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殺人償命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一大早,阿絡(luò)就不斷地給我賀喜。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難道是我有身孕的事?可是,一個沒有出嫁的公主卻懷有身孕,這不該是丑聞么,怎么會是喜事?
“公主還沒聽說嗎?王正打算擬旨,要賜婚于逸親王與您呢!皇宮上下都在傳這件事呢!”
“你說什么?”我猛然抓著阿絡(luò),“你再說一遍!”
“王打算要賜婚于您與親王,公主,您是不是很高興?”
“快,快給我更衣,我要去見煌哥哥!”
我?guī)缀跏切∨苤蛘钭呷ァ?br/>
怎么可以,這怎么可以!我與琰哥哥不是孿生兄妹嗎,我們怎么可以成婚?
“公主!公主!您現(xiàn)在不能進去,王正在與親王商談要事。”
正殿外的侍衛(wèi)攔下了我。我冷冷一瞥,“你們最好讓開,不然......”我抽出一個侍衛(wèi)腰間的佩刀,“休怪我手下無情!”
侍衛(wèi)們終于無奈的讓開,“那么公主,請容屬下進去通報一下聲。”
“不用了,王兄怪罪下來,本公主自會擔(dān)當(dāng)!”我扔下刀,向大門走去。
我站在大殿門外,大殿內(nèi)傳來煌哥哥與琰哥哥的對話聲。
“琰,你真的要這么做?”
“是,王兄,請下旨吧。”
“琰,你清醒點,小瑤她......”
“王兄,我絕對不允許再次失去小瑤。請下旨吧!”
“既然如此……”
“我不要!”我推門而入,“我不要嫁給琰哥哥。我們是兄妹,我們是至親,我們怎么能成婚?難道你們不知道人言可畏嗎?難道你們都不怕讓整個皇族淪為笑話嗎?”
“小瑤,你在說什么?”煌哥哥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仿佛我才是說那些荒謬之事人。
“小瑤,”琰哥哥還是溫柔地笑著,走過來摟著我的肩膀,“你怎么連我們奉越自古的傳統(tǒng)都忘記了?”
我掙脫他的手,“什么傳統(tǒng)?”
“我們奉越皇族為保證繼承人血統(tǒng)的純正,向來就有兄妹或姐弟成婚的傳統(tǒng),怎么,小瑤,是不是不記得了?”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不可能。血親怎么可以成婚?這不是亂倫嗎?哪里,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琰哥哥剛才說“再次失去小瑤”,為什么是再次,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從小便生活在這里,為什么我對這里的一切沒有絲毫印象?為什么我會對這種傳統(tǒng)這樣抗拒?哪里,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我不要,我絕對不要嫁給琰哥哥!我已經(jīng)有孩子了,我要找到這個孩子的父親,他才可能是我愛的那個人。
“小瑤!”
“嗯?”當(dāng)我應(yīng)聲抬頭,對上的是一雙幽藍(lán)的狹長鳳眸。
我恍恍惚惚地與琰哥哥一同跪下領(lǐng)旨。
一切已成定局!
十五天,十五天之后,我就得與琰哥哥舉行慶婚大典。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未來,竟然沒有我置喙的余地。我就像一個被人緊緊拽在手中的布娃娃,沒有自由,沒有自我,任人擺布!
我看著桌上搖曳不定的燭火,淚水不停地流淌。
我不自覺地?fù)嵘闲厍拔氐钠嬗瘢碜用腿灰活潯2唬也唤邮埽@樣的安排,我絕對不接受!我用微微發(fā)涼的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我要離開這里!
“琰哥哥,你怎么這么早來了?”我正在用早餐,琰哥哥走了進來。
“小瑤,我們的婚事……”琰哥哥用帶著歉意的眼神看著我。
我甜甜一笑,“對不起琰哥哥,我有好多事記不得了,昨天一時接受不了,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想通了。琰哥哥你這么疼我,以后也一定會對我很好,對不對?”
“嗯,那是自然。”琰哥哥終于釋然一笑。
“琰哥哥你笑起來這么好看,讓我都有些妒嫉了。”
“瞧你說的什么話!小瑤,是我們奉越最美的女子。”琰哥哥寵愛地碰了碰我的鼻尖。
我忽然掩去笑容低下頭,“琰哥哥,我......”
“怎么了,怎么突然又不高興了?”
“我,我已經(jīng)有孩子了,琰哥哥,這對你......”
“傻丫頭,小瑤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不要瞎操心,小瑤只要開開心心地做哥哥的逸王妃就好了。”
“琰哥哥,真的沒有關(guān)系嗎,我連那是誰的孩子都不知道?”我哀傷地抬起頭。
“那些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嗎?”
“嗯。”我點點頭,把臉埋進琰哥哥的胸膛,阻止琰哥哥看到我閃爍的眼神,“琰哥哥,我好想出宮去走走,可以嗎?”
“你要出宮?”
“嗯,我在這里長大,卻什么也記不得,我好想去宮外走走,可以嗎?”
“這......”
“琰哥哥,琰哥哥,你就讓我出去走走吧!好不好,你可以讓人保護我啊,好不好嘛?”
“真拿你沒辦法,小瑤。好吧,明天,我派兩個侍衛(wèi)給你,你要讓阿絡(luò)隨時在身邊,記得不要到處亂走,我得準(zhǔn)備婚典,就不能陪你去了,一定要小心些。如果你走丟了,阿絡(luò)可是會受重罰的,記住了?”
我忙點頭。“謝謝琰哥哥!我就知道琰哥哥最疼小瑤了。”琰哥哥,你是在用阿絡(luò)來威脅我嗎?你可知道,在我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阿絡(luò)為我把頭發(fā)盤起來,穿上一件寬大的銀狐斗篷,銀發(fā)便全都遮住了。
我與阿絡(luò)緩緩走在都城的大街上,身后跟著兩個魁梧壯碩的侍衛(wèi),一副普通貴族小姐的模樣。
“前面怎么擠了這么多人,我們也去看看吧,阿絡(luò)。”說著就往人群中擠去。“小姐,小姐,您慢點,慢點啊。”
我努力往人群中央擠進去,悠揚的琴聲越來越清晰。
終于來到人群中央,我怔怔地看著臺上那個宛如天人的白衣男子。那個男子有一雙纖長如玉的手,手指似隨意地?fù)軇又傧遥乔偕线€刻著一朵奇怪的花,兩個花蕾長在一根莖蒂之上。
琴聲悠揚悅耳,可是,我的心竟一陣陣抽痛。
男子緩緩抬頭,與我視線相接的一瞬間,慢慢揚起嘴角。那雙微瞇的眼睛,淡淡的笑容,仿佛都充斥著一股邪肆的魔力,吸引著你,讓你甘愿淪落其中。
琴聲嘎然而止。男子優(yōu)雅地站起身,捧著琴,向我緩緩走來。
“小姐,這琴送予你,如何?”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微微沙啞。一股若有似無的獨特香氣彌漫在我的鼻尖。
我不由自主地接過那把獨特的琴,瞬間,竟,淚如雨下。
我們是否見過?
哽在喉中的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他便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
夜深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
我點起蠟燭,走到琴邊。手指輕輕地劃動著琴弦,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從我指尖躍然而出。
我坐下來,雙手一起撥動琴弦,街上那男子彈奏的曲子,竟在我房中響起。我忽然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琴弦上那雙白皙的手,我連這是什么琴都不知道,卻可以這樣嫻熟地彈奏它,這說明了什么?
我用指尖,撫著那朵刻在琴上的花,熟悉,我竟然感覺熟悉。
啪啪啪——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掌聲。
我回轉(zhuǎn)身,驚道,“你,你怎么在這里?”
“噓——”他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小聲些,“公主,你要是把侍衛(wèi)引來了,我可就活不到明天了。”
“你,你是誰,為什么你會在我的寢殿里?”我壓低聲音問道,我不希望他有事!
“我么,我叫荀岐,”他邪魅一笑,“公主是叫越瑤么?”
是,我是越瑤,是叫越瑤。可是,我看著他那雙幽深的黑眸,卻無法點頭承認(rèn)。
“為什么給我這把琴?它看著很名貴。”
他走到琴旁,手指一劃琴弦,抬頭看著我,“這是我妻子最愛的箏。”
他已經(jīng)有妻子了?
他坐到琴前,彈著剛才那首曲子,注視著我,“是不是很好聽?”他不等我回答,低頭看著箏,徑自說了下去,“我妻子彈的曲子,總是很特別,獨一無二。她第一次彈完這首曲子時,問我,我們之間有沒有愛情。我回答說,我,不懂愛情。可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如何?”我想知道答案,迫切的希望知道答案。
“現(xiàn)在答案還是一樣,”我心底,無比失望,忽然又聽見他說,“但是,我希望可以一直牽著她嬌小的手,永不放開。”
那個如天人般的男子荀岐,毫無預(yù)警地來,又忽然消失在夜色里。可是,我卻怎么也忘不掉他那暗如子夜的眸子,忘不掉他那總是微微勾起的薄唇。
“公主,這把琴真漂亮。是親王送予公主的嗎?”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嬌柔的女子。
“你是......”
“我是親王的側(cè)妃月華,再過幾天,就得叫公主姐姐了呢。”女子緩緩地走到我身旁,隨她一起來的婢女放下一個盅。女子親手打開蓋子,一股食物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她親手舀了一碗湯給我,“公主,再有幾天,就是親王與您的大喜日子,您一定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啊。”她笑得好柔美,讓人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
我接過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淡淡的藥味,讓我很不適。我想放下碗,可是,看著這樣體貼溫柔的女子,竟不忍拒絕。
她滿意地接過空碗,嬌顏上的笑容更加明媚。“那公主好好休息,月華先告退了。”
我沉沉地睡著,忽然腹痛如絞。
“阿絡(luò),阿絡(luò)......”我虛弱地喚著。感覺身下不斷地涌出一種溫?zé)岬囊后w,我伸手一觸,眼前的是一雙殷紅的手,“快來人,快來人!”
劇烈地疼痛,讓我漸漸失去意識。
我感覺,我正在失去一個極其重要的人。不要,我不要這樣,誰,誰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我悠悠轉(zhuǎn)醒,只有阿絡(luò)一人在我床前。
“我的孩子,是不是……”
“公主,您不要太傷心了,很快您會再有一個孩子的。”
傷心嗎?如果很傷心是不是該淚流滿面?可是,我的眼睛無比干澀。
“是嗎?”再有一個也不是原來這個了,“琰哥哥呢?”
“陛下與親王正在審判月華側(cè)王妃,是她......”
“我要去看看,扶我起來。”
“公主您是不是要去為月華側(cè)王妃求情?其實月華側(cè)王妃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親王對她……”
“快給我更衣!”
這是家丑,所以只在煌哥哥的書房秘密進行。
“既然如此,就判你監(jiān)禁于神殿,終身不得離開,月華,你可接受?”煌哥哥正在做最后的結(jié)詞。
“我不同意。”我由阿絡(luò)扶著,緩緩走進書房。每移動一步,身子就仿佛撕裂般地疼痛,可是,我卻似乎感覺不到,“我不同意。”
“小瑤,你怎么來了?”琰哥哥急忙過來扶著我,“你怎么能下床,阿絡(luò),你是怎么照顧公主的?”
我掙開琰哥哥,走向跪在地上的月華,“為什么,我的孩子哪里得罪你了?”
“是你,公主,我只是想殺了你,沒想到,您真是被神護佑著,呵呵......我不后悔,不后悔,只是可惜,我不能殺了你!”
“因為琰哥哥嗎?”
“幾年前,你不是走了嗎,為什么還要回來,回來與我搶親王的愛?你根本就不愛親王,你愛的是……”
“月華!”兩個哥哥都緊張地讓她閉嘴,“來人,把她拉下去!”煌哥哥驚慌地嚷著。
“住手,”我推開那些進來的侍衛(wèi),“把話說完!”
“呵呵,你怎么連你愛的人都忘了,公主,你真可憐!你愛的人是陛下,是陛下,你為什么要來跟我搶親王,為什么?”
“你說謊!你說謊!我愛的人,是我孩子的父親,不是我的哥哥,哪個都不是,不是!”我瘋狂地喊著,抽出侍衛(wèi)的佩劍,刺入她的腰間,“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殺了我與過去唯一的聯(lián)系!”
腳下滿是鮮血,染紅了我雪白的靴子,分不清是月華的,還是從我腿間躺下來的。
我扔下刀,轉(zhuǎn)身,看著兩個呆愣在原地的男子,他們是我的哥哥,可是我怎么這么陌生?一個據(jù)說是我的愛人,一個是我的未婚夫,可是,我怎么這么陌生?
我慢慢勾起唇角,“終身監(jiān)禁怎么夠?殺人是要償命的......”
我閉上眼睛向后仰去。
這個世界不屬于我。我的世界被我遺忘在過去,我可不可以也回到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