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鬼子母神
我收回目光,視線落在殷玄辰的臉上。</br> 我太熟悉這張臉,他和我印象里的模樣沒有任何區(qū)別,不論是樣貌、體型還是聲音,都是我認識的那個殷玄辰。</br> 可是……</br> 為什么沈星河與江珴都說他不是,為什么我和漓兒看到的卻是他?</br> “阿檸,我撐不了多久了。”</br> 殷玄辰聲音有氣無力,墨黑的眸子也因著身體太過虛弱而失了往日的神采,整個人病懨懨的,一陣風吹過都能把他撂倒似的。</br> 他此刻正溫柔的望著我,眼中噙著幾分期待的目光。</br> 我哪里受得了看到他這副樣子?</br> 心莫名被他牽動著,也跟著疼了起來。</br> 我將元靈珠逼出體外,拿在手心里,輕輕的遞到殷玄辰面前。</br> “檸檸,不要給他!”</br> “主人不要!”</br> “好開心,爹爹就快好起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要分開了!”</br> 殷玄辰伸出手來,修長手指即將觸碰到元靈珠的一瞬,我驀地攥緊手,將元靈珠緊緊的攥在掌心里,它散發(fā)出來的藍色光亮也隨著掌心的收緊淡去。</br> “阿檸?”</br> 殷玄辰詫異的看著我,就連漓兒也一臉的疑惑。</br> “娘親,你不是說要把這顆元靈珠留給爹爹嗎,怎么突然不給了?”</br> 我并未理會漓兒,而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殷玄辰。</br> “你到底是誰?”</br> “我當然是我,除了我還會有誰?阿檸,你不信我?難道你要相信兩個外人?”</br> “我不信外人,但……也不信你。”</br> 殷玄辰愣住。</br> 爾后,他嘴角勾起一彎笑意:“阿檸,我就站在你面前,難道你連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么?”</br> 我不著痕跡將漓兒挪到身后。</br> 江珴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衣袖中倏然飛出兩條紅綾,趁著漓兒不注意便纏住他的腰,將他小小的身體裹挾著送到沈星河身邊。</br> 我目視著殷玄辰,莞爾一笑:“有時候,就算是自己的眼睛,也是會騙人的,不是嗎?”</br> 殷玄辰微一斂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嘴角的笑意也倏地加深了些。</br> 這個笑容幅度越來越大,最后被一抹陰狠取代。</br> “檸檸小心!”</br> 在他朝我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利爪,試圖奪下我手里元靈珠的一瞬,我被指尖倏然飛出的藤蔓拉著向后飛去,與沈星河他們站在了一起。</br> 耳邊傳來漓兒驚愕的聲音:“娘親,爹爹變成猴子了!”</br> 的確。</br> 眼前的殷玄辰變成了一只體長約五十厘米的猴子,它通體棕色,身后還有著一條與它體長差不多的尾巴。</br> 令人驚訝的是,它頭上竟然長了六只耳朵!</br> “六耳獼猴,怪不得。”</br> 沈星河的聲音在耳邊傳來,相比之下,他始終都很淡然,不像我似的,見到什么都覺得稀奇。</br> “沈哥,為什么我和漓兒都看不出它是假的,你和江珴卻可以?”</br> 沈星河隨即給我解釋:“六耳獼猴,能識人心,擅長變幻之術(shù),你和漓兒想找到殷玄辰的意圖強烈,才被它窺覷了心思,所以它變幻出來的模樣和你們心中所想如出一轍,你們才會無法分辨真假。”</br> 沈星河微頓,好奇的問我:“你明明看不出來,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br> 我突然有點失落。</br> “真正的殷玄辰,他在意的只有我們母子,而不是我手里的元靈珠,這顆元靈珠我本就是留給他的,即便他不開口,我也會給他,怪只怪它太沉不住氣,露出了馬腳。”</br> “娘親你好聰明哦,漓兒差點被這只討厭的猴子騙了!”</br> 沈星河看著我的目光里也噙著幾分贊許。</br>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br> 此刻六耳獼猴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它的視線始終落在我手上,看來還在惦記著我手里的元靈珠。</br> 沈星河說道:“檸檸,你先把元靈珠吞下去。”</br> 六耳獼猴聽到這話,倏然跳起,朝著我撲過來,江珴袖中飛出兩條紅綾擊向它,我也趁機把元靈珠吞了下去。</br> 令我意外的是,這只猴子遠沒有我想象中厲害,很輕易就被江珴擊中,狠狠地落在地上,發(fā)出吱吱的慘叫聲。</br> 江珴居高臨下的看著猴子,冷嗤一聲:“我還以為多厲害呢,也不過如此嘛!”</br> 她的話才說完,猴子原本棕色的眼睛倏然迸射出兩道光亮,站在它面前的江珴倏然愣住了。</br> 下一瞬。</br> 我看到她面前的猴子竟然幻化為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年輕男人,男人此刻正楚楚可憐的望著江珴,眼睛里的深情都快拉絲了。</br> 不用猜我也知道。</br> 這定是江珴死去多年的丈夫。</br> 我正要提醒她這是幻象時,沈星河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你之所以會被六耳獼猴的幻象蒙蔽,是因為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殷玄辰,江珴已經(jīng)見到了獼猴的本體,所以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假的。”</br> 縱使她知道這是虛幻,卻還是在原地愣怔著,一臉心痛與不舍的看著眼前的男人。</br> 看的出來,江珴定然深愛著她的丈夫。</br> 她得知丈夫死時的心情,或許也和我眼睜睜看著殷玄辰死去一樣無比心痛吧。</br> 可我還是有點擔心,怕江珴會因此舍不得對獼猴動手。</br> 就在我隨時做好準備,關(guān)鍵時刻幫江珴的時候,她眼中的不舍與見到心愛之人的喜悅,盡數(shù)被一抹冷意取代。</br> 只見江珴袖口再次飛出兩條紅綾,將獼猴所化的男人捆綁住,男人倏然被甩向半空,江珴扯住紅綾再次用力,高懸于空的男人又被重重的摔在地上。</br> 江珴倒還是清醒的。</br> “你不配化作他的模樣,畜生,去死吧!”</br> 江珴惡狠狠的說著,便再次甩動紅綾,靜逸的林子里盡是獼猴凄慘的叫聲。</br> 獼猴快要被折磨至死的時候,也不知哪里突然來了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在江珴沒有任何準備的一剎,倏然擊在她身上。</br> 江珴被這股怪力擊中后向后飛出數(shù)米,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奄奄一息。</br> “江珴!”</br> 因著江珴傷勢過重,連我都無法避免的受到了波及,胸口這會兒疼的要命,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wěn)。</br> “檸檸,你沒事吧?”沈星河緊張的攙扶住我。</br> “我沒事,江珴她……”</br> 我說著就要去查看江珴的安危,卻被沈星河一把拽住:“力量的主人非比尋常,我甚至現(xiàn)在都感應不到她的具體位置,只知道我們幾個正被這股力量包圍著,看來我們都要兇多吉少了。”</br> “娘親不要怕,漓兒保護你!”</br> 漓兒說著便立刻來到我跟前,兩只小手平伸著,攔在我前面,一雙大大的眼睛四下搜尋著那股力量所在的方向。</br> “漓兒,快到娘親身邊來!”</br> 我連忙把漓兒拉到跟前,生怕他成為靶子,又用藤蔓將受了重傷的江珴拉到跟前。</br> “江珴,怎么樣了?”</br> “主人,不用擔心,我沒事。”</br> 竟然還在嘴硬。</br> 連我都能感覺到強烈的疼痛,說明江珴此刻承受的疼痛,比我感應到的還要痛上數(shù)倍。</br> “你先自行隱去調(diào)理內(nèi)傷。”</br> “可是主人你……”</br> “不用管我,你留在這里也沒有用,我這就解除我們之間的契約。”</br> 我說話間,就要將自己和江珴之間額契約解除,因為我知道,今天可能真的九死一生,我不能連累江珴魂飛魄散。</br> 江珴卻倏然壓下我的手。</br> 須臾。</br> 她在我眼前隱匿而去。</br> 沒有她在身邊,即便是解除契約也根本做不到,我只得作罷。</br> 我又看向身邊的沈星河,壓低聲音說:“沈哥,待會兒她如果現(xiàn)身的話,我會想辦法拖住他,你找機會離開,千萬不要猶豫!”</br> “……”</br> 沈星河沒言語。</br> “嗬!”</br>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女人的冷哼,雖只是一個音節(jié),可我還是隱隱的感覺到熟悉。</br> 我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聽到過這個聲音的。</br> 是誰呢?</br> 正在我滿心疑惑,努力嘗試想起來的時候,靠近溫泉的一測憑空出現(xiàn)一道女人的身影。</br> 身影越來越清晰。</br> 當我見到她的樣子時,整個人愣在原地,心中更是百感交集。</br> 她竟然是殷母!</br> 見到她我就更加確定,殷玄辰真的在這里。</br> 同時。</br> 我心底也泛起一絲低落,只因我知道,她定然不會同意我見殷玄辰的。</br> 我連忙上前兩步,懇求道:“是我執(zhí)意要來這里找他的,請您放了漓兒和我的朋友。”</br> 殷母視線微微下移,落在我腿邊小小的身影上,看著他與殷玄辰有幾分相似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br> 當她再次看到我的時候,眼中的笑意斂去:“我自己的孫子,自然不會傷害,用得著你費心提醒?至于你的朋友……未經(jīng)允許擅闖禁地,你覺得,他還有命回去么?”</br> 我驀地身子一抖。</br> 殷母可是有著數(shù)萬年修為的存在,恐怕我和沈星河聯(lián)手都不是她的對手。</br> “沈哥你快走!”</br> 沈星河分明聽到了我的話,可他還是巋然不動的站在原地,絲毫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br> 這時。</br> 漓兒倏然攔在我身前,憤懣的注視著殷母,說道:“不許奶奶欺負我娘親!”</br> 殷母見小家伙兒對她這副態(tài)度,微微怔了一下,臉上嚴肅轉(zhuǎn)瞬化作一抹溫柔。</br> “漓兒,到奶奶身邊來。”</br> “不!漓兒要跟娘親在一起!”</br> 許是殷母不想讓自己的孫子仇視她,態(tài)度隨之緩和下來,她笑著說道:“漓兒,你是我的孫子,你娘是我的兒媳,我們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傷害她呢?”</br> 漓兒懵懵懂懂的看著殷母,不是很敢相信的說道:“真的嗎?奶奶不會傷害娘親?”</br> “當然了,奶奶什么時候騙過漓兒?”</br> 小家伙兒垂眸思索了片刻,似乎是認可了殷母的話,這才又抬眸看著他說:“奶奶真的不會傷害娘親嗎?”</br> “不會的。”</br> 漓兒這才沒有再說什么。</br> 殷母隨即對他說道:“漓兒,奶奶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娘親說,你能先跟那位叔叔在這里待一會兒么?”</br> 漓兒有些猶豫。</br> 沈星河看著我的眼神也是噙滿了擔憂,我看得出來,他其實已經(jīng)在暗自做好和殷母動手的準備了。</br> 我自然不會希望他動手。</br> 我說道:“沈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至少漓兒現(xiàn)在還需要我,她就算不喜歡我,即便要殺我也會斟酌一下漓兒的。”</br> 沈星河緊攥著的手緩緩放松下來。</br> 殷母只是單手一揚,我身邊驀然出現(xiàn)一團云霧遮擋住視線,當云霧散去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br> 眼前是一片竹林。</br> 微風徐徐吹過,呼吸里全都是沁人心脾的竹香。</br> 殷母走在前面,一句話也沒有說。</br> 我則是靜靜的跟在后面。</br> 我們很快穿過了竹林。</br>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蓮花池,池中長滿了潔白的蓮花,池水中央的還矗立著一棟三層木屋,水面上蜿蜒著竹廊,通向木屋與各處。</br> 這里似乎是個特殊的地方,天氣與外面同,又或許,這里的天氣是可以跟隨主人意愿變幻的。</br> 殷母走到竹廊跟前時,驀然頓住了腳。</br> 我也趕忙停下腳步。</br> “您有什么話準備對我說?”</br> 殷母嘴角勾了勾,不答反問道:“我以為你第一句話會問我,是不是帶你去見辰兒。”</br> “如果您真想帶我去的話,不用我來問,若您不想,我就算問了也是白問。”</br> 殷母再次笑起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br> “不管怎么說,他能堅持到現(xiàn)在,都是因為有您,我很感激您。”</br> “那倒不必,他是我兒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看著他死,”殷母微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里裹挾著幾分冷意:“你這個女人,還真是害人不淺啊,數(shù)萬年前他就為你死過一次,如今……仍是難逃厄運!”</br> 聞言。</br>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只覺得虧欠殷玄辰的,我說:“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變成一條蛇,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命懸一線。”</br> “嗬,你知道就好!”</br> 我連忙又說道:“我身體里面有一顆元靈珠,特地拿來給他的。”</br> 殷母伸出手來,說道:“交給我吧。”</br> 我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br> 倒不是我擔心殷母獨吞這顆元靈珠,我只是覺得,元靈珠是我能見到殷玄辰唯一的籌碼。</br> “我想親自交給他。”</br> “你也配?”</br> 我倏然跪在殷母面前,懇求道:“只要您肯讓我見他,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應。”</br> “你覺得我會信?”</br> “殷玄辰為我差點喪命,我自然也可以為他奮不顧身,我今天之所以能走到這里,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即便您要了我這條命,我也無怨無悔。”</br> 殷母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兒。</br> 須臾。</br> 她竟輕笑起來:“好一對苦命鴛鴦,真是羨煞旁人吶,好吧,我答應讓你親自把元靈珠交給他。”</br> 我心頭一喜。</br> 她接著說道:“你別高興太早,你說過,你這條命都可以給我。”</br> 我抿抿唇,篤定道:“我說話算話。”</br> “口說無憑,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做。”</br> “那您?”</br> “你得先跟我締結(jié)契約,有了契約的約束,我才不怕你反悔。”</br> “契約?”</br> 我詫異之際,殷母向我伸出手來:“用你的血,在我掌心寫下你的名字,你這條命就是我的,我便不怕你日后會出爾反爾。”</br> 這讓我想起與本命蠱之間的契約。</br> 我不免有些遲疑。</br> 殷母卻突然冷笑著說道:“方才還說這條命都可以給我,現(xiàn)在只是讓你締結(jié)契約,你卻猶豫了?”</br> “我不是貪生怕死,我只是希望這件事可以在見過殷玄辰之后進行。”</br> “你不信我?”</br> 我淡然一笑:“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信任。”</br> “真是個聰明的女子,怪不得辰兒會喜歡你,不過我最討厭人跟我討價還價!”</br> 殷母憤懣額說著,便示意我起身。</br> 我隨即站起身來,跟著她走上了竹廊。</br> 她的目光落在竹廊下的蓮花池中。</br> 一陣風吹過,飄在水面的蓮葉緩緩飄動。</br> 也正因如此,我隱約見到蓮葉下面的世界,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顫!</br> 水面上有多么唯美愜意,水面下的世界就有多了恐怖駭人。</br> 無數(shù)個嬰兒的殘肢浮在水里,池水都已經(jīng)被染成了紅色,我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br> 就在我即將轉(zhuǎn)開視線時,一個披頭散發(fā)宛如水鬼的女人一寸寸浮出水面。</br> 她皮膚慘白,黑發(fā)打濕后緊貼在身上。</br> 此刻正瞠著一雙全黑的眼睛注視著我,詭異的要命。</br> “鬼子母神,日產(chǎn)九子,朝生暮食。她吃了那么多孩子,也不會介意多吃一個成年人,白檸,你說呢?”</br> 殷母這話說完,水中的女人便沖著我張開利爪,一副要將我拖入水中吃掉的模樣。</br> 我被嚇得連連后退。</br> 殷母輕笑著繼續(xù)說道:“我殺你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br> 我愈發(fā)覺得殷母可怕。</br> 同時,也覺得她太過奇怪。</br> 她要我命太容易了,我的確沒有資格跟她談條件,她討厭我大可以直接殺掉我,沒必要用什么鬼子母神嚇我,又為什么跟我締結(jié)契約呢?</br> 耳邊傳來鬼子母神的嘶吼聲。</br> 我猛地收回思緒。</br> 眼見著就要見到殷玄辰,我不想再耽擱下去,我也的確無力與殷母對抗,爾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我答應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