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本章免費)
秉持著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原則,雖然耿綠琴并不太想主動去找四四,還是破天荒頭一次主動去見了某四,把桃花九的禮物當(dāng)面交給他。
胤禛拿過那尊琉璃菩薩看了兩眼,淡淡說了聲:“有弟有心了。”
是呀,他可不是有心么,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跟你家老十四的目標(biāo)幾乎可以確定是一致的,只是我沒給他梯子讓他就梯上坡罷了,現(xiàn)在就看你會不會遞這把梯子了。
“小連子去九爺府,說明兒爺請他過府喝酒。”
“嗻。”
某四真不錯!
對于這個結(jié)果,耿同學(xué)那是相當(dāng)?shù)臐M意,突然覺得四四這樣的丈夫也挺好!
“奴婢告退。”這個時候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了,耿綠琴毫不遲疑地要閃人。
胤禛看了她一眼,點頭,“去吧。”
耿綠琴離開某四的書房,在回自己院子的時候迎面碰到了妖妖嬈嬈的年側(cè)福晉。
說起來耿同學(xué)也相當(dāng)佩服年側(cè)福晉,在她昏睡的那兩天里似乎年側(cè)福晉又小產(chǎn)了,可現(xiàn)在她看人家風(fēng)采依舊,看起來找不到半點兒傷心落寂。也或許這些皇家的人都太能隱藏自己的情感了吧……
“奴婢給側(cè)福晉請安。”畢竟是低人一等的小老婆,耿同學(xué)還是得向人家品級高一點兒的小老婆請安問好。
“妹妹這是打哪來呀?”年側(cè)福晉明眸善睞,臉上那抹淺笑也如煙似霧充滿了誘『惑』的味道。
所謂美人!
耿綠琴老老實實地說:“奴婢剛?cè)ヒ娏送鯛敚D(zhuǎn)交了九爺送的禮物。”
“喲,還是妹妹有人緣啊,咱們呆在這院子里可沒這機會呢。”
人是美人,話就有些尖酸了,耿同學(xué)在心里長嘆一聲,果然人無完人啊,她個人覺得年側(cè)福晉還是保持美人緘默的狀態(tài)比較有愛。
“側(cè)福晉說笑了,奴婢也不過是碰巧了。”
“姐姐不跟妹妹說了,爺還等著我鈍的補品呢。”
“奴婢送側(cè)福晉。”
目送年側(cè)福晉領(lǐng)著她身邊的大丫頭搖曳生姿地離開,耿綠琴微歪著腦袋,手指摩梭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示威?
哈,可惜示威的對象錯了!
聳聳肩,耿綠琴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外面危險太多,回自己的窩才安全啊。
“主子,您慢點兒。”春喜在后面有些跟不上自己主子的步伐,忍不住出聲。
“走路又不是品茶,你那么優(yōu)雅我也不會給你加工錢,快點了。”
春喜看著主子大步而去的背影,有片刻的失聲。老實說,她的主子太多時候沒有女子的自覺,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幾乎可以說對那么規(guī)矩禮儀視如敝帚,除了在人前遵守,人后完全是兩回事。
定定神,春喜快步追上去。
在耿綠琴主仆兩個相繼走過之后,回廊的另一邊轉(zhuǎn)出幾個人。
“走,你們陪朕去那丫頭的院子看看去。”
“兒臣遵旨。”
康熙領(lǐng)著三、五、八、十、十三、十四幾個人便跟著那對主仆而去。
今兒康熙突發(fā)興致想來自己四兒子的府上看看,不許任何人通報,一路暢通無阻的進(jìn)來,偏巧碰到耿同學(xué)與年側(cè)福晉過招兒,不由大感興趣。
不過,這么一看,兩個人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完全沒掐起來的可能。
康熙進(jìn)了耿同學(xué)的院子,叫過侍衛(wèi)問了問,然后眾人的目標(biāo)便都落到了小院中的書房門上。
眾人一進(jìn)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濃郁的大草原氣息。
原本應(yīng)該雪白的墻上沒有掛任何書畫,就連常人習(xí)慣『性』擺放的用以待客的桌椅都沒在該在的地方擺著,入目就是一大片的草原景『色』。
那不是掛上去的畫,而是畫在墻在的畫,用墨著『色』隨意而又渾然天成,唯一遺憾的是整面墻畫尚處于一種未完工的狀態(tài),旁邊另一角墻邊還堆放著幾缸顏料。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著墻上的畫,爾后突然哈哈大笑,真虧她想得到。
本來正專心在長桌前專心挑撿羽『毛』的耿同學(xué)被這陣笑聲驚到了,豁然回首,一臉驚訝。
“皇阿瑪——”她眼花了吧,怎么會看到康熙以及幾位著名的數(shù)字?這里明明是她的小院啊,為『毛』她一個不入流小妾的院子里會出現(xiàn)大清朝這樣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莫非天要降紅雨?
“丫頭,過來。”康熙特和藹可親的朝耿同學(xué)招招手。
“奴婢給皇阿瑪請安,給幾位爺請安。”耿綠琴趕緊過來給一群大腦袋的人請安問好。
康熙指著墻上的畫笑道:“你這個辦法好,畫在墻上就沒人能拿走了。”
幾個知悉內(nèi)情的皇子均不同程度地會心而笑。
對于老康的這個問題,耿綠琴沒作回應(yīng),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說破了就沒勁兒,朦朧就是一種美!
“皇阿瑪,您請坐。”
康熙擺擺手,徑自朝里面耿同學(xué)剛才站的地方走過去,長桌上擺著一排紙盒,里面是經(jīng)過晾曬處理好的羽『毛』。
窄長桌的一側(cè)是幾只大瓷缸,里面『插』放著一些卷軸,畫缸上還各有標(biāo)簽,又分為人物、動物、景物。
緊挨著的是一只獨立于另一側(cè)堆放書藉的書架,上面全部是一個一個帶蓋的大紙盒,上面也各有注明。
在屋子的另一頭,卻有別于這*潢色邊的井然有序,而顯得異常的雜『亂』無章,散『亂』的紙張,堆放的粗細(xì)木條還有錘子釘子等等,就像一個小作坊。
康熙越看越有興致,挨著個兒的就把耿同學(xué)這個書房挨個欣賞了一遍。
然后他在一堆雜『亂』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東西,小小的框子,用玻璃壓膜,里面是一只早已失去生命活力的蝴蝶。
完蛋!
目睹整個過程的耿綠琴心里暗自慘叫,那是她今兒打外面回來后用切割下來的玻璃邊角兒做的蝴蝶標(biāo)本小框,四四方方,很小巧,看起來也討喜,本來是要送給春喜的。
那蝴蝶是她以前撲到的,放在書里壓成了標(biāo)本,今兒突發(fā)奇想就做成了玻璃相框要當(dāng)禮送人,結(jié)果無巧不巧的就碰到康熙突擊檢查似的大駕光臨。
“老四家的。”
“奴婢在。”
“你這兒是有些好東西啊。”
“這東西普通的緊,算不得好。”
康熙沒理她那自謙的說辭,又走回到整潔的另一頭,坐到了書桌前,打開一只檀木盒里,看到里面碼放著半匣的紙制書簽。
“嗯,像。”一邊看一邊點頭,嘖嘖有聲。
一邊跟著的幾個皇子好奇卻又不敢動問。
康熙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兒子,將手上的書簽遞過去,“你們看像不像。”
幾個人輪流看了看,個個面現(xiàn)訝異。
何止像,根本就是年側(cè)福晉!
康熙看得興起,索『性』把盒里的書簽全部倒出來,一張一張地看。不但自己看,還讓兒子們給意見。
最后從一堆書簽里撿吧撿吧,拿出了十二張。
“丫頭啊。”
“奴婢在。”耿同學(xué)的心里在淌血。
“這十二只花簽,就送給朕吧。”
“是。”俺哪里敢說個“不”字,果然十四跟您是一脈相承啊,紅果果的強迫中獎!
看完了木盒里的,康熙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筆筒里的木制書簽。
耿綠琴心里已經(jīng)山洪爆發(fā),黃河泛濫……
那書簽的頭有形似花的,也有形似貓狗魚蟲的,每只書簽上或有寥寥數(shù)筆勾勒而成的畫,或是信筆而寫的一句詩詞。
簡單卻又不失心思。
康熙拿著一只整體看來就像一只枝頭綻一朵梅花的書簽問某琴,“朕看這個有點兒怪呢。”較之別的簽頭看起來似乎大了點兒,且這梅花書簽的材質(zhì)也不同于其他書簽,用的是紫檀香木。
耿綠琴抿抿唇,小聲說:“這個可以當(dāng)頭簪用。”
“頭簪?”康熙驚訝。
耿同學(xué)點頭。
康熙將五只梅花書簽都遞過去。
她接住,對一旁的春喜說:“幫我『插』上。”
春喜接手,將五只梅花書簽一一『插』進(jìn)她的發(fā)髻之內(nèi),五只小巧的梅花聚合在一塊便成了耿綠琴頭上一個別樣的點綴。
“不錯不錯,朕看著很不錯!”康熙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耿綠琴默默無語,這不過是她當(dāng)日一時興起想到的,后來春喜說『插』在頭上很漂亮,這才時不時會『插』到頭上充當(dāng)頭簪,只不過大多時候它們還是呆在筆筒里。
“對了,朕聽說你要幫老十四做羽『毛』畫,可做得了?”
耿綠琴強忍下嘴角抽搐的欲望,特別溫順地道:“回皇阿瑪,還沒開始,材料才剛剛備齊。”
“有草圖嗎?”
這個也能被老康想到!
耿同學(xué)覺得果然姜是老的辣!
“有的,奴婢拿給您看。”
她轉(zhuǎn)身到書架上從一只紙盒中取出一張經(jīng)過處理的裁剪好的硬紙,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請康熙御覽。
紙上用淡淡的墨『色』勾勒出畫意,右上角題好了詩,是杜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耿綠琴想了想,又從畫缸里抽出一卷紙,在桌面攤平,“這張看的更清楚些,那張要等粘貼好羽『毛』之后才能看出味道來。”精簡縮小版的,做起來也容易些,論欣賞還是大幅畫好看。
整幅畫翠柳枝上的黃鸝,青天上的白鷺,遠(yuǎn)山的積雪與門前的泊船相映成趣。
康熙看得不住點頭,“朕有些想看到那幅羽『毛』畫了。”
耿同學(xué)對此不作任何回應(yīng),她會做的很慢很慢。
康熙信手從標(biāo)著人物的畫缸里抽了幅畫出來,展開。
眉一挑,看了某琴一眼,又抽了一幅,再展開。
這次康熙臉上的笑就很明顯,繼續(xù)抽,接連五幅之后,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
幾個皇子探頭看了看,也不由相繼笑出聲。
康熙看著某琴意味深長地道:“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年側(cè)福晉呢。”
耿同學(xué)黑線地看著桌上的五幅畫,真想仰天長嘯,老天真是愛玩她,竟然讓老康五幅抽出來的都是年側(cè)福晉。
囧囧有神!
“奴婢只是覺得美好的事物就應(yīng)該盡可能的保存下來。”
“有道理,看來老四還得謝謝你。”康熙非常贊同的點頭。
耿同學(xué)也一直這樣認(rèn)為,雖然某四向來對年側(cè)福晉的畫視而不見,但她堅定的認(rèn)為那是欲蓋彌彰。
而這時得到消息的四四也終于趕了過來,一進(jìn)來就聽到如此令他驚疑的話,忍不住朝自己的那個庶福晉看了一眼,心說:你又做什么了?
“老四啊,你來的正好,過來看看。”康熙笑著招呼自己的四兒子過去賞畫。
胤禛一看清桌上的畫,眼神接連幾變,聲音維持著一貫的淡漠,“是兒臣府上的年側(cè)福晉。”
“這琴丫頭有心啊,知道為你把身邊美好的東西保存下來。”
耿綠琴覺得四四被自己的老爹調(diào)侃了,她很想笑,但最后憋住了。
“老四,朕今兒不能白來,你從她這里給朕挑幅畫吧。”
耿同學(xué)在一邊華麗麗的瀑布汗了,在心里對康熙表示了鄙視一萬次啊一萬次,合著先前那十二張畫著十二月代表花種的書簽不是禮物?
某四幾乎連思考都不帶思考地就從標(biāo)明景物的畫缸里抽出一幅畫。
康熙笑著看了一眼明顯『露』出驚訝之『色』的某琴,這才看向桌面緩緩展開的畫卷。
栩栩如生的八仙過海圖!
耿同學(xué)差一點兒就忍不住朝某四撲過去施以暴力手段,這幅畫是她的最愛啊最愛,為了怕被人拿走一直一直沒敢掛上墻,結(jié)果原來某四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今天還當(dāng)著她的面借畫獻(xiàn)佛了!
這個世界太黑暗了!
“丫頭,你舍不得?”康熙饒有興味地看著耿同學(xué)。
耿綠琴面帶不甘地道:“就算要送也是奴婢自己送,怎么能憑白讓我們爺?shù)昧诉@個孝名嘛。”
康熙哈哈大笑,對身邊的李德全說:“李德全,把畫收了,咱們走。”
“嗻。”
于是,康熙心情愉快地領(lǐng)著一票兒子走了。
剩下書房的主人——耿同學(xué)蕭瑟地看著自己經(jīng)過打劫的書房,抬頭看向頭頂?shù)姆苛海X中閃過一句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沒有不能上吊的梁。
耿同學(xué)當(dāng)然沒有去上吊。
事實上,她一直認(rèn)為『自殺』這種事太需要勇氣了,而她也太缺乏那種拋棄一切的勇氣了。
想起以前有個網(wǎng)友起名就叫“用一生去『自殺』”,耿綠琴就笑了,那朋友說了,就是用一生的時間去找尋一種自己能接受的死法。
她說上吊死相不好,淹死嗆得太難受……總之尚沒有一種讓她滿意的死法。
還有一人品的,叫“天下無病”,然后潛臺詞是——全不生病老娘喝西北風(fēng)啊,她本職醫(yī)生。
不過,今兒她可能讓某四丟面子了,不定那歷史上據(jù)說很愛計較的男人怎么處罰她呢。想想真悲摧,明明就不關(guān)她的事啊,她畫年側(cè)福晉這事某四一直也是知道的,可是不幸的是今兒這事讓康熙一幫人看到了,老康那為父不尊的腹黑還不失時機的打趣了自己兒子一把。
耿綠琴伸手拍拍額頭,不想了不想了,反正該河里死,死不到岸上,愛咋咋地吧,她畫畫去,也順便讓自己靜心。
自打壁畫被康熙打劫之后,耿同學(xué)那是灰常十分的不甘心,所以恢復(fù)精神之后便開始在雪白的書房墻上作畫,她一定要把壁畫整出來。
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她就不信還能有人把整面墻給她扛走,哼!
胤禛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某琴正站在一張椅子上在墻上畫畫,腳尖微踮,太過專注的她完全不察腳已經(jīng)站到了椅子邊緣,而她突然又朝前邁了一步——
“啊……”耿綠琴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就朝一旁摔去,卻落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心些!”
“四爺!”
“沒事吧?”胤禛看著懷里的人心里忍不住嘆氣,他是生氣,可是看到她這副完全不在狀態(tài)的樣子,他只剩一股無力感。
耿綠琴搖頭,“多虧爺接住了我。”
“怎么也沒讓人在旁邊伺候?”他微微皺眉。
“春喜大概是去給我拿茶了吧。”她不是很確定,作畫的時候她的精神一向很集中的,身邊的事根本注意不了。
胤禛搖了下頭,將她放下地,“爺也不是只給了你一個丫頭。”
耿綠琴笑了笑,沒說話。人都得講個緣份,她也就跟春喜對眼,另一個丫頭幾乎不怎么在她跟前晃,有時候她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丫頭。
“以后再登高作畫讓人在旁邊伺候著。”
“奴婢知道了。”
便在此時,春喜端著茶盤進(jìn)來了。
“奴婢給王爺請安。”
“好生伺候你家主子,不要放她一個人登高作畫。”
“嗻。”
“爺,喝茶。”耿同學(xué)討好地拿過春喜給自己準(zhǔn)備的茶遞給某四。
胤禛接過茶,一邊拿碗蓋撇茶葉,一邊看著某琴說:“以后不許再畫年側(cè)福晉。”
看,她就知道四四心里窩著火呢,還好還好,貌似他沒有深究的意思。
耿綠琴放下了心里的大石頭,口頭保證,“奴婢以后一定再也不畫了。”真是不懂得感恩啊,像年側(cè)福晉這樣的美人畫下來存檔才有意義么。
代溝啊代溝!
胤禛喝了幾口茶,便放下了茶碗,起身。
“爺?”耿綠琴驚疑不定地看著某四。
“爺還有事。”
目送某四離開,耿綠琴順手拿過他喝剩的茶灌了兩口,剛才不覺得現(xiàn)在才感覺到真渴。果然剛才是太過緊張了,四四擺明是來質(zhì)問她的,不過好像臨時又改了主意。不管他為什么改變心意,對她而言這個結(jié)果甚好!甚好!
“主子,奴婢再給您沏碗茶去。”
“嗯。”
耿綠琴的目光重新落回壁畫上,剛才手里的筆滑了一下,那一道實在破壞畫面的和諧。
她『摸』著下巴站在墻前,片刻之后,換過一只筆,巧妙的修整了畫面,徹底抹去了剛才的不協(xié)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