要一口吃掉他。
    譚婷真就過來了。
    余樂轉(zhuǎn)頭再去看譚季時候，譚季臉上早就沒了兇狠勁兒，對譚婷溫柔地笑，還說“婷婷，不用過來，沒什么事，真沒什么事。”
    嚴(yán)格說來，譚婷和他哥譚季不像，譚季是一個很有個性男人，干自己想干事兒，不在乎世人眼光，用命去玩極限運(yùn)動，高興就染上一頭非主流白發(fā)，雖說對余樂和譚婷“緋聞”這件事上，有些低能，但嚇唬余樂時候，那股狠勁也很霸道。
    與之相比，譚婷這姑娘就小家碧玉似，有著自己單純質(zhì)樸，而且從她待人處事寬容善良脾氣看，是一個從小生長在“蜜罐”里，生活很甜美丫頭。
    兩人就連長相也不大一樣。
    一個如峰一個如水，一個疾風(fēng)驟雨，一個晴空朗日，截然不同兩個人同時出現(xiàn)在余樂眼前，再一次證明了譚季這個人“妹控”屬性。
    在妹妹面前，譚季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輕聲細(xì)語地說，沒什么事，我就是和余樂聊天呢，你今天吃飽了嗎？我看你喜歡吃烤土豆，廚師休息了，要不我給你烤去，你不是最喜歡吃我烤土豆嗎云云……
    平日里不太愛說話，別人說什么都是淡淡地笑，參與度高，指揮度低譚婷，卻在譚季哄勸聲里，看著余樂。
    “我哥找你聊什么呢？是不是隊里傳那些事，你別介意，我已經(jīng)說過她們了，也說過我成績不好和任何人都沒關(guān)系，連續(xù)兩年拿下世界冠軍后，我就陷入了瓶頸，新動作練不下來，我就在試著調(diào)整我技巧核心，就導(dǎo)致老動作越來越不穩(wěn)定，不過今年好了很多，我差不多已經(jīng)走出來了。”
    余樂也笑著點(diǎn)頭“那要恭喜了。”
    “謝謝。看你今年也在調(diào)整技巧核心，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花費(fèi)整個賽季去適應(yīng)。”
    “目前感覺還好，再練一下再說，畢竟進(jìn)賽季還有好幾個月。”
    “那行，你還忙嗎？”
    “哦，白一鳴他們還在等我，那就不聊了，再見。”
    余樂說完，離開前對著譚季笑了一下，譚季沒理他，扭頭看著遠(yuǎn)處海上星空，但臉繃很緊，腮幫子因為用力，而繃出兩條黑色線。
    走更遠(yuǎn)一點(diǎn)，余樂再一次回頭，才看見譚婷手掐在譚季腰上，譚季正將譚婷手拽開，齜牙咧嘴地求饒。
    一瞬間，就一點(diǎn)也不狂帥酷霸吊了。
    所以譚季跑過來究竟是干什么？
    難道就是為了譚婷，跑過來給他個“下馬威”不成，卻挨一通掐嗎？
    余樂又回到海里泡著，一波波海浪托著他身體，一起一伏，想著剛剛譚季模樣，忍不住地笑。
    程文海和白一鳴他們游過來，看見余樂臉上詭異笑容，問“干嗎去了？見小舅子那么高興？”
    余樂一收笑“別瞎說，謠言就是你這樣開玩笑開出來。”
    程文海看見余樂表情，收了玩笑，問“剛剛看你和譚季說話，怎么了？”
    余樂覺得這事兒挺難描述，更不適合拿來到聊天話題，便轉(zhuǎn)口問道“你有妹妹嗎？”
    “啊？”
    “你會把食物讓給妹妹吃嗎？會給她零花錢嗎？要是和她打架，你會讓著她嗎？”
    “干嗎？咱媽要生二胎了？”
    “滾！”余樂都給氣笑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譚季“妹控”屬性是改不了了，可以說他從決定過來那一刻起，就在妥妥地做著“妹控”事兒。
    想不到……但，好像又理應(yīng)如此。
    ……
    當(dāng)天晚上再沒事情發(fā)生，余樂游完泳回到賓館洗了一下，倒頭就睡得得天昏地暗。
    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好像在騎自行車，開始還在寬敞馬路上，但突然自行車方向不受控制，帶著他瘋狂地駛下了馬路，再一轉(zhuǎn)眼，他卻在一處狹窄崖壁上。
    崖壁陡峭顛簸，兩邊不過30厘米距離就是幾十米斷崖，他從高處沿著那狹窄小路往下騎，很恐怖，猶如在獨(dú)木橋上行走感覺，然讓余樂心跳加速，呼吸短促。
    但又緊張刺激，余樂可以聽見自己心臟瘋狂跳動聲音。
    大概是緊張地過分，余樂突然就從夢境里清清醒了過來。
    他還睡在床上，窗外天空微微亮，曦光落在海面上，長出猶如魚鱗般色澤，看著那層光暈，余樂怔怔出神。
    睡了一覺，大腦清醒，余樂才去思考，譚季嘴里說那個同伴……是真死了嗎？
    這個問題一直糾纏到，余樂再看見譚季。
    今天是團(tuán)建最后一天，上午還有半天滑水訓(xùn)練，余樂已經(jīng)滑了兩圈，正濕漉漉從海里淌出來，就看見坐在椰子樹下譚季。
    一身白短袖短褲，頭頂還帶著一頂白色鴨舌帽。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灘椅上，手肘撐在腿上，安靜地看著一處。
    視線落處，當(dāng)然是譚婷身上。
    這個人對視線敏感過分，余樂不過盯著他看了兩秒，他突然就準(zhǔn)確無誤地轉(zhuǎn)頭，將目光落在了余樂身上。
    眼眸有種異樣黑。
    余樂想了想，將滑水板拿起來在手上一提，竟然主動地迎了上去。
    最有意思，是當(dāng)余樂決定過去時候，譚季竟然緊張地看了譚婷一眼，繼而撐直后背，用夾緊眉宇大吼你別過來啊——！！！
    余樂“……”
    也不知道昨天這位大神，是怎么被妹妹教訓(xùn)了一通，突然就變得可愛了起來。
    “季哥。”但余樂還是過去了，而且先說道，“昨天抱歉啊，主要緊張了，沒有處理好，昨夜里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和您說一聲，我和譚婷真沒事兒，就是挺好隊友關(guān)系，我把她當(dāng)妹妹，很文靜乖巧姑娘，特別好。”
    被夸了妹妹，“妹控”譚季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平緩了下來。
    余樂又在譚季旁邊沙灘椅坐下，說“不去玩玩，這運(yùn)動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手到擒來。”
    沒了導(dǎo)致敵對話題，譚季也再度恢復(fù)風(fēng)度，“累了，不想玩了。”
    “嗯。”頓了一下，余樂欲言又止，“你昨天說……”
    “什么？”
    “隊友……”
    譚季眸光沉了下去，沉聲“嗯。”
    余樂心沉了一下，有些傷感，那畢竟是一條生命逝去。
    譚季將臉埋進(jìn)了手里，輕聲說著“他就在我前面，我就那么看著他落下去，連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就只有重物下落聲響。那一瞬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免不了去想，我要是不在了，我家人朋友怎么辦？譚婷會不會哭？好像突然之間就被嵌入了一些情感，讓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恐懼。恐懼并不是我生和死，而是還活著那些人，那些愛我人。”
    余樂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譚季自言自語。
    他有自知之明，他沒有任何魅力，成為譚季輕傾吐心聲知己，他只是恰恰好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恰恰好是一個沒有關(guān)系陌生人，恰恰好又算是認(rèn)識，也認(rèn)識相同人罷了。
    譚季崩潰在一瞬間。
    然后又在這樣傾訴過程里，一點(diǎn)點(diǎn)地調(diào)整，愈合。
    當(dāng)譚季再抬頭時候，眼底陰翳退散了很多，眼眸就像他身上衣服，有了純凈光澤。
    他赧然地對著余樂笑了一下，將鴨舌帽取下來，又反過去戴上，兩人關(guān)系好像親近了一點(diǎn)。
    “所以，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大概短時間內(nèi)不會出去工作了吧。”譚季說著，繼而莞爾一笑，看向余樂“你在隊里緋聞還挺多，人帥就是是非多，好好訓(xùn)練，好好比賽吧，你從跳水轉(zhuǎn)項過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一個世界杯第五名吧。”
    余樂驚訝“您這又是哪兒來消息？我能有什么是非。”
    譚季想了想，掰手指“違規(guī)隊內(nèi)談戀愛，腳踏兩條船，被白富美贊助商看上，哦，對了，聽見你們男隊還有什么派系紛爭，教練在爭權(quán)奪利。就這隊伍，行不行啊？今年可是奧運(yùn)會。”
    這些傳聞，余樂一個都不認(rèn)。
    但凡他心眼兒小點(diǎn)兒，就得被氣炸了，這都什么和什么啊？捕風(fēng)捉影事兒都是怎么傳開？
    搞得他跟個“人渣”似。
    可偏偏余樂對這種事兒敏感度始終不高，“沒有，沒有事兒，聽誰說。”如此這般解釋一下，呵呵一笑，就算完事兒。
    譚季盯著余樂臉看了幾秒，然后說道“去和張佳談一下吧。”
    “什么？”余樂不明白。
    “婷婷很喜歡自由式滑雪，別因為你一個人搞臭了隊伍名聲，有些傷口可以自愈，有些卻會潰爛，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余樂臉上笑容淡了，目光移向海邊那群女孩，最終落在張佳臉上，第一次認(rèn)真審視這姑娘。
    ……
    張佳從洗手間出來時候，就看見了在洗手池前洗手房雨琪。
    明明她從餐廳出來時候，房雨琪還和教練、余樂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一副才上完洗手間出來模樣？
    張佳感覺到不對勁兒，視線在鏡子上與房雨琪對視，猶豫了一下，才走到了水池邊上。
    她這邊水一打開，那邊水就關(guān)上了，房雨琪扯下一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轉(zhuǎn)頭對她笑。
    人長好看，笑容甜美，卻很難人讓她喜歡。
    “張佳，去年你成績特別好呢，洲際賽拿了好幾個冠軍，世界排名都進(jìn)第三了吧？”等著張佳手一洗完，房雨琪就親熱地靠過去，遞了紙巾讓她擦手，同時又說道，“今年我們公司打算推出季度代言，就是每個季度主打你們隊里一名運(yùn)動員，其實就是做明星效應(yīng)。”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張佳收了眼里敵視，調(diào)整表情看向房雨琪，說“你意思……這些人里有我？”
    “當(dāng)然，你成績那么好，也在待選名單上，這一點(diǎn)不用擔(dān)心。”
    “哦，那太好了。”張佳笑容變得真心燦爛。
    房雨琪也笑，掰著手指頭說“除了你，還有譚婷、白一鳴、何宇齊，還有余樂，這些都是我們待推明星。這個策劃是我努力推動才能夠最終執(zhí)行，但風(fēng)險依舊很高，隨時可能被取消。”
    “風(fēng)險，什么風(fēng)險？”張佳有點(diǎn)急。
    “就是做明星廣告嘛，明星個人風(fēng)評是很重要，尤其你們是運(yùn)動員，大眾對你們行事作風(fēng)，感情態(tài)度，要求更加嚴(yán)格，所謂緋聞是一定會降級好感度。那么一旦你們在待選名單里人，出現(xiàn)了這一類風(fēng)波，公司那邊肯定就不會做，我這種靠著長輩庇佑，幸運(yùn)少走幾步人，在這種決定公司未來發(fā)展決議上，是肯定說不上話了。”
    張佳完全沒想過自己傳余樂緋聞事，只想到自己“我沒有，我肯定是沒有這些不好緋聞。”
    “我知道，你是超級棒，是個潔身自好，努力上進(jìn)好姑娘。但是這事兒不是單指你一個人，還有其他人呢，何宇齊啊，白一鳴啊，余樂啊，都得保持在大眾眼中同樣積極努力正面形象，人一多了，就容易出問題是不是？”
    張佳點(diǎn)頭，表情逐漸變得認(rèn)真“這事兒放心吧，我也會看一下。”
    “那就麻煩你了。”
    房雨琪親熱地拍著張佳后背，兩人一起走出了賓館，大門外大巴車已經(jīng)就位，車?yán)镆沧瞬簧偃恕?br/>     余樂就坐在靠窗戶位置，看著這兩人一起走出來，最后目光落在了房雨琪臉上。
    剛剛還一副心機(jī)模樣房雨琪，在余樂目光下，小女孩兒憨態(tài)盡顯，對余樂眨著眼，又悄悄地比了一個“ok”手勢。
    幸不辱使命，任務(wù)完成。
    這一幕被程文海全盤看見，欲言又止。
    余樂頭也不回，說“閉嘴。”
    程文海“……我還什么都沒說。”
    余樂“知道你要說什么，所以什么都別說。”
    程文海“呃……”
    余樂“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