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天道之子(十六)
主系統(tǒng)想到了封鎖洛執(zhí)風的皇子優(yōu)勢, 想到讓他寸步難行難以作為, 卻唯獨沒有想到洛執(zhí)風竟會選擇拖著支離病體孤身一人來了元國, 做了個再卑微不過的相士。
這與自入虎穴有什么區(qū)別?
他就不怕一惜殞命,這方小世界就此傾覆?
但更可怕的是,洛執(zhí)風做到了——一介區(qū)區(qū)相士,卻真將元國的皇宮攪了個天翻地覆。元王慘死,匪敵伏誅,宮妃被玩弄于指掌中……系統(tǒng)大半能力都被封鎖, 卻也掃描得出來洛執(zhí)風這副身體的狀況。
他病發(fā)作得厲害, 每隨著一聲咳就有鮮血溢出,膚色如瓊玉白骨,下露的淡青色的血管昭示著這具軀體的難以負荷。
系統(tǒng)知道洛執(zhí)風一眼看見藏匿在虛空中的它們這種可能絕對不可能存在,因為他的雙眼被病骨壓迫著現(xiàn)下與半瞎沒什么區(qū)別。
他身邊站立的顧輝鈞,恐怕只用伸出兩根指頭一捻,就可以把洛執(zhí)風的頸骨給捏碎。
但系統(tǒng)等待了半天,只見著顧輝鈞半闔著眼,明明近距離地靠近洛執(zhí)風的要害處, 卻一丁點兒的念頭都沒有。
它們又再一次將目光散向其他地方,期望找到任何一個不信服洛執(zhí)風的人。
只要有那么一個人存在,它們就可以想辦法地將這人腦海里的這個念頭適當擴大,引導他釋放自己最迫切的**。
可縱觀而去——
軍士敬畏、親切凝視洛執(zhí)風,如同敬愛他們的將軍一般侯在一邊。
被洛執(zhí)風下令制止住的侍從們已被軍士們放了開, 染血的匕首還在那兒隨處散著, 或許哪一柄匕首差一點就奪去了他們口中厭憎的“妖邪”的命。
他們不該不滿洛執(zhí)風這個間接阻止他們的人嗎?可系統(tǒng)唯獨看到了讓它們數(shù)據(jù)庫發(fā)熱的一幕, 他們面向著洛執(zhí)風,如同多骨諾牌挨個兒的跪倒下去。
侍從們彼此攙扶著又哭又笑,他們可以無視律法對宮妃痛下殺手,對洛執(zhí)風這么個反抗能力都沒有的相士竟如同膜拜什么救世的神明一般。
這怎么可能?
這怎么可能!
處于元國皇宮的系統(tǒng)們憤怒地低吼,激蕩的情緒裹挾著滾燙的數(shù)據(jù)往外風似的擴散。
從剛才起沒了蹤影的谷云亭費力地拖著一具軟倒的女子身體走了過來,她將這個暈厥的女子扔到了地上,走到溫玥的身邊,好聲好氣的喚了溫玥一聲:“貴妃姐姐。”
接下來谷云亭做的事情,倒差點兒讓溫玥真的厥了過去,谷云亭這么親昵喊了一聲溫玥后,微笑不見齒地一把將清連插在溫玥腹部的那柄匕首給抽了出來。
溫玥汗如雨下,兩眼翻白,也不知道是氣得更多還是痛得更多,但她的嘴被死死捂住一個字眼也吐不出來。
谷云亭眼也沒眨,就行云流水地將匕首塞進地上暈厥的女子身上。這緊閉雙目的女子穿著和清連身上一模一樣的貼身侍女服侍,也巧妙得和所有元國后宮的侍女清麗模樣符合。
不過她眼部的粉妝被用水揩去了一部分,顯出比較明顯的異族特征——顯而易見的有著蠻夷的血脈。
谷云亭低頭睨了暈厥女子一眼,平平說道:“蠻夷明面上向我國表露出結(jié)盟之意,實則卻派遣刺客刺殺了皇兄。
之后刺客逃竄,好在禁衛(wèi)軍明目識破刺客的偽裝,在后宮擒住了她。”
她慢慢地撣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塵,符合一國長公主身份般清貴地微微昂起了頭,眉目間銳氣外露:“現(xiàn)在,就讓我們帶著這刺客,去找蠻夷使者討要個說法吧。”
“后宮宮妃被刺客驚擾受傷,需得靜養(yǎng),剩下的皇子尚還年幼……那便只有叫本宮先負責起此事來了。”
說著,谷云亭看向另一邊露了一半側(cè)臉的四皇子古原,仿佛在征詢他的意見。
溫玥叫喚過來的匪徒們依次殺害掉了前三位皇子,就剩下一個皇子宿主依靠自己年幼勉強躲避過了他們的搜捕,也就免了一死。
他在這個動亂之際想盡方法地跑來后宮尋求“母妃”的幫助,就正好遇到谷云亭這位長公主說會護他周全。
古原也是在這時候知道自己的兄弟全部死光的消息的,他沒為這些便宜兄弟的死傷心,而是躍躍欲試——這不就代表他是唯一一個繼承人了嗎?妥妥的一個幼年登位的皇帝啊!
簡直就是眼睛一睜一閉就走上了人生巔峰的節(jié)奏!
古原沒有看見谷云亭剛剛做了什么,他才從軍士當中灰頭滿面地擠出來,聽見谷云亭這明顯有利于他的話,就連忙親昵應道:“好的,姑姑。”
古原這時候還只是從谷云亭的眉眼情態(tài)隱約意識到一點不對勁,他卻完全不知道這分不對勁來源于什么。
還在做年幼掌權(quán)的美夢哩。
大殿當中,被殺破了膽子們的朝臣們像一群鵪鶉似的安安分分地擠在一團,也不談什么陰謀陽謀了。
在短短小半天里,殿上各處浸染的鮮血就被清掃一空。為維護元國各地的穩(wěn)定,元王已死的消息被迅速封鎖,只說他意外染病,暫將朝權(quán)事務交由長公主輔佐四皇子代為處理。
蠻夷使者被蒙在鼓里,任何風聲都被刻意消弭了下去。
他對于這方的謀劃結(jié)果有些許擔憂,但更多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信,畢竟元國這方通緝“刺客”,那代表著他派出的人還沒被抓住露了馬腳。
蠻夷使者知曉目的主要是試探元國這方兵力,至于與谷云亭一介女流之輩的約定?
嗤,約定當然是可以口頭撕毀的決議。
再說,現(xiàn)下朝堂內(nèi)人心涌動,她間接被這么多人盯著,還真能奈何他們不成?
蠻夷使者如此洋洋自得想著,恭敬向殿上元王行了一禮后起身,卻是當場呆愣僵直在原地!
他看見了什么!谷云亭立于朝堂上,紗簾只起個隱約罩住的作用,而另一個顯得矮小、年幼的身影,分明也不是使者先前所見的元王古傲!
蠻夷使者怔愣在原地,卻驟然聽見谷云亭厲聲的指控。
這指控讓他整個人渾噩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就在蠻夷使者剛要反駁之際,他的余光不知怎的瞥見了大殿一角,一個異常偏僻的角落。這一眼,他就看見了元王古傲披著白衣的尸身。
這元王的臉上還有著干涸濺落的血斑,穿著的白衣卻是窮苦百姓家里的人用的喪葬材質(zhì)……
他蒼白的死人臉上還慘留著死前的扭曲、不甘,看得蠻夷使者渾身巨震,連手指都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元王古傲死了!
他的尸身就像個垃圾一樣,在尸骨未寒時棄于此處!
蠻夷使者忽然覺得腳下生出種前所未有的粘稠感,他不自覺地往下看去、再往下看去,殿上地面平整潔凈,可不知為何有莫名的血腥氣味兒在一股腦的往使者的鼻翼里鉆。
他的大腦嗡鳴,似乎從這幻想出來的血氣兒里嗅出來了副血染大殿的畫面。
而谷云亭所帶出來的人犯,叫蠻夷使者整條舌頭都發(fā)了麻,麻痹得整根切斷怕也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他眼里充斥著血絲,在極度的驚懼中抬起了頭,越過紗簾看見了谷云亭那張清麗的臉,看見了她此刻會有的神情——
該死該死該死……她這是要,讓蠻夷擔下這殺死元王的罪名!
但尸身……這種種細節(jié),卻向蠻夷使者傳遞出來了谷云亭早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訊息。他聲音嘶啞地說:“我們……沒有。”
可此時此刻,蠻夷使者的臉上卻是一片空白,什么表情也擺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否認也罷,蠻夷刺殺元王都已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br/>
蠻夷使者將腦袋壓得很低很低,根本不敢直視這個他在私底下輕蔑不屑的混血兒雜種。他不敢。
元國皇宮的驚變被封鎖了起來,可要知曉,這些封鎖的手段又這么避得了系統(tǒng)們的耳目。
元國大片的百姓都是傳輸進來的宿主,他們聽聞了元國皇宮內(nèi)的變動,帶起的就是一片無形的浪潮。
梁國皇宮內(nèi)。
梁王知悉了這些“捕風捉影”來的消息,并未將它們打為無稽之談,反倒與身處于元國皇宮中的洛執(zhí)風無比契合地選擇了分批進軍突擊——
他下了這道命令,敲擊著桌子發(fā)出了喃喃低語聲:“元國、皇宮……”
“相士……”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在他刻意允許下離開了皇宮的皇子,托著下頜,“是你嗎?”
而巧之又巧的便是,元國皇宮里出了這么件大事,宿主們的不少同僚慘死刀劍下,這直面的血腥一幕雖然沒法讓經(jīng)歷了很多小世界的惡魂宿主們太過恐懼害怕,卻也叫他們一陣不適、直犯惡心。
他們就想方設(shè)法用各種方法來調(diào)理自己的心情,被人悄悄混入其中的四石散等貨物在數(shù)日的“流通”下來,已經(jīng)成了心照不宣的好物。
宿主們恢復了記憶,知道這是禍害人,可以毀掉一生的毒.品,但他們現(xiàn)下用的就只是一張可以隨時更替的皮囊啊——
毒·品算什么,能讓他們飄飄欲仙,得到徹底的滿足就夠了!
在這樣的思量下,四石散它們?nèi)缤粡埓缶W(wǎng)將宿主們的存在牢牢地捆束了起來。他們尋歡作樂,力圖著將不久前的血腥場面從腦海里徹底驅(qū)散。
將此物傳播向元國的商人彭德祐卻不像這些朝臣一樣安心,他咬著自己全是老皮的手指,眼神閃爍不安。
新帝上位,他這樣販售四石散的行徑會不會被披露出來?
那些朝臣一個兩個都是老狐貍,彭德祐不認為要是真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會有人為他出頭。好在……為了以防萬一,他在售出的“四石散”中加入了別的一味獨有的引子。
只要這些人多吃點、吃到一定的劑量,他們將只能通過加了引子的“四石散”獲得滿足!旁人生產(chǎn)的“四石散”缺了那物,效果會微乎其微。
他想:我要一網(wǎng)打盡。
快了……快了,就在這幾日下手吧,不然,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