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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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一連串的巨響,隨著車子的不斷翻滾,我在車廂里距離的顫動中已經(jīng)完全嚇沒了魂。
腦海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我會不會死,我想活下去。
意識到出車禍的時候,為時已晚,車子在做慣性運動時,我已經(jīng)爬不出去。
直至車子翻進路邊的深溝中,我耳邊音樂能聽到水聲的時候才停下。
血腥味,車子剛停下,我就在車廂內(nèi)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我身邊,周圍仿佛有實質(zhì)一般擁擠而來。
但擠著我的不僅是異樣的味道,還有變形的車廂。
腦袋被震了一下,我小暈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清醒過來。
“喂,喂,喂!”
有些失控地呼喊著其他人,但是沒有人回應(yīng)我。
摔在我旁邊的那名綁匪直接被車廂壓得血肉模糊,我頃刻就哭了出來。
太害怕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活著還是死了。
但理智告訴我,我必須盡管離開車廂,離開這輛幾近支離破碎的車子。
因為,我除了血腥味外,我還聞到了汽油的味道,越來越濃。
應(yīng)該是油箱破裂了,也就是說,這輛車隨時可能會爆炸。
求生的本能促使我往外跑,可是這一爬我卻發(fā)現(xiàn)我的腰部以下被死死卡著,怎么掙扎都沒有用。
我一下就慌了,而同時,小腹的同感重新回到身上。
比之前更加劇烈,墜痛起來。
“嘶……”難耐地禁閉上雙眼,我內(nèi)心有一股非常不祥的預(yù)感,“孩子,你撐住,媽媽會……救你的。”
再次試圖將自己從金屬框中脫離,可是一次一次,都沒有用,反而消耗了我大量的體力。
感覺下半身有些濕,我不知道是別人的血液,還是我也受傷了。
渾身麻痹,感覺不靈。
意識到靠自己無法脫出后,我轉(zhuǎn)而想其他的辦法。
我不能困死在這里,我一定要活著走出去。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蒼白地鼓勵著自己,我開始在車廂內(nèi)找一切可以用的東西。
就在這時,余光掃到一個雖然被遮蓋著,但仍發(fā)著光的地方。
拼盡全力伸手過去,肩膀處被死死卡著,我只能抵著金屬桿,盡可能伸長手。
感覺手都快脫臼了,才勉強夠到邊。
幾乎費掉最后的一點氣力,我才將那東西拿到手。
但是這些努力和辛苦并沒有白費,因為我拿到的,是一部手機,而且很幸運地并沒有被摔壞。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的頭瞬間眩暈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狀態(tài)不好,趕緊扇了自己一巴掌。
“給我保持清醒啊,先求救!”
吼了自己一聲,我想也沒想,就給陸承北打了一個電話。
“接啊,快接啊!”
渾身都很難受,我重新躺回一片廢墟,臉上被什么硬質(zhì)的碎片硌著,很不舒服。
閉上眼睛,我盡量節(jié)省體力。
然而人,這通電話卻響了很久,和之前一樣,還是無人接聽。
我瞬間心死,沒有再給陸承北打,而是給陸慕舟打去。
但卻是他的秘書,也就是之前帶我的那個資歷深的秘書接的。
她沒有認出我此刻因為虛弱而有些變了調(diào)的聲音,對我說陸慕舟正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結(jié)束后會讓他給我回電話,讓我報上姓名。
意識到陸慕舟這邊也沒法有效求救,我沒有說名字,直接掛斷了電話。
突然間,有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絕望感。
怎么辦,怎么辦?
最可能來救我的兩人都聯(lián)系不上,還有誰?
笑笑是不可能的了,我?guī)缀跸胱员┳詶墶?br/>
但小腹持續(xù)性的鈍痛提醒著我,我不應(yīng)該放棄。
喘著氣,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了一身的冷汗,但是車廂卻越發(fā)悶熱起來。
這不是好的兆頭,我深吸幾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還有一個人,他一定會來救我。
我現(xiàn)在慶幸自己平時有記電話號碼的習慣,盡管我的手機早就丟了,但是現(xiàn)在,一樣可以給人打電話。
最后,撥通了徐至的電話,秒接。
“喂,你好!是不是約玩啊,報上地點還有妞讓我考慮一下。”
徐至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佻,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我瞬間就哭了出來,但現(xiàn)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我將滿腔酸楚壓回去,簡短地向他報了自己的位置。
徐至那邊停頓了兩秒,而后就著急地詢問起來,“安安?安安!你沒事吧?我馬上來,你……”
然而此時,手機卻突然死機了,不知道是沒電還是壞了,怎么也打不開。
但至少,徐至已經(jīng)知道我在哪兒了。
汽油的氣味濃烈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我繼續(xù)試圖動了動了自己的腿,使勁蹬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松動了些。
拼盡最后的生命往外爬,可就在我半個身子快到門邊的時候,車廂忽然被一股強烈的熱浪沖襲,巨大的響聲震耳欲聾。
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手上卻濕漉漉一片。
然而來不及感受到更多的,我就失去了知覺。
混沌中,仿佛墜入了一個沒有底的深淵,身體沒有任何憑依,甚至感覺不到重量。
在漫長的墜落過程中,除了惶恐,茫然,我的內(nèi)心還帶著強烈的恨意。
我恨陸承北,恨他當時選擇了鶴瑾,也恨他對我造成的種種傷害。
后來的事情我就全然不記得了。
一直到很久以后,其實我關(guān)于那個晚上的車禍,我不太愿意回想。
我只知道,在我醒來的時候,我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
全身插著各種各樣的導(dǎo)管,仿佛這具身軀已經(jīng)不是我自己的一般。
靈魂和身體,分離了開來。
過了很長的時間,我才能適應(yīng)自己車禍后的樣子,然而,卻無法接受。
因為,我毀容了。
大火讓我身上的一部分皮膚嚴重燒傷,特別是面部。
徐至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那晚,也是他救了我。
在我還說不了話的時候,徐至就經(jīng)常坐在我身邊,發(fā)揮著他話嘮的特長。
在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毀容后,其實是不想見人的。
但是徐至看我的眼神并沒有絲毫改變,相反還融進了許多心疼和惋惜,就如同看到自己的親人受傷般,看不到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嫌棄。
在身體慢慢好起來的同時,徐至也開始安排對我身上燒傷部分的手術(shù)治療以及整形。
五年,這個手術(shù)斷斷續(xù)續(xù)做了五年,直到后面相當于改了一張臉。
徐至曾經(jīng)問我,“安安,你是想恢復(fù)以前的臉,還是換一張,重新開始?”
我知道他這么問,是想告訴我,我已經(jīng)不可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心里有過掙扎,也有過彷徨,但是最終,我選擇了后者。
因為我還想報復(fù)。
大概是明白我心里的想法,徐至沒有多問,他悉心地照顧著我,陪著我度過那些最艱難的時光。
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遠沒有我自己想想中那么輕松。
中途我也經(jīng)歷過情緒的崩潰,仿佛自己的整個精神世界都崩塌了一樣。
好多個夜里,我都從噩夢中醒來,夢中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可感一般每晚每晚地灼燒著我。
已經(jīng)忘了有幾次,我是抱著徐至哭到睡著的。
為此,徐至還為我請了心理醫(yī)生。
他說,陰影如果不去直面和解決,就可能會跟我一輩子。
然而那時候,我的臉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正常人的模樣,除了他之外,我根本不敢見別人。
徐至對這點倒是表現(xiàn)出了最大程度的理解,他沒有強迫我,而是繼續(xù)陪著我做面部整形手術(shù)。
盡管因為我鬧噩夢,他幾乎天天都嚴重睡眠不足。
徐至的不離不棄,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我十分感動。
這些年來,我們已經(jīng)變成了親人一般,甚至可以說,超越了戀人的那種關(guān)系。
是徐至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讓我在愛情和他之間選擇,也許以前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但是現(xiàn)在,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因為每每看到鏡子中那張陌生的臉,我就會提醒自己,愛情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甚至,是會害死我的東西。
最后一次整形手術(shù)醒來的時候,徐至用輪椅推著我在陽光下散步。
已經(jīng)很久不見光的我,莫名還有些畏縮。
徐至看我遮臉的樣子,還揶揄了我一番,“別遮啦,你這臉已經(jīng)美得仙女都要嫉妒了,再遮掩讓別人怎么活啊?”
雖然知道徐至說的是玩笑話,但是他這句話倒真的讓我重建了自信。
沒錯,我現(xiàn)在的這張臉很完美,而且絲毫看不出“程安安”的痕跡。
為什么我要害怕暴露于光下呢?我已經(jīng)不需要再畏懼了。
遛彎結(jié)束后,徐至就對我說,他已經(jīng)訂了兩天后回北京的機票。
在這之前,要求我去看心理醫(yī)生,去除夢魘。
我欣然接受,畢竟我這個夢魘,折磨的不止是我,還把徐至給折磨成了熊貓眼。
末了,我對他說了五年來的第一句感謝。
“徐至,謝謝你。”
“我們倆,誰跟誰啊。”
踏上返京之路的那天,我的心情異常沉重。
心里翻騰著的不是喜悅的回歸之情,而是一種無盡的恨意。
而這恨的對象,是陸承北。
我有一種預(yù)感,我會很快見到他。
我終于,要再次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