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莉亞忙到很晚，烤了很多面包和雞蛋脆餅，還做了一只芝士塔。還沒到客人們爬上公用扶梯，躺到閣樓上的簾子下歇息的時候，鍋里的湯就被大家刮得一滴不剩。在和大家一起待的這會兒時間里，她知道了老板娘的名字——姜娜——也知道了茹旺并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的三個孩子都早夭于熱病和其他疾病，丈夫則死于海難。這些并沒能讓她一蹶不振，相反，她開了這家小旅店來養(yǎng)活自己。在一個暴風雨之夜，往碼頭開的船只都被風浪拍得粉碎，一個大教堂來的年輕女人到這里來了。她是個富有的太太，病得很重，膝下多子。那天晚上，就在旅店的火爐旁，她產(chǎn)下了茹旺。年輕的太太決定把剛產(chǎn)下的嬰兒遺棄在大教堂門口，但姜娜竭力勸說她，讓她把孩子留在這兒，因為在這樣的風暴天氣里扔在外面他必死無疑。那個年輕太太一心只想擺脫這個孩子，根本不關心他的死活，沒留下名字就離開了，此后也從沒再來過。莉亞聽著老板娘分享這段往事，目光落在茹旺身上。盡管生下來命運不濟，但他成功地熬過了寒冬，健康茁壯地成長了起來。
    午夜之前，客人們已經(jīng)全部睡下了。姜娜熄滅了爐火，給門窗落了鎖，然后開始清掃燈芯草席子上大家吃飯時灑落下的湯汁和食物殘渣。茹旺坐在一旁，眼睛看著煙囪深處，在煙囪里面的墻內(nèi)側刻著一個被煤灰熏黑的靈石圖案。他長時間地，用力地盯著它，但什么也沒發(fā)生。
    “你盯著那個嘎咕怪石做什么？”莉亞小聲問他。
    男孩兒并沒看她，只是搖搖頭。
    “告訴我吧?！崩騺嗇p聲說。
    “媽媽警告過我，永遠不要說出來。附近有很多德豪特曼達，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莉亞和那個靈石圖案雙目對視，念頭一轉，聚集起它的能量，剛剛夠令它的眼睛放出紅光。
    茹旺毫不驚訝地看向她。“你是圣騎士?！彼吐曊f道。根本不需要向莉亞發(fā)問，他早就洞悉了這個秘密。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莉亞仍舊輕柔地問道。她看著姜娜擦桌子，決定上前幫忙。
    “我瞥見了你的銀絲軟甲，”他回答道，眼睛與莉亞四目而對。“剛才的事。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我看見了，我知道那是什么?！?br/>     “你怎么知道的？”
    “總會有圣騎士來找我們，”他悄聲說?！八麄兛偰苤涝谶@里很安全。你在這兒也很安全的。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大教堂。但我要警告你的是，德豪特的曼達許諾，抓住一個圣騎士送給他們就能領十五個錢的賞。那可是一大筆錢，小姐，我和媽媽又都很窮。但我們有足夠的吃食。不管怎么樣，我們總能不愁吃喝。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不出賣圣騎士，所以這里受到了庇護。”
    莉亞朝他笑了笑，竭力不讓自己打出呵欠。
    “你該睡覺了，”茹旺說?！八业牟輭|子吧，就在火爐邊上。我去給媽媽幫忙?！?br/>     莉亞無法拒絕，因為她真的太累了。她依茹旺所說在火爐邊的草墊子上躺下，看著爐膛里的火星一閃一閃，一個接一個的熄滅。里面小塊的余燼燒得嗞嗞作響，莉亞聞著它們散發(fā)出的香氣，不斷回想起帕斯卡的廚房。在腦海里，她又聽到了帕斯卡走來走去，“叮當”地敲湯匙，不停地搓揉面團的聲音。這個晚上，小旅店里的客人都很滿意她的款待。結果，莉亞受到了很多十分慷慨的贊美，而多賺下的錢讓這個晚上變成了自姜娜開店以來收入最豐的一夜。
    蓋著斗篷蜷在草墊上，莉亞的思緒不禁又飄回了米爾伍德，再次沉醉在那些回憶里。帕斯卡入睡后和索伊的徹夜長談，雨季里雨水敲打在屋頂瓦片上的聲音。她在廚房里的本領竟然能幫上這么大的忙，多么奇妙！在她躺在這里，腦海中卻不安分地翻來覆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蛟S她的廚藝能幫自己進到德豪特大教堂里。要直接走到那里然后試著講明來意嗎？不行，這行不通的。她想先找到科爾文，不然的話，也要先找到馬丁。最近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她都得警告他們。
    一想到自己與科爾文已經(jīng)近在咫尺，她的胃里不禁翻滾起一陣排山倒海的渴望。明天能見到他嗎？能深入到足以見到他的地方嗎？這個念頭讓她又生出一陣痙攣，殘忍地把她的心揪到一起。她很慶幸有十字圣球，一定會幫她找到他們。明天晚上會不會和科爾文一起度過呢？能不能告訴科爾文自己的真實身份呢？她終于意識到，一直想著科爾文是不可能睡著的，于是緊緊閉著眼睛，強行揮開那些關于新一天的設想。睡眠——她急需睡眠。
    草墊子很舒服，屋子里的氣味讓人十分心安，莉亞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米爾伍德大主教廚房的樣子卻歷歷在目。她夢到了大風暴的那天晚上，就是科爾文流著血不省人事地被塞特帶來的那天夜里。教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陣陣的敲門聲。持續(xù)不斷的敲門聲。
    “你們走吧，我們打烊了！”姜娜隔著門沒好氣地低聲說?！拔覀儧]有蘋果酒。你們走吧！”
    門外響起一個粗啞而帶很重口音的聲音，莉亞認出這是她故鄉(xiāng)的口音?！伴_門。我們是狄埃爾的手下?！?br/>     這名字讓莉亞毛骨悚然，她立刻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讓他們走！”閣樓上一個客人喊了一句。“管他是誰呢！”其他人輕聲附和著。
    敲門聲越來越響了。莉亞剛要出言阻止，姜娜已經(jīng)撥開門閂，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拔也还苣銈兊闹魅耸钦l！”她罵道?！澳銈冞@群外鄉(xiāng)人，我
    要上報給……”
    門外的騎士一把推開她，老板娘身子往后一趔趄，四個穿著狄埃爾家丁專用色的男人闖進門來。莉亞認出了他們的服飾，心里頓時充滿憂懼。她與他們素未謀面，即便沒有身上的制服，他們的那股子趾高氣揚亦足以宣告他們是誰的手下。
    “閉上你的嘴，婆娘，”其中一個人說道?！安灰菒牢覀儭！彼麄兊难劬咭曋麄€房間，從空桌子到閣樓上的拉簾一處不落。每個人手里都氣勢洶洶地握著一把劍。四個男人就這樣警惕而憤怒地立在旅店大堂里。
    另一個人走上前來，看著茹旺?！靶⌒值?，這兒有一個錢。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年輕的金發(fā)姑娘？天黑前從浩克號上來的，頭發(fā)是亞麻色或是金色，自來卷。要是你幫著抓住她，伯爵會給你一大筆賞錢。知道她在哪兒嗎？知道不知道？”
    “別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講話，”姜娜氣憤地說?！斑@兒不歡迎你們。馬上拿上你的臭錢離開這兒。去買點酒壓壓你的火氣吧。馬上滾出去！”
    茹旺緩緩地后退著，與他們拉開距離往前門方向移過去。在這期間，他的目光一次都沒往莉亞那邊看。“是了”，他拉長聲說，“我見過她?！?br/>     “那現(xiàn)在呢？”騎士說道，毫不懷疑地向茹旺走過去。
    那男孩向后退得更快?！拔視嬖V你們我所知道的。你先給我錢，把錢留給我媽?！笨雌饋硭呀?jīng)做好逃跑的準備了。這時，莉亞看到第五個騎士從他背后走進來。茹旺還沒來得及看到他，那人已經(jīng)緊緊捏住了他的肩膀。
    那孩子立刻掙扎起來，像只滑溜溜的泥鰍一樣四下扭動著，但騎士牢牢抓住他，不再給他掙扎的余地。
    “如果你們敢動他一根汗毛，”姜娜大怒道，上前抓住了那騎士的衣領，但他一下把她推開了。
    “莉亞，”新走進來的人用莉亞的母語說道。一時，整個小旅店里都回響起他的聲音?！拔覀冎滥阍谶@兒。你不該蠢到在同一個地方滯留這么久。我們有五個人，小姑娘，狄埃爾已經(jīng)告訴我們你有什么手段了。他不想傷害你，就是要找你聊聊。跟我們走一趟，然后你就自由了。我向你保證，莉亞。”他手上加力，使勁抓著茹旺的胳膊，那男孩忍不住痛苦地叫了起來。
    莉亞從自己藏身的角落里站起身來。姜娜和茹旺已經(jīng)為她做得夠多了。“你的承諾可真讓我放心，”莉亞尖刻地嘲諷道。“我很了解狄埃爾，在情勢對他有利的時候，他算是個言出必行的君子?！?br/>     五個人齊轉過身來看著莉亞。他們個個穿著鎖子甲，外面罩著他們主人給配的短束腰上衣和黑絲絨斗篷。抓著茹旺的那人對著莉亞邪惡地笑了笑?！肮?，消息不錯。但他告訴我們你前不久受了重傷，手和腿應該都還沒好利索。不過我看著你挺結實的啊。我說過了，他只不過想和你談談?！?br/>     “我跟你走，”莉亞回答，口中嘆了一口氣，走向他們。他們似乎對她的接近十分警惕。莉亞的目光掃過面前的每張面孔，每人臉上都掛著自以為隨便其中某個人出手就能把她打趴下的傲慢。他們是七國之中最優(yōu)秀的劍客的手下，自然身上也帶著與之相匹配的倨傲。
    茹旺帶警告意味地一個勁兒對著莉亞搖頭，眼睛充滿了害怕與疼痛的神色。
    莉亞不斷走近這些騎士，心里面緊張得直打鼓。她知道，自己必須出其不意——趁機攻其不備。她眼睛掃了一眼最近的窗戶，計算著自己的力氣是否足以及時把它撞碎，同時一氣躍出窗外。四周散布著的桌子和椅子會對她有利，既能提供隱蔽，同時也是讓他們分神的好幫手。她絕不能跟他們走。
    “識時務者為俊杰，小姐，”里面的頭兒說道。他的下巴和脖頸十分結實，肌肉線條分明，但胡須剃得十分干凈。
    莉亞邊靠近他們，邊對姜娜做了個要她放心的手勢?！爸x謝你的款待，”她用碼頭行話說道。然后她看著抓著茹旺那個人，簡短地對他說，“你太讓我驚訝了，長官。怎么只帶了五個人來？”
    “要是早知道一個人就能搞定，我又何必帶這么多呢？”他嘲弄道。他的眼睛里突然放出銀光，此時莉亞才看到他脖子上纏繞著一圈圈的文身圖案。
    他的意志探出身子，緊緊纏住莉亞的腦海，直往她心底灌進一波恐懼和驚慌，瞬時把她的焦慮放大百倍。即便她知道有人操縱著她的情緒，無奈這些感受實在太真實——就像醒來后仍舊縈繞心頭的夢魘。
    莉亞一腳踩上離自己最近那人的腳掌，出其不意地用了十成力氣，那人的腳骨頓時斷裂，倒在地上痛得不住哀嚎。她又以最快速度飛身一轉，就勢屈膝下蹲，一拳狠狠打在另一個騎士下體。趁他吃痛弓下上半身時拳勢一轉，指骨節(jié)向上正對著打在他的鼻子上。瞬間，莉亞已經(jīng)放倒兩人，但余下的三個人已經(jīng)拔出劍來將她圍在中間。
    “抓活的！”他們的頭兒喊道，眼睛仍舊閃著銀光。他的意志不斷沖擊著莉亞的意志試圖占據(jù)上風，讓她在自己面前屈服。或許之前他曾用這招在意志不強的人身上收到了成效，再或許之前他用赤隼鏈征服過其他人?？衫騺喸缇徒?jīng)歷過恐懼的侵襲，這無法戰(zhàn)勝她。
    莉亞行云流水般一氣拔出了短劍和匕首?！翱蓜e妄想我給你們留活口?！彼錆M威脅意味地放話，內(nèi)心祈禱他沒聽出這聲音底下的顫抖。
    那頭兒猛地把茹旺推到一旁，最先朝莉亞撲過來，身法狠辣而迅捷。莉亞用短劍擋住他的匕首，借機繞著他變換位置，免得背部受敵。然后朝他們踢過去
    一把椅子，趁機再次活動位置，逼他們隨自己的動作做出反應。
    “你反應很快，小姐，”他說?！暗俏視匕涯阒品?。我們有整晚的時間來玩這個游戲。傳說你在米爾伍德只用了一把匕首就制服了一個克辛?！?br/>     這時，另一個騎士猛撲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時間，他的力量本可以勝過莉亞，但她受過艾溫斯林的訓練，知道應該怎么應對。她用力向下扭轉胳膊，讓劍柄上的圓頭撞在他的手上，讓他撒開了抓住了莉亞的手。趁他后退之際，莉亞一劍砍在他的臉上，幾乎割下他的眼球。他痛得發(fā)了狂似的低吼一聲，把手中的武器猛扎向莉亞。莉亞的匕首和短劍齊發(fā)，夾住了他的劍，一手持長匕首順其邊緣上挑，劃開他緊握著的手。疼痛中，那人哐當一下拋下了手中的劍。
    莉亞立刻回身，因為剩下的兩人已經(jīng)向她沖了過來。她屈身躲過了朝她肩上的一擊，就著低身將手中的匕首刺向來人胃部，但因有鎖子甲護體并未傷其分毫。莉亞改屈膝頂向他的腹部，一下子讓他彎腰咳嗽起來。那頭兒眼看就要碰到莉亞，卻突然放緩步子，踉蹌起來。莉亞看到早先被他甩開的茹旺此時緊緊地用整個身體抱在了他的腿上。
    旅店的門此時突然顫巍巍地開了一條縫，風穿過縫隙發(fā)出一陣凄厲的低嚎。莉亞咬緊牙關，以為會闖進來更多敵人。不料看到的卻是馬爾克姆，他的臉上因憤怒而橫生褶皺。他轉過身對后面喊道，“她在這兒！快！”
    領導狄埃爾那些騎士的頭領正用拳頭敲打茹旺的腦袋和頭發(fā)，但那男孩不叫也不哭；他手上抓得更緊，一邊弓起身子躲過那些拳頭。當那個騎士最終把這孩子甩開時，他站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十二個鋼鐵般的浩克號船員給包圍了。
    馬爾克姆手里拿著一根木棍，威嚇地一下一下輕拍在另一個手掌心上?！盀槭裁雌圬撨@位小姐？”他強硬地說?！澳闶悄穆窡o賴，竟敢冒犯她？放下你的劍，否則讓你立刻橫尸在此?！?br/>     “頭兒？”看著自己被船員包圍，其中一個騎士害怕地呻吟了一聲。
    馬爾克姆瞥了一眼那個害怕的人?！澳銘斉挛覀儭Ｎ覀兛墒呛瓶颂柕拇瑔T。”
    那騎士的頭領眼中流露出受辱的神色，一把把劍擲在地上。另一個人見勢也立馬像被燙到手一樣扔下了自己的劍。其他三個受了傷的還在地上扭曲翻滾著。
    馬爾克姆充滿敬意地看著莉亞?！耙覀儼堰@些人質(zhì)看管起來嗎？他們都是狄埃爾的手下，一時半會兒他還不會來找他們。讓我們松松筋骨，您也好趁機離開韋贊?！?br/>     “謝謝你們，”莉亞回答道?！耙撬麄冊僭谶@里鬧事，我想讓他們知道這樣是會送命的?！彼呓T士首領，此時他的眼睛里充滿厭惡與恐懼。莉亞伸出手去捏住他那堅毅下巴的一角，強迫那雙可惡的眸子與她對視?！叭ジ嬖V狄埃爾，馬爾恰娜不會來了，船上海上都找不到她的。她永遠地擺脫了他的控制。他就是個懦夫，蠢貨，你們這些跟著他的人也一樣。大災難早晚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帶走?！?br/>     目光向下，莉亞看到了一條鏈子，順著鏈子把他帶在襯衣下的赤隼鏈拽出來，一把把它扯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反手給了他一耳光，直震得手掌發(fā)麻。騎士頭領的嘴唇在憤怒和絕望中不住顫抖。
    “你替我去給你的主子傳個信兒，”她威嚇道，“不過在米爾伍德時他就不肯聽我的，現(xiàn)在我也不指望他會聽?！?br/>     說完，她又轉向馬爾克姆，朝水手們點頭，授意把他們帶下去。然后側耳聽了聽水手們教訓他們時的拳腳聲?？粗终浦型衅鸬倪@只赤隼鏈，她想起了阿爾馬格和斯卡塞特。她走到火爐旁，把它扔進爐膛中。她凝視著這個躺在灰燼里的赤隼鏈，就好像看著一只巨大的扭曲的眼睛。盡管十分費力，她如從水中汲取空氣一般聚集起了靈力。如她所愿，火苗燃燒起來，吞沒了這只赤隼鏈，將它融化，火光將她的面龐染成金色。
    聽到一陣的靴子聲靠近過來，莉亞看往聲音的方向，茹旺正看著她，一股血流從他的前額和鼻子上淌了下來。他勇敢地站直身子，用欽佩的目光看著莉亞?！拔椰F(xiàn)在就帶你走，”他小聲說，“現(xiàn)在韋贊對你來說已經(jīng)不安全了。”
    莉亞揉了揉他那一頭黑而直的頭發(fā)，點了點頭?！叭ソo我拿點菘藍來吧，茹旺。先讓我給你療傷?！?br/>     寫這些的時候，我手是抖的。我不該發(fā)抖的，絕不能向恐懼屈服。布勒貝克大教堂主教曾告誡我，人靈魂里真正想什么，愛什么，怕什么，就會帶來什么。米爾伍德的大主教這樣說過，連德豪特的大主教也這么說。那么，這一定是真的了。這樣說來，往后我必須謹言慎行。小國王很想娶我。他說過，這樣可以平息我國內(nèi)亂。他想要我陪伴左右，做他的王后。他許諾，只要我答應，土地，仆從，金錢都任我開口。但我很抗拒這個主意。我不愛他，也不想要他許諾的東西。我想他也絕不愛我，他是可以為這個國家的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可他卻不會愛上我的。所以，我在此對自己起誓： 如果，人總可以得到自己最深愛的，如果美夢總有一天能觸手可及，那我只有唯一一個達成真正幸福的可能，那就是嫁給弗什伯爵——科爾文?普萊斯。我要在布勒貝克大教堂經(jīng)大主教之手以永生咒與他結合。就在第十二夜?，F(xiàn)在，我寫好了。我感到出奇的平靜。平靜就是力量。今晚的舞會上我也會十分平靜?？茽栁慕裢硪臀姨琛呐滦枰矣H自開口求他。
    ——艾洛溫?德蒙特于德豪特大教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