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形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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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舟涉水,落在水面之上。
乙休道人抖手發(fā)出一張拜帖,而后便道:“走。”
他并不打算等半個時辰后再前往洛迦山,也沒打算掩飾自己的敵意做虛偽客套之態(tài)。
太乙門的門人向來行事雷厲風(fēng)行,鮮少有做表面功夫的,這一點(diǎn),倒是和以前的玉鼎宗有些相像。
在現(xiàn)任宗主慕玄陵上臺之前,玉鼎宗也是這般直截了當(dāng)?shù)摹?br/>
只是乙休道人也未曾想到,不待他們前往百里之外的洛迦山,那洛迦山方向就已經(jīng)有人前來了。
在那水面之上,一朵慶云似緩實(shí)疾地飄來,倏忽間便已經(jīng)近在眼前。慶云之上,一副道門全真之相的慕玄陵,還有身著白底金紋道袍,氣質(zhì)不凡的楚牧齊齊印在四人眼中。
而在慕玄陵的手指上,赫然正夾著乙休道人剛剛發(fā)出去的拜帖。
“許久不見了,乙休道友。”
慕玄陵帶著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看著前方飛舟上的熟悉身影,“不知道友在這時候前來洛迦山,是為何事?”
“慕玄陵!”
乙休見到慕玄陵之身影時,下意識地就全身繃緊,警惕之色外露于表。
作為一手帶領(lǐng)三百年前大戰(zhàn)之后衰落的玉鼎宗重新崛起的人物,慕玄陵向來為一些有心之人所忌憚。
玉鼎宗一文一武,文有慕玄陵排布策略,武有玉玄劍挑八方,正是這二人,將玉鼎宗的大梁挑起,其中鮮少出手的慕玄陵論兇名不如玉玄,但若論威懾力,卻是不下于玉玄那殺星。
不過乙休道人雖忌憚慕玄陵,卻也還沒到退避三舍的地步。這要是換做玉玄那殺星,他還會稍微忍讓,退開一條路,否則怕不是迎面就被劈一劍了,但眼前是慕玄陵,那乙休倒不需要顧忌對方會直接動手。
文的歸慕玄陵,武斗看玉玄,這也是玉清道脈之人的固有印象了。
“洛迦山何時輪得到慕宗主做主,”乙休不假辭色地回道,“貧道要拜訪的是洛迦山,而非是玉鼎宗。”
慕玄陵依然不顯慍色,道:“洛迦山自然非貧道做主,只不過洛迦山甫遭變故,此刻已經(jīng)封山,謝絕外客。貧道受洛迦山葉夢色師姐所托,若是在路上遇到某些訪客,便告知他們封山之事,以免他們吃個閉門羹。”
葉夢色突破了?
乙休聞言,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一可能。
算算時間,此刻葉夢色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進(jìn)入沉睡至少三個時辰了。若慕玄陵非是在三個時辰前見到葉夢色,那他應(yīng)當(dāng)?shù)貌坏饺~夢色的囑托。
但若是葉夢色突破了,為何又要封山?
而且,前去洛迦山試探的靜塵老道還有丹辰等人,情況又是如何?
還是說
乙休不由定定地看向慕玄陵。
“你猜的沒錯,”慕玄陵回答了乙休的疑惑,“靜塵道友心懷不軌,對本門弟子楚牧出手偷襲,并且欲要侵入洛迦山,已經(jīng)被貧道拿下。貧道正打算前去太華山問罪。”
果然
乙休當(dāng)即便是心往下一沉。
最壞的結(jié)果,果然是發(fā)生了。
不過他還是未曾放棄替靜塵辯駁,當(dāng)即便道:“若靜塵道友當(dāng)真對貴派弟子出手偷襲,貧道不認(rèn)為一個小輩能得以幸免。并且,如今公子羽屢行妄舉,刺殺各派弟子門人,但凡他所針對的目標(biāo),皆難以幸免,唯獨(dú)貴派楚牧毫發(fā)無傷,此事,慕宗主不該給個交代嗎?”
乙休言辭激烈,在反駁的同時,隱隱包含針對楚牧的懷疑。他這是要禍水東引,不管是真是假,先給楚牧定個嫌疑,好在之后將此事攪渾,不使玉鼎宗站在有理的那邊。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一次,慕玄陵不和他們玩嘴上把戲,搞言辭交鋒,而是直接來硬的。
這一次,玉鼎宗的反應(yīng)前所未有的激烈。
“交代?我的實(shí)力,便是交代。”
楚牧上前一步,道:“我有師尊后手在身,自身潛力也不是靜塵那冢中枯骨可比,若是還能被偷襲到,那豈不是丟了我?guī)煹哪樏妫俊?br/>
慕玄陵亦是在同時笑道:“看起來,乙休道友是不相信楚師侄的實(shí)力啊,要不,讓楚師侄和貴派幾位俊杰交一下手?讓三位小友一起上吧。”
“不,弟子覺得三位太乙門的道友還是不夠格,”楚牧卻接言道,“弟子覺得,還需乙休前輩親自出手,才好驗證弟子的實(shí)力。”
說著,楚牧便想慕玄陵行了一禮,請求道:“還請宗主相助,讓弟子與乙休前輩公平一戰(zhàn)。”
“嗯?”
乙休和三名弟子齊齊一驚,緊接著便是勃然大怒,“放肆!”
然而不等他們做出反應(yīng),慕玄陵便是已然頷首道:“此言甚善。”
河面之上,突得風(fēng)平浪靜,偌大的河道似是被冰霜凍結(jié)一般,凝滯不動,清水不流,游魚不行,恍如這一片水面的時光被禁止了一般。
天空之中,流風(fēng)不動,白云不移,一只從上方飛過的飛鳥張開著翅膀,但那飛翔的身姿卻是久久不曾變動位置。
周遭天地,在這一刻似是從世界中剝離,成了另一個時空,一個禁止的時空。
這像是劍廿三的劍域,但楚牧卻是能感受到其中的不類同。
劍域之能,乃是以至極劍勢凝滯物質(zhì),使得一切物質(zhì)無法運(yùn)動。而此時周遭更像是被納入一掌之中,猶如佛門的掌中佛國,完全隨某人之心意變幻。
‘這是天心無垠境?’
楚牧從其中感應(yīng)到某種熟悉的功法,但因為天心無垠境乃是修心之功法,不著于痕跡,令他難以肯定。
慕玄陵顯然是已經(jīng)將天心無垠境修到極高的一個層次,如今心念甫動,便是讓周遭天地納入心神掌控之中,如此能為,就算不是天心無垠境第三層,也該是相差不遠(yuǎn)了吧。
“師侄啊,你覺得同境界相爭,可有勝算?”慕玄陵開口道。
話音剛落,乙休的境界竟是開始大幅度地跌落,從原本在楚牧眼中的深不可測變得清晰能見氣機(jī),轉(zhuǎn)瞬間,便是從道臺之境跌落到蛻凡二層,和楚牧境界完全相同。
這非是單純的力量壓制,而是將境界也一同壓下,讓乙休道人徹底跌落到蛻凡之境,這等手段,當(dāng)真是叫人直嘆匪夷所思。
“你”
乙休道人顯然是知道得更多,他在察覺自身境界都被打壓之時,身子竟是不由得微微戰(zhàn)栗,駭然道:“這不是道臺之境能做到的事情,你”
“你已是至人?”
話是疑問,卻以確定語氣道出。有這般手段,不是至人,難道還是道臺嗎?
至少,乙休沒見過這般鬼神莫測的道臺。
便是當(dāng)年名震道門的玉玄,他也是以殺伐無算之劍馳名,論戰(zhàn)力自是非凡,但論手段之莫測,還是不及此刻慕玄陵所使的莫名之法。
“太弱,似這樣的乙休前輩,我能打十個,”楚牧回道,“到蛻凡四變吧。”
“好。”
慕玄陵輕輕揮手,周遭天地似有玄虛莫名之變動,乙休道人的境界拔升,一息時間內(nèi)便從原來的蛻凡二變便成了蛻凡四變。
一朵青蓮自他腳下盛開,青華玄氣繞體而行,勃勃生機(jī)聚集成一朵青云,懸浮于頂。
此乃青蓮長生體,乙休所凝之真身。
當(dāng)日太乙門的白云機(jī)便是具備此身,因其與乙休乃是師徒,兩者功體一脈相承。
“現(xiàn)在的乙休道友功力堪比三十個蛻凡二變的乙休道友,戰(zhàn)力大概增長了五十倍,師侄,這樣可還行?”
慕玄陵也是從善如流,將乙休當(dāng)成戰(zhàn)力計量單位,含笑道。
“如此實(shí)力,才有看頭。”楚牧回道。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三言兩語之間便讓乙休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哪怕此刻知曉眼前的乃是至人強(qiáng)者,但乙休還是忍不住生出沸騰的怒意和殺機(jī)。
若是可以,他是恨不得將眼前二人生生斃于掌下,以泄心頭之恨。
‘簡直是欺人太甚。’乙休看著即將和自己比斗的楚牧,握住拂塵的手掌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楚牧這時踏下慶云,走到水面上。
平靜的水面因為他的立足而泛起道道漣漪,但叫人驚奇的是,哪怕楚牧未曾運(yùn)使輕功,也完全能踏足水面而不成,如履平地。
“乙休前輩,請了。”
楚牧按劍抬手,請戰(zhàn)道。
玉鼎宗要以堂皇之勢向廣成仙門宣戰(zhàn),慕玄陵本是打算帶著楚牧向前往各派,或是展示肌肉讓盟友安心,或是展示拳頭威懾對手,無論如何,這一路行來,爭斗總是不會少的。
此刻與乙休一戰(zhàn),便是是提前與太乙門交鋒,也是楚牧要踏出的第一步。
他要,打遍各派。
‘有趣,這便是給我的機(jī)會嗎?那我接下了。’
帶著饒有興趣的神色,楚牧看著那須發(fā)皆白的老道僵著一張臉踏下飛舟,兩股無形之勢突得升起,隔空碰撞。
“小輩!”
乙休遭受無形壓制,被迫與楚牧一戰(zhàn),一雙眼瞳此刻像是能噴出火來一樣,他踏著重于千鈞的步伐,每一步都讓水面撼動,緩緩走來,“你會后悔今日的狂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