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女大不中留
當(dāng)陳云甫從永順離開的時候,彭添保帶著一眾土司首領(lǐng)及姜塘還巴巴的送出十里地,對陳云甫那是千恩萬謝的拜別。</br> “經(jīng)略使,謝謝啊!”</br> “不用謝,好好干。”</br> 陳云甫勉勵了彭添保一番,表示:“有彭知府在,永順府日后一定會發(fā)展的比現(xiàn)在更好,這一點(diǎn),本官深信不疑,陛下也必然放心,好,彭知府留步,本官告辭了。”</br> 看著陳云甫離去的背影,彭添保久久駐足,還不忘感慨一聲。</br> “經(jīng)略使真是個大好人啊。”</br> “是啊。”</br> 姜塘附和點(diǎn)頭:“千年來,中原朝廷獨(dú)到今朝,給了咱們?nèi)绱俗鹬兀?jīng)略使真是個好人、好官。”</br> 倆人又各自聊了幾句,夸贊陳云甫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海量胸懷便轉(zhuǎn)身回城。</br> “你看什么呢?”</br> 彭添保見到彭義保此刻正捧著本書,不由好奇。</br> 自家這個弟弟可從來不喜歡看書,從小到大滿腦子全是打打殺殺,這會功夫竟然看起書來了?</br>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頭回見。</br> “大哥,我再看大明官制呢。”</br> 彭義保指著書上一行小字說道:“您看,府一級的主官叫知府,也就是您啊,副官叫同知,還有通判、推官、首領(lǐng)官等臨事添設(shè)的加職。</br> 其外,府一級要增設(shè)功曹,另外還有經(jīng)歷司、稅課司、雜造、巡檢都五花八門的各種職務(wù),可謂是將咱們?nèi)粘I畹雀鞣矫娑己ㄔ趦?nèi)了。</br> 而且那位經(jīng)略使不是都說了,咱們是完全自治,所以即使是都司下轄的府衛(wèi),也是咱們自己整編設(shè)立。</br> 咱們的永順衛(wèi)指揮使也是咱們自己任命,哥,你說我是干同知好呢,還是干指揮使好?</br> 忠兒是您大兒子,要不讓他當(dāng)同知怎么樣,正好跟著您學(xué)習(xí)政務(wù)。”</br> 看著侃侃而談的彭義保,彭添保很是開心的笑了出來。</br> 現(xiàn)在的永順,已經(jīng)完全成了他彭添保一人之王國了!</br> “好,都聽你的,你看著安排吧。”</br> 彭添保拍了拍彭義保的肩膀:“咱兄弟倆還分什么你我,我的不就是你的,這些什么官啊職啊的,你看中哪個隨便挑,順便給你家倆小子也安排個差事。”</br> “好嘞,謝謝大哥。”</br> 看著彭義保歡天喜地的離開,彭添保心里卻突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可無論彭添保怎么想,都不知道這沒來由的不安出自何處。</br> 搖搖頭,將之拋諸腦后。</br> 你現(xiàn)在就是讓他彭添保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就算他后面想到了又如何呢。</br> 無論是推恩令還是二桃殺三士,都屬于陽謀,把握就是人的利己心,這種從人性上下手的計謀很難破。</br> 除非彭添保拱手讓出自己的利益和權(quán)力,可他讓出去了之后,彭家一家老小還怎么活。</br> 陳云甫也不在乎將來彭添保有沒有本事破他這計陽謀,他要的,只是爭取時間。</br> 哪怕三年內(nèi)不能把永順分家,起碼也可以保證十年內(nèi)乃至二十年內(nèi),永順不可能上下一條心的繼續(xù)抱團(tuán)和朝廷作對,這個時間,足夠他陳云甫把所有圍繞土司改制的各省機(jī)要安排妥當(dāng)了。</br> 到那時,合幾省之力,陳云甫直接就能碾碎湖廣、貴州的土司勢力!</br> 他現(xiàn)在做的,就是給大明、給自己爭取時間。</br> 自己這也算是為大明操碎了心。</br>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老朱啊老朱,你但凡有點(diǎn)善良心,就別總想著殺我了。”</br> 陳云甫就這么一路晃晃悠悠,在幾萬大軍的護(hù)送下,自永順抵達(dá)貴州黎平。</br> 這黎平就不是什么安撫司或宣慰使司了,而是正八經(jīng)的黎平府,這里的漢民占了九成以上,是整個貴州為數(shù)不多的中管府。</br> 為什么說是中管府,因為此刻的貴州沒有布政使司。</br> 黎平府由中央直轄管理,倒是和直隸各府相同待遇。</br> 等陳云甫抵達(dá)的時候,黎平知府江吉忠已經(jīng)早早在外候著,見到陳云甫下輅,連忙上前來迎。</br> “下官黎平知府江吉忠拜見經(jīng)略使。”</br> “免了。”</br> 陳云甫揮袖問道:“這段時間,可有思州蠻來此。”</br> “回經(jīng)略使的話,有。”</br> 江吉忠連忙匯報道:“大概是在二十天前,有一標(biāo)原思州蠻人馬趕來,領(lǐng)頭的是一個年輕漢子和女人,那蠻女說...”</br> “說什么?”</br> “說是經(jīng)略使您的妾。”</br> 江吉忠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陳云甫的臉色,便見后者頷首,坦然的應(yīng)了下來。</br> “嗯,確實是本官的妾室,繼續(xù)說。”</br> “那漢子是夫人的兄長,二人到了之后,下官已經(jīng)妥善將二人安排在城中驛舍,帶來的人馬下官也給安排在城外落營。”</br> 從蠻女到夫人,江吉忠的轉(zhuǎn)變很是絲滑,一點(diǎn)都不覺拗口。</br> “好,帶本官過去。”</br> 陳云甫重新登上馬車,示意江吉忠頭前帶路,后者又擔(dān)心言道。</br> “經(jīng)略使,為了您的安全計,要不咱們還是把這見面的地方安排到府衙吧。”</br> “怕什么,人家一個人都敢入城,本官帶著數(shù)萬大軍,連見個面都不敢了?”</br> 陳云甫不以為然,只帶著穆世群并幾個護(hù)軍便直趨驛舍。</br> 來這的兩個人,果是靈蕓和她的大兄熊璟。</br> 看來靈蕓之前的姓氏就是這熊氏,倒也確實是苗疆大姓,脈承戰(zhàn)國時期楚國世系。</br> “大人。”</br> 見到陳云甫,靈蕓最是激動,一把就沖過來撲進(jìn)陳云甫懷里,把老陳都給整不會了。</br> “你哥還在這呢。”</br> 到底是苗疆的姑娘,就是活潑熱情。</br> “大人是妾的郎君,這有何不妥的地方嗎。”</br> 也沒毛病。</br> 陳云甫只能沖那屋里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男人一笑,而后由著靈蕓抱了好一陣后才松開,招呼道:“行了,來坐吧,別那么苦大仇深的看著我,用我們那的話說,你是靈蕓的大兄,算是本官的大舅哥呢,咱倆是親戚。”</br> “做漢官的親戚,我可沒這種福分。”</br> “你看你,咋跟吃了槍藥一樣。”</br> 陳云甫止住要喝罵的穆世群,溫和一笑:“靈蕓應(yīng)該把本官的條件都和你們說了吧,能談?wù)剢幔俊?lt;/br> “怎么談?五年前你們漢人,殺了我們族民一萬余眾,如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br> “大兄。”</br> “你閉嘴!”熊璟喝住靈蕓,復(fù)又盯住陳云甫,氣憤難平的說道:“想談也行,你跟著我到我們族里去談。”</br> 穆世群站不住了,立馬上前來揪住這熊璟的襟口,惡狠狠的說道。</br> “小子,你他娘最好給我放尊重點(diǎn)。”</br> “世群不得無禮。”</br> 陳云甫揮手示意穆世群撒手,而后沖那熊璟搖頭。</br> “讓我去不可能,讓你父親來。”</br> “怎么?不敢嗎?”</br> “嗯。”</br> 陳云甫一口就應(yīng)了下來,反倒是把熊璟給整不會了。</br> “本官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當(dāng)然不可能一個人親身犯險跟你們回去,本官能來這跟你們談就已經(jīng)給足你們面子了,不要得寸進(jìn)尺。”</br> “你去,我熊璟沖我妹子,也發(fā)誓保你周全。”</br> “你的命不值我的命。”</br> 陳云甫毫不客氣的掐斷了熊璟的妄想,說道:“本官也不想和你浪費(fèi)時間,這么跟你說吧,本官來之前,湖廣諸蠻作亂之事業(yè)已平定,現(xiàn)在只剩下你們貴州幾個蠻族了。</br> 能談咱們就談,不能談,本官現(xiàn)在帶著蕓兒就回京,本官一走,仗接著打,你們的血接著流。”</br> “呵,說的你們漢人不會流血一樣。”</br> “我們漢人有六千多萬,取個零頭都比你們幾個氏族加在一起還多十幾倍,戰(zhàn)死萬八千人換貴州上百年長治久安,本官覺得很值,你想打那就打!”</br> 熊璟險些氣炸了肺,他看向靈蕓,本指望自家妹妹能說一句,結(jié)果這一眼看過去好懸沒氣死。</br> 靈蕓這小丫頭此刻正含情脈脈的看著陳云甫,那一雙眼里,全是小星星。</br> 這是生了一個什么完犢子玩意,胳膊肘就會往外拐。</br> 女大不中留啊!</br> (寫書以來第一次求訂閱,八更,理直氣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