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如有來生,不再見
這天,段郁承在大雨中走了一整天,那些被塵封的記憶一幀一幕的閃過,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卻透著令他不無法忘記的甜。
晚上回到鳳回里,他飯都沒有吃,直接倒頭就睡。
昏昏沉沉間,他做了一個夢。
時光回到了一年前。
他剛推開抱春的門,一群男男女女就涌了上來,將他堵的水泄不通。
就在他不耐煩地即將發(fā)火的時候,右邊的手臂猛的被人挽上了。
他身形一怔,就聽到旁邊傳來霸道而又熟悉的聲音,“各位不好意思,他是我的!”
那些人不甘心。
簡如約卻踮起腳尖,忽然吻住了他。
頓時,他被柔軟而又香甜的氣息包裹,一股沖動自小腹躥起,直擊他的天靈蓋。
他反客為主,手掌緊扣著簡如約的后腦勺深深的吻了下去。
唇舌翻攪,帶起了陣陣水漬聲。
簡如約不受控制的嚶嚀了一聲。
他心中一蕩,抱緊了懷里的人,恨不得馬上要了她。
緊接著,畫面一轉。
簡如約被他抵在了鳳回里的桂花樹樹干上,鼻息間是濃烈的桂花香,兩人吻的難分難舍。
纏綿的吻深深淺淺,勾起了彼此身體里的小野獸。
可就在這時,簡如約猝然推開了他,氤氳著水霧的眼睛濕噠噠的看著他。
“承哥哥,我走了……再見!”
段郁承伸手,想要擁住她。
可伸出去的手臂落了空,眼前的簡如約慢慢的變成了透明,她眼里的淚珠掉了下來,灑落在他的手掌。
“如果有來生,我們不再見!”
簡如約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后如透明的煙般的消散。
“簡簡——”
段郁承低吼著從夢中驚醒,一邊喊著簡如約的小名,跌跌撞撞的沖出了房門。
天上的雨繼續(xù)在飄,段郁承仿佛感覺不到一樣,沖進了雨幕里,他跑到了桂花樹下,想要找到簡如約的身影。
可他一邊又一遍的喊,始終不見簡如約的身影。
簡簡——
簡簡——
……
段郁承喊的嗓子嘶啞,蒼涼無助的跪在了地上。
雨水沿著他蒼白病態(tài)的臉頰不斷的往下流,順著他的身體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匯入渾濁的泥水中,不辯清白。
“簡簡……”段郁承口中呢喃,此時,他身體發(fā)著高燒,甚至早已經不清醒了,可渾渾噩噩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找到簡如約。
“簡簡……”
他像個瘋子一樣的沖出了鳳回里。
隔天上午,他是被經過半山的人發(fā)現(xiàn)的。
高遠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段岑芳在急診室的外面守著。
“段局長,情況怎么樣?”高遠問。
段岑芳紅著眼睛搖了搖頭,“他身上的舊傷一直都沒有好,昨晚那么大的雨……”
她泣不成聲。
高遠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靜靜的陪著段岑芳。
這一次,段郁承在急診室的時間快要趕上上次差點要他命的那一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于,兩個多小時候,醫(yī)生出來了。
“病人現(xiàn)在的情況非常的不好,感染嚴重……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隨時都有復發(fā)的可能!”
一聽到醫(yī)生的話,段岑芳就捂著嘴巴哭了出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段局長,您先冷靜一下……段總他沒有那么脆弱,他還要找簡小姐的!”高遠安慰段岑芳。
這一次,段郁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的高燒反反復復,一直不退,而且肺炎嚴重,好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
但最后,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半個月后之后,段郁承才脫離了危險,但人一直沒有醒來。
段岑芳這些日子哪里都沒有去,就陪著兒子。
郁辛元來過幾次,但都被段岑芳冷言冷語的趕了出去。
幾個月前,他們還是恩愛的模范夫妻,可現(xiàn)在……段岑芳看著自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兒子,心里悔恨交加。
一個禮拜后,段郁承醒了,但卻像變了一個人。
比起原來,他越發(fā)的不說話了,要不是他醒來的第一天喊了段岑芳“媽媽”,段岑芳都要以為他發(fā)燒燒啞巴了。
人雖然醒了,但卻和行尸走肉差不多。
出院后,段郁承一個人回了鳳回里,除了高遠,也就偶爾見見段岑芳。
初秋,桂花開的正濃。
高遠帶來了一個消息,說席初原已經在準備華嚴的拍賣手續(xù)了。
聽到這句話,段郁承坐在石凳上,看著落滿了石桌的桂花,不緊不慢的開口,“我知道了。”
這天晚上,段郁承給郁臣安打了一個電話。
“哥,上次請你幫忙的事情可以開始準備了!”
“嗯。”郁臣安回了一個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段郁承聽到這記簡短的音節(jié),鼻子猛的一酸,“謝謝哥!”
那邊的郁臣安只是輕輕的發(fā)出了一個氣音,但這對于段郁承而言,夠了。
半個月后,郁臣安安排的海外公司高價買下了華嚴,并且安排了專任打理,不僅解決了華嚴的各種法律問題,還一紙文書將段郁承起訴了。
理由是起訴段郁承曾強暴了簡如約。
一石掀起千層浪。
段郁承的手機快要打爆了,他卻一個人縮在鳳回里。
坐在他對面的人是他的同胞哥哥,郁臣安。
兩人長相酷似,只不過郁臣安因為長期無法開口的原因,人有些陰郁。
而段郁承這些時日來,快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所以比起郁臣安,他更加的陰沉。
“不后悔?”郁臣安說話很低,帶著氣音,發(fā)音也有些艱澀,但對于一個啞巴了二十多年的人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段郁承搖了搖頭,“哥,這場鬧劇重要結束的。”
“有因有果,我不后悔!”
郁臣安深深的看了一眼弟弟,說,“我會按照你計劃的去安排!”
“謝謝哥。”
頓了頓,段郁承問郁臣安,“你要不要去見見媽?”
良久,郁臣安搖了搖頭,說,“不必了!”
郁臣安這次回國,主要是看自己這個弟弟,其他的……他早都忘了。
安排好國內的事情,郁臣安就走了。
段郁承對當年的事情供認不諱,法院那邊即使有郁辛元暗中操作,也沒有辦法。
他上趕著坐牢,別人也攔不住。
但最后,他還是輕判了。
一年,緩刑半年。
段郁承從派出所出來,就被記者堵的水泄不通,但他神色淡淡,什么都沒有說。
高遠將他送回了鳳回里,但在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席初原。
席初原一看到他,就打了他一拳。
“段郁承,你真卑鄙!”
“你這么假惺惺的做什么,你知道報紙上怎么寫嗎?”席初原氣的臉色鐵青,冷嗤一聲,“你和她已經是夫妻了,為什么把她的傷痛再次拿出來說?”
面對席初原的質問,段郁承始終臉色冷淡。
直到席初原說,“你根本就不愛她,你愛的永遠是你自己,王八蛋!”
“我愛她……所以我才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簡如約說過,她要把當年的王八蛋送進監(jiān)獄。
既然簡如約不在,那她的這個心愿就由他來代勞。
“你……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席初原咬牙切齒的開口,“但她永遠不會知道你的神情,段郁承……你要記住,她是怎么死的,而始作俑者卻仍然是德高望重的企業(yè)家!”
冷冷笑了兩聲,席初原轉身離開。
半響之后,段郁承說,“不管是誰,傷害過她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他的聲音低沉陰冷,像是來自地獄的煞神。
可無人回應。
這天晚上,段郁承去了抱春。
他一進門,路西野和小艾就看到了他,敵視的視線一刻都未停。
看著他在卡座坐下,小艾拎著酒瓶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段總……”小艾什么都沒有說,直接遞給了段郁承一個酒瓶子。
兩人仰頭灌下了一整瓶的酒。
小艾又給他們開了一瓶,打了一個酒嗝說,“我真替簡簡不值……你不值得她這么愛!”
“可她這個傻子……最后連命都丟了!”
小艾說著,就開始巴巴的掉眼淚,“為什么,她都活的那么艱難了,為什么還不放過她?”
“因為踩著別人的尸體,某些人才顯得高貴!”
路西野拎了高度數(shù)的洋酒過來,嘭的一聲放在了段郁承的面前,“你知道嗎?老爺子葬禮的當天,她那幫極品親戚來討遺產……可每一個人愿意幫她。”
“如果不是我和小艾出現(xiàn),她可能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崩潰了……可她沒有,直到后來,我以為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都堅持了下來!”
“所以,段郁承……連我都覺得她不可能就這么死掉了,你憑什么覺得她死了?”
“你不是最愛她嗎?”
路西野吼的歇斯底里,段郁承眸子紅的嗜血,不辯一詞,他悶頭喝酒,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仿佛只要喝醉了,簡如約不在的這個事實便不存在了。
“簡簡……結婚戒指都做了,你在哪里呀?”
段郁承趴在吧桌上,口中呢喃,語調悲傷,“我想起了……我全部都想了起來,你回來好不好,小尾巴……”
可不管是簡如約,還是簡簡,亦或者那個曾經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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