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羊活
“賠錢!賠錢!不賠錢不許走!” “我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羊,娃子讀書添個書包都指望著它,你們把它撞死了,就要賠!” 提起鋤頭是民,拿起刀槍是匪,上了戰(zhàn)場便是猛士,一個村子的青壯嗷嗷叫著,揮動手里的家伙,雖然沒有真?zhèn)€兒傷人,只是在原地擺開架勢,卻給劉九等人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大小九輛車上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老胳膊老腿兒,能打的沒幾個,真要是出什么事,恐怕許多人的這把老骨頭就要丟在這兒了。 老漢已經(jīng)自報家底,幾代人之前就是坐地虎,男女老少從骨子里就天生自帶著一股子肆無忌憚的匪氣。 在新中國成立后,政府多次剿匪收槍,最有名的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故事原型就在瀟湘省的湘西一帶,劇情里的土匪比鬼子還難對付。 現(xiàn)如今,山寨里逍遙自在的土匪山大王們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骨子里的悍勇依然還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仿佛烙印一般不可磨滅。 楊胖子湊到劉九身旁,小聲道:“會長,怎么辦?真賠錢?那可是十萬啊!要不報警吧,就說是遇上攔路搶劫的。” 如果不要現(xiàn)金,所有人湊一湊,十萬塊錢還是能夠湊出來的。 就算是劉九自己,也能拿出十萬塊錢。 可是帳不是這么算的。 就算是咬著牙真給了,反封建迷信協(xié)會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遲早會傳出去。 更何況這些村民如此貪婪,萬一給了十萬塊錢還不滿足,想要一百萬,一千萬,到時候給還是不給? 羊只是小事,卻給了三河村攔路搶劫的借口。 就算是報了警,本鄉(xiāng)本土的公安會站在誰這邊,都還不好說,或許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到時候矛盾激化,引發(fā)重大群眾事件,瀟湘省反封建迷信協(xié)會肯定要背這口黑鍋,成為政府維穩(wěn)需要的替罪羊,協(xié)會剛成立恐怕就要涼。 這個結(jié)果絕對不是瀟湘省協(xié)會會長,“鬼手”劉九想要的。 他不動聲色地對楊律說道:“別慌,再想想辦法!” 副會長蔣忠湊過來說道:“老劉,要不給得錢了,咱們湊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知道再拖下去,恐怕會有很多變數(shù)。 劉九無可奈何地說道:“知道了,你先去湊湊,能湊多少就先湊多少,我這兒繼續(xù)說說。” “好吧,你這里小心點兒,別一個人硬撐,有我們呢!” 蔣忠拍了拍劉九會長的肩膀,開始找人去湊錢。 “老先生,您也是一位講道理的長者,十萬塊錢一只羊,合適嗎?要不這樣,我賠您一只羊,不,十只羊,可以嗎?” 劉九也是一臉苦笑,他如果真的按一只羊來賠償,對方手里的黃銅嘴兒煙桿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砸過來。 躍躍欲試的三河村百姓立刻沖上來引發(fā)一場大戰(zhàn)。 “當(dāng)然不可以!普通的羊能跟我們?nèi)哟宓难蛳啾葐幔课覀兇宓难驈男〕灾鵁o公害無污然的有機(jī)莊稼長大的,還有山里的貴重草藥,價值高的很,十萬塊錢一只羊,這是良心價,一分錢都沒多算你的,要不是你們態(tài)度好,換成其他人,五十萬都別想輕易囫圇著走人,到底想不想給錢,給句準(zhǔn)話,老漢我沒關(guān)系,村里的年輕人可沒有那么多耐心。” 當(dāng)慈眉善目變成了面目可憎,老漢口口聲聲的講道理,但是黃銅嘴兒的煙桿子快要戳到劉會長的鼻子上。 在路邊上啃食吸收了汽車尾氣的野草,算是哪門子的無公害無污染,偏偏道理在對方那里,根本沒有辦法辯駁,張嘴就是討打。 聞到黃銅嘴兒上的腥臭氣,劉九氣得臉色鐵青,對方是鐵了心要坑他們。 他的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強(qiáng)壓著怒意說道:“我們手上沒那么多現(xiàn)錢,能不能先留個欠條?” “錢不夠?老漢我也不是不通情達(dá)理的人,有多少給多少,這輛大車先留下,什么時候湊齊了錢,什么時候來領(lǐng)車!” 老漢翻著三角眼,話說的滴水不漏。 一輛豪華大巴車,哪怕折舊,價格也在十萬之上,看似讓了一步,實際上卻是得寸進(jìn)尺。 誰說鄉(xiāng)下人不精明,這筆帳真是算的比誰都精。 劉九終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對方自始至終都是咄咄逼人,他怎么可能把車留下來。 “劉會長,我的車可不能被扣在這兒,你得幫幫我,我一家老小就指著這輛車吃飯呢!” 撞死山羊的大巴車司機(jī)也慌了. 這輛大巴車是他今年貸款剛買來的,還沒開滿三個月,如今還差著四十多萬貸款,要是落到這些村民手里,說不定會變得面目全非,甚至連只車轱轆都剩不下。 沒了車,還有一大筆欠債,讓一家老小怎么活? 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崩潰。 “別急!事情會妥善解決的。” 劉九既然決定出面,就沒打算置之不理。 按照道理來說,他完全可以甩手走人,將司機(jī)和他的大巴車丟給三河村的人。 但是這種事情要是做了,他和協(xié)會的名聲就徹底壞了,其他大巴車司機(jī)說不定會抱團(tuán),直接罷工,讓協(xié)會進(jìn)退不得。 大巴車司機(jī)急得抓耳撓腮,他也知道羊是自己撞的,沒辦法逼著劉會長他們替自己扛,可是眼下讓他上哪兒去找十萬塊錢。 “小李,你在干什么?” 原本還在擔(dān)心李白會蹦出來搞事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陳頭并沒有看到他上前去湊熱鬧,反而蹲在人群后面,在那只沒人理會的死羊身上戳來戳去。 城里的孩子吃過羊肉,沒見過活羊倒也是有的。 “這羊好像還活著呢!” 李白拿出礦泉水,給再也合不上的羊嘴倒了些。 “都已經(jīng)撞死了,還能活過來不成?” 老陳頭沒好氣地說道,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既然這么喜歡羊,等回頭買一只活的當(dāng)寵物養(yǎng),過年的時候,還能宰了燉肉。 這年頭連豬都能當(dāng)寵物養(yǎng),養(yǎng)只羊算什么。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下,眼睛突然瞪直了,橫躺在地上,氣息全無的公山羊突然脖子鼓了起來,又收了回去,連續(xù)三下,發(fā)出一聲極為響亮的咩叫。 附近鬧哄哄的人群瞬間雅雀無聲。 “羊活了!” 之前放羊的少年驚喜的叫了起來。 倒在地上,脖子扭曲,口吐鮮血的死山羊在發(fā)出叫聲過后,一翻身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這一幕,難道這只公山羊之前只是被撞昏過去,雖然看上去很慘,實際上還活著。 怎么就活了呢?老陳頭眨著眼睛,看了看又站起來的山羊,又看了看李白,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用了什么手段,讓這只羊又活過來。 真是邪門了! 李白微微一笑,自己瞎搗鼓了一番,果然還是有效果的。 異界莽國的白蠻人擅長巫咒之術(shù)和傀儡術(shù),李白與白蠻巫王、黑蠻天巫交好,又成為了蠻人圣廟的長老,得了些傳承,其中恰好就有蠻人的不傳之秘傀儡術(shù)。 傀儡術(shù)拼湊動物肢體和器官,制作出各種古怪的傀儡,李白頭一次使用巫術(shù),還用在一只普通的死山羊身上,卻出乎意料的得到了成功。 “它還活著,活的,沒死。” 原本走投無路的大巴車司機(jī)指著又活過來的山羊,語無倫次。 瀟湘省反封建迷信協(xié)會會長“鬼頭”劉九反應(yīng)極快,當(dāng)即說道:“老先生,我們選擇第二個辦法,羊沒死,我們可以走了吧?” 這一回輪到老漢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他沖著一個本村的年輕人打了個眼色。 那人當(dāng)即毫不猶豫地?fù)]起鋤頭就要砸向那只剛剛活過來的公山羊。 這個舉動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不講究了,一心要把羊弄死,只有羊死了,三河村才能順理成章的敲劉會長的竹杠。 但是在一片驚呼聲中,那只公山羊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突然低頭沖向那個年輕人,縱身躍起。 “哎喲!” 鋤頭還沒有落下,那個年輕人被狠狠拱中了肚子,家伙什脫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手機(jī)拍下了嗎?” 劉九問身邊人。 “拍下了!” 不止一個人回應(yīng),從糾紛一開始,就有人用手機(jī)全程拍了下來。 “老先生,這樣的吃相也太難看了吧?不好意思,既然羊沒死,我們該走了!” 三河村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劉九。 羊死,那么道理在對方那邊,羊活,道理反而在自己這邊,他也不再顧忌什么,準(zhǔn)備直接甩手走人,就算現(xiàn)在真的打起來,也絲毫不怕。 道理是把雙刃劍,就看把柄握在誰的手里。 “不準(zhǔn)走!” 幾個三河村的村民想要沖上來。 “統(tǒng)統(tǒng)住手,讓他們走!” 老漢喝住了村民,表情十分古怪。 劉九會長一聲令下,所有人紛紛上車,司機(jī)們駕著車輛揚長而去。 “村長,怎么能讓他們走了?” “就是,還沒賠錢呢!” 村民們十分不甘心。 “你們懂什么?” 老漢面色凝重的琢磨著,村民們都沒看出來公山羊活過來實在有些蹊蹺。 “羊,羊又死啦!” 放羊的少年又叫喚了起來。 眾人一驚,齊齊向那只山羊看去,只見它不知何時又躺倒在地,沒了動靜。 詭異的是,渾身羊毛全數(shù)脫落,皮肉萎縮,仿佛變成了干尸。 現(xiàn)場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少人終于明白過來,村長為什么放那些人走。 三湘之地有幾種人惹不得。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