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誰可稱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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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fēng)卷著冰雪,在玉鼎宗的山門之外飛舞。
這座剛剛屹立好的山門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華,將冰雪悉數(shù)擋在山門之外,不使飛霜覆蓋剛剛鋪設(shè)好的臺階。
楚牧獨身一人踏著臺階走下,敏銳的目光鎖定了同樣孤身一人,猶如一株蒼松般佇立在雪地里的君自在。
他走到山門下方,看著前方的身影,道:“看來君師兄在等我。”
這個時候,整個門派都處于忙碌之中,也唯有他們二人身負(fù)著各自的考驗,將要踏上一場旅程。君自在能等的,也只有楚牧了。
君自在背對著楚牧,問道:“你選擇前去雍州,可是怕我傷及了楚家之人?”
“楚家與我何干,我的家,是玉鼎宗。”楚牧淡淡回道。
他前后經(jīng)歷了數(shù)世人生,唯有玉鼎宗是他每次穿越前后一直所呆的地方,楚家,早就是久遠(yuǎn)的回憶了。
哪怕是全盤接收了原身楚牧的記憶,那十八年的人生,也只能占據(jù)楚牧這漫長人生的一小部分,更何況楚牧融合了六世的同位體,無論是樣貌還是所謂的血緣,都早已和楚家脫離關(guān)系了。
若非如此,當(dāng)初他為何要對楚嫣然下殺手?
要不是有那火德星君的符詔,楚嫣然早就死在天風(fēng)峽了。
“我選雍州,只不過是因為我麾下之人有大半出自雍州,去雍州,能更好地替宗門穩(wěn)固勢力罷了。”楚牧道。
君自在徐徐轉(zhuǎn)身,沒有以氣機彈開飛雪,而是帶著斑駁的雪痕,慢慢走來,說道:“我選另一個,是因為我與那兩派人打過交道。”
他似是以這種方式來彌補自己之前的冒昧,然后他又是問道:“楚牧,你認(rèn)為你我二人,誰能領(lǐng)導(dǎo)未來的玉鼎宗?”
“我!”
楚牧微微一笑,回答得毫不遲疑,“我實力更強,沒什么道德底線,能明面上勢壓敵人,也能暗地里悄施辣手,還能吃軟飯。要是宗主輸給了元無極,那讓玉鼎宗再次變得偉大,就只能交給我了。”
這一席話,楚牧說得毫不遲疑,君自在也聽得怔怔難言。
說實話,他還從未想過自己的競爭對手會說出這么一番話,這么一番不要臉的話。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人,確實能夠讓玉鼎宗再度崛起,因為他的師尊慕玄陵,就是這種人。
“你的臉皮,和師尊一樣厚。不,該說你這人就和師尊一樣,都是千年的狐貍。”
君自在無奈搖頭道:“我相信你這種人能讓玉鼎宗再度變得偉大,因為我?guī)煴闶沁@種人。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信得過你的能力。”
他神色再度轉(zhuǎn)為淡然,看不出喜怒,道:“我們來打個賭吧,就賭你我的競爭誰勝誰敗。我若成為少宗主,你當(dāng)成為我的影子,為我出謀劃策,為宗門鏟除所有敵人,不管是在明還是在暗。”
“你若成為少宗主,我將成為你的化身,作為你的冷酷一面,肅正宗門之法,執(zhí)掌法度,對內(nèi)震懾門人,對外顯露強硬。”
君自在本人,冷硬堅毅,有責(zé)任心。
楚牧則是心機深沉,外謙內(nèi)傲,且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有時候百無禁忌,無所不用其極。
這兩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可以互補,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若是有楚牧成為影子,那么君自在可以站在明面治理宗門,將暗處的陰詭之事交給楚牧。
而代價便是,楚牧可能要漸漸從世人眼中淡去,將自己的痕跡藏在暗中。
就像是某個木葉鍋王一樣,呆在暗地里,作為大樹的根莖。
若是君自在成為楚牧的化身,則是要撇去私人情感,以楚牧為主,相當(dāng)于楚牧的工具人,雖是行于明面之上,但所作所為,皆是要以維護(hù)楚牧,維護(hù)宗門為先。
比起藏身在暗中,多了聲名,卻少了自我。
“君師兄,”楚牧嘆息道,“你這名字還當(dāng)真和你不相配。”
自在不自在,談何君自在。在這個人的心中,難道就沒有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時候嗎?
“你就不怕我輸了之后反悔?”楚牧問道。
“我既然能贏你,就有信心一直壓著你,”君自在淡淡道,“而且,你會嗎?”
“我不會,”楚牧直接回道,“因為我不會輸。”
說話之時,他們二人走入山門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并肩而行,迎著風(fēng)雪一步步走遠(yuǎn)。
寒風(fēng)如刀,斬割在二人面上,帶來森森寒意,腳下的積雪越來越厚,到后來,若是不使用輕功,那大半只腳也許就會直接陷入雪地之中。
“看起來,師兄似乎有反對我先前所說話語的意思。”楚牧的腳掌踏在雪地上,漸漸鼓蕩起的氣血使得腳下蒸騰起一陣陣氣霧。
“剛剛突破九變不久,想請師弟相助穩(wěn)固一下。”君自在皮膚上有金光閃過,道。
在斗魁之上,君自在硬拼穆神機,臨陣突破,強行與穆神機一戰(zhàn),因此遭受重創(chuàng),之后楚牧又勝過穆神機,這般換算,便是楚牧要比君自在強。
但是君自在之后恢復(fù)傷勢,穩(wěn)固境界,實力比起當(dāng)日有了長足的進(jìn)步,他此刻便是要再度稱量一下楚牧的實力。
“本門與廣成仙門武力斗魁,我也想與師弟斗一下,看看這當(dāng)代弟子之中,誰可稱雄。”君自在邊走邊說道。
楚牧笑道:“我說比師兄強,就是比師兄強。怎么試,都一樣。師兄唯一能勝過我的可能,便是更好地完成考驗。”
他們二人邊走邊說,步履漸漸變得時快時慢,二人之間時常有金鐵碰撞般的聲音響起。
“無常。”
君自在陡然目光一厲,周遭寒風(fēng)之中,一縷鋒芒欺近楚牧的臉龐。
無常之風(fēng),萬仞之岳,這便是君自在的兩把氣兵之名。
——萬仞劍、無常刀。
劍走重拙,刀走輕靈,刀戡日月,劍斷星河。
無常刀變化多端,細(xì)微之處可見慕玄陵的“地軸萬法書”之影子,顯然在武功上對君自在影響匪淺。
楚牧面對無常風(fēng)刀,面色不變,風(fēng)刀觸及面部肌膚之時,一縷晶色光澤閃現(xiàn),刺耳的摩擦聲頓時刺破了呼嘯的寒風(fēng)。
“君師兄,你的刀,還不夠利啊。”
楚牧長笑一聲,肌膚色澤突變,他就如同從血肉之軀變成了晶體之身板,棱角分明,閃爍著九彩光華。
八九玄功在這一刻將楚牧的身軀化為晶體之體,他便是由天晶所造,渾身散發(fā)出水晶光澤。
當(dāng)九色一一閃過之后,楚牧的身軀再度恢復(fù)成肉身,身形比之先前顯露幾分雄壯,樣貌于原本的俊偉之外增添異質(zhì)化的氣息,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深邃,無時無刻不在吸納周遭一切。
一雙黑眸之中,有星光閃耀,宇宙洪荒盡在眼中,烏黑長發(fā)如天際的銀河垂落,帶著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
“師兄也接我一招,渾天印!”
掌間運納無量之氣,一個黑洞般的混洞在掌下浮現(xiàn),高舉的手掌充斥著力量感,一掌蓋下,氣勁完全收束在混洞之中,而單純的肉身之力竟是直接碾爆空氣,引發(fā)無數(shù)霹靂電光。
轟隆隆!
巨響聲,“渾天印”傾軋而下,如青天逆亂,乾坤倒崩,昏天暗地之影罩向君自在全身。
毫無疑問,這又是以廣成仙門的“番天印”為本,融合“渾天寶鑒”之力所運之招。楚牧雖然從未施展過“番天印”,但他從斗魁之爭到現(xiàn)在的招式,卻是顯露此人已是要將廣成仙門的這門絕學(xué)吃透,當(dāng)代弟子之中無人能在“番天印”上企及楚牧。
君自在面色沉凝,萬仞劍、無常刀同時浮現(xiàn)在手掌之中,渾身血肉都在散發(fā)出金光,三百六十五個大穴如同大星一般在身上閃爍,煥發(fā)出龐然之力。
他在突破之時,將天罡圣體多出的主竅融合,將七百三十個大竅削減到三百六十五的周天之?dāng)?shù),但氣血、真氣皆是不減反增,在傷勢痊愈穩(wěn)固境界之后,功力比之蛻凡八變還要強上十倍。
此刻刀劍齊出,萬仞無常帶出神光湛湛,劍舞如狂浪,匯聚成一條長江大河,氣勢洶洶之余更顯沉重異常,刀動如浮光,一輪明月自大河上升起,博照大江。
“千江有水千江月。”
君自在長嘯出聲,刀劍狂舞,明月照大江之景似真似幻,如一卷水墨畫,向著傾軋下來的混洞絞殺。
劍重逾岳,撼動渾天之印,刀快如光,月輪斬削楚牧身軀,發(fā)出不絕的鏗鏘之聲。
楚牧的手臂、手指、身軀在一瞬間經(jīng)歷成千上萬次的絞殺,但任憑你刀戡劍斬,都難以突破那白皙的肌膚,甚至于無法斬斷散發(fā)著淡淡流光的黑色長發(fā)。
“那我這一式就添個名堂,喚作‘萬里無云萬里天’。”
楚牧同樣長笑出聲,掌下混洞吸納天地之氣,將天上之云都拉扯下來,吸納入其中,四周風(fēng)雪化作風(fēng)暴沖入掌下,周遭天地頓時一片清平,充滿血厚的寧靜。
但面對這一掌的君自在卻是只見到末日一般的景象,巨大的黑洞充塞的眼界,深邃的黑暗覆蓋了六識,“明月照大江”破碎,璀璨神光震裂,掌印壓在萬仞劍上,君自在的雙足被直直壓入積雪之下,沒入地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