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娼門
紅悅跟著綠衣也跪了下來,兩人幾乎不著寸縷,綠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雙手攀上檀聞舟的腿。
她柔聲道:“奴家愿意終身為奴為婢,服侍公子。”
檀聞舟嘆了口氣,推開她的手,甚至彎下腰將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披在她們的肩膀上。
“我今天不想做這些,你們陪我說說話吧。”
“你們剛才說你們是被賣進(jìn)來的?那你們在家的時候,家里是做什么的?”
綠衣披上衣服,道:“家里以前是務(wù)農(nóng)的,母親是莊稼婦,平日里會做些針線活貼補(bǔ)家用。”
“那你們念過書?”
紅悅看著綠衣,綠衣看著檀聞舟:“在家里認(rèn)過一些字,在這里也有師傅教我們讀書。”
“如今父母呢?還在嗎?”
綠衣?lián)u搖頭:“那年賣掉我們的時候,我娘已經(jīng)餓死了,只留下我爹和一個弟弟,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是生是死。”
“那你們想去找他們嗎?”
綠意猶豫了一瞬,慢慢地?fù)u頭。
“公子說得容易,茫茫人海,若是出了那道門,我們姐妹連過日子的營生也沒有,只能重新操起賣皮肉的生意,就算找到爹和弟弟,只怕他們早就不認(rèn)我們了。”
說罷,兩人眼圈皆紅了起來,眼中蓄了一汪淚,楚楚可憐。
檀聞舟沒有說話,只是向懷里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塊玉璧,算不上極品,但是成色也很好,種水清澈,若是賣了,能換不少銀子。
她遞給她們,淡淡道:“罷了,你們出去吧,今夜我一個人睡。”
“可是......”綠衣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玉璧,猶豫了一瞬,還是收下了,轉(zhuǎn)瞬一想今日收到的命令,是要服侍好這位看起來頗為貴氣的客人,一時間沒有出去。
檀聞舟沉聲道:“說了出去便出去,怪不到你們頭上。”
綠衣見她一晚上對他們都和顏悅色,也沒有主動做過什么揩油的事情,本以為她是脾氣極好的,沒想到檀聞舟說變臉就變臉,綠衣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臉一白,帶著紅悅退了出去。
翌日,檀聞舟剛出門,便已經(jīng)有車等在了宅子門口。
老鴇一路送她出來,馬車行駛前,老鴇微笑著躬身送別,道:“貴人日后想來,派人知會奴家一聲便是。”
檀聞舟放下車簾,有些出神地看著車外風(fēng)景,心里猜測這里到底是元修私宅還是專為達(dá)官貴人修葺的妓館,想了一會忽然覺得這個問題實(shí)在沒什么意義,不自覺搖搖頭,靠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下朝時,元修又將她留了下來。
檀聞舟站在階下,御座上的元修目光幽深,他拚退了左右,起身走到了檀聞舟面前。
“這玉璧,可是你的。”
檀聞舟順著他的手瞧過去,昨日送出的玉璧正靜靜地躺在元修如玉的手心里。
她斂目輕聲道:“是。”
元修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問問,為何這塊玉壁在朕的手上?”
“想來也是那兩名女子呈上來的。”
“她們是不是跟你說,她們是良家子出身?父母都是務(wù)農(nóng)的老實(shí)人?”Xιèωèи.CoM
檀聞舟抬眼,發(fā)現(xiàn)元修正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
“聞舟啊聞舟,朕本以為你也不小了,對于風(fēng)月場上的事情,你,還是太青澀了。”元修將玉璧收回袖中,很明顯沒有還給她的意思,“娼門女子,最會的便是這種騙人的把戲,虧得你昨日與她們說了這么多,你可知其中幾句真話幾句假話?她們都是娼家出身,他們的父母,都是戲子,她們自己,也是伶人出身,這玉璧送給她們,算是可惜,朕便收了,當(dāng)作你的一個教訓(xùn)了。”
檀聞舟應(yīng)和了一聲,出宮的時候,裴衍正在長街處等她。
他歪靠在墻上,斜斜倚著,抱臂打量著面無表情的檀聞舟。
“怎么了這是?聽說昨日陛下還帶你出宮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玩什么好玩的了?”
“玩了什么裴帥不知道?”
裴衍臉色忽地一沉,拉住她的手,道:“你可別趁著我這些日子忙,做什么拈花惹草的事,否則打斷你的腿。”
檀聞舟停下來,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道:“那你想讓我怎么樣?一輩子不娶妻不生子,跟你耗著?”
裴衍一愣,道:“可是你說你以后不成親不生子的啊。”
“不想和不能是兩碼事。”
檀聞舟沒好氣地說完,轉(zhuǎn)頭繼續(xù)往外走。
裴衍跟上來,小心翼翼道:“剛才我說話重了,惹你生氣了?”
見檀聞舟抿著唇,好看的側(cè)臉也冷冰冰的,心里沒底:“聞舟,你別這樣啊。”
“我沒有想耗著,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檀聞舟心“突”的一跳,忽然覺得有些堵,心里悶悶的,有些小小的興奮與得意,又有些惆悵與惱怒。
這算是告白了?
可是檀聞舟無法答應(yīng)他,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沒辦法和正常男女一樣,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想到這里,她忽然覺得有些驚悚。
她竟然下意識將裴衍放在了心愛之人的位置上。
她一把甩開他,質(zhì)問道:“那你能跟我成親嗎?那你能告訴所有人你的想法嗎?告訴別人你喜歡男人?你可以,我不可以,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裴衍被她這一通話問得猶豫了一下,看見裴衍遲疑的神色,檀聞舟原本悸動的心立刻沉寂了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果然。
她在心里冷笑一聲,果然只是說說而已。
幾番被頂撞,哪怕裴衍再耐著性子,他神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他皺眉道:“你怎么回事,一出宮就看你一副火氣沒出撒的樣子,我什么時候得罪你了。”
“你沒得罪我,快回去吧,各回各家。”
檀聞舟跨上馬,將裴衍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身后。
一連幾日,檀聞舟興致缺缺,父親已經(jīng)提了辭呈,整日整日的不在家,聞鶯每日聚會奇多,儼然成了朵交際花,盛懷瑜據(jù)說病了,病得還不清,檀聞舟也沒有打算去看他。
裴衍倒是一連幾日不見,不知道在做什么。
唯一能讓她每日枯燥無味的行程多點(diǎn)意思的,便是剛升任大理寺正的王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