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九個腦袋
亂墳崗?</br> 可那里明明是一座宅……</br> 待我再次回眸去看時,眼前的宅邸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br> 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長滿了荒草、荊棘與形態(tài)扭曲的雜樹,那些枯燥的樹枝像一只只鬼手,透著猙獰狠戾。</br> 細(xì)看下不難發(fā)現(xiàn),荒草從中有無數(shù)凸起的墳包,有的尸體掩埋在淺淺的墳包中,有的則是暴露在空氣里,經(jīng)年累月接受著大自然的洗禮,早已面目全非。</br> 一陣陰風(fēng)吹過,呼吸間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死亡氣味,我立刻捂住了口鼻。</br> 下意識看向身邊的殷玄辰時,突然發(fā)現(xiàn)他臉色早已沉了幾分,此刻正用噙著冷意的眸子注視著面前的老人。</br> “你究竟是誰?”</br> 這是殷玄辰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br> 在此之前,殷玄辰始終都在靜靜地打量著他,看來連殷玄辰都沒有看出這個老人的本體究竟是什么。</br> 面對殷玄辰的質(zhì)問,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不疾不徐的說:“我只是一把活了有些年頭的老骨頭罷了,也是不希望你們深赴險地的好心人。”</br> 老人微頓,目光轉(zhuǎn)到我身上,繼續(xù)說道:“倘若……你不希望自己在意的女子遭遇不測,最好快點帶她離開這里。”</br> 殷玄辰眉宇間的褶皺更深了一些。</br> 我看見他背在身后的手漸漸攥緊了拳,本就清瘦的手指看上去骨節(jié)愈發(fā)分明。</br> “你在威脅我?”</br> 老人笑呵呵的說:“這怎么敢呢,我只是好心提醒您罷了。”</br> 殷玄辰并未放松警惕,一雙陰鷙的眸子依然死死盯著眼前的老人,只是倏然抬起距離我稍遠(yuǎn)的那只手,一道黑氣從他掌心迸射而出,轉(zhuǎn)瞬間將亂墳崗籠罩。</br> 下一瞬。</br> 眼前的亂墳崗,再次變成了之前看到的那座宅邸。</br> 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br> 這才意識到,方才看到的景象是這名老人的手筆,為的是阻止我們繼續(xù)前進(jìn)。</br> 老人臉色一驚。</br> 顯然是沒意識到殷玄辰能輕易識破他的障眼法,沖著我們兩個干笑了幾聲,又繼續(xù)說道:“兩位,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不希望你們在這里遭遇不測啊!”</br> 他說的很是誠懇。</br> 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與憂傷,甚至是絕望,這種感覺和我剛才心底莫名出現(xiàn)的情緒很像。</br> 那會兒我出現(xiàn)這樣的情緒時,腦海中就閃過一道佝僂的身影。</br> 難道……</br> 殷玄辰的聲音再次從我身側(cè)傳來:“危險我們自是知道的,但走到這里早已沒有退路,如若老人家真心希望我們沒事,還請告知,這里面住著的是什么?”</br> 老人眼中迸射出一絲驚恐,顫巍巍的說道:“是一只長著九個腦袋的怪物!”</br> 我身子一僵。</br> 九個腦袋?</br> 單單聽著就覺得很恐怖了。</br> 我忍不住的追問:“你是怎么知道的?”</br> 老人仍然是那副恐懼的模樣,像極了被九頭怪物欺凌后才表現(xiàn)出的樣子。</br> 就在我好奇的看著他,準(zhǔn)備開口安慰幾句的時候,殷玄辰的臉色驟然沉了幾分,冷聲說道:“因為你,就是那只九頭怪物!”</br> 殷玄辰話音落。</br> 老人的臉色頓時滯了一下,在片刻的愣怔之后,原本寫滿苦相的臉上,瞬間溢出一抹狡詐的笑。</br> 待它再次開口,早已不是蒼老粗啞的聲音,而是孩童般清脆悅耳如風(fēng)鈴的聲音。</br> “哼,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br> 這話說完后,眼前的老人瞬間消失不見,我四下瞅了瞅,沒有任何他出現(xiàn)過的跡象,更也不知道它跑去了哪里。</br> “它是怕你才躲起來了嗎?”</br> 我轉(zhuǎn)眸看向殷玄辰,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須臾,他緩緩松開緊抿的唇:“不會,它遠(yuǎn)比我想象的厲害。”</br> 聽了殷玄辰的話后,我?guī)缀醢研奶岬搅松ぷ友蹆骸?lt;/br> “我剛剛聽到它的聲音像是小孩子,有九個腦袋的小孩子嗎?它到底是什么?”</br>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九頭幻靈。”</br> “幻靈,跟之前我們遇到的胎靈有什么區(qū)別嗎?”</br> “它的殘酷與能力凌駕于胎靈之上,而它有九顆頭,說明它更加厲害,只怕幾只胎靈也未必是它的對手。”</br> 聽到這里我心瞬間涼了半截。</br> 殷玄辰繼續(xù)說道:“它善于幻化,能輕易摧毀一切視線所及的生靈。”</br> 我更是毛骨悚然。</br> 我好奇的問殷玄辰:“剛剛你是怎么看出它是九頭幻靈的?”</br> “我沒有看出來。”見我一臉的疑惑,殷玄辰繼續(xù)說道:“九頭幻靈不在六道輪回中,又及其善于變幻偽裝,所以我沒辦法看出它真身,只能根據(jù)它方才說的話分析猜測,它不會平白無故提起九個腦袋的。”</br> “怪不得我看出它非人、非妖、非鬼,卻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我連忙又問:“那……有什么辦法可以對付它嗎?”</br> “九頭幻靈沒有天敵,將它制服很難,不過……它只聽從一人差遣,就是將它煉化出世的主人,只是……”</br> “只是什么?”</br> 殷玄辰抿著唇,定定的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你跟我說過,在找到我之前,曾有一名邪巫師死在漓兒和江珴手上,那名邪巫師應(yīng)該就是它的主人。”</br> “……”</br> 不會這么巧吧?</br> 我擰眉看向殷玄辰,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篤定的點點頭說:“你應(yīng)該聽說過一山不容二虎,陵山也是如此,邪巫師只可能有那一個,而能煉出九頭幻靈的巫師,也只有她一個。”</br> 我本來是心涼了半截,這會兒一整個哇涼哇涼的。</br> 我瞬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九頭幻靈這么厲害,唯安的元神會不會已經(jīng)被它……”</br> “九頭幻靈不吞噬元神,它喜歡生食活物。”</br> 我緊張的情緒這才稍稍放松下來:“這么說來,唯安應(yīng)該還是安全的。”</br> 我目光轉(zhuǎn)向前面那座距離我們數(shù)十米遠(yuǎn)的宅邸,正要問殷玄辰,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繼續(xù)向前走,還是再想想其他的辦法。</br> 就在這時。</br>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怪笑。</br> 笑聲很輕,像是距離很遠(yuǎn),卻又像是響徹在我耳朵里,每一道聲音都聽得異常清晰。</br> 像是有無數(shù)小孩子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他們?nèi)集偪裼衷幃惖男χ鑱y嘈雜中又透著莫名的恐怖。</br> 我四下看著。</br> 反而越發(fā)分不清楚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出來的。</br> 我立刻回眸看向殷玄辰,期待著他能聽得出來,可我才轉(zhuǎn)身看向殷玄辰的時候,倏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竟然站著兩個殷玄辰!</br> 我頓時懵了一下。</br> 兩個殷玄辰意識到我的反應(yīng),同時轉(zhuǎn)頭看向?qū)Ψ剑瑑蓮埧∫莸哪樕先监邼M了怒意,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對方,仿佛隨時可能引發(fā)一場戰(zhàn)火!</br> 我定定的看著他們兩個,試圖從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可任憑我對殷玄辰十分了解,卻還是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真的殷玄辰。</br> 就在我盯著他們兩個看時,他們竟同時轉(zhuǎn)眸看向我。</br> “阿檸,他是假的!”</br>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并且同時伸手指向?qū)Ψ健?lt;/br> 下一秒。</br> 右邊的殷玄辰指尖迸發(fā)出一道黑色的蛇形煙霧,倏然朝著左邊的殷玄辰擊去。</br> 左邊的殷玄辰輕松躲過。</br> 就在我覺得右邊是真實的殷玄辰時,左邊的殷玄辰同樣從指尖迸射出一道黑色的蛇形煙霧。</br> 兩人就這樣大打出手。</br> 我連忙利用藤蔓,試圖將他們拉開,可藤蔓飛出去的一瞬,就被他們甩開,我也因著慣性向著一側(cè)踉蹌了好幾步。</br> 就在我即將倒地的一瞬,兩個殷玄辰同時驚道:“阿檸!”</br> 話音落,他們一人一邊,將我攙扶住。</br> “放開她!”</br> “你放開她!”</br> 左邊的殷玄辰繼續(xù)在我耳邊說道:“阿檸,我們是來找唯安的,我才是真的殷玄辰!”</br> 如果的表面上的東西可以模仿,但唯安的話,九頭幻靈未必知道。</br> 我正要往左邊挪,右邊的殷玄辰接著說道:“阿檸,別聽他的,他定然是聽到了我們剛才的對話,才知道我們來此的目的!”</br> 右邊的殷玄辰接著說道:“阿檸,云朵小熊。”</br> 若說唯安時因為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那么云朵小熊這么隱私的事情,九頭幻靈是不可能會知道的!</br> 我立刻又往右邊的殷玄辰跟前湊了湊。</br> 豈料。</br> 左邊的殷玄辰突然說道:“阿檸,我們一起看過九天之上的云海,見過美輪美奐的彩虹橋,還……”</br> 我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再說下去就要少兒不宜了。</br> 看來左邊的才是殷玄辰。</br> 只是下一秒,當(dāng)我再次朝著左邊的殷玄辰挪步時,右邊的殷玄辰倏然拉住我的手,趁著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際,倏然掐著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了他身邊。</br> “放開我……”</br> 我正欲掙扎,右邊的殷玄辰急切的示意道:“看他腳下!”</br> 我下意識的看向左側(cè)殷玄辰的腳下,赫然看到他腳下的影子竟長著九個腦袋!</br> 耳邊傳來殷玄辰的聲音:“外貌可以模仿幻化,但它的影子卻還是本體的模樣。”</br> 它長著嬰兒的身體,脖子很長,每一條脖子上都有著一個晃動著的腦袋,仿佛正在沖著我和殷玄辰張牙舞爪。</br> 單單是一個影子,就已經(jīng)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了!</br> “怎么會這樣,可它說的那些話,確實都是真的啊?”</br> “想不到它竟然還擁有窺覷人心的本事!”殷玄辰語氣凝重,看向九頭幻靈的眼神愈發(fā)警惕。</br> 我下意識的抓緊了殷玄辰的手,經(jīng)過方才的事,可不敢再松開他的手了。</br> “哼,不好玩,你們兩個一點也不好玩!”</br> 九頭幻靈話音落,搖身一變,幻化了真身。</br> 我因此清晰的看到了它的真面目,更加直觀的感受到它,頓覺真身比地上的影子不知恐怖多少倍!</br> 我嚇得連忙后退,半個身子都躲在了殷玄辰后面。</br> 與此同時。</br> 一道似曾相識的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說話時,人也已經(jīng)跌跌撞撞的跑到跟前。</br> “魔尊大人,您就放過他們吧,他們無意冒犯您!”</br> 我轉(zhuǎn)眸看去時不由呆住,來人竟然是那位佝僂著身子的老人。</br> 很顯然,這才是他的本體。</br> 我隱隱在他周身看到一層淡淡的金色光圈,和唯安成仙那會兒差不多,直覺告訴我,眼前的老人應(yīng)該也是一位大仙,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仙。</br> 老人說著話便朝我們走來。</br> 只是還沒來得及到跟前,倏然頓住了腳,那張蒼老的臉上目光變得呆滯。</br> 我再次看向九頭幻靈的時候,注意到它九個腦袋全都同時看著老人,眼中迸射出掩飾不住的玩味。</br> 就像是小孩子遇到了好玩的事情。</br> 我頓時反應(yīng)過來,質(zhì)問道:“你對他做什么了!”</br> “噓……他在做夢,不要吵醒他喲~”</br> 九頭幻靈笑嘻嘻的說著,九張嘴巴一起張張合合,發(fā)出九道聲音,一排排鋸齒狀的尖牙隨著開口說話的動作展露出來,讓人心生膽寒。</br> “殷玄辰,這應(yīng)該不會是簡單的夢境吧?”</br> “嗯,九頭幻靈還保留著小孩子心智,喜歡惡作劇,具體會夢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小孩子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的。”</br>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如果是惡作劇的話,……應(yīng)該不會太可怕吧?”</br> 殷玄辰卻十分凝重的抿起唇,爾后,緩緩開口道:“它的惡作劇是會死人的。”</br> 我心臟猛地漏跳一拍。</br> “那要怎么喚醒他?”</br> “只有九頭幻靈可以解開夢境。”</br> “……”</br> 就在我和殷玄辰盯著沉浸在夢境中的老人看時,耳側(cè)傳來沖得在一起的九個聲音:“我出世不久,還沒有見過活著的人呢,你們兩個陪我玩游戲好不好?”</br> 我狐疑的瞅著它,這怪異惡心的模樣,真真是多看一眼都受不了。</br> 我深知小孩子的情緒喜怒無常,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反感,努語氣平和的問道:“玩什么游戲?”</br> “我們來玩殺人游戲。”。</br> 我神經(jīng)倏地一緊!</br> 只見它撿起地上的一片葉子,轉(zhuǎn)瞬間樹葉幻化成一把病例的匕首,九個腦袋同時看向,并邁開步子朝我走過來。</br> 殷玄辰抓緊我的手,并且試圖擋在我前面。</br> 既然殷玄辰說過,九頭幻靈沒有天敵,那我也不想跟它正面沖突。</br> “你放心,它是想跟我玩游戲,不會那么輕易要了我的命。”</br> 說完,我便從殷玄辰身后出來。</br> 九頭幻靈已經(jīng)將匕首遞到了我面前,我緩緩的接過它手上的匕首,問道:“游戲規(guī)則是什么?”</br> “從現(xiàn)在開始,殺死身邊的這個男人,要剛好在他身上割滿九十九刀再讓他斷氣,多一刀少一刀都算你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