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資本的活躍、陳希的大膽
“臣(老朽)拜見禹王,圣躬萬安。”</br> 文淵閣內(nèi),陳云甫姍姍來遲,早在這里候下的胡嗣宗和陳希便起身下拜,口稱詣詞。</br> 前者自兩人身邊穿行而過,笑呵呵的留下一句話來。</br> “博淵回來了,快坐吧,還有陳公,莫要多禮。”</br> “謝王上。”</br> 兩人謝了恩起腰,有禮有序的各自落座,規(guī)規(guī)矩矩的直腰抬頭望向陳云甫,胡嗣宗先開口言道。</br> “王上,此番臣與陳公同至,是陳公最近在廣州做了幾件不得了的大事,臣一時也不敢拿主意,又怕奏本里說的不夠詳實,故而帶著陳公一道自廣州來京,想著當面和大王匯報,伏請圣裁。”</br> 這陳希是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嗎。</br> 陳云甫來了些許好奇之心,便饒有興致的看向陳希,樂呵呵的笑問道:“是嗎,陳公是整出了哪些大事來,讓博淵都斟酌難定,可說與孤知曉否?”</br> 陳希起身,作揖一拜:“大王,當年大王一力主持廣州市舶司復市開海,勸耕農(nóng)桑、鼓勵工商,致有今時今日之粵海盛景。</br> 老朽身為粵地之民,欣逢盛景自然是對大王之恩感激涕零,自是想報恩于大王,近來在粵,連同一些同道志士,都欲為國效力,便打算聯(lián)合工商各界,一道成立廣東工商界聯(lián)合商會,想在廣東布政使司麾下聽憑調(diào)遣。”</br> 工商界聯(lián)合會。</br> 陳云甫先是一怔,而后呀然莫名。</br> 這不就是商人參與政治的舞臺和名份嗎。</br> 廣州的商人,現(xiàn)在的目光都那么高遠了。</br> 這才開海復市幾年啊,資本就已經(jīng)活泛到這種地步了,人通則政變,此言不虛。</br> 怪不得胡嗣宗拿不定主意,這事影響深遠,是國家百年大計,利弊皆重。</br> 利處顯而易見,成立工商聯(lián)合會,有助于國家更好的整合社會面資源,提高行政效率、加快經(jīng)濟建設(shè),這都是場面大白話,一說便通。</br> 弊處同樣顯而易見,資本參與政治,會增強資本業(yè)在國家公共權(quán)力中的占比權(quán)重,極易形成官商勾結(jié)的腐敗情況,對百姓和基礎(chǔ)生產(chǎn)者的剝削會加深,造成不可逆的財富向頭部集中情況,通俗來說,就是會拉大社會面貧富差距。</br> 茲事體大,是要好好斟酌商榷。</br> 陳云甫有些撓頭,這事要不要上軍政院會議討論呢。</br> 亦或者自己直接駁掉?</br> 一時拿不定主意的陳云甫也不好把糾結(jié)擺在臉上,便不動聲色的說道。</br> “還有什么其他的事先一并說了吧。”</br> 陳希見陳云甫沒有第一時間表態(tài),自然也是猜不透陳云甫的態(tài)度,心里就有些沒有底氣,語調(diào)輕了三分向下繼續(xù)說道。</br> “老朽前些日子見廣州各界踴躍前往廣州銀行購買國債作為財富儲蓄,恰好民間典當業(yè)和信貸業(yè)亦發(fā)展迅猛便心生靈感,想要以我陳家商號之產(chǎn)業(yè)及信譽作為質(zhì)保,欲發(fā)行一筆債務,取借于民,用于擴建海貿(mào),通商于外。</br> 所取盈利,按債比權(quán)分配于民,利通廣州各界人士。”</br> 股票!</br> 陳云甫的腦子里瞬間就蹦出這個詞來。</br> 將自家產(chǎn)業(yè)的盈利分紅拿出來面向民間社會募集財富,本質(zhì)上不就是妥妥的上市公司發(fā)行股票行為。</br> 好家伙,陳希這老頭子怪不得能把陳家發(fā)展的那么好,這是個經(jīng)商的高人啊。</br> 目光夠毒辣、腦子夠靈光。</br> 竟然能從國債上獲取到如此靈感。</br> 股票和國債,區(qū)別確實不大。</br> 前者靠的是企業(yè)分紅,后者靠的是公權(quán)力信譽。</br> 股票發(fā)行,自然是一種集中民間財富用作己用的行為,怪不得陳希要搞工商聯(lián)合會,想混一個官面上的身份,這是用這個官面身份來作保,方便他更好的吸納民間財富啊。</br> 這兩件事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連在一起確實是滋事體大,也就怪不得胡嗣宗自己不敢拿主意。</br> 一個搞不好,廣州可就陳家一家獨大了。</br> 思忖一陣后,陳云甫沖陳希笑道:“陳公不愧是有高遠見識之人,說及的這兩件事,孤都覺得很好。”</br> 陳希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br> 這事有門!</br> 可隨即陳云甫又言道:“事雖好,不過孤也不好乾綱獨斷,這樣吧,這兩件事孤把它們帶上軍政院會議討論。”</br> 還上什么會啊,軍政院會議,說到底還是你陳云甫自己的一言堂,你點點頭不就行了?</br> 陳希心里那叫一個焦急,卻又不敢催促陳云甫,只能佯做欣喜的躬身道謝。</br> “行,陳公且先去歇息吧,孤和博淵聊聊這事。”</br> 打發(fā)走陳希,陳云甫蹙起眉頭來看向胡嗣宗:“這事你怎么看的。”</br> 后者亦是作難道:“大王,茲事體大啊。”</br> “所以,你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孤了。”</br> “這個,嘿嘿。”胡嗣宗赧然一笑:“臣是覺得陳希說的這兩件事,利弊都有而且還都不小,用好了與國有大益,用不好則與國有大害。</br> 可大王之前在《為官理政》、《知易行難》等多本指導為官之書中也說過,我們做官的,不能僅因為政策之危害就懼而踟躕,更應該因其之利惠而大膽推行。”</br> “你倒是有話等著孤。”</br> 陳云甫起身嘆了口氣,邁步走出文淵閣,胡嗣宗連忙跟上纓于驥后。</br> “說到底,陳希提出的這兩件事都是咱們中國幾千年來破天荒的頭一遭,在此之前,歷朝歷代無有行此徑者,咱們現(xiàn)在辦,一來無法循例,二來沒有經(jīng)驗,三者前路不明,孤也怕弄的天怒人怨,害民害國。”</br> “大王以前說過,我們這輩人,總應該有摸著石頭過河的勇氣才是,我們不做,下一輩也不做,國家兩代人都在原地踏步。”</br> 陳云甫登時挑起了眉毛:“好你個博淵,孤沒有看錯你,你是個干吏。”</br> “都是大王這么多年來的教誨。”</br> 負手前行,陳云甫的眉關(guān)死死擰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明白了胡嗣宗的心意。</br> 這家伙,有心干!</br> 只是沒有自己的支持,他不敢而已。</br> “你要想好。”</br> 陳云甫突然駐足道:“孤本來是打算把你調(diào)回京來的,這事一旦推動,三五載之內(nèi),你還得留在廣東保駕護航。”</br> 這可是從地方調(diào)入中央,從候補行走躋身軍政院,胡嗣宗能不動心?</br> 胡嗣宗還真就不動心。</br> “臣愿意。”</br> 陳云甫不復多言,拍了拍他的肩頭:“明天軍政院開會,記得來。”</br> 遙遙身后,胡嗣宗揖拜。</br> “多謝大王成全。”</br> 這事,眼下看來是說動陳云甫了。</br> 胡嗣宗說的也有道理,咱們這輩人都沒有摸著石頭過河的勇氣,下輩人要是也沒有。</br> 兩代人可不就全部原地踏步。</br> 且先議論一番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