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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天！開天！
    每一寸血肉，每一分意志，楚牧所有的一切都在呼喊著“開天”，都在驅(qū)使著他去開天。
    他按照三清合一的體系一路前進(jìn)，甚至在與太上魔尊一戰(zhàn)之時徹底吸收了天玄界的三清意志，練就三清一體，這讓他一直以來連克強(qiáng)敵, 如今距離那至高之境都僅差一步，也讓他的道路有了一個確定的終點(diǎn)。
    滅世！開天！
    身成盤古，開天辟地，道化萬物，這是已經(jīng)確定好的宿命。
    而現(xiàn)在，正是楚牧抵達(dá)終點(diǎn)，要完成宿命之時。
    “三清的安排當(dāng)真是夠細(xì)致的埃”
    楚牧艱難地抬著頭, 抵抗著身體、神魂、意志之中同時傳來的本能, 慢慢擠出字眼說道。
    可不就是細(xì)致嗎？細(xì)致到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真氣，每一分意志都在驅(qū)使著他，讓他去握住開天斧。
    要不是楚牧后來走出了別的路，自創(chuàng)天道之境，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頭沒腦地去抓住開天斧開始砍砍砍了，連這一點(diǎn)余裕都不會有。
    關(guān)鍵時刻，一只柔荑握住了楚牧的手掌，冰涼的觸感讓遲鈍的思維開始活躍起來。
    女媧的氣機(jī)化作神光纏繞住楚牧的手臂，有她相助，再加上自身的天道之境，終于是讓思維擺脫了遲鈍，能夠以正常的活躍度進(jìn)行思考。
    但只是這樣，還是不夠, 身體的本能還在咆哮，意志也在不斷的鼓動著他。
    有所得, 就有所失, 當(dāng)初楚牧吸納三清意志以成就三清一體, 今日便是他要面臨反噬的時候了。
    “不過我如今的情況，也說明這并非無法抵抗。”
    因為混沌鐘的主人乃是女媧，而非楚牧，這讓楚牧和開天斧多了一分隔閡，也因為自身和女媧的努力，令得思維得以獲得部分的自主。
    楚牧眸中天輪轉(zhuǎn)動，伸手向天，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氣機(jī)之中，一柄橫跨虛空，不知多少萬里長的巨斧徐徐落下。
    楚牧的身體和那巨斧每接近一點(diǎn)，就長高一分，待到他的手指觸碰到斧柄之時，已是長至十萬里。
    那是世間最完美的軀體，肌理發(fā)膚都是由無窮的道則組成，一個動彈間，便可衍生出天地萬象。
    這是世間最玄妙的軀體，玄之又玄，乃眾妙之源，萬物以此出，萬道以此始。
    便是楚牧結(jié)合粉碎真空和陽神之境所創(chuàng)出的天道之身, 相較于此軀也是遜色良多，他的天道固然圓滿，但還未曾達(dá)到極致，難以企及此身。
    這是肉身之極，是神魂之極，是意志之極，是大道之極，楚牧的一切結(jié)合為一體，并在開天斧的作用下進(jìn)行衍化，才讓這副軀體得以出世。其本身的存在，便是道！
    當(dāng)這盤古之軀出現(xiàn)之時，楚牧的開天之念達(dá)到了巔峰，手中的斧子輕輕動彈，有種隨時要開劈的沖動。
    恰在這時，凝固寰宇的氣機(jī)因為開天斧被握而收斂，多寶道人和廣成子身軀動彈，神念第一時刻便向自身發(fā)出了警戒。
    他們看到了那十萬高的巨神之軀，看到了那開天斧，也看到一雙介乎清明和漠然之間的眸子。
    “瘋了”廣成子念道。
    這楚牧簡直是瘋了，竟然敢讓開天斧出世。
    廣成子覺得自己也快瘋了，竟然有種不可抵抗的念頭。在那絕對的力量氣息之下，一切都是如此的蒼白，極致的力能讓思維都為之臣服。
    “還差一點(diǎn)。”
    巨神吐氣成風(fēng)，手握開天斧，發(fā)出雷鳴之聲，“還差一點(diǎn)，我還沒失控。”
    一條蛇尾蜿蜒盤繞，纏在巨神的身軀上，完美的臻首從右邊肩部后方探出，和楚牧摩挲，兩者氣機(jī)融為一體。
    得此之助，楚牧終究是未完全失控，他調(diào)轉(zhuǎn)巨斧，倏忽間，向著廣成子劈出一擊。
    “陋—”
    虛空震蕩成混沌，一道斧影落下，清濁自此兩分，萬千世界，宇宙洪荒，都在這一斧之下呈現(xiàn)。
    廣成子匯聚起無數(shù)混洞，巨大的空洞在前方張開，足以吞噬一界的巨口呈現(xiàn)出來，卻被一斧劈開。
    剛剛開辟出來的宇宙洪荒如同幻象般收攏，重新歸于于混沌元始，隨著這一斧一同落下，那龐大到足以籠罩一界的虛影，突然從眉心處出現(xiàn)一道筆直的痕跡。
    “不1
    虛空在震動，大如天體，小如海眼的混洞在一個個張開，又一個個湮滅，廣成子的吶喊傳遍了諸天，他奮起掙扎，卻還是無法阻止那道痕跡從眉心一直向下，切開了身體，切開了整個世界。
    乃至于，在那龐大世界的中心之處，在一個空無一物的空間之中，廣成子的本體也出現(xiàn)了筆直向下的傷勢，他的身體，他的元神，他的意志，都在分裂成兩半。
    一斧之力，恐怖如斯。
    斬出這一斧之后，楚牧陡然一轉(zhuǎn)開天斧，落向那多寶道人。
    巨斧橫跨了時空，距離、阻擋都是無用，徑直落在多寶道人身上。
    “當(dāng)——”
    混沌青蓮之體都發(fā)出了巨大的回響，震動虛空中的混沌，令其不斷涌動，多寶道人渾身劇震，有種極端的刺痛感，這一斧雖是沒將他的身體劈裂，但已經(jīng)傷到了他的元神和意志。
    開天斧之威能，堪稱古今第一，便是連混沌青蓮都難以抵擋。
    久戰(zhàn)下去，必死無疑。
    “呵。”
    巨神冷笑一聲，巨斧再起，便要再度斬出一斧。
    時間和空間對他來說都是毫無意義，便是多寶道人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閃躲這一斧。開天斧的攻擊無處不至，諸天萬界無路可逃。
    然而正當(dāng)這一斧揚(yáng)起之時，那十萬里的巨神卻是突然停下了動作。
    一個淡淡的印記浮現(xiàn)在巨神身前。
    相比較巨神，那個印記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單薄，但它卻讓巨神停下了動作，讓開天斧停下了攻擊。
    一股熟悉的清氣纏繞著印記，多寶道人、楚牧、女媧，皆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老師”多寶道人喃喃道。
    “你終于出現(xiàn)了。”
    楚牧和女媧異口同聲，眼中都有計謀得逞的欣然。
    “靈寶天尊1
    那印記赫然正是楚牧先前以造化玉碟凝聚的上清印記。因其之故，多寶道人怒火攻心，順著聯(lián)系攻殺至媧皇宮，打斷楚牧的褻瀆之舉。
    但他卻不知，楚牧從始至終的目標(biāo)都不是激怒他，而是引出著印記的主人。
    當(dāng)初的通天河之戰(zhàn)，楚牧以誅仙四劍之氣重創(chuàng)了趙玄壇，令其瀕臨死境，引得多寶道人出手救助。也因此，楚牧捕捉到了多寶道人的氣息，欲要循跡追索其所在。
    然而就在楚牧即將成功的關(guān)鍵時刻，卻有一股無形之力泯滅了那股氣息，斷絕了追索的途徑。
    那無形之力便是連女媧都未曾發(fā)現(xiàn)蹤影，但它確實存在，經(jīng)楚牧和女媧一致推斷，無形之力正是來源于靈寶天尊。
    這位天尊哪怕是超脫，也依然不放心自家的弟子，留下了后手以做援應(yīng)，免除了多寶道人的暴露之機(jī)。
    可也正是因此，讓楚牧覷得了一絲機(jī)會。
    三清一體，但三清也是有各自的想法的。就比如這上清靈寶天尊，他最為看重的，就是自家的弟子門人。
    若是他的弟子門人遇到了生死危機(jī)，那他這留下的后手，是出還是不出？
    若是出了，又會如何？
    “嗬嗬嗬嗬”
    楚牧發(fā)出低沉的笑，雙眸緊緊盯著上清印記，“多寶道人還有我，你選一個吧。”
    是選擇讓多寶道人活命，還是繼續(xù)鉗制自己，讓自己服從于三清的意志。
    楚牧本人其實并沒有能夠讓三寶合一的實力，他能夠三件已然獨(dú)立的至寶返本歸元，復(fù)現(xiàn)開天斧，是因為三清意志的作用。
    而現(xiàn)在，開天斧的存在已經(jīng)威脅到了多寶道人的生存了，那靈寶天尊會如何選擇。
    是廢除這部分意志，讓開天斧解體，還是說繼續(xù)保持著原樣，任由楚牧拿開天斧對付多寶道人？
    三清意志缺一不可，若是靈寶天尊這部分意志廢棄，那么即便有元始、道德兩位天尊依然堅持，開天斧也無法重組，那么這一局，便算是破了。
    幽幽的嘆息聲，突然從那印記中傳來。
    它輕輕飄動，飛入了巨神的眉心，在楚牧的識海中顯化出一道身影來。
    身著青袍，有著完美之貌，背對虛無，身周浮現(xiàn)四道若有若無的劍影。上清靈寶天尊，終究是在楚牧的識海中現(xiàn)形了。
    “你本該直接開天的。”
    他淡淡說道：“受到開天本能的驅(qū)使，你會以開天為主，只要多寶吾徒不阻你道路，你便不會對他下手。待到重開天地之后，你會身化萬物，而吾徒則會在新生天地內(nèi)開教立道，成為一方之祖。”
    可以說，多寶道人的未來已經(jīng)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完全可以一路躺贏。
    “可惜——”
    楚牧和女媧的身影在識海中出現(xiàn)，只聽他說道：“我并未被本能完全控制。”
    天道之境，與混沌鐘的隔閡，再加上女媧的相助，讓楚牧得以暫時控制自身，讓他能有時間去殺多寶道人。
    這一點(diǎn)時間，給了楚牧破局的機(jī)會。
    而靈寶天尊的舐犢之情，則是成了破局的關(guān)鍵。
    “是啊，這一點(diǎn)，吾等并未預(yù)料到，”靈寶天尊看向楚牧和女媧，道，“吾等皆未想到，女媧道友會和你發(fā)展到如此地步。”
    正是因為這一點(diǎn)，才讓楚牧有了暫時控制自身的時期，也讓他可以和女媧完美融合氣機(jī)。
    “能夠打破你們的計劃，本宮的犧牲也是值得了。”女媧微微一笑，將這事風(fēng)輕云淡地撇過。
    當(dāng)然，欣喜是真的。
    殺己殺兄的仇人之謀被打破，要說女媧不欣喜，那是假的。事實上，驅(qū)使她走出這一步的，這個原因占據(jù)了大半部分，否則單憑一個入滅還有和某人的相處的情誼，還不至于讓女媧走出那一步。
    作為前圣人，女媧對于生死還是能看得透的。
    “那么，說說吧。”
    楚牧接過話題，道：“天尊，說說你們的目的吧。在這里，我們有的是時間談判。”
    在這識海之中，意念的交流快過一切言語，眼前的身影顯化實際上只是一種表現(xiàn)的形勢，看似是雙方對話，實則是將意念的交流以一種方式呈現(xiàn)出來。
    因此，識海中的時間和外面是互相矛盾的。
    靈寶天尊既是來到楚牧識海，自然也是抱著長談的打算。要是在外界長談，那是故意拖延楚牧的時間，怕不是直接就能看到開天斧狂劈多寶道人了。
    唯有在此地，雙方才能細(xì)致地進(jìn)行交流。
    “其實也沒什么目的，不過是將過往的天地徹底結(jié)束，重開新天，讓新的三清取代吾等的痕跡，斬斷最后的聯(lián)系罷了。”
    靈寶天尊徐徐說道：“唯有如此，才可讓吾等徹底超脫，否則終究不美。而新的三清，不能是舊天地的任何存在，他們必須乃是新天地而出，如此才能徹底告別過去。你們還記得吾等，便說明吾等和世間的聯(lián)系還未斷絕。”
    所以，不管是楚牧還是其余人，他們都不合格。
    哪怕楚牧三清合一，承襲的依然是三清的意志，無法真正和過去告別，讓三清的聯(lián)系徹底斷絕，唯有新的天地，唯有從楚牧尸體上誕生的新三清，才能夠徹底取代舊三清的痕跡，讓超脫徹底圓滿。
    為此，三清做出了這般布置。
    “毀滅舊天，重開新天原來如此。”
    楚牧點(diǎn)頭道。
    他的眼中閃爍著精光，緊緊盯著靈寶天尊，“那么，天尊，你做好不得超脫的準(zhǔn)備了嗎？”
    三清所做一切皆為超脫，若是此計失敗，那么先前的布置就將淪為空談，屆時最后一絲聯(lián)系未散，超脫終究還是無法圓滿。
    即便楚牧重開新天，因其未死，三清痕跡猶存，依然不得超脫。
    此刻，連楚牧都摸不準(zhǔn)靈寶天尊到底會否為了多寶道人而放棄了。
    截教的重量，當(dāng)真比得過超脫嗎？
    靈寶天尊卻是灑然一笑，道：“貧道可以等。等到下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等到伱所開新天也迎來終末，等到你也開始超脫。這一絲痕跡，終究是能等到徹底了斷的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