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4)
“靖雯公主?”
薛少清率先說出名字。
“那咱們等她來不就行了?她不是說還會再來找我們嗎?!?br /> 葉云希也不擔心,以靖雯的性子,肯定一有空就會找上門來,那他們只需守株待兔。
琴舒沒回答,算是默認。
溪閑也無所謂,他不過陪念希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只是天不隨人愿,他們越想什么,就越不會成功。
三日過去,大院外再未有任何人來敲門。
這三日葉云希除了出去買吃的,就一直待在前院修煉,愣是沒再等來靖雯。
琴舒則出門走走,去皇城各處查看情況,她修為受限,又不能惹人矚目,所以三天下來,她也只走了皇城的一小半。
薛少清便和念希一起修煉,溪閑指導念希的同時,也會指出薛少清的不足。
聽琴舒說薛少清剛參悟劍道,雖進步神速,但也需夯實基礎(chǔ)。溪閑得琴舒指導幾天,大致明白齊云峰劍道趨向靈巧輕盈。
他雖不懂御靈宗劍法,但哪處靈力停滯,哪處用力過猛還是能看出。
琴舒今日仍在城內(nèi)查探,雖然沒探出什么,但她大抵明白師父為何讓她下山歷練。
人族能力最弱,卻有許多奇思妙想。他們無法御劍或凌空而行,便造了馬車船只代替徒步。不能傳音千里之外,就訓練飛鳥傳書。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繁多交錯,修道者將靈識修煉到極致,以是心中雜念甚少,久而久之,心境寧靜,思想也變得有些天真。
下山一遭,她才覺自己之前見解有多愚昧。
捉幻妖之前,她以為妖生來就當屬惡,見之必除,卻未曾想妖生來便要靠靈氣而存,身不由己,當是天道,而非人禍。
后又見到念希,更知妖族要想通過靈力修煉難度之大,念希也活了三四百年,至今還仍困于吸收靈力遲鈍,非夜一族更花了千年時間才讓后人能修煉靈力。
人族、修道者、妖族雖同從人族出身,最后漸行至此,善惡有道,也許,是三族奉行的道不同,孰是孰非又豈能輕易定論。
不知不覺,她又走到城中最大的藏書樓,皇帝英明,為啟蒙民智,令天下人皆明理是非,故著人在民間多修藏書閣。
眼前這座慕晨閣由皇帝李煜親自提筆牌匾,意在慕先賢之智,啟后者之心,望一代更強于一代,如晨光照亮萬物。
她每日都會來此歇息片刻,里面經(jīng)書詩文俱全,還有許多精彩文章,她不能全數(shù)明白,便多來幾次,每次都有新的體會。
她來到昨日的位置,只是原本放在這的《周生傳》沒了蹤影。
《周生傳》講的是一只妖名叫周生,它為變成人族,要立下九十九件功德,它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完成九十八件功德,只是最后一件功德是要殺了一名作惡多端的人族,周生糾結(jié)再三,一面糾結(jié)是否要殺人族,一面又開始物色人選。
她前三天只看到此處,不知最后周生是否變成了人族。
她之前見此書落了灰,隨意一看,還挺想知道結(jié)局。今日無緣得見,不知是何人也對此書感興趣。
感懷之際,一抹熟悉的氣息突然出現(xiàn)在三條街外,琴舒暫且放下遺憾,飛快前往那人所在之處。
此人便是他們等了三天的李靖雯,只是她好像在躲著誰,一直竄小道。
琴舒見四周無人,拉過李靖雯,惹來一聲尖叫。
李靖雯正偷偷摸摸,突然感覺身子一飄,落入一旁的小巷,下意識便大叫出聲,很快就自己捂住嘴。
“呼,原來是你,嚇我一跳。太好了,快,把我?guī)ツ銈冊鹤?,有人正找我呢?!?br />
李靖雯身上披了件花色斗篷。
她不說,琴舒還以為她是要跳支舞。既然被追,穿著更應(yīng)接近市井百姓才是。
“何人找你,可有危險?”
琴舒把她護在身后,仔細觀察四周,確有多隊人馬在街上穿行,不知是不是在找李靖雯。
李靖雯被拉到身后,心中莫名奇妙的躥出點安全感。
但她看了看琴舒,雖然人比她高上一截,可身形偏瘦,說不定還沒她力氣大:“哎呀,咱們快些溜,你這小身板能做些什么,我邊走邊給你解釋。”
琴舒點頭,帶著人穿流在那群侍衛(wèi)錯過的角落。
她并未直奔城東宅院,暫且聽聽李靖雯有何難處,再做打算。
李靖雯體力不支,說話也有些顛倒,琴舒聽了個大概,約是她之前在別院打破了什么東西,被罰抄百遍心經(jīng),她呆不住便偷跑出來,被父皇發(fā)現(xiàn),又被拖回去加抄三百遍,現(xiàn)下借著出來透風的由頭又溜走了。
琴舒不解:“你若再被發(fā)現(xiàn),回去豈不加抄五百遍。你左右都會抄上幾百遍,早些做完不好嗎。”
李靖雯四下張望,抽空看了一眼琴舒:“本公主當然知道,可我就是想玩嘛,不就打碎了個破琉璃盞,你說,琉璃盞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至于抄一百遍嗎?!?br />
琴舒沉默,這也算是他人家事,她評判不了,只是約莫覺著,不若把手上事情做完再行其他,免得后事越發(fā)不可收拾。
“你想見溪閑嗎?”
琴舒帶她蹲在一處柵欄旁,那些侍衛(wèi)未曾到這搜查,外面有間首飾鋪子。
“對,對對對,快,我費了老大的勁才逃出來,就指望你帶我去你們的住處?!?br /> 李靖雯使勁點頭,她在府里可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溪閑不喜麻煩,那些侍衛(wèi)遲早會到我們院里找你,若溪閑知道你這樣,你覺得他作何感想?”
李靖雯貴為公主,倒是若真有侍衛(wèi)大動干戈找來府上,無疑是件麻煩事。她雖不知溪閑對李靖雯感想如何,但與溪閑多日相處,想來他也不愿引來麻煩。
“你跟他很熟?”
琴舒思考一瞬,不確定道:“應(yīng)當算..吧?!?br />
“葉云希每日都在盼你來,你放心,待你做好手中的事,一定能找到我們?!?br /> 琴舒岔開話題,先讓李靖雯把私事處理好再說。
李靖雯長嘆一口氣,語氣都帶上低沉:“說得有理,不要以為我是聽你的話啊,我可是為了溪閑,你回去幫我轉(zhuǎn)告他,說本公主一定會來找他的,到時候他可一定要在,不然我唯你是問?!?br />
“一言為定,這外面有間首飾鋪子,他們沒有搜過,你在這出現(xiàn)應(yīng)當不會引起懷疑。”
琴舒把她送到入口,轉(zhuǎn)身就走。
李靖雯順著話走進鋪子才反應(yīng)過來,嘿,她為什么要聽話,這人真愛多管閑事。
她在哪出現(xiàn)有什么分別,那群侍衛(wèi)能拿她怎么著。
“公主,請隨我們回府,皇上有令,若公主再逃,需得在府上禁閉半月,加抄五百遍?!?br /> 出聲的是秋若寒,人如其名,鐵面無私。
李靖雯的尊貴身份地位在他面前統(tǒng)統(tǒng)不起作用,以前每次在太學犯了錯被罰打掌心,他還真敢用力打。她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從此見了秋若寒便繞道走。
上次出來也是秋若寒派人來,她才與西弦沒說幾句又要離開。
但他也來得太快了吧,她才進鋪子一刻,后腳便找到這。
“欸欸,秋統(tǒng)領(lǐng),我只是來這逛逛,是你們自己沒發(fā)現(xiàn)的,怎么能算在我頭上。”
她一急,直接按照琴舒的話脫口而出。
秋若寒轉(zhuǎn)頭詢問搜查這條街的人,冷眼一刮,低聲教訓。
李靖雯聽不見秋若寒嘀嘀咕咕,只隱約聽到什么下不為例。
“屬下失職,既然如此,公主已在外逗留多時,請隨屬下回府,您還有一百八十三遍心經(jīng)未抄完?!?br /> 一百八十三遍心經(jīng),李靖雯內(nèi)心哀嘆,這得花多久啊。但想到若是被發(fā)現(xiàn)逃了,又得加抄五百遍,心里也算有點安慰。
畢竟以秋若寒的性子,定會抓著她不放。
這琴聲還挺好心,她收回之前嫌琴聲多管閑事的話。
琴舒回去將李靖雯的處境告知,葉云希這才沒守著大門,倒是奚落了一陣李靖雯。
沒想到身為公主也會被罰抄心經(jīng),她還以為只有教導長老才會如此古板,犯了錯就罰抄劍訣,無端生出點同病相憐之感。
他們又等了幾日,終于等到李靖雯駕著招搖的馬車登門拜訪。
“人呢,琴聲,我交代你的事呢,我可說了見不著人唯你是問。”
她見是葉云希開的門,張口就要問西弦。
“喂,她叫琴舒,把人家名字記好了,小舒出去采買了。”
好歹小舒之前還幫過一次李靖雯,她怎么連人名字都記錯。
葉云希這兩日怠于修煉,被琴舒按在院里不準出去。她老是去買糕點,腰上都長了二兩肉。
“哦,我是來找溪閑的,他人呢?!?br />
“后院?!?br /> 葉云希帶她去后院,反正后院就這三人,不知道清清湊什么熱鬧,也非得跟念希一塊修煉,許是覺得有個伴好玩些。
“欸,公主,你心經(jīng)抄完啦?”
薛少清練了一上午,這會正和念希兩人下棋。
溪閑在一旁閉目養(yǎng)息,似乎在想什么事,眉頭微皺。
“哼,小小心經(jīng)而已?!?br /> 李靖雯被點破囧事,冷哼兩聲,懶得與這小子計較。
“溪閑,你做什么呢。我看今日天氣甚好,不如我們?nèi)ビ魏??或者踏青郊游??br /> 李靖雯站在一旁,她得微仰頭才能看清溪閑的全臉。
這張臉可真是好看,豐神俊朗,棱角分明。
“謝公主盛情邀請,只是我們前日說好要去賞花,怕不能與公主同行。”
溪閑婉拒。
薛少清之前想出去玩,琴舒便答應(yīng)帶他去花園子逛逛,薛少清想去,念希自然也想跟著看看,他也就默認。
“對的對的,等琴舒回來我們就要出門去了,人你也見到了,沒事就回去吧?!?br /> 薛少清開口,好不容易才求得琴舒帶她出去。他這些天不是在修煉就是出門去打聽秦如放得消息,好不容易才得了琴舒允許可以玩會,帶著個外人多不方便。
“看花?你們?nèi)ツ目矗俊?br /> 李靜雯剛上門就被趕著要走,那哪行,她安分抄了這么多遍心經(jīng),可不是說兩句話就被打發(fā)得了。
“不知道,說城中有片靜園,專供人賞,什么流觴曲水詩酒令的,我們打算去那看看。”
薛少清只聽琴舒提過,皇城太大,他不像琴舒一處一處仔細探查,而是常去酒肆茶館,那里的人說話都有趣得很,說不定知道些什么。
“嘁,靜園,你可知靜園仿的是哪處地方,天底下最好的花園,可不就在皇宮里,你們要賞花,我?guī)銈內(nèi)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