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大撤藩
朱標(biāo)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陳云甫的意思。</br> 那就是朝廷制定法律只能面向絕大多數(shù)人,而非只面向小部分人。</br> 更重要一點(diǎn),不能寄希望于靠百姓自覺、自制。</br> 黃老學(xué)說、無為而治等思想已經(jīng)嚴(yán)重跟不上時代的進(jìn)程,更不可能跟上大明朝此刻的時代。</br> “每一個朝代在剛剛開國立朝的時候,都往往會犯三種常見性錯誤,包括我大明朝。”</br> 陳云甫指出三點(diǎn):“第一點(diǎn),承前朝制,為什么要承前朝制,因?yàn)楦某瘬Q代打了幾十年仗,千百里土地上什么都不多就尸體多,朝廷的首要任務(wù)就是恢復(fù)生產(chǎn),所以沒心思再去將制度來個改頭換面的大革新,往往以前朝制先行過渡。</br> 漢承秦制、晉承魏制、唐承隋制、我大明承元制。</br> 承前制有其必然性,臣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沒資格對此朝制大事指手畫腳,不敢多言。</br> 第二個常見錯誤就是禮法的制定,比如臣和禮部尚書任部堂談過一次,任部堂說禮部在當(dāng)年制定我大明禮法的時候,除皇室禮法是陛下欽諭之外,其他的超過九成的禮法都是照貓畫虎,按著唐宋時期留下的典籍來模仿,當(dāng)然,這種偷懶的行為被他們稱之為不能忘記祖宗,移風(fēng)易俗要不得。</br> 第三個常見錯誤就是臣作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必須要提的,律法的錯誤。</br> 臣上任至今,為了重修此《大明律》,順道去看了《唐律疏議》、《律呂成疏》、《名公書判清明集》、《宋刑統(tǒng)》等歷代律法典籍,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那就是極高的相仿度。”</br> 當(dāng)然,陳云甫還有一本古代律法書沒說。</br> 《大清律集及其附例》。</br> 歷朝歷代的這些個律法書真?zhèn)€對比一下,大同小異四個字就能概括完全。</br> 相似程度八成。</br> 為啥,不用多么高深莫測的去扯什么政治、經(jīng)制考量,說難聽點(diǎn)就是懶。</br> “為什么歷朝歷代的律法相似度如此之高,因?yàn)榉梢N合人情實(shí)際,但哪一個九卿尚書會跑到民間,真?zhèn)€親身去感受呢。</br> 所以直接照搬前朝的法律略作修改,加上一點(diǎn)吾皇萬歲的指示就可以成文了,然后全國頒行,老百姓就按照這個法律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即可。”</br> “你這還叫不敢多言,你就差把咱大明朝批的一無是處了。”</br> 朱標(biāo)笑罵一句,自己隨后也陷入了沉思。</br> 他不明白,以往三法司不能說是國朝最閑散的部門吧,但也沒那么多幺蛾子,現(xiàn)在可好,陳云甫一上任,鬧出的動靜那么大。</br> 為啥,因?yàn)檎f難聽點(diǎn),三法司以前就是皇室的打手、皇室的刀。</br> 皇帝要辦誰,怎么辦,他們就聽話照辦,口供拿到,開刀問斬最是省心。</br> 其他的啥也不操心。</br> 國家大事和三法司有什么關(guān)系?</br> 這種為官的思想就是懶政,本質(zhì)上就和陳云甫有著天然沖突。</br> 老陳二十出頭,正是血?dú)夥絼偟臍q數(shù),就算不是穿越者,也不可能靜下心待在三法司養(yǎng)老。</br> “好了,咱也看完了,你覺得能行那就讓通政使司立項(xiàng)成書。”</br> 朱標(biāo)撒手不管:“律法咱也不懂,若是你們?nèi)ㄋ韭?lián)席會議表決過的新律都不專業(yè),那咱這個監(jiān)國太子就更不能隨意指摘了。”</br> 還得是老大哥。</br> 陳云甫心里踏實(shí)下來,謝過就欲告辭,被朱標(biāo)喊住。</br> “別急著走,也忙半個多月了,晚上留下來,咱倆喝點(diǎn)。”</br> “誒。”</br> 陳云甫那是一點(diǎn)都不打算跟朱標(biāo)客氣,聞言立馬停下腳步,屁股重新坐了回去。</br> “你啊你,一聽有飯蹭就開心的跟什么樣。”</br> 朱標(biāo)無奈的拍了拍額頭,而后言道:“咱監(jiān)國也三個多月了,說實(shí)話,以前真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國是真難監(jiān),父皇累啊。</br> 云甫,要不咱商量一下,你再順手兼一個文淵閣大學(xué)士?”</br> “別!”</br> 陳云甫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連連擺手:“殿下,臣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忙的連家都沒工夫回了,您再讓我兼一份差事,我就這一百多斤肉,您拿去給尚膳局,看看下鍋能榨出幾斤油吧。”</br> “嘿,你還跟咱耍起無賴來了。”朱標(biāo)氣樂了,說道:“別的人那都是生怕自己的官當(dāng)?shù)牟粔虼螅骖I(lǐng)的差事不夠多,恨不得權(quán)力越大越好,到你這你還躲了。”</br> “權(quán)力越大責(zé)任越大。”</br> “嗯,有道理。”</br> 朱標(biāo)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同一嘆:“確實(shí)是權(quán)力越大、責(zé)任越大,父皇就是靠著這兩個血肉肩膀扛起整個大明朝,不容易啊。”</br> 君臣二人又閑白一陣,等到尚膳局備好了膳,這才離開文淵閣。</br> 可是這頓飯吃著也不安生,朱標(biāo)幾杯酒下肚后,就同陳云甫小聲言道。</br> “前段時間父皇給咱寫了封手諭,垂問咱是否籌備禪讓大典的事,咱就把明年冬至郊天換成禪讓大典的事給說了,父皇表示很贊同。”</br> 那不挺好嗎。</br> 陳云甫眨了幾下眼,看向朱標(biāo)等待后者的下文。</br> “齊德和咱說,明年借著禪讓大典諸王回京詣賀,就順勢把諸藩給撤了,你什么意見。”</br> 陳云甫往嘴里扒拉兩口飯,沒急著開口。</br> 這可把朱標(biāo)給急壞了。</br> “給個意見啊。”</br> “其實(shí)不撤也挺好的。”</br> 朱標(biāo)驚詫不已:“你以前不還挺支持撤藩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說不撤挺好。”</br> “其實(shí)現(xiàn)在咱們大明朝也沒有幾個藩王,只要后面的皇子不再離京就藩,那滿打滿算封出去的也就那么幾個。</br> 晉王、燕王、楚王這幾位呢不僅是藩王也是國朝重將,他們打仗更是一把好手。</br> 晉王和燕王能拱衛(wèi)北疆,楚王呢又能鎮(zhèn)住湖廣和貴州的土司,他們?nèi)豢梢蕴嬷醒霠幦《嗌賹氋F時間,倉促撤換,也沒合適的人去頂。”m.</br> “藍(lán)玉、馮勝、常茂、王弼、宋晟,這哪一個拿出來不都行,西南還有個沐英,東南還有個胡海,國朝可用之名將多著呢。”</br> 這一串名單確實(shí)是將星璀璨,要不是藍(lán)玉案,哪還有靖難之役。</br> “臣也就是隨口一說,短視之言,殿下不用在意。”</br> 朱標(biāo)和陳云甫碰了下杯子,飲罷后自己也嘬起了牙花子。</br>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咱那些弟弟都那么年輕,撤了藩留在京也太荒度歲月了,那就只保留晉、燕、楚三系,其他的全撤掉,你看如何。”</br> “殿下英明。”</br> (6/12)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