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蛇
金奶奶面目猙獰的看著我,說話聲音也不似先前那樣和藹可親,整個人透著陰狠。</br> “金奶奶,我……我吃還不行么,您別激動……”</br> 我故作鎮(zhèn)定的看著她,一邊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堂屋退去。</br> 眼見著與金奶奶拉開了兩米遠的距離,我立刻把手里的藥丸扔出去,金奶奶下意識朝著藥丸看時,我迅速轉身往外面跑。</br> 可當我正要邁出門時,原本大敞實開的破舊木門‘哐’一聲關閉,我險些撞在門板上!</br> 金奶奶蒼老陰森的聲音,幽幽從我身后傳來:“你倒是跑啊?!?lt;/br> 我被嚇得不輕,伸手去開門,可眼前的門根本沒有上鎖,卻怎么也打不開。</br> 我只得背靠著門板,一臉驚恐的看向金奶奶。</br> “金奶奶,我……我們無冤無仇,你別害我啊……”</br> 話說出來,我才意識到自己連說話聲音都是顫抖的。</br> 金奶奶手里捏著那顆藥丸,一步步的朝著我走過來。</br> 許是根本不擔心我會逃跑似的,她連走路的速度都放慢了許多。</br> 越是這樣,我心里的恐懼就越是在一層層的遞增。</br> “檸檸,我們是無冤無仇,可誰叫你天生就不是個普通人吶,以前有那個賤人護著,我始終下不了手,可現(xiàn)在那個賤人下降頭害人遭到反噬,你就是我的了,聽話,把這顆藥丸吃了,我保證我的本命蠱會吃的溫柔點,不會讓你太遭罪的!”</br> 我陡然一個激靈。</br> 又是本命蠱……</br> 我媽利用本命蠱害我,連金奶奶也想用本命蠱吃了我。</br> 難道我的體質真的特殊嗎?</br> 容不得我多想,金奶奶已經來到我跟前。</br> 她猙獰地捏住我的臉,迫使我牙關打開,就要把藥丸往我嘴里塞。</br> 我手腳并用,瘋了似的反抗。</br> 可金奶奶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依然不肯松手,連力氣也大得驚人,根本不像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嫗該有的力氣。</br> “快吃,吃?。 ?lt;/br> 這個看似藥丸的東西就是金奶奶的本命蠱,一旦它進到我嘴里,就會像我媽給我的那碗蟲湯一樣,自己滑進我肚子里。</br> 我拼命搖頭,不讓金奶奶得逞。</br> 她也因此更為氣憤,兩只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眼珠子要從里面掉出來似的,眼白里也布滿了猙獰的血絲。</br> “吃,我讓你快點吃!”</br> 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藥丸即將塞進我口中時,只聽‘哐啷’一道巨大開門聲響起,我身后的門猛地向外打開,兩扇門板應聲摔在地上!</br> 我原本倚靠在門板上,因慣性整個人向后仰,卻在即將倒地時,被一抹冰涼纏住了腰,待我站穩(wěn)才又松開。</br> 電光火石間,我看到昏暗光線下倏然出現(xiàn)一道黑影,重重擊在金奶奶身上。</br> 只聽她痛苦的悶哼一聲,佝僂的身子便飛出好幾米遠,室內的物件兒也被撞的七零八落!</br> 我下意識看向那個黑影時,整個人都無法淡定。</br> 這竟是一條粗壯的黑色蛇尾。</br> 視線沿著蛇尾看過去,我見到門外盤踞著一條比我腰還粗的黑色大蛇,蛇頭高高豎起,上面還長著一抹紅色的倒刺狀冠子!</br> 此刻那雙黑色蛇瞳正定定的注視著倒在地上的金奶奶,眼神里散發(fā)著冷戾陰森的殺戮氣息。</br> “我的人你也敢動,找死!”</br> 就在我想這音容樣貌怎么這么像我媽變得那條蛇時,它竟轉瞬間化作一道黑色蛇形煙霧,徑直朝著金奶奶飛過去。</br> 我眼睜睜見到那團煙霧從金奶奶天靈蓋兒鉆進去,轉瞬消失不見!</br> 不消片刻。</br> 金奶奶突然痛苦的掙扎起來,并且難受的開始撕扯身上衣物。</br> 在那些布料被扯下時,我看到她皮膚上的水分仿佛在迅速蒸發(fā),皮膚干得像是枯樹枝,并且在她皮膚上開始出現(xiàn)一塊塊黑斑,和我媽身上的如出一轍!</br> 接下來的過程我再熟悉不過。</br> 我眼睜睜看到金奶奶的身體一點點融化,最終,黑水又變成了那條蛇。</br> 我這才意識到。</br> 并不是我媽變成了蛇,而是這條蛇害死了我媽!</br> 我轉身就要跑,可一只腳才邁出門檻,腦袋里突然出現(xiàn)一些陌生的并不屬于我的意識。</br> 我被這意識操控著,竟緩緩地又退回到房間里。</br> 然后我蹲下身,將掉在地上的藥丸拿起就要往嘴里送。</br> 恐怖的是藥丸被我拿在手中時,早已不是本來的樣子,它竟變成一條通體紅色的蜈蚣!</br> 更可怕的是,此刻我身體里擁有兩個意識,其中一個是我本來的意識,正在拼命將蜈蚣從嘴邊移開。</br> 另一個是不屬于我的意識,它控制著我的手,再次把蜈蚣送到我嘴邊。</br> “不要……我不要吃……”</br> “娘親,漓兒好餓……”</br> 當這個聲音從我口中說出來時,我三魂七魄險些被嚇散。</br> 我能感覺到,自己本來的意識正在一點點被占據。</br>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錯,我竟覺得手里的蜈蚣同我一樣也在抗拒著被我吃掉。</br> 可最終。</br> 我還是像只行尸走肉般張開嘴,把蜈蚣送進嘴里。</br> 我以為我完了。</br>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卻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反而身體中傳來一絲清涼舒適之感。</br> 那股操控著我身體的意識也漸漸消失不見。</br> 我終于知道,那意識來自我身體中的怪胎,而它就和眼前這條黑蛇有關!</br> “啊!”</br> 重新獲得身體支配權后,我頓時慘叫著跑開,一門心思朝著寨子入口跑去。</br> 我必須快點離開這里!</br> 終于跑到寨門口時,我發(fā)現(xiàn)寨門已經被幾塊巨石封死。</br> 我試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挪動巨石,還把自己累得快要虛脫。</br> 看來這次回來,我是要兇多吉少了。</br> 我不敢回家,更不敢去鄰居家尋求幫助,就怕再遇見金奶奶那樣的事情。</br> 我整個人蜷縮在巨石旁,期待著天快點兒亮,最好有過路的人可以幫我把寨門打開。</br> 折騰了一晚上又驚又累,沒一會兒功夫我就趴在石頭上睡著了。</br>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自己突然被一絲冰涼包裹,身體也變得輕盈,仿佛被什么托舉起來,然后朝著某處移動。</br> 耳邊也傳來一道清清冽冽的男人聲音:“白檸,你逃不掉的?!?lt;/br> 許是太困,又許是我被什么迷了心智,竟絲毫沒感覺到害怕,嬌滴滴的脫口而出:“再也不逃了。”</br> 耳邊傳來滿意的低笑聲:“這么乖,要怎么獎勵你?”</br> 我整個人都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渾渾噩噩的答著:“嗯……能不能讓我下周的解剖課順利一點……”</br> 回應我的是一道輕微的開門聲,然后我被輕放在柔軟的床墊上,冰涼的氣息也一并附上來。</br> 柔軟唇瓣輕觸著我的唇,蜻蜓點水般的一下,又向我耳邊移去。</br> 清冽溫柔的男音在我耳邊低聲說:“答應你,但你要……好好表現(xiàn)……”</br> ……</br>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受到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人也緩緩睜開眼睛。</br> 我竟然一絲不掛躺在自己的被窩里!</br> 我昨晚明明在……</br>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昨晚上半夢半醒的經歷,我猛然意識到,那根本不是夢,我是真的被那條蛇給帶回家了,并且再一次被它吃干抹凈!</br> 我立刻警惕起來。</br> 確定黑蛇沒有在臥室才穿衣下床,又到廚房拿出一把菜刀來,然后開始在室內各個角落翻找那條蛇。</br>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與其被活活折磨死,倒不如跟它拼個你死我活!</br> “出來,我知道你能聽得懂我說話,有本事就出來,藏起來算什么能耐!”</br> 我鼓足了勇氣喊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連蛇影子也沒見到。</br> 我突然意識到,蛇喜歡陰暗潮濕的環(huán)境,今天天氣特別好,外面光線很足,它肯定是找地方躲起來了。</br> 這正是我逃走的好機會!</br> 讓我意外的是,來到寨門口時,寨門竟然沒有任何阻擋,甚至地面上連巨石壓過的痕跡也沒有。</br> 我來不及多想便沖了出去,到達學校是下午兩點多鐘。</br> 我慌慌張張跑進寢室時,把正在午睡的林夕嚇了一跳。</br> “白檸?你不是說要請幾天假嗎,怎么突然回來了?孩子的事情弄清楚了嗎?那個搞大你肚子的人渣到底是誰?!”</br> 林夕一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語氣急切又憤慨,仿佛要是被她知道是誰,一定會幫我出了這口惡氣!</br> 看到林夕的一瞬,我憋在心里的委屈和害怕一股腦涌出來。</br> 我一把抱住林夕,控制不住的在她肩膀上抽噎起來,一邊哭一邊發(fā)抖。</br> 林夕一下下摩挲著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語氣安慰著我,說沒有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叫我放輕松,千萬不要鉆牛角尖。</br> 直到我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才試探著問我:“知道是誰了?”</br> “嗯?!?lt;/br> 聽到我篤定的答復,林夕也緊張起來,她再次急切地追問道:“到底是誰,你說出來,姐們兒去給你討回公道!”</br> 聽到林夕這樣說,我就越發(fā)覺得委屈。</br> 因為這件事根本不是人干的,別說是討公道,我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是問題。</br> 況且。</br> 我親眼見到那條黑蛇殺死了我媽和金奶奶,我實在不想把林夕牽扯進來。</br> 然后我抹了把臉上的淚,吸吸鼻子,胡亂扯了個慌說:“我突然想起來,暑假時有天在我家民宿前臺跟游客聊天,喝了那個人給的飲料,后來的事情我就沒有印象了。”</br> 林夕眉頭皺起來。</br> “你有那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當時有沒有留他的身份證號?”</br> 我搖了搖頭。</br> 林夕眉間的褶皺愈發(fā)深邃了。</br> 她倏然拉住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里噙滿了心疼。</br> 然后她又故作輕松的笑著說道:“嗨,這有什么的,大學生墮胎多得是,沒關系白檸,咱就當是談了場戀愛,被渣男騙了色,墮個胎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等這事兒過了咱們誰都不提,就當沒發(fā)生過!”</br> 林夕語氣很是輕松,可我還是看出她眼里閃爍著一層晶瑩的水霧。</br>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沒再哭出來。</br> 第二天是周末,林夕一早就陪我去了一趟醫(yī)院。</br> 我和林夕坐在走廊排椅上等待術前檢查結果時,林夕還在給我做著心理疏導。</br> 她叫我不要緊張,說全麻就像睡了一覺,睡醒一切就都結束了,等待我的會是美好的明天。</br> 我輕輕點著頭。</br> 嘴上說著沒有緊張,可兩只手卻不由自主抓緊了裙擺。</br> “嗚嗚……嗚嗚嗚……”</br>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凄厲厲的哭聲。</br> 聲音很輕很輕,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消散似的,但還是能感受到哭聲里的凄涼與悲切,我的情緒仿佛被這哭聲感染,不由自主跟著傷心難過。</br> “白檸?”</br> 林夕抓緊我的手,狐疑的看著我,許是覺得我是因為被人渣搞大肚子才難過,還在一邊繼續(xù)安慰著我。</br> “嗚嗚……”</br> 那聲音再次傳來,我又側耳聽了聽,然后問林夕:“你有沒有聽到哭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