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二十一 某個神秘而又仁慈的存在
對于蘇詠霖宏大的理想,田珪子想到了蘇詠霖掛在宮殿里的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圖。
對于那幅地圖,田珪子一直都覺得很驚奇。
他是最早跟隨蘇詠霖的親信之一,是蘇詠霖那位早逝的父親還在的時候就跟隨蘇詠霖的最早班底之一,所以關(guān)于世界的概念,他是最早知道的一批人當(dāng)中的一個。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只是一群私鹽販子,蘇詠霖就在給他們上的培訓(xùn)課中闡述了世界的概念。
蘇詠霖還手繪粗淺的世界地圖給他們看,告訴他們這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有什么,那里有什么。
世界之大,不知其幾十萬里也。
世界上有多少族群多少國家多少文明多少膾炙人口的故事之類的,這些都非常吸引人。
當(dāng)時他們就覺得很驚奇,一方面驚訝于世界如此廣大,一方面也驚訝于蘇詠霖為什么會知道。
蘇詠霖給出的解釋是他很小的時候,還沒有他們加入的時候,他從一位已經(jīng)過世的他爺爺?shù)睦喜肯驴谥兄赖模瑩?jù)說那位老部下去過遙遠的歐羅巴之地。
田珪子當(dāng)時和幾個關(guān)系比較親近的人都在私底下商議過這件事情,覺得蘇詠霖沒理由騙他們,而且這幅地圖和一些消息未免太過于詳實,不像是現(xiàn)編的。
但是那位老部下所說的這些蘇詠霖居然全都相信了而且還記得那么清晰,這……
后來他們忙著搞大革命,忙著生存,各有各的難題,也就漸漸忽視了這方面的事情,直到立國之后,這件事情才重新被蘇詠霖提起,幾個老伙計也重新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的意義。
世界真的有那么大,而且有那么多神奇的存在和那么多其他國家文明的存在嗎?
可是這些事情知道也就算了,地圖這種東西也是那么容易能畫出來的嗎?
據(jù)說蘇詠霖掛在書房里的世界地圖是他找專門繪制地圖的好手協(xié)助,他自己口述,然后畫師作畫,雖然大部分都只是大陸塊的輪廓,但還是有某些地方甚至對山川河流都做了一部分標(biāo)記。
老部下們對這件事情有一個共識。
要么蘇詠霖爺爺?shù)哪俏焕喜肯率莻€神奇的牛逼人物,曾經(jīng)周游世界,并且記錄下來當(dāng)?shù)氐匦危缓笳l都沒告訴,連家人都沒告訴,私下里卻傳授給了蘇詠霖。
要么蘇詠霖真的有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神奇本領(lǐng),能夠知曉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綜合他起事之前和起事以來的一系列決策、行動,他們普遍傾向于后面一種看法。
雖然蘇詠霖常常強調(diào)他是人,不是神,他也在洪武政論中明確強調(diào)世上沒有怪力亂神,只有偉大的人,他更要求大家相信一切都是自然之理,自然是無限龐大的存在,人類存在于自然之中,遵循自然法規(guī)而存在。
沒有誰可以超脫自然法則。
但是他的所作所為還有達成的巨大成就實在難以讓人認(rèn)定他是一個人。
大家都愿意退一步。
他說他不是神,那么他可能真的不是神。
可他沒說自己不是神的什么部下啊學(xué)生啊或者是兒子什么的。
他或者是領(lǐng)受神諭前來拯救人世間的什么傳道使者之類偉大的存在,但是他唯獨不可能是一個正常的人。
一個正常人怎么會做到他這個地步呢?
推翻金國,創(chuàng)建明國,引領(lǐng)革命,解放民眾,強調(diào)人權(quán),一手主導(dǎo)火器這種強大存在的創(chuàng)造,現(xiàn)在又要開辟偉大航線為大明尋找足夠的黃金白銀。
只能說蘇詠霖越是如此,就越來越難以讓人相信他是個普通人,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相信他不是個普通人。
如果船隊真的可以找到數(shù)量龐大的金銀銅,那么就更加印證了他們心底的小小猜測——蘇詠霖是某個神秘而又仁慈的存在,是來帶領(lǐng)他們渡過難關(guān)脫離苦海的。
如果證實了,他們的疑惑也就解除了,那么未來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跟著他走,毫不疑惑,反正只要跟著他走,就絕對不會有問題,大家一定可以在他的帶領(lǐng)下走向最終的理想世界。
哪怕他說自己不當(dāng)皇帝了,也無所謂,因為他當(dāng)不當(dāng)皇帝,都不妨礙他想要說什么話、做什么事。
他們相信大明皇帝,跟隨大明皇帝,是因為大明皇帝是蘇詠霖,而不是因為蘇詠霖是大明皇帝。
就算他不再是大明皇帝,也無所謂,真的,完全無所謂。
至少在田珪子這里是真的無所謂。
蘇詠霖顯然不曾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深深影響了跟隨他的每一個人的內(nèi)心,他只是遵照自己的目標(biāo)和本心,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田珪子已經(jīng)趨向于相信蘇詠霖是無所不能的仁慈存在,并且是嚴(yán)重趨向,只剩下最后一點點的搖擺了。
他在等待結(jié)果。
“您在中都發(fā)表的演說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倒不是說反對,只是感覺真要實現(xiàn)世界革命,那范圍得多大?要多長時間才能辦到?”
“不知道,或需要一百年兩百年,或許要一千年兩千年。”
蘇詠霖大笑道:“我們反正是看不到了,但是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會放棄這個理想,我要一直戰(zhàn)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那么遠的地方,要過去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吧?”
田珪子看著蘇詠霖:“比如歐羅巴之地,要從咱們這兒派兵過去,怎么也需要一年半載吧?還是說有什么近道嗎?”
蘇詠霖?fù)u頭。
“所以我說啊,人不一定要都過去,思想?yún)s一定要過去,當(dāng)年咱們能夠讓趙玉成帶著一百零八個人去江南西路,然后換回了一個江西行省,這不就是成功案例嗎?”
田珪子低頭沉吟片刻。
“可是那邊的人聽不懂咱們說的話,也未必會相信咱們,江南西路好歹與咱們同文同種,真要換了別的地方,彼此之間的互相信任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吧?”
蘇詠霖還是搖頭。
“所以我才沒有現(xiàn)在就開始發(fā)起行動,而是從現(xiàn)在開始在泉州、廣州之地廣泛培養(yǎng)會說各國語言、精通各國文字的通譯,讓他們懂得當(dāng)?shù)氐恼Z言文字,了解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土文化,然后再制定針對性的政策。
我相信,無論語言文字如何不同,無論鄉(xiāng)土文化如何不同,壓迫和被壓迫都是永恒的主題,不論方式如何,上等人和牛馬都是涇渭分明的,只要有這個基礎(chǔ),就沒有我們辦不成的事情,就沒有我們拉不起來的隊伍!”
田珪子無話可說了。
他面前的這個人已經(jīng)把他的所有疑惑都考慮到了,所有的前提都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那么他還有什么可以感到擔(dān)憂的呢?
他只剩下支持這唯一的一個選項。
甚至于他感覺從此以后自己的選項可能也只剩下一個了。
“幸虧您是皇帝,是主席,否則一定會被別人當(dāng)做瘋子處理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