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去
中年人吃痛捂住被踹紅的手,低聲呻吟一聲,疑惑的抬頭問道:“你姐姐?懷的是皇子?那她就是宮里的娘娘了?”他忽然激動起來,趴在地上爬了幾步,嚇得蕭越趕緊后退。
他顫聲道:“那你能不能去跟宮里的陛下還有娘娘們說一聲,幽州城傳起了疫病,能不能讓陛下救救我們啊?陛下知不知道幽州城死了好多人啊?”
疫病兩個字出來,周圍的人立馬遠(yuǎn)離他退了好幾步,蕭越也有些謹(jǐn)慎的離他遠(yuǎn)了些,道:“去去去,晦氣,瞎說什么,皇后娘娘這樣好的喜事,你是不是故意來搗亂的?”
“我沒有瞎說,你們當(dāng)官的不知道嗎?”中年人平靜問道。
檀聞舟皺緊了眉頭,聽到他的話,心中猛然一沉,她轉(zhuǎn)頭對盛懷瑜道:“時疫?為什么我沒有聽到誰說北地傳起了時疫?唯一一次,好像是幽州刺史上書說幽州有災(zāi)情,但是沒說這么嚴(yán)重啊,就連李敦逸當(dāng)初,也只是雪災(zāi),陛下也撥款過去了。”
盛懷瑜也面色凝重,道:“許是有,只是我們沒有注意到,之前幽州刺史上奏陛下往幽州撥了十萬兩白銀,可是從天子到地方百姓,中間隔了不知道多少人,一層一層盤剝下來,最后到手的估計都不夠百姓吃飯的,當(dāng)年青州就是......”
他欲言又止。
檀聞舟也沉默了。
人群里有人竊竊私語。
“聽老人說大災(zāi)之后必有大疫,看來真沒錯啊。”
“是啊,去年年末的時候,幽州城不是一直沒下雪嗎,那時候還有北地的學(xué)子為北地請命來著,還有個叫李什么,聽說還為這事死了!”
“唉,這能怎么辦,怪就怪他們運氣不好,只希望疫癥不要傳到京里來了。”
“是啊,只要咱們都沒事就好了,我妹妹還懷著孩子呢,病傳進(jìn)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沒錯,而且我還聽說,幽州地處偏僻,那兒的人多是一些野蠻無禮的山野刁民,萬一都來了京里,把我們吃住的地方占了,還搶咱們的飯碗,那就真是太過分了!”
“就應(yīng)該把他們都關(guān)起來,不能讓人到處亂跑!據(jù)說幽州的人一年才洗一次澡,誰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不洗澡,臟得很,才傳起了病。”
中年人紅著眼,對他們說道:“你們?nèi)ミ^幽州嗎?你們就這樣說?你們根本沒去過!也沒見過那兒的人!”ωωω.ΧしεωēN.CoM
那幾人臉色尷尬,其中一人強(qiáng)行辯解道:“怎么沒見過?你不就是從幽州來的嘛?方才就一直看你在這里橫行霸道的搶錢,別人都摸到地上的錢了,你生生的從人家手里搶過來,就塞在你那破包里,蕭世子說得對!窮就有理啦?你娘和你兒子沒錢買藥,焉知不是你好吃懶做不蓄錢財導(dǎo)致的?你來咱們京城討錢,不僅不知感恩,反而還趾高氣昂,你這是什么道理?看你這模樣便知道你是個不愛干凈的,渾身泥巴,就算是個討飯的,也知道去河里洗洗澡再出來見人,別把身上的病傳給我們了!”
一番話說的看似有理有據(jù),惹得地上原本撿錢的一眾人都不約而同的附和起來。
中間有極少的幾人猶豫著想為他辯解一二,道:“可能幽州的情況真的很嚴(yán)重......”
方才長篇大論的那人馬上打斷她,儼然一副長者模樣,道:“婦人之人!你自己想想你的親朋好友,哪家的男主人會靠著討飯養(yǎng)家糊口?他方才口中只有兒子和娘,卻沒有老婆,八成他對她老婆不好,或者是太窮,老婆和人跑了,這樣窩囊的男人,還活在世上,要是我我真是要羞死了!”
馬上有人點頭:“是啊,咱們撿錢不過是為了慶賀皇后娘娘懷上皇子,來討個好彩頭,不像是這位......”
中年人平靜的點點頭,嘶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了,你們撿錢比我撿錢要高貴。”
蕭越越看這來路不明的流民越覺得掃興,只盼著別讓這事傳進(jìn)宮里,壞了姐姐的心情才好。
示意侍衛(wèi),將人捆了,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那兩名侍衛(wèi)點點頭,拿手指頭粗的麻繩將他綁了,一直拖著往外走。
墨麒上前準(zhǔn)備動手,卻被檀聞舟攔住。
三人一路跟著兩個侍衛(wèi),那兩名侍衛(wèi)被他一下子當(dāng)著眾人的面摜倒在地,本來就覺得面子上很是過不去,于是正好借著扔他出來得機(jī)會,準(zhǔn)備好好泄一泄私憤。
中年人一聲也不吭,一下也不動,死氣沉沉得任由他們把他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又朝他啐了一口,便滿意的轉(zhuǎn)身回去了。
墨麒這才上前他把繩子割斷,小心的把他放了下來。
他先是有些驚訝的看了看三人,感激道:“多謝。”
墨麒心里也很是過意不去,解釋道:“方才人多,所以沒有出手救下你。”
李炳坐在地上,靠著那棵即將枯萎的大樹,不在意的擺擺手,他忽然看見墨麒腰間的水囊,干咽了口口水。
檀聞舟趕緊道:“墨麒,把水給他。”
墨麒把腰上的水囊解下來遞給他,李炳也沒客氣,接過水后卻猶豫了一下,仰頭道:“我沒病,我很幸運,也許是我身體好的原因吧,身上的土是因為從幽州一路走過來的,沒來得及洗澡。”
解釋完后,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提起水壺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仿佛快渴死的魚,忽然遇到甘霖,蠟黃的臉色也退了一絲。
李炳一口氣喝完所有的水,他又伸出舌頭把唇邊的水滴一一舔進(jìn)嘴里,干涸的唇勾出笑來,嘶啞道:“幾位是商人么?還是老爺?今天運氣真好,有了錢,還喝了這樣干凈的水,一路上都是喝河水溪水過來的。”
檀聞舟幾乎羞愧欲死,怎么敢說自己是誰?她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來,道:“走過來很辛苦吧,家里人可好?”
李炳聽聞這話,低下頭,迷茫道:“不知道......走的時候,我兒子已經(jīng)下不來床了,我娘還能拿得動碗,喂他吃米湯。”
他聲音越說越小,最后也不說話了,抬起只剩下半截袖管的手臂,擦了擦臉,扶著墻爬起來。
檀聞舟道:“你要去哪兒,要去告御狀的話,我可以幫你。”
李炳搖搖頭,看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