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公主殿下。
該回家了。
顧桉眼皮通紅, 小鼻尖兒也是,像個在幼兒園受欺負的小朋友終于等到家長來接,輕輕把手搭在江硯手上。
他手指瘦直掌心干燥, 隔著她衛(wèi)衣袖口松散握住她手腕,帶著縱容和寵溺意味, 卻從未有過半分逾矩, 紳士得過分。
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 好像能感受到他體溫。
江硯走在前, 她能從側(cè)面看到他睫毛彎出長而漂亮的弧度,寸頭鬢角修剪干凈徹底,下頜線更顯俊秀利落。即使是這種從下往上、堪稱自拍界死亡視角的角度, 這張堪稱人間絕色的臉依舊毫不費力吊打大半個娛樂圈的頂流鮮肉。
在這樣的情景下, 在被喜歡的人牽著往家走的路上, 那些細碎委屈瞬間渺小如浮塵。而被無限放大的是, 她一聲比一聲清晰的心跳, 越來越燙的臉頰, 越來越紅的小耳朵。
夜晚靜謐,晚風(fēng)都變溫柔。
太喜歡這樣的瞬間。
喜歡到想要永遠珍藏。
睡覺前,顧桉拿出數(shù)位板, 涂涂畫畫改改到深夜。
漫畫里的q版小哭包攥著拳忍著眼,小肩膀耷拉著,嘴唇抿成波浪線。
而她的王子殿下溫柔俯身將手遞給她, 像是守護她一個人的騎士。
“公主殿下。”
“該回家了。”
她的微博已經(jīng)有兩萬粉絲, 在點擊發(fā)送之后的幾分鐘時間里,接二連三蹦出消息提示。
【啊啊啊啊啊啊這也太蘇了吧我酸了】
【這樣的警察叔叔是真實存在的嗎……求國家統(tǒng)一分配謝謝!!!】
【女鵝快點把他拿下嗷這樣的極品去哪里找】
【狗死的時候沒有一對情侶是無辜的/狗頭】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來了請原地結(jié)婚好嗎?】
【搞快點搞快點搞快點我人沒了嗷嗷嗷嗷嗷嗷嗷】
顧桉忍不住彎起唇角。
朗月當(dāng)空,光亮皎潔,卻不及他本人萬分之一溫柔。
這樣溫柔的江硯。
只有她知道。
十一假期之后, 顧桉返校上課,每天教室畫室宿舍食堂路線單調(diào)。
宿舍是四人間,一學(xué)霸一白富美,還有一個衣著酷炫走中性風(fēng)的女孩。
大家認識時間不長,遠遠算不上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但是禮貌客氣互不干涉,追劇看綜藝時又有高度一致的淚點和笑點,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彎彎繞繞,相處十分融洽。
周末她找了一份兼職,剛參加完高考,尚且有些底子,給一個讀高中的小姑娘輔導(dǎo)數(shù)學(xué)和英語,開始一點一點攢下學(xué)期的學(xué)費。
這就是她大學(xué)的全部,平淡沒有波瀾卻又和以前不一樣,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是第一步,看到的每一幀風(fēng)景都是嶄新的。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十一月來臨,顧桉生日近在眼前。
她和江硯的聯(lián)系不多,有時候鼓足勇氣發(fā)出去的消息,得到回音已經(jīng)是好幾天之后,她猜想他肯定有執(zhí)行不完的任務(wù)破不完的案子出不完的警,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但,又很想他,總是想起他。
明明她面對的是全新人生,眼前一切都與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
卻總有那么一個瞬間驀地想起他,心想如果他在身邊多好。
晚上睡覺前,顧桉裹著海綿寶寶小毯子,盤腿坐在上鋪,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遠看簡直就是個軟軟糯糯的奶黃包。奶黃包手撐著下巴,眼睛緊盯著和江硯的微信對話框。
要說點什么好呢?
江硯哥哥?
哥哥?
嘿!兄弟!
吃了嗎?
吃的啥?
好吃不?
奶黃包臉慢慢皺出了褶,變成剛出爐的小籠包。
小籠包手機一扔仰面倒在綿軟蓬松的棉被,呆呆看著天花板。
手機響起時她整個人還是蔫兒的,心說肯定是班級群又下什么新指示了。
顧桉撈起剛才扔出去的手機慢悠悠解鎖,看見什么眼睛瞬間定住。
她伸出小手使勁搓搓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江硯:在干嘛。】
顧桉心里一百只尖叫雞同時開嗓打鳴吵得她小腦袋瓜疼,她拿起外套飛奔到江檸宿舍把人從宿舍里拽了出來。
江檸一百個懵,看著面前眼睛笑成了彎彎的縫兒、小虎牙活潑可愛冒了尖兒的顧桉小同學(xué):“怎么啦?”
顧桉喜滋滋:“他問我在干嘛。”
江檸略一沉思,“在干嘛一般約等于我想你。”
顧桉小臉“唰”地一下紅了,徹底從小籠包變成草莓大福,白里透著粉那種。
兩人站在樓道,江檸又問:“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顧桉搖頭,小呆瓜似的:“我沒回,我一激動就跑來找你啦……”
江檸恨鐵不成鋼,顧桉趕緊從睡衣兜兜里拿出手機,然后就看見又多了一條未讀消息,她點開,心臟毫不夸張?zhí)缴ぷ友蹆骸?br/>
【江硯:我在a市出差。】
江檸定睛一看:“臥槽,有戲!看來你明天的生日不能和我一起過了!”
顧桉懵懵懂懂的,看得出來小腦袋瓜已經(jīng)徹底宕機不會轉(zhuǎn)了,手機提示音響起的時候,她甚至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
【江硯:明天晚上有空嗎。】
11月22號,周五,顧桉生日。
這天她課排得很滿幾乎從早到晚。
但她嘴角還是忍不住彎彎翹起,時間每每走過一格,心里的雀躍就增加一分。
她和江硯約在晚上七點。
六點下課后,顧桉跑回宿舍打開衣柜,她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畫室,顏料極其容易弄到衣服上,所以都穿簡單的衛(wèi)衣長褲,也從來不會想著打扮。
而在她單調(diào)的運動服衛(wèi)衣之中,有一條堪稱驚艷的裙子。
溫柔的奶油色,優(yōu)雅的長袖,裙身刺繡著精致花朵,在燈光下暗紋浮動流光溢彩。
顧桉換了衣服,徹底驚呆宿舍眾人。
“這是哪里來的小仙女啊!”
“我的媽耶這也太美了!!!”
“這條裙子我好像記得哪個明星穿過……”
顧桉嘿嘿一樂,低頭看裙擺上的小花花,“可能只是看起來像?”
當(dāng)時江硯送她禮物,那個精致的包裝盒可是把她嚇了一跳,他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渾不在意道:“商場打折不到二百。”
【江硯:我在樓下。】
顧桉背上她的奶白色斜挎包就跑,從三樓到一樓,往宿舍樓門口只剩一條長長的走廊。她這才把步子慢下來,悄悄吸氣呼氣平靜心跳,可是心尖卻像是被人撒了一把跳跳糖,噼里啪啦炸開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會覺得好看嗎……
像她的同學(xué)們剛才那樣。
會不會覺得,顧桉長大了,不是小朋友了。
距離宿舍樓出口越來越近。
“樓下那帥哥哪個院的一分鐘內(nèi)我要他全部信息!!”
“那眼睛那鼻梁簡直絕了還有那個身高起碼得一八五往上吧?長腿小哥哥太鯊我了!”
“我第一次見到活的禁欲系!”
“炒雞想知道他等的是哪個女生……”
“我已經(jīng)只會說‘臥槽’了。”
就算沒有見到他人。
單是聽著別人議論他也止不住心動。
顧桉抬頭,陰影處那人清瘦筆挺,穿一身黑色冷淡肅穆。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拎起裙擺從宿舍樓下的臺階跑向他。
裙擺浮動,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江硯哥哥……”她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小腦袋看他。
江硯“嗯”了一聲,垂下眼睫看她。
兩個月不見,她頭發(fā)長長了,扎成松散的丸子頭。
身上是他送給她的裙子,外搭一件柔軟的針織開衫。
從他角度,能看清她睫毛卷翹的弧度,還有顏色比往常深一點點的嘴唇顏色。
視線上移,那雙圓眼睛眼尾無辜下垂,現(xiàn)在正一眨不眨看著他。
江硯撇開眼。
心跳莫名其妙不規(guī)律幾秒鐘時間。
顧桉小心翼翼觀察大帥哥表情。
他依然冷著那張少爺臉,別說驚艷了……就連驚訝都沒有一點點。
而且他都不看她。
穿得漂漂亮亮,遠遠比不上剪壞劉海的時候吸引他眼球!
“我們先去吃飯。”江硯一開口,好像又回到她剛認識他的樣子,冷冷淡淡的聲線,非常好看又非常不好惹。
顧桉乖巧點頭,大帥哥走在身邊,往來的小姑娘視線不間斷往江硯身上粘,其直白程度如果化為實質(zhì),大概能劃爛江硯外套。
她無數(shù)次幻想能和江硯一起走過她每天走的路,甚至都想好如果有一天江硯來見她,要怎么給他介紹a大,可是現(xiàn)在,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心里像是被人戳破一個檸檬,酸酸澀澀的味道一點點擴散出來。
她其實很少穿裙子。
也從來不打扮自己。
但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一切都變成例外。
想要漂漂亮亮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可是……他卻一點點反應(yīng)都沒有。
這時,身側(cè)的人伸手戳了戳她后腦勺,“顧桉。”
“嗯?”她耷拉著小腦袋往前走,手指緊緊攥著斜挎包的帶子,悶聲悶氣道:“干嘛呀。”
“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顧桉呼口氣,在她聽說江硯在a市出差的24個小時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開心的。
“沒有啊。”他都在自己旁邊了,她怎么可能不開心。
江硯停住腳步,微微彎腰和她平視,手落在她發(fā)頂揉了揉:“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
他安安靜靜看著她,眉眼以肉眼可見速度變?nèi)岷停@出原本溫柔清雋的樣子。
顧桉嘴角撇著,聲音軟糯像是和家長告狀:“告訴你,你幫我報仇嗎?”
她的小娃娃臉繃得嚴肅極了,翹起的嘴角變成下撇的弧,看不見可可愛愛的小虎牙。
江硯點頭,“嗯。”
顧桉呼了口氣,委屈過后小孩子脾氣也上來:“江硯,江硯欺負我。”
面前的小女孩兒眼睫躲閃不看他,臉頰鼓著,嘴里嘟嘟囔囔,聲音含混在嗓子眼兒。
他沒聽清,只好微微湊近她嘴邊:“你說什么,哥哥沒聽清。”
她一米六出頭,江硯一米八七,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彎腰,聽不清她說話的時候耳朵會靠近她嘴邊,溫柔得一塌糊涂……
此情此景,顧桉剛才上來的小脾氣被滅得干干凈凈,但還是硬著頭皮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好不容易穿裙子……”
他鬢角干凈,側(cè)臉精致白皙,顧桉聲音越來越小:“可是你怎么都不、不夸夸我呀?”
江硯怔了一下,睫毛長而無辜。片刻后,眼尾無可奈何彎下去,延伸出漂亮上揚的弧,就連清冷聲線都帶了笑:“就因為這個,說哥哥欺負你?”
笑什么笑!
還笑得這么好看!
簡直懷疑他在用美人計還沒有證據(jù)!
她在他注視下紅了小臉,又羞又惱抬不起頭,但還是硬著頭皮梗著脖子,像極被顧楨欺負狠了要炸毛的時候。
“你摸著你的良心說,這條裙子不可愛嗎?”
“你看這個小花,還有這個荷葉邊,我覺得很好看,你不覺得嗎?”
自己那么喜歡!
因為是他送的!
穿給他看他都不看!
顧桉氣鼓鼓,委屈透了,又攥著小拳頭補充一句:“你個直男審美!”
這下江硯直接笑出聲,唇角尖尖細細揚上去,嘴角梨渦無可遁形。
好好一個禁欲系大帥哥,笑聲是那種干凈的少年音色,特別特別……好聽。
他垂眼看她時,深黑瞳孔色澤柔和,直接叫人招架不住。
顧桉臉紅心跳面紅耳赤,眼眸卻濕漉漉像受傷的幼鹿,“不要笑了呀……不穿了不穿了再也不穿了……”
江硯垂眼。
他要怎么和她解釋。
他竟然被個子不到自己肩膀的小朋友驚艷到。
顧桉悶著頭往前走,走著走著卻好像被定住,原來是被某個個高腿長的家伙揪住了斜挎包帶子。
她憤憤抬頭,卻猝不及防撞進江硯清澈眼底。
他唇角輕抿,淡聲開口:“裙子很可愛,但是你更可愛些。”
這也太犯規(guī)了!!!
這是夸人嗎???
這簡直就是在她小顧桉心上大規(guī)模放煙花!!!
顧桉吸吸鼻子,嘴角一個沒忍住,“biu”地一下翹了起來,翹得老高還一時半會回不去,可謂是十分沒有面子。
真的是長不大了。
不夸就鼓著小娃娃臉,跟要氣炸了似的,隨便夸一句就又消氣。
可愛得不行。
江硯好笑看她,手指關(guān)節(jié)輕敲她額頭:“開心了?”
顧桉偏過頭小小聲哼哼,嘴硬得跟顧楨有一拼:“就……還行吧……”
而下個瞬間,毫無預(yù)兆地,大帥哥手撐著膝蓋在她面前彎下腰。
他劍眉微揚烏黑清晰,眼眸黑亮像是浸過泉水。眼角微微彎著,弧度似乎有些無奈,卻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溺。
他薄唇輕啟,每個字音都貼著耳廓劃過:
“那現(xiàn)在,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小虎牙了嗎。”
“我想看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