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雨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絕望地看著日光漸漸地隱下去,石柱的影子被越拉越長,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輪圓月慢慢浮現(xiàn)于中天。深藍(lán)色的天幕上,只有一絲淺淺的流云。
輕輕地,響起了信女們的輕聲哼唱——
生老病死兮多憂苦,聚散離合兮枉沉浮;
諸行無常兮安可住,光明普遍兮彼凈土;
昔我所受兮莫回顧,今我來歸兮惡業(yè)除;
清光如水兮濯我足,即乘舟去兮無歧路。
空靈的歌聲在殿內(nèi)幽幽回蕩,兩列身著白衣的信女手提燈籠,由圣心堂正殿緩緩走來。她們走到雨菡身邊,以雨菡為圓心圍成一個圈。
兩位信女緩步走上前來,輕輕解去雨菡身上的衣衫,為她披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羅衣。
雨菡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手腳卻動彈不得。她仿佛成了這場宗教儀式中的一個道具,一個祭壇上的圣器。
信女們將雨菡挪到一個白色的蓮架上,緩緩地抬起來,步伐莊重地往光明殿走去。
今夜月華如水,一輪滿月懸掛在中天,美得猶如般若。在這清凈的夜里,就連蟲鳴聲也消失了。
光明殿中傳來禱告聲。雨菡就這樣被眾人抬著,一步步地走向她的命運。
殿中熄了燈火,十面銅鏡將月光反射入內(nèi)。男女信眾匍匐在地虔誠禱告,圣女的蓮架踩著那條月光鋪就的天路,從眾人中間穿過,一直往光明殿中央圓形的蓮座走去。
那巨大的圓形蓮座四周,圍了一道薄薄的簾幕。雨菡被放置在蓮座中央的玉床上。她的背貼著那冰冷的玉床,刺骨的寒冷直抵她靈魂的最深處。
信眾們仰望著月光下的圣女,在長老的帶領(lǐng)下齊聲誦念明教經(jīng)典《二宗經(jīng)》。
那誦念聲仿佛從宇宙的最深處傳來,在空空的穹頂上回響。人們不由得深信,今夜,神的旨意降臨在他們中間,與他們同在。
誦經(jīng)完畢后,五大長老從大眾中立起,繞著蓮座分為五個方位站定,以歌詠似的祝禱,開啟了“無我天修”的序幕。
男女信眾們虔誠地將自己身上的衣衫除去,在大殿中垂手肅立。月光下,一個個赤條條的人體,看上去荒誕而詭異。
一個身穿白衣、臉上帶著黃金面具的男子,從光明殿的后方緩緩向著玉床走來。
這應(yīng)該就是明教的教主了。透過簾幕,雨菡能隱約看到那個修長的身影。他的步伐沉緩而堅定,身下的衣袂輕輕飄動。
五大長老向著他齊齊匍匐在地。
他踏過眾人的畏懼,堅定地朝她走來。細(xì)長的手指輕輕揭開簾幕,終于站到她驚恐的注視中。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輕紗羅衣,完美的**在月光下一覽無余。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好像楞了一下。薄而堅毅的唇輕輕翕動,又緊緊地閉上。
他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fēng),立在月光下,恍如天神降臨。雨菡注視著面具下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匍匐在地的五大長老再次開始祝禱,座下的男人和女人緊緊糾纏在一起,仿佛相互糾纏就能得到他們渴望已久的救贖。
那男子輕輕走過來。他把身上的披風(fēng)揭開,扔在玉床邊。絲質(zhì)的長衫輕輕貼著他的皮膚,將那健美的輪廓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來。
他來到她身邊,跨開修長的腿,像鬼魅一樣爬上玉床,輕輕伏在她的身體上。
絕望的眼淚流到她的兩鬢邊,她多么渴望自己能在這一刻死去。
他吻上她的唇,霸道地將她的嘴分開。突然之間,雨菡感覺到他的嘴里好像有東西。
果然,一顆圓圓的藥丸送入她口中。
“別怕,是我。”他伏在她耳邊說,“你中了卞青云的五花散,這藥能解你身上的毒。”
雨菡覺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粒冰珠。那冰珠在她腹中迅速融化,將寒氣帶遍了全身。漸漸的,她麻木的手腳好像恢復(fù)了一點知覺。
她張開嘴,想尋找自己的聲音,找了很久,終于在喉嚨里發(fā)出一句沙啞而惡毒的詛咒:“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凝視著她,那目光如秋夜的湖水一樣深靜。他看了她很久,在她耳邊只留下了充滿愧疚的一句:“對不起”。
他伏在她身上不動,但兩人的身體貼著,他們體溫交融在一起,他親密的呼吸聲在她耳邊回響。
雨菡的身體逐漸恢復(fù)了感覺,但手腳仍然動彈不得。就在此時,她感覺到他的身體漸漸起了反應(yīng),他口中的呼吸也變得滾燙起來,一陣陣吹在她的耳畔,仿佛熾熱的告白。
從未有過的屈辱淹沒了雨菡,她的眼淚洶涌地奪眶而出。
他一邊為她拭去眼淚,一邊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到呢喃說:“抱歉,我畢竟是個男人。如果你同意,我很愿意娶你。”
如果她能動,如果她會武功,她一定要把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碎尸萬段。
“再忍耐一下,儀式馬上就結(jié)束了。”他輕聲安慰她。
雨菡哽咽說:“我恨你。”
他卻答非所問地說:“那天你唱的歌真好聽。當(dāng)時我躺在地上,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妻子。”
他的聲音太能蠱惑人心,那虛偽的甜言蜜語直接叩響了雨菡的心門。雨菡緊緊閉上雙眼,拒絕他往她心里鉆。
男人和女人的呻吟聲將這個荒謬的夜晚推向了**。雨菡的淚水沒有停止過一秒。他發(fā)現(xiàn)為她拭淚是徒勞的,便停止了努力,讓她肆意地?zé)o聲痛哭。
度秒如年。那些渴望救贖的男女信眾們在結(jié)束了一段糾纏后,馬上又投入另外一段。不知什么時候,長老們也來到了信眾之中,加入了這場以救贖為名義的狂歡。
梅三重瞟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地的坐起身來,把雨菡從床上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你可以動了嗎?”他輕聲問。
雨菡抬了抬手,雖然還有些遲鈍,但知覺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了,便輕輕點了點頭。
梅三重跳下床,蹲下身子,在玉床的邊緣摸索了一陣。這玉床是由一整塊光滑的玉石打磨而成的,上面沒有任何裝飾。突然,他好像摸到了什么東西,輕輕往下一按,那玉床下方無聲地出現(xiàn)了一道敞開的石門,石門后是一條黑暗的甬道。
梅三重把雨菡從玉床上抱下來,鉆進(jìn)那道石門中。
她最后回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光明殿,那些赤條條抱在一起的男女自以為能夠得救,但越是癡纏就越是泥足深陷。這個現(xiàn)世,沒有出路。
雨菡低頭鉆進(jìn)了黑暗的甬道,石門在他們身后再次無聲地關(guān)上。梅三重帶著她,逃離了這個荒誕而絕望的夜晚。
一團疑云盤踞在雨菡心頭。
這么隱秘的地道,他為何會知道?明教的天修會如此神秘,他又為何了如指掌?原本不是教主要來嗎,他把教主怎么樣了?
梅三重拿起那件披風(fēng),披在雨菡身上,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我以后會慢慢告訴你的。現(xiàn)在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
梅三重從懷中掏出一塊火石,啪的一聲擦燃,然后從墻上取下一個火把點燃,照亮了他們面前一小塊黑暗。
雨菡看著眼前深邃的黑暗,不寒而栗。她仍然很憎恨梅三重,但此刻也不得不跟他走。雨菡輕聲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梅三重看著前方漆黑的未知,輕聲說:“這條通道應(yīng)該是通往明教圣地——藥師殿。”
雨菡吃了一驚,疑心道:“我在這無極峰上呆了三天,從未聽說過有這藥師殿這個地方,如此機密的圣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梅三重看著她輕輕一笑,道:“你的疑心真重。我說了,以后會慢慢告訴你的,現(xiàn)在我們先過去吧。”說完便拉著雨菡的手臂往前走去。
他們的腳步聲在甬道中發(fā)出空空的回響。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藥師殿可有別的出口?萬一我們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死路一條,卞青云他們又把住了這邊的出口,我們?nèi)绾蚊撋恚俊?br/>
梅三重微笑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前面有沒有出口。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真到了最壞的情況,我就是拼死也會護你安全離開。”
雨菡好奇地問:“你的功夫很高嗎?”
梅三重淡淡一笑,道:“算是吧。”
雨菡跟著梅三重向前走,一路留心聽身后有無異響,除了她自己的心跳聲什么都聽不到。她感覺這條甬道一路向下,伸到地底去了。
越往前走越黑,梅三重手中的火把幾次幾乎要熄滅。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扇巨大的石門前。
那石門上刻著摩尼論經(jīng)的圖案,眾生虔誠地匍匐在他腳下。門下的石縫中吹出陣陣風(fēng),雨菡問梅三重:“這石門看樣子有千斤重,沒鑰匙怎么開?”
梅三重笑了笑,道:“鑰匙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雨菡一頭霧水。
梅三重道:“卞青云應(yīng)該給了你一個圣女令牌,那就是鑰匙。”
雨菡從身上摸出那塊令牌看了看,心中暗道:怪不得他一定要我選上圣女,只有當(dāng)上圣女方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密道入口——那張玉床,也只有當(dāng)上圣女,才能拿到這個圣女令牌。可是,這令牌看上去實在不像鑰匙啊……
雨菡將信將疑地交給梅三重。梅三重說:“你眼力好,一起找找,這石門上應(yīng)該有個地方剛好可以放下這塊令牌。”
雨菡便跟著他一起在門上摸摸索索。找了半天,雨菡發(fā)現(xiàn),摩尼腳下的兩個信眾中間,巧妙地嵌進(jìn)了那塊令牌的圖案。雨菡把令牌圖案朝里按上去,那石門竟然緩緩打開了。
他們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空闊的地方。
梅三重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雨菡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身處一個石室之中。這石室長寬約十丈,有三層樓高。靠墻的位置燃著幾盞長明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雨菡覺得腳下發(fā)軟,不由自主地往梅三重身邊靠。梅三重緊緊拉著她的手,柔聲說:“有我在,別怕。”
“別怕”——他常說這句話,好像他是真心想保護她一樣,但也是他幾次不顧她的死活、置她于險境,雨菡實在看不透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他們慢慢往前摸索,隱隱約約的,雨菡看到前面好像有一個巨大的蓮座,與光明殿中的蓮座相仿,不過這個蓮座似乎更高,分了好幾層的樣子。
蓮座下有一個巨大的火盆。梅三重點燃了那個火盆,整個石室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
雨菡往蓮座上看去,赫然看到上面坐滿了人。————*————*————*————那首詩是我胡謅的:)這一章確實是我寫得比較得意的一章。梅三是個好男人。求票票啊!!求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