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什么沒變?”雨菡愣了一下。
陸翊平苦笑道:“你雖然什么都不記得了,但脾氣倒是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么喜歡強詞奪理。”
他溫柔的眼光落在她身上,雨菡覺得有些迷惑。她那樣罵他,他為什么一點也不生氣?他不是應該暴跳如雷,像一只怪獸一樣撕心怒吼、捶胸頓足嗎?
“哼,別想裝熟套近乎,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只知道這封休書便是鐵證,我跟你沒關系了。”雨菡冷冷地說,眼光卻不自覺地挪開了,她不想跟他對視,那目光太……太不知所謂了!
陸翊平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竟然忘了她的脾氣,那晚洞房之中,明明是她自己逃婚在先,卻振振有詞地指斥他無禮,生生地把他氣走。今天又是故技重施——不過,這次他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他非但不會走,還要拉著她的手,永遠跟她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再分離。
不過,跟她辯論,他是不是有點以卵擊石的意思?陸翊平暗暗叫苦,但此時也只能勉力為之。她要跟他講理,他便要以理服她。
“那封休書,不能做數(shù)。”陸翊平淡淡地說。
雨菡聞言,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提高了八度:“為什么不能做數(shù)?這里可是有你的親筆簽名,還有掌印!白紙黑字,你還想抵賴嗎!”
陸翊平認真地說:“那是我的簽字不假,可那休書上的女子卻不是你。”
“什、什么?”雨菡愣住了。
陸翊平平靜地說:“汴梁沈氏琴卿,沈琴卿,不是你。你的名字叫做蔣雨菡,是江寧府人。”
雨菡杏眼圓瞪,辯駁道:“那有什么關系?!這封休書就是給我的吧!”
陸翊平看著她嬌憨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是給你的。不過休書上所指的人不是你,頂多算是給錯了。”
“你、你……”雨菡語塞起來,“你真是個無賴!”
陸翊平柔聲道:“小寒,你是頂替沈琴卿嫁給我的。我和琴卿是法義上的夫妻,我只有把她休了,才能名正言順地娶你。這兩者并不相悖啊!”
是的,他就是要娶她,名正言順、風風光光地再娶一次,用她的本名、本來的身份。她就是她,無論她是誰。她都是他的妻子。
雨菡徹底愣住了。她沒想到,陸翊平竟然找出了這么大的一處破綻。
不能認輸!認輸就要跟他走了!雨菡腦子飛快地轉著,繼續(xù)駁斥道:“那就不管這封休書了。雖則這封休書不是給我的。可我跟你也沒有婚書啊!這么說來,我跟你還是沒關系!”
哼哼,怎么著,這下沒詞了吧?雨菡得意洋洋地看著她的“丈夫”。據(jù)說,愛發(fā)脾氣的人智商一般比較低。跟我斗。回去多吃兩幅豬腦再來吧!
陸翊平如芒在背,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跟一個小女子做口舌之爭,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女人的嘴巴有多厲害。不管怎么樣,吵得贏就吵;吵不贏,今天她也必須跟他走!
陸翊平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說:“你我雖沒有婚書。卻早已行過夫妻之禮。我們已經(jīng)是事實上的夫妻,這一點眾人皆知。你要婚書,我回去補來便是。三茶六禮。一樣也不會少。”
“什、什么夫妻之禮?!”雨菡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這個男人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過了一通電,一下子語無倫次起來:“沒有婚書,就不是法律上的夫妻,頂、頂多……算是婚、婚前……”她想說“婚前同居”。又突然想起這好像是現(xiàn)代的概念,跟他說不通。況且她自己也是羞得說不出來。
“師兄!”雨菡猛地把臉轉向王數(shù)理,氣勢洶洶地問:“依照宋律,沒有婚書,怎么說?”
王數(shù)理在旁邊愣愣地聽了半天,此刻突然被點將,頓時六神無主,茫然道:“我怎么知道?好像……好像如果沒有婚書,就算是私通,你要被浸豬籠。”
“什么!浸豬籠?!”雨菡狠狠地瞪著王數(shù)理,怒道:“王數(shù)理!你到底站在哪邊?!”
王數(shù)理咕噥道:“這也是以前你自己告訴我的。我是物理學博士,又不是法學博士……”
宋離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他第一次聽人吵架吵得如此……活色生香。他干咳兩聲,道:“我看,道理已經(jīng)說清楚了。你們是夫妻不假,這便還是先回府去,改日補個婚書聘禮即可。”
陸翊平朝雨菡走過來,柔聲道:“小寒……”
雨菡噌的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縮到凌越身后,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王數(shù)理,低聲求道:“師兄,救我……”
王數(shù)理也沒辦法,轉而用眼神去求凌越。凌越嘖了一聲,舉起桌上一個酒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只聽得咚咚咚一陣紛紛沓沓的腳步聲,好像要把這座小木樓震倒了。雅間的門口忽然一下子圍滿了人,凌越使了一個眼色,那些人便嘩地一聲把刀劍全都拔了出來,登時殺氣騰騰。
凌越冷冷地說:“陸大人,蔣姑娘不愿跟你走,你又何必強求呢?今天蔣姑娘我們是要定了!”
陸翊平冷笑一聲,道:“原來趁我們說話,這酒樓里的食客全換成了
你們漕幫的人,看來漕幫勢力不小啊!”
凌越冷冷地說:“大人過獎了。只不過對于凌某來說,這朋友之義終究是肝腦涂地也不能相負的。望大人知難而退。”
“知難而退?”陸翊平冷笑一聲,也舉起桌上一個酒杯,慢慢地踱到窗戶邊,淡淡地說:“陸某行軍打仗,刀口上求存,從來只知道知難而進,卻沒有知難而退的道理。”
陸翊平將手伸到窗外,手指一松,那酒杯便掉在當街,只聽得一陣輕微的碎裂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整齊的軍馬行進聲。
眾人大驚,走到窗戶邊一看——這小酒樓的周圍,竟然被兵馬重重包圍了!門外的漕幫幫眾見狀大亂,茫然無措。
陸翊平冷冷的掃了凌越一眼,然后朝雨菡走過來伸出手,柔聲道:“小寒,跟我走。”
雨菡恨恨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今天你要把我從這屋里帶出去,只有一種方式——除非我橫著出去!”
她這話說得夠狠的了,貞潔烈婦寧死不屈。
陸翊平為難的看著她,問道:“小寒,你真的要如此嗎?”
雨菡仰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決然道:“不錯!”
陸翊平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好吧。”
雨菡聞言,以為他知難而退了,正要欣喜,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腳離地,身體被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抱,便橫躺在他的懷中。
“這就橫著出去吧!”陸翊平低頭看著她,嘴角帶著溫柔的笑,如此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