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通報
“逃驛的事情我們要盡快報給嶺南節(jié)度使知道。”檀聞舟面色不算好,“還有玉牌被偷的事情,萬一落到了有心人手里,會有大麻煩。”
墨麒和燕白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暫時冰釋前嫌,只不過這隨和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多久,小花氣喘吁吁的跪在了地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極限了,再也走不動了。ωωω.ΧしεωēN.CoM
三人只好一直步行,可是廣州城看著近,實(shí)則走起來卻非常遠(yuǎn),等到走到嶺南節(jié)度使的都督府,三人已經(jīng)不能用狼狽兩字形容了。
灰頭土臉,衣襟裙擺上全是泥土,頭發(fā)也被汗水浸濕,打成了結(ji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看出來是京城來的使臣。
檀聞舟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外貌的不妥,只想著能早點(diǎn)見到嶺南節(jié)度使裴衍。
墨麒上前叩響了都督府大門前的獅首門環(huán),敲了三下,里頭的門房打開朱漆大門,露出一個頭來。
他看了一眼敲門的人,又看了一眼站在墨麒身后的檀聞舟和燕白,眉頭皺了皺。
檀聞舟遞上文牒,道:“我們是......”
門房不耐煩地?fù)]袖驅(qū)趕,仿佛在打蒼蠅:“去去去,要討飯上別處去,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說完“砰”的一聲,大門被關(guān)上。
墨麒在門上踹了一腳,里頭的門房驚詫地打開一條縫,喊道:“叫你們走沒聽見啊,再踹門小心把你們?nèi)壛藖y棍打死。”
墨麒抬腳又是一腳,這回里頭卻徹底沒聲音了,想來門房是裝聾沒聽到,反正大門踹壞了也不用他賠。
檀聞舟默默地將文牒塞回包袱里,看了看天色,道:“我們?nèi)ベI身衣服吧。”
他們幾乎一天都沒吃飯了,正好把肚子填上在換身干凈點(diǎn)的衣服再來。
可是出乎檀聞舟意料的是,他們居然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買不起了。
檀聞舟好歹也是出身名門,從小哪里會操心這種東西,飲食都是有下人做好了送到她的跟前,衣服都是城中最好的裁縫親自上門給她量身裁衣,她壓根沒有自己出門買過衣服。
成衣鋪?zhàn)拥睦习宕е渥樱χ鴮⑺麄內(nèi)藦念^打量到腳,引著他們到一角落,指著掛著的麻布衣服道:“客官覺得這些如何?”
燕白摸了摸料子,搖搖頭對檀聞舟道:“我們穿還可,可是你不行。”
他轉(zhuǎn)頭對老板道:“麻煩給他找一件好些的,我們要見官爺。”
老板的眼里多了一些若有若無的鄙夷,臉上仍然掛著客氣的笑,悠哉道:“有倒是有,不過聽幾位給的預(yù)算,再好一些的就貴了,你們怕是.......付不起,不過本店也兼有租賃衣物的生意,你們倒是可以租一套,這樣價錢就便宜多了。”
檀聞舟明白了,估摸著他以為自己要去巴結(jié)上峰了。
此時顧不得這么多了,三人租了三件半舊的絲麻長衫,雖然有些不合身,但是也能將就穿一穿。
又找了一家小館子,準(zhǔn)備點(diǎn)些當(dāng)?shù)氐囊恍╋埵场?br/>
把菜單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幾乎全都買不起。
渾身上下的錢,只夠買三個椰子。
檀聞舟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歉疚道:“我們晚些再吃吧。”
墨麒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還不餓。”
燕白道:“好。”
檀聞舟僵住了。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無名怒火。
她在生自己的氣。
這幾日,沒有皇后和蕭家的刁難,沒有京中同僚的擠兌排擠,不過是一路上遇到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連名字都不會在史書上留下痕跡的螻蟻一般的小人物,竟然已經(jīng)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不堪。
跟隨自己的人連一碗像樣的飯食都吃不到。
墨麒緩聲道:“沒事的,我以前經(jīng)常三天兩頭吃不飽飯,早就習(xí)慣了,頓頓吃飽反而消化不好。”
燕白不說話,卻也點(diǎn)點(diǎn)頭。
檀聞舟抓著菜單的手指輕微用力,雙腿仿佛被澆筑一般,動彈不得。
一旁的老板觀察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他們沒錢。
打了個哈欠走了。
檀聞舟艱難地笑了笑,道:“好,那我們晚點(diǎn)來吃。”她憋住將要哽咽的語調(diào),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
三人剛站起來,忽然被叫住。
“幾位留步。”
老板喊了一聲。
檀聞舟回頭看,卻見他端著三盤炒飯,放到了桌上。
他一甩巾布,笑道:“請用吧。”
檀聞舟一愣,道:“我們沒有點(diǎn)......”
他擺擺手,道:“哎,出門在外哪能沒遇上點(diǎn)困難呢,一碗飯也值不了多少錢。”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墨麒率先坐了下來,檀聞舟和燕白也坐下,拿起筷子一言不發(fā)地吃了起來。
檀聞舟吃過不少的美味珍饈,金銀做碗筷的宮廷夜宴,或者是千里迢迢從天南海北運(yùn)來的各式珍奇菜肴,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
可是都比不上口中的飯粒。
暮鼓時分,三人來到都督府,又敲響了眼前的朱漆大門。
依然是那個門房,他一看又是白日里的三人,惱怒呵斥道:“再來我可就......
”
來之前檀聞舟便想好了該如何應(yīng)對,第一次時一路奔波,本來就腦袋暈乎乎,加上在京中又從來沒遇到過敢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喝的,便一時怔愣住了,后來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方才實(shí)在太嫩了。
在京中,她看似只是一個六品小官,背后卻有檀家和燕王,所有人對她無疑多了幾分面子,而在嶺南道,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特使,沒有人會在意要不要給她面子。
要想快些辦完事,只能拿更大的靠山來壓。
而在嶺南,節(jié)度使便是這里的土皇帝,只有搬出朝廷,這里的小兵小卒才會忌憚一二。
檀聞舟將文牒舉到他面前,沉聲道:“我們是京城特派的轉(zhuǎn)運(yùn)使,還不快通報,誤了朝廷的事你腦袋都不夠砍的。”
門房剛開始發(fā)作,聽到京城和朝廷,還有砍頭幾個字,聲音頓時停了,拿過文牒瞅了幾眼,又打量了幾眼檀聞舟,嘴里咕噥幾句,道:“稍等,我這就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