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所謂的父親
十一月底的時候,天氣已經(jīng)冷得有些狠了。周末林軒上完鋼琴課,顧炎就琢磨著帶他出去買些冬衣。畢竟c市的冬天一向冷的怕人。
林軒的鋼琴老師是個頗年輕的男人,剛剛二十歲。長得也算是斯文好看,顧炎倒是第一眼就覺得他長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什么時候見過他。不過一聽名字,想起來了。好嘛,張唯聲,這丫居然是后世挺出名的一個音樂人。
就算是顧炎這種不怎么涉足娛樂圈的人都知道張唯聲。彈得一手好鋼琴,人也有才華,不過早些年運氣差了些,被人打壓的很慘。但三十歲以后倒是突然轉(zhuǎn)了運,被人捧了起來。
發(fā)行了一張鋼琴專輯,在那個唱片市場普遍頹靡的年頭,居然叫他賣出了一百萬的發(fā)行量。這下人是徹底火了,但張唯聲卻突然又轉(zhuǎn)入了地下,當(dāng)起了音樂人來。
據(jù)說,只要是張唯聲捉刀的歌曲,沒有一首不是大賣的。就一個張唯聲,捧紅了不少歌手。其中不乏后來的天王巨星。
嘖嘖,真沒想到,張唯聲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啊。
不過,這么一顆搖錢樹送到了面前,不好好把握,那他就不配這多活的一輩子了。
提前預(yù)知什么的,這是開了多大的作弊器啊。
帶林軒出去的時候,這小崽子還老大不樂意的。當(dāng)然不是指他還不舍得讓顧炎花錢,純粹就是丫懶病發(fā)作。
顧炎看著將自己用棉被包裹起來的林軒,又好氣又好笑。連拖帶拽地把人從被窩里弄出來,等出了門,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c市沒什么大的連鎖品牌店,但是總還是有幾家小型的羽絨服店家的。店里羽絨服的樣式顧炎是真心看不上眼,但他也明白,要自己等上看得上眼的,起碼還得再等二十二年。
隨意挑了幾款據(jù)說是店里賣的最好的羽絨服,按照自己和林軒的大小,一樣拿了兩件。總共花了一千多,顧炎沒怎么,倒是把店家的嘴都給笑歪了。
顧炎現(xiàn)在炒股從來只做短線。畢竟雖然他能大致了解未來股市變化,但是誰知道自己的重生帶沒帶來什么蝴蝶效應(yīng),要是把全身家當(dāng)都折在這里,他得虧心死。
再者說來,本身他就更擅長短線,腳踏實地的干,比做長線安心。雖然每次賺的不多,但長期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而且就算一次兩次虧了,也不會傷筋動骨。
現(xiàn)在他做了一個半月,出去給自家小崽子買鋼琴的一萬多,倒也零零碎碎賺了七千。對于現(xiàn)在這個錢還比較值錢的時代,顧炎已經(jīng)感到很滿意了。
“幺兒,你別出來,外面冷。”付了帳,顧炎將大包小包接過來,朝著林軒笑了笑,“等哥出去讓司機把車子開過來,嗯?”
“嗯,那我就在這里等著。”林軒乖乖點頭。雖然他是從小生活在c市,但是他是真的怕冷。
以前還不覺得,但是好像今年就格外明顯。
林軒看著拿著滿滿兩大袋東西,快步朝外走的顧炎的背影,有些恍惚地想:不,不是更明顯了。只不過,以前無論怎么怕冷,也不會有人來安慰,來在乎。那個時候,他沒有資格去叫苦,叫累。
而現(xiàn)在……他是顧炎的幺兒,是他捧在手心的寶貝。所以,他有資格嬌貴了,因為他知道,不管怎么樣,顧炎會包容他,會寵著他。他不再是孤零零地一個人。
“嘿嘿,兒子,最近你過得很滋潤啊。”
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來,讓林軒驀然皺起了眉頭。轉(zhuǎn)過身,就看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還帶著酒味兒的男人正叼著煙朝自己走來。
“你怎么在這里?”林軒眉頭皺的緊緊的,聲音也冷的像冰,眼里泛起一絲嘲弄,“哦,我知道了,你又沒錢了,是吧?”
男人訕笑著搓著手,“兒子,你給爸一點兒錢,爸下次翻了盤絕對還給你,怎么樣?”
“錢?”林軒臉色更冷,“你兒子才九歲,你給過我一分錢?因為你的原因,人家連口飯都不愿意施舍給我,你現(xiàn)在問我要錢?林志,你還要不要臉?”
男人臉色一變,卻還是勉強地舔著臉道,“嘿,好了好了,乖兒子,是爸不對好不好?但是你現(xiàn)在不是有個有錢少爺對你好么!嘖嘖,我剛才都看到了,那少爺是給你買的衣服吧,一千多呢!我都打聽過了,那小少爺給你買過不少好東西,這種人家不差錢。好兒子你去給爸弄點來,等爸翻了盤,馬上就還給你!”
“滾!”林軒咬著牙,勉強吐出一個字。
男人卻不理會,越說越帶勁兒,“實在不行,你領(lǐng)我去進那小少爺?shù)墓⒁惶司统伞D切∩贍斿X多,少幾張鈔票不會知道的。不像那些窮人,少個幾千的就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呸!”
林軒覺得頭有些暈眩。他實在是想不通,他怎么會有這么樣一個父親。
兒子在別人家住了快兩個月,他一次都沒有過來看他。難得過來一次,竟然張嘴就是要錢。而且,作為一個父親,竟然還要慫恿自己的兒子,帶他去他同學(xué)家偷?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哦,對了,他早就已經(jīng)沒有良心這玩意兒了。
“你給我滾,我不認(rèn)識你!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給我滾遠點兒!”林軒大力地推搡著男人,卻被男人反手推了一個趔趄。
“小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看林軒一再拒絕自己,不由得也火了,抬起手就想給林軒一個大耳瓜子。
林軒驚得趕緊閉上了眼,但等了一會兒,預(yù)料到的疼痛卻沒有降臨,林軒反而是聽到了男人的一聲哀嚎。睜開眼看,顧炎正滿臉陰霾地擋著男人的胳膊,而男人正滿臉痛苦地捂著下身那個脆弱的地方。
“這位……林先生是吧?”顧炎收回手,走到林軒身邊,利用自己的身形巧妙地將林軒納入自己的保護范圍之內(nèi),然后朝著男人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我是幺兒的同學(xué),顧炎。現(xiàn)在幺兒正住在我家里。”
“我□□媽的!”男人好不容易站起身來,正準(zhǔn)備沖上前揍顧炎,卻猝不及防地給人從身后勒住了胳膊。
顧炎滿意地看著自家司機的動作,然后仔細打量了一遍男人。
雖然說林志的身子早就被常年的酒色給掏空了,卻也能夠看出來,他曾經(jīng)確實是一個極俊美的男人。倒也不奇怪,能生出林軒那么個妖孽殼子的,父母的皮相自然也是差不了。
他倒是很久沒有看過這個人了。上輩子,他至少還叫過他十幾年爸爸呢。
上輩子的時候,這個男人是在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死的。死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倒也是頗為香艷的死法了。
顧炎也曾多次慶幸,還好他那么早就死了,否則依他的性子,只要自己一發(fā)達,他必然是會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的。如果不滿足他想要的,他也絕對會不顧臉面地鬧得滿城風(fēng)雨。
那時候,他真怕他一時沖動,就犯下弒父的罪名了。
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面。不過,他的父親呵,還是這么沒種的窩囊樣啊。
“林先生,你知道,想讓一自己不待見的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其實是一種很簡單的事情么?”顧炎走到林志面前,低低地說,聲音只能夠讓林志一個人聽見。
“特別是,像我這種□□哦。”顧炎微微的笑,有一種君子如玉的味道,“也許是一場車禍,也許是一次搶劫,也許,只是一顆子彈那么簡單哦。林先生,你覺得呢?要是你必須死去,你喜歡哪種方式?”
林志臉都完全白了。他本來就不是什么有膽子的人,不然他不會只是偷錢而不敢去搶。而顧炎的話,每一個字都戳中了他的死穴。
滿意地看著林志眼里的后悔,顧炎重新站到林軒身邊,笑瞇瞇地對司機說,“林先生大老遠來看我們幺兒一趟也不容易,吶,給他十塊錢車費,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司機點了點頭,松開手,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扔在林志身上。林志一得到自由,就連忙慌慌張張地沖了出去。至始至終都不曾看自己的兒子一眼。而可笑的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忘記撿起那一張,被人砸到自己身上的十塊錢。
自己的兒子竟然比不上十塊錢么?
顧炎心里感覺到悲哀,但他相信,林軒會比他感到更悲哀。畢竟自己對這個男人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但這個時候的林軒,內(nèi)心應(yīng)該還是渴望著父愛的。
“幺兒……”
“哥,我不難過。”林軒轉(zhuǎn)過頭,看著顧炎,眼神清明,“雖然真的覺得有這么個父親很羞恥,但是,很奇怪,我竟然真的不覺得難過哎。”
顧炎摸了摸林軒的頭發(fā)。
“也許,是因為,我知道我已經(jīng)有哥了?”林軒笑嘻嘻的。
“嗯,哥的幺兒是最珍貴的寶貝,”顧炎親了親林軒的額頭,“以后等幺兒大放異彩的時候,就讓這些有眼無珠的人哭去吧。”
“哼哼,那是!讓丫一個個狗眼看人低!”林軒囂張的挽著顧炎的手臂笑。
只要有你就好了。哥,其他人都沒關(guān)系,只要你在幺兒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