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良人(2)
阮氏的精神好得讓長翎感覺到有些不安。陪著她一路去了崔夫人院子,聽她與崔夫人聊了許多,又聽她把自己托付給崔夫人,更加讓長翎覺得有些忐忑。
“夫人與我說起來也認(rèn)識數(shù)十年了,當(dāng)初兩家結(jié)親也想著是要更近一步,能親近許多。”阮氏如此道,“只可惜天意弄人,如今這情形你我都看在眼里,不可強(qiáng)求了。”說著,她看向長翎,微微笑了笑,“我只有這唯一的女兒,她在崔家這些年,夫人也知道她是個怎樣的性子 ,我越禮求個情,若是我不在了,還請夫人多多照拂她。”
崔夫人聽著這話,一時間覺得心酸極了,道:“姊姊放心,我一定好好對待長翎。”
聽崔夫人這樣說,阮氏仿佛放下心來,含笑道:“有夫人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之后,她們又聊了許多,長翎在旁邊伺候茶水,聽她們說久遠(yuǎn)以前的事情,仿佛兩人都忘卻了現(xiàn)在種種,一味只去回憶從前。末了,阮氏起了身,端莊地笑道:“打擾了這樣久,聽長翎說你如今身子也不好,你早些休息,我也覺得需要休息一會兒了。”
崔夫人亦起了身,向長翎道:“你扶你母親回去,路上可小心著點(diǎn)兒。”
長翎已經(jīng)扶著阮氏站好,聞言笑了一笑,道:“夫人好生休息吧!我扶母親回去。”
阮氏也笑了笑,與崔夫人對視了一眼,什么也沒有再說,只扶著長翎慢慢離開。
一路回到她們正住著的院子,阮氏什么也都沒有說,回到房中之后,她在床上躺下,看著長翎忙著給她拿了手爐來,于是含笑道:“屋子里面已經(jīng)很暖和了,你也別忙了,陪著母親坐一會兒吧!”
聞言,長翎應(yīng)了一聲,卻還是取了手爐來,塞到阮氏手中:“母親若覺得哪兒不舒服,還是多休息會兒吧!”
阮氏笑著把那手爐推到長翎懷里,道:“還是你拿著吧,看你的手都是冰涼的。”
長翎卻不接,依然塞回到阮氏懷里,笑道:“母親不要與我爭,母親如今病著,更要注意暖和。”
“今日與崔夫人聊了許多,可見崔家是個明白的。盡管那三小子糊涂些,但好在旁人都是清楚的。”阮氏笑著看著長翎,“今天你也聽到了,崔夫人也答應(yīng)了愿意照拂你,若母親不在了,你便留在崔夫人身邊吧!”
長翎一愣,差點(diǎn)兒沒說出話來,只道:“母親為什么這樣說,難道母親想要扔下我一人嗎?”
阮氏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如今不過是掙命罷了。如今我不把一切都安排好,哪能安心走呢?”
長翎聽著這話,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道:“母親不要這樣說,明兒我出去請大夫來給您瞧瞧,母親身子一向好……”剩下的話,她不知要如何說下去,已經(jīng)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阮氏伸手摸了摸長翎的頭發(fā),溫和地笑了笑,道:“生老病死,誰也無法逃脫的,我也不例外。你該堅(jiān)強(qiáng)起來,若你一直這樣柔弱,叫母親也不放心。”頓了頓,她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長翎,又道,“以后跟著崔夫人,你若對崔老三沒想法了,就別去招惹他,衛(wèi)氏不足一提,她若找上你,你盡管忽視便是了。”
長翎抹了一把眼淚,只是點(diǎn)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若真有那么一天……這里你呆不下去了。”阮氏的聲音慢慢放低,“也不必勉強(qiáng),天無絕人之路,出路多得很,就看你想怎么走了。”
不管阮氏說的那些長翎到底聽進(jìn)去了多少,只是這天晚上,阮氏便溘然長逝,再也沒有張開眼睛。
崔家算是仁至義盡,幫著長翎辦了喪事,崔夫人把長翎帶在身邊,如女兒一樣對待。
但悲傷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就在臘月二十八的晚上,忽然燈火通明,駐扎的士兵突然拔營,有人拉起了大旗,竟是要謀反。一時間,整個豫章都亂了套。
要謀反的那人,是今上穆承的幼弟楚王穆衡。他與今上穆承是同母所生的嫡親兄弟,但先帝卻更重視長子穆承,對穆衡只是一味放縱,在遺旨中卻讓穆衡在今上登基后回封地去,無詔書不可離封地一步。
于是在今上穆承登基之后,穆衡便回了封地,但心中卻一直不平。終身禁錮在封地之中,被他看作是一種恥辱——并且他認(rèn)為這樣的恥辱,是由于今上穆承所帶來的。在謀劃了數(shù)十年之后,他終于按捺不住,瞅準(zhǔn)了機(jī)會,派出親兵拉起了謀反的大旗。
暫且不談穆衡要如何打去京城,豫章卻是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亂了個徹底,那些有些頭臉的人家要么投靠了穆衡,要么收拾了細(xì)軟匆匆忙忙逃出了城,生怕被波及。崔家正是那些收拾了細(xì)軟打算避走的人家之一。
而平常人家,本來在那場大火中已經(jīng)七零八落,如今看著那些平常的大家族都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逃難,自然也跟著一起想要逃離。一時間,滿山遍野都是逃難的百姓,也分不清誰是誰,難以辨別了。
長翎跟著崔家一起收拾了東西,便踏上了逃難的道路。
崔大人從前做了數(shù)年京官,對朝政自有一番解讀,并且如今崔家老大和老二也都在朝中為官,自然也是知道朝廷動向,所以在楚王謀反的事情一顯露的時候,他便讓人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北上去投靠大兒子。
但為此,崔叔雁還與崔大人爭執(zhí)了一番,他是為了衛(wèi)嫣如今大著肚子,不方便出行,于是建議說先在豫章留一段時間,說不定什么也不會發(fā)生。
聽著崔叔雁的話,崔大人又氣又笑,直說他是讀書讀傻了,直接駁回了他的建議,只拋下一句話若他不愿意隨性,自己留在豫章便是了。崔叔雁權(quán)衡了會兒,最終仍然跟著大家一起北上了。
出了豫章才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是烽火連天,相比之下豫章城內(nèi)倒是顯得平靜了。大概是因?yàn)槟鲁腥缃癜言フ庐?dāng)作了自己的地盤,所以城內(nèi)還算安全。
這樣的情形,崔叔雁不免又抱怨了一番,但奈何已經(jīng)出來了,只能小心呵護(hù)著衛(wèi)嫣繼續(xù)前行。長翎跟著崔夫人一起,看著這情形心中滿滿的都是恐懼,晚上幾乎睡不著,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會驚醒。
但意外仍然發(fā)生了,就在一天晚上眾人在一間寺廟借住的時候,突然有一群士兵沖進(jìn)來,胡亂翻找了一圈財(cái)物,又搜羅一番吃食,看著有人在寺廟借住,又強(qiáng)行闖進(jìn)了女眷住的地方,擄了數(shù)個年輕女子便揚(yáng)長而去。長翎便在其中。
被丟在馬背上,長翎覺得胃抵在馬鞍上,幾乎要吐出來,眼前晃過的是黑漆漆的地面,耳邊聽著的呼呼的風(fēng)聲、還有那些士兵大聲調(diào)笑的聲音:
“沒想到那和尚廟里面還藏了這么多漂亮的小娘子,難不成是一群花和尚?”
“還是頭兒火眼金睛,知道里面另有天地,果然!有這群婊|子在,我們可有段日子快活了!”
“還是收斂些吧,上頭喜歡斯文點(diǎn)的,咱們這大張旗鼓的不好。還是偷偷地帶進(jìn)去,偷偷地快活,才是正理呢!”
“是是,偷偷地快活,才是正理呢!”
長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沒能發(fā)出聲音,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再醒來時候,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土黃色的帳篷,身邊有火爐,還燃燒著熊熊的大火,而自己躺在一張簡單的褥子上。
帳篷的另一邊還躺著一個女人,同她一樣也是躺在褥子上,身上只裹著一件棉袍子,顯見不是她自己的衣裳。長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同樣也換成了一件棉袍子,大得有些出奇,再里面卻是什么都沒有穿了。
正在她暗自害怕的時候,兩個男人結(jié)伴進(jìn)到帳篷里面來了,見著她睜開眼睛,便相視一笑,走在前面的男人道:“這么快就醒了,我以為像你們這樣?jì)傻蔚蔚男〗惴蛉耍瑫灪荛L時間呢!”
“暈過去有什么好玩的?”走在后面那男人看著長翎,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趙景,你可知道這種太太小姐呀,正是要在他們醒著的時候玩,否則,可不是滋味呢!”
“何路你這么說,是以前玩過了?”喚作趙景的男人亦看向了長翎,瞇了瞇眼睛,搓了一下手,“我從前倒是沒玩過這些良家子,不知道是不是比那些娼|妓滋味更好些。”
何路笑了兩聲,朝著長翎走過去,然后看著長翎露出驚恐的神色,然后向趙景道:“這些女人,不過是享受那種掙扎的快感了,不信,你來試試?”一面說著,他上前來,一把扯開了長翎的衣裳,露出了她雪白的胸|脯,然后大力抓了過去。
長翎發(fā)出一聲慘叫,只往后躲,一路躲到帳篷的邊緣,無處可逃。
何路只是邪笑著看向趙景,道:“這種征服的感覺,可是從那些娼|妓身上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