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雨菡愣了一下,隨即眼含熱淚大叫道:“長老快救我!這個歹人把本座劫持到此,本座真的好害怕!”
這女人真是太愛演戲了。梅三重盡管無奈,卻也立即會了意,他將雨菡擋在自己前面,一手掐住她的玉頸,冷冷地說:“別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卞青云眼露寒光,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當老夫是白癡嗎?那天她帶你來看病,你們倆是一伙的,以為我這么快就忘了?”
雨菡倒真忘了這一層,她和梅三重四目相視,出口就在背后,可是面前卻是明教五大長老。雨菡不知道他們的武功到底怎么樣,但五個打一個,肯定也不好應付。
梅三重看著她溫柔一笑,道:“你的戲臺被拆了,演不下去了。”
雨菡憂心忡忡地問:“怎么辦?”
梅三重柔聲道:“你先走吧,我會趕過去找你的。”說完便把自己身上的那本《光明藥王經(jīng)》交到她手上。
雨菡看著梅三重,她不忍心扔下他自己走。這個騙她入局的男人,她本應該恨他,但不知為什么卻恨不起來。
梅三重肅然道:“快走!”眼中卻是不舍。
雨菡知道,她留下來也幫不了梅三重。一咬牙,便蹲下身去,鉆進了那個洞。
身后,五大長老一起逼近過來,梅三重站在洞口,用身體護住雨菡。
風至清搶先近得身來,左手化掌凌空劈出,魯敬從右側(cè)出擊,右手化拳襲向中路。梅三重立于當中左擋右支,一拳一腳看上去卻很從容。
雨菡艱難地鉆進洞里,這石壁外面是一層沙石防水層。沙石之上有一條兩米寬的水渠。水渠是用石頭砌成的,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水渠之上是一條修建得很粗糙的甬道,想是當時工匠們修建排水渠的通道。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未知,雨菡看不到一點光亮。現(xiàn)在她的身體已經(jīng)全部縮進洞里了,她手腳并用,一不小心上半身就撲到了水里,嗆了一大口水。
水好涼。雨菡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這排水渠中的水是山泉水,水溫很低,大約只有五六攝氏度的樣子,在這樣的水里行走,對體能是很大的挑戰(zhàn)。但雨菡現(xiàn)在也別無選擇。她深吸了一口氣,鉆入了石渠中。
水只有齊腰深。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洞口,只見到拳腳紛飛,也不知哪一拳、哪一腳是梅三重的。
他,不會有事的吧?雨菡暗道,他既然敢闖明教圣地來取經(jīng)書,定是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負。而且眼下,她似乎沒有擔心他的資格。
雨菡淌著齊腰深的渠水,那刺骨的寒冷鉆心入肺。她摸著石渠的壁,一路畏畏縮縮地向前走。
這水里,會不會有東西?一想到這點,雨菡突然愣住了。
……不行,不能這么自己嚇自己。雨菡再次邁出腳步,但身邊任何一點聲響,都讓她心驚膽顫。
靜下來、靜下來,蔣雨菡,不要怕。現(xiàn)實容不得你畏懼,你只能一個人走。
“月下洗白石,清漣濯我足……”雨菡怯怯地發(fā)聲,那幽幽的歌聲在這空空的水道之中聽來分外空靈。她想象著自己正行走在一個寂靜的秋夜里,腳下是涼涼的秋水,頭頂是深邃的宇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也前所未有的自由。
于是繼續(xù)幽幽唱道:“月下洗白石,清漣濯我足。烏啼曠秋野,蟬鳴遠凄樹。欲汲星輝去,更棹滿溪云。相望邈云漢,豈有蘭舟渡?”
人生本就是一次孤獨的跋涉,她必須獨自領(lǐng)受一切幸福、疼痛、孤寂、恐懼,她把這些都裝在心里,待到旅程結(jié)束時,不管曾經(jīng)有多么苦楚迷茫,它們都會變成美好的記憶。
雨菡一路走,一路唱。她越走越冷,歌聲也越來越低,那頭頂?shù)男禽x消失了,秋夜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顫顫巍巍的歌聲,哀怨地敲打著石壁。也不知走了多久,漸漸聽得耳邊的水聲越來越大,看來前面真的有一條地下河。
突然,水渠的石壁到頭了,雨菡不小心一腳踏空,整個人跌落水里。
沒有一點光亮,只有刺骨的寒冷,雨菡好像落入了深深的絕望中,她拼命掙扎,但嗆入肺里的水深深地刺痛——竟然是心痛。她的手腳漸漸的不聽使喚,意識也變得遲鈍起來,她覺得一切好像是徒勞的,四周的黑暗圍攏過來親密地擁抱著她……
一雙手突然將她的雙臂擒住。雨菡醒悟過來,拼盡全力擺脫,又喝了好幾口水。一股沉勁的力道將她帶出水面。
“別怕!是我!”梅三重低吼道。
雨菡愣了愣神,驚喜道:“你也逃出來了?”
梅三重道:“算是勉強逃出來了。”
雨菡問:“他們沒有追過來?”
梅三重道:“我把他們的藥師殿和藥師金身燒了,他們看來要應付一陣子。”
他看了看四周,道:“真的被你說中了。那條水渠連著一條地下河,我們只要順著這條河就能出去了。”
大概是在冷水中泡得太久了,加上一整天沒有進食,雨菡的手腳都已經(jīng)麻木了,她擔心自己出現(xiàn)了低體溫癥的先兆,便對梅三重輕聲說道:“我好冷,恐怕是游不動了。”
梅三重握住她的手,冰冷似鐵,他眉頭緊皺,道:“我現(xiàn)在就帶你出去。”
他拉著她在冰冷的河水中泅渡了一段。這里看來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溶洞,頭頂傳來蝙蝠扇動翅膀的聲音。泅渡了一段,地下河的兩岸顯現(xiàn)了出來。
梅三重把雨菡拖到岸上,她已經(jīng)手腳無力了,蒼白的雙唇緊緊閉著。他把自己脫去衣服,從背后緊緊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他的體溫一陣陣傳過來,卻在她冰冷的身體上迅速消失。她漸漸覺得很累,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
梅三重感覺到她的頭在往下沉,心中不由一緊。他用力拍打她的臉,急道:“別睡,你現(xiàn)在睡著就醒不過來了!”
雨菡沒有回應,她真的好累,她只是想休息一下,就一下而已。
梅三重用力按她的人中穴,喊道:“別睡!快跟我說話!你為什么會被丈夫拋棄?”
雨菡眼前浮現(xiàn)出那天臨別時的情景,陸翊平坐在一團黑暗之中,臉上寫滿了絕望。冰冷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滑落,她輕聲道:“因為我騙了他。”
梅三重又大聲問:“你為什么騙他?”
雨菡泣道:“因為我愛他。”
梅三重問:“你還想見到他嗎?”
雨菡哽咽著說:“想,我好想他……”
梅三重大聲吼道:“那你就別睡!快給我醒來!”
他緊緊抱著她,好像生怕她從自己懷里消失一樣。雨菡的手臂被他勒得生疼,盡管還是很累,但她的意識漸漸浮了上來。
梅三重道:“跟我說說你丈夫,他是誰,叫什么名字?”
雨菡仍然很虛弱,輕聲說:“他叫陸翊平。”
梅三重吃了一驚:“陸翊平?是?延副總管、延州帥陸翊平嗎?”
雨菡驚訝道:“你認識他嗎?”
梅三重笑了,又嘆了一口氣,道:“或許這是天意吧!我不僅是認識他,他還是我教出來的弟子。”
“翊平……是你的弟子?”雨菡難以置信。
梅三重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他為何休你?”
雨菡嘆道:“他原先要娶的是吏部侍郎沈機的二女兒沈琴卿,但琴卿與人有私不能出嫁,沈機便找到了我。我也是被人迷暈了賣到教坊,苦于無法脫身,便答應代替琴卿出嫁。我一開始不愿與他有瓜葛,沒想到后來……后來他發(fā)現(xiàn)我不是真正的沈琴卿,又出身教坊,就把我趕了出來。”說著說著,兩行清淚又流了下來。
梅三重苦笑道:“我教了他三年,沒想到這個呆子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那么一根筋,只知道光耀門庭,竟連這么好的女人也不要……”
從他的話中,雨菡聽得出他確實很了解陸翊平,問道:“你也不過四十歲年紀,為何會是翊平的老師?”
梅三重道:“我原是武學教授,陸翊平熙寧二年入的武學,算起來也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從武學畢業(yè)不久,我也離開了武學。后來機緣巧合,我才入了漕幫。”
原來梅三重竟教過武學,怪不得他黑白通吃,氣質(zhì)也與漕幫眾人十分不同。
雨菡掙扎著從他懷中爬起來,輕聲道:“你既然是翊平的老師,我也要對你以禮相待。”意思是絕不能跟他授受不清。
梅三重問:“你身上好些了嗎?”
雨菡點點頭。身上確實開始有了一些溫度,不再顫抖了;手腳盡管還麻木,但也恢復了一些感覺。
梅三重道:“可以走嗎?”
雨菡試著自己站起來,卻雙腳發(fā)軟,顫巍巍的站不穩(wěn),更別說走了。
梅三重道:“我背你吧。”說著便伸手過來要把她扶到自己背上去。
雨菡推開他,道:“不行,我自己走。”
梅三重急道:“怎么一說到陸翊平,你就變得跟他一般迂腐!現(xiàn)在逃命要緊,禮教能保你的命嗎?你要是把命丟了,以后還怎么見他?”
雨菡沉默不語。梅三重見她不再異議,便把她背到背上。——————————————————————————“月下洗白石”這首詩是我的舊作,一次開大會無聊的時候?qū)懙模蟾攀钱敃r空調(diào)開得太冷了,有點秋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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