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翎被路征趕出了路家老宅。
    連路征都不要她了，她又怎么可能見到路岐山。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醫(yī)院，就連溫婉言都沒有在舅媽的病房外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她出聲喊了一句程柏翎，“翎翎！”
    “師姐。”程柏翎喊了一聲。
    溫婉言還是那副知心姐姐的模樣，只可惜……程柏翎卻不想和她演姐妹情深的戲碼了。
    “師姐，上次你借給我的五萬塊我過兩天還你！”
    說完這句話，程柏翎就往舅媽的病房走去。
    但她身后的溫婉言卻冷不丁的說，“翎翎，不是師姐逼你……但只要你和路征離婚，不管阿姨的手術(shù)費(fèi)是多少，我都掏！”
    離婚嗎？
    她還欠著路征一屁股債呢，不過她要是跑了，路征也不會把她怎么樣吧！
    況且，她在或者不在，對路征而言都沒有影響。
    亦或者，她走了，路征還能輕松一點(diǎn)，畢竟他身邊還有溫婉言。
    上一秒，她還不屑溫婉言的錢，可這會兒她卻說，“謝謝師姐！”
    她啊，還真是沒什么原則。
    溫婉言也沒有想到程柏翎答應(yīng)的這么快，一時有些愣住了。
    但下一秒，她就淺淺的笑了開來，“翎翎，師姐會永遠(yuǎn)記得你的好的！”
    程柏翎內(nèi)心嗤笑溫婉言的不要臉，也小自己的見錢眼開。
    笑著笑著，心口就痛了起來。
    她從小的理想就是做一個令人敬佩的律師，可誰能想到如今的她，居然要去包庇溫婉言這樣一居心叵測的人。
    真是荒謬而又諷刺。
    這天之后，程柏翎再也沒有回去過東岳院，而路征也徹底的忽視了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路征和溫婉言在望回樓吃飯的消息上了頭條，她或許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在不在京城。
    兩天后，舅媽的賬戶下存進(jìn)兩百萬。
    醫(yī)生告訴她的時候，程柏翎剛接完開水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滾燙的熱水濺了一地，可她絲毫沒感覺到疼。
    因?yàn)樾呐K仿佛停跳了。
    收了這兩百萬，她就要和路征離婚了。
    這是她用自己的愛情和尊嚴(yán)換來的兩百萬，甚至……將來，她搭上自己的前途。
    一個禮拜后，舅媽做了手術(shù)。
    手術(shù)很成功，程柏翎站在手術(shù)室外面，想要找一個人分享，卻發(fā)現(xiàn)都找不到人。
    最后，她還是給路征發(fā)了一條消息。
    但發(fā)的，卻不是他現(xiàn)在的這個號碼。
    一個廢棄的舊號，即使有人收到了消息，也不會是路征。
    但人就是這么奇怪，明知道不可能有回應(yīng)，但卻奢侈的希望哪怕是陌生人，也能回復(fù)一條消息。
    當(dāng)然，這條消息最后石沉大海。
    舅媽手術(shù)后要觀察一個禮拜，程柏翎每天擔(dān)驚受怕，生怕在這期間發(fā)生意外。
    幸運(yùn)的是，這一個禮拜，舅媽的情況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
    從重癥病房轉(zhuǎn)到普通病房的時候，程柏翎趁舅媽休息的時候回了一趟東岳院。
    明明她是跳上班的時間回去的，這樣是為了避免碰到路征。
    可當(dāng)她開門進(jìn)去的時候，還是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到了路征。
    自從那天被路征說別臟了他們家地之后，程柏翎就再也沒回國東岳院，算算日子……已經(jīng)有小一月了。
    要是擱在以前，程柏翎進(jìn)門的瞬間就被路征拽過去，壓在了身下。
    可這一次，他們看到對方的瞬間，目光定格，誰都沒動。
    路征的眼神陌生而又冰冷，看著程柏翎的模樣就像是在打量一個乞丐。
    不用看，程柏翎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
    這點(diǎn)自知之明她是有的。
    “我來拿點(diǎn)東西！”
    語畢，她舉步上樓。
    右腳踩上樓梯的第一步，路征問，“你舅媽怎么樣了？”
    這是第一次，程柏翎在路征的口中聽到如此人情味的話。
    她喉嚨哽了哽，說，“手術(shù)很成功！”
    路征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隨后冷冰冰的說，“以后少和吳家的人來往，沒弄死他們已經(jīng)是我仁慈了。”
    程柏翎抿了抿唇，說，“我舅媽不是吳家人！”
    “難道她不是吳競的親生母親？”
    程柏翎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說什么。
    三年前，她和路征剛認(rèn)識不久，新人小律師和京城的權(quán)貴，怎么說都扯不上聯(lián)系，但因?yàn)槭聞?wù)所和路家有業(yè)務(wù)上的往來。
    一來二去就熟了。
    尤其，她記得路征，而且對他有不可言的心思。
    女人的愛意是瞞不住的，尤其你需要常常面對你暗戀的對象時。
    但路征一無所知，像他那樣的天之驕子，怎么可能會有心思去體會她一個不相干路人的愛戀。
    本以為這段暗戀隨著雙方合作的結(jié)束了斷。
    但天意弄人，那晚在雙方的聚會上，她喝多了，然后糊里糊涂的和路征上了床。
    本來以為，只要大家把這當(dāng)做是一個成年人的意外就好。
    可偏偏，就在那天晚上，路征的堂妹路嬈在學(xué)校外面被人猥褻了。
    這個人便是程柏翎舅舅吳開勇的兒子，她的表哥吳競。
    吳競在路嬈高中對面的一家體育學(xué)校當(dāng)保安，晚上看到從家里回學(xué)校的路嬈便起了色心，趁著她不備，把她拖到了小巷子。
    路嬈的哭喊聲驚動了旁邊的旁邊的居民，雖然吳競最終沒有得逞，但路嬈受了很大的打擊，最后選擇退學(xué)。
    路家在京城有權(quán)有勢，想要解決一個吳競輕而易舉。
    吳開勇知道程柏翎認(rèn)識路征后，三番兩次的求她，可是程柏翎都沒有答應(yīng)。
    最后，聽了溫婉言慫恿的吳開勇找上了路征，并且揚(yáng)言不放過吳競，他們就把這件事情搞的人盡皆知。
    路征在得知程柏翎和吳競的關(guān)系后，差點(diǎn)擰斷了程柏翎的脖子。
    他兇狠的像個煞神，“程柏翎，你們算計我？”
    路家女孩子少，好不容易有了路嬈這個小公主，全家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吳開勇的威脅觸犯了路征的底線。
    不管程柏翎如何解釋，路征都不相信。
    路征借此發(fā)揮，搞垮了程柏翎所在的事務(wù)所。
    程柏翎沒了工作，并且整個京城沒有人愿意收她。
    最后，程柏翎去了餐廳當(dāng)服務(wù)員。
    而，吳競判了二十年。
    吳開勇覺得自己兒子什么都沒有做，這么做以權(quán)謀私。
    有一天，程柏翎回到舅媽那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舅舅吳開勇也在。
    吳開勇一看到程柏翎就大罵，“掃把星”。
    程柏翎沒有理會，說了一句“舅媽我進(jìn)屋了”就往自己的小破屋走。
    但她還沒走兩步，吳開勇就一把扯住了她的頭發(fā)。
    “你給我回來，溫婉言都說你和路征好了，你為什么不幫幫小競，你這個賠錢貨！”
    聽到溫婉言的名字，程柏翎眼神一凜。
    “隨便你怎么說，我?guī)筒涣耍　?br/>     “你放開翎翎，你沒看到她也丟了工作嗎？”舅媽哭著上前攔吳開勇。
    但吳開勇一把甩開了舅媽。
    舅媽撞在了柜子上，暈了過去。
    當(dāng)時吳開勇也懵了，害怕出人命，罵罵咧咧的逃了。
    程柏翎帶著舅媽去了醫(yī)院。
    舅媽年紀(jì)大了，有吃了太多的哭，身體本來就不好……昏迷了兩天才醒來。
    程柏翎頓時松了一口氣。
    但她兩天沒合眼，舅媽一醒來，她就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醫(yī)生告訴她懷孕了。
    程柏翎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其實(shí)，那時候舅媽就已經(jīng)檢查出了腦瘤，只是瞞著她。
    程柏翎懷孕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吳開勇知道了，吳開勇知道后溫婉言也知道了。
    那天，天氣很好。
    程柏翎給舅媽打完飯?jiān)诓》康拈T口碰到了溫婉言。
    溫婉言說聊一聊。
    她把飯送給舅媽之后就和溫婉言去了醫(yī)院的花園。
    在那里，溫婉言說了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愛路征，又說他們快要訂婚了云云。
    當(dāng)時程柏翎聽的心口痛，口是心非的說，“祝福你們！”
    可下一秒，溫婉言說，“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留！”
    “我知道，是路征的！”
    溫婉言的話，叫程柏翎渾身發(fā)冷。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翎翎，你懂的。”溫婉言笑的意味深長。
    程柏翎也知道這個孩子或許留不住，但聽了溫婉言的話后，她決定留下來。
    她要留，別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但不知道為什么，路征的爺爺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情。
    老爺子一拍板，直接叫程柏翎和路征領(lǐng)證。
    老爺子想要抱曾孫，路征這個親孫子不愿意也不行。
    東岳院是老爺子送給他們的婚房。
    本以為，就算路征恨她，他們的日子也會慢慢的過下去。
    但新婚的第一天，路征就提出了三年之約。
    三年期滿，孩子留下，程柏翎離開。
    當(dāng)時，程柏翎天真的以為只要在同一個屋檐下，路征會看到她的真心，所以答應(yīng)了路征的要求。
    之后的一段時間，應(yīng)該是她和路征最幸福的時光。
    當(dāng)然，這是程柏翎自己覺得的。
    他們在老爺子的眼皮子下面，沿著夫妻情深。
    因?yàn)楹⒆樱氛饕踩彳浟艘恍?br/>     可好景不長，孩子在六個月的時候，沒了。
    而原因，就是她收到了溫婉言發(fā)來的一段視頻。
    那是一段床上的視頻。
    溫婉言說，“想要知道真相，就來見我！”
    程柏翎那時候覺得自己的滿腔愛意遭到了背叛，她去見了溫婉言，卻丟了自己的孩子。
    六個月的孩子，生下來在保溫箱里放放都能活下來。
    可等她攔了好心的路人，把她送回醫(yī)院的時候，孩子早已經(jīng)沒了呼吸。
    那之后，所有她以為的美好成了幻影。
    路征比過去更加的陰沉。
    而她也越來越沉默。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
    本來以為，她都要麻木了。
    可舊事被翻起，她還是難過的無以復(fù)加。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辯解，溫婉言穿著浴袍從路征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阿征……”
    那聲音婉轉(zhuǎn)纏綿，魅惑人心。
    那一瞬間，程柏翎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
    她還解釋個毛線了，這個男人心都不在她這里，自己清白與否，都不重要。
    靜靜的抿了一下唇，程柏翎轉(zhuǎn)身，朝著路征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后在他莫名的大量中上樓。
    她像是沒有看到溫婉言一樣，走到了路征房間的隔壁，她的房間。
    這里的東西，沒什么是屬于她的。
    那些動不動就四五位數(shù)的衣服，她買不起。
    精致昂貴的化妝品，也不是她買了。
    當(dāng)初，她帶來的唯一行李就是一個破舊的行李箱。
    但那個行李箱在她進(jìn)門的第一天，就被路征嫌棄的叫保潔阿姨扔了。
    而她那幾件舊衣服在衣柜的最里面，從沒有見過天日。
    如今，程柏翎也不想帶走。
    她拎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然后把證件塞到了電腦包，然后走了出去。
    這里，她住了將近三年，但從未把這里當(dāng)做過家。
    三年……
    雖然不滿三年，但她盡力了。
    人心捂不熱一塊石頭。
    這場愛情的角逐，她認(rèn)輸了。
    她下樓的時候，溫婉言在廚房了煮咖啡，像個女主人一樣。
    而路征則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
    他們兩個，儼然是一對夫妻的模樣。
    “我走了！”程柏翎經(jīng)過路征身邊的時候說。
    路征放下報紙，抬眸掃了她一眼，“帶這么多東西做什么？”
    程柏翎抓著電腦包帶子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
    她以為是路征發(fā)現(xiàn)了端倪，于是扯謊道，“我……我想再找找工作！”
    回答他的是路征的一句嗤笑，一句諷刺，“別白費(fèi)功夫了，你這樣的人不配做律師！”
    程柏翎忍著心口的痛扯了一下嘴角，“或許有人眼瞎呢。”
    路征沒有再說話。
    而此時，溫婉言端著咖啡過來了。
    程柏翎不想惹自己鬧心，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本以為，倒霉了這么久總該轉(zhuǎn)運(yùn)了，可誰知道，舅媽在快出院的時候，病情突然惡化了。
    最后，連搶救的手術(shù)臺都沒有下來。
    很久之后，程柏翎才知道，舅媽出事的那天，溫婉言來過。
    可那時候，程柏翎不知道。
    一直以來，舅媽是她堅(jiān)持下去的動力。
    舅媽沒了，她連賺錢的動力都沒了。
    舅媽出事后，吳開勇帶著人鬧到了醫(yī)院。
    吳開勇不讓程柏翎參與舅媽的葬禮。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舅媽下葬之后，簡如約去了一趟東岳院。
    她站在門口。
    院子里，溫婉言圈著路征的脖子，滿臉帶笑，不知道在說什么。
    那一瞬間，無數(shù)的針細(xì)細(xì)密密的像她扎來。
    程柏翎自嘲的笑了笑，看著他們進(jìn)了屋內(nèi)，她才轉(zhuǎn)身離開。
    從東岳院離開后，程柏翎去了鎏金。
    三年前，父親曾經(jīng)的一位學(xué)生趙誠然輾轉(zhuǎn)聯(lián)系到了她，想要幫她。
    但那時，程柏翎只想著和路征過日子，所以她拒絕了趙誠然。
    前幾天，她在醫(yī)院碰到了趙誠然。
    趙誠然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再次提出了帶她發(fā)展的想法。
    這一次，程柏翎沒有拒絕，她說她要想一想。
    她一直猶豫不定，是因?yàn)槁氛鳌?br/>     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沒必要了。
    在鎏金見了趙誠然之后，就敲定了回倫敦的時間。
    兩天后，程柏翎坐上了飛倫敦的飛機(jī)。
    她的人生里不再有路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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