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修煉者之間的流通貨幣便是靈石。等閑說多少塊靈石,指的卻是下品。
一塊中品靈石相當(dāng)于十塊下品。墨恒此番修煉,耗費(fèi)將近二百一十六塊中品靈石,再有前世化神境界的道行、今生穩(wěn)扎穩(wěn)打的根基,兩日提升修為,實屬情理之中。
墨恒在這修為提升的剎那,如脫桎梏,對道的領(lǐng)悟溝通天地元?dú)猓@得極其短暫的通透,意念感知如同前世神識般散漫而出,卻聽到墨煙城、墨將臨二人在挑撥墨問閑來害他!
在墨云書眾多子女中,除了墨雪行、墨獨(dú)、墨諶、墨問閑、墨問秋等五個最受寵者,其余人里,就屬這墨煙雨、墨煙城、墨將臨三人最為活躍。三人結(jié)伴,上躥下跳,為了牟取好處,時時阿諛奉承,處處挑撥離間!
墨恒暗動殺機(jī),待要再聽,甚至將意念探察過去查看具體情形,卻突然精神一晃,意念感知像是潮汐倒卷,驀然被迫收回。不由蹙眉暗嘆:畢竟不是前世神識,若要神識,唯有早日晉升化神境界。
睜開眼來,此身修為已經(jīng)突破煉氣中階,晉升至煉氣高階。
初階、中階、高階;圓滿、大圓滿。
煉氣境界中,初階、中階、高階三階是基本層次;再上的圓滿、大圓滿則是不下于筑基的關(guān)鍵。
修煉者邁向化神境界前,不斷累積法力感悟,不斷磨練精神意念,直至最終厚積薄發(fā),沖擊化神境界,能否成功,看的就是筑基之穩(wěn)和這后二層能有多大的造化。
“《逍遙道法》名為逍遙,卻注重穩(wěn)字。墨云書那般奇遇連連,四十七歲就修煉到化神圓滿境界的人,畢竟罕見。現(xiàn)在的墨府中,墨雪行、墨獨(dú)在一眾少爺小姐中修為最高,也不過是煉氣高階巔峰,尚未晉升煉氣圓滿。墨煙城、墨將臨等煉氣中階者,晉升高階還需數(shù)年,不過跳梁小丑罷。”
“看來,上次觀霞樓下對他們的教誨,只用言語還是太輕!”
想著剛才聽到的陰謀,墨恒輕輕閉目:墨云書還沒回來,正好,這兩年,也憋悶得緊了。
突然心頭一動:虎玄青?他已經(jīng)回來了?
且說兩日之前,幽冥王殺死角木尊者,羞辱墨云書,遠(yuǎn)遁時又揚(yáng)言,要滅殺所有將參與開啟仁圣尊王洞天的人。墨云書和虎玄青聽得殺機(jī)畢現(xiàn),明知是他引誘,也不得不先后破空追殺而去。
“幽冥王,你妄自尊大,圖謀仁圣尊王洞天,誠為不知天高地厚!只看你那法器,能擋我寶塔幾次?”
墨云書昂然沉喝。化神圓滿的修為,又身懷奇遇秘術(shù),早已使他窺得一絲空間玄意。便見他每每只是邁出一步,高大的身形便如瞬移閃爍般前行數(shù)里路程,僅追了片刻,便逐漸拉近與幽冥王的距離。
“鎮(zhèn)!”
說話間,墨云書好整以暇,將乾坤玲瓏塔擲出,寶塔破空而至,狠狠砸擊幽冥王天靈蓋。
“哼!小手段爾!本王多年不曾現(xiàn)身,世間竟多了你們這等無知狂妄的小輩!你二人得祖輩蒙蔭,又怎知修行之艱苦,道行之實質(zhì)?本王大計,你等若想知曉,跟來便是!本王大發(fā)慈悲,讓你們臨死前開開眼界,也不枉本王與你們長輩相識一場!”
幽冥王手持招魂幡,也是一宗靈寶,枯瘦的五指握爪柄,往頭頂一戳,便把乾坤玲瓏塔打歪。
靈寶也分高下,招魂幡明顯抵不住乾坤玲瓏塔的靈華威能,只因幽冥王的修為是化神大圓滿,比墨云書高了一階,這才勉強(qiáng)彌補(bǔ)了兩寶差距,斗個旗鼓相當(dāng)。
幽冥王在幽冥地域稱王作祖二百年,若非壽元將盡,實力大不如前,出手必定更狠,便如在混元門的第一招交手。此番他每次將墨云書的殺招抵擋,臉色就難看一分,再陰測測地教訓(xùn)人,頗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意味。墨云書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但墨云書這邊又有虎玄青在。
“幽冥王,世間生靈本是道法自然,生存幻滅盡在自然演化!你妄動殺心,祭億萬男女青壯、老幼婦孺之血,煉那幽冥血煞陣,實為壞我世間修道者的血脈根基,天下人族,誰能容你!吃我一劍!”
虎玄青劍眉大眼,殺機(jī)凜冽。
他一身修為盡得《浩然真經(jīng)》仙法的真?zhèn)鳎W道理自在心間,并非迂腐愚忠之人。
舉手投足間,法力澎湃,通身浩然之氣便是他的修行,隱約匯聚在頭頂,形成虛幻的地理、山河、天空、星斗無數(shù)幻影蘊(yùn)藏億萬自然軌跡,皆都潔白無瑕,如祥云般坦蕩純粹,又如狼煙般濃烈滾滾,直將蒼穹震蕩得云霄聚散!
使出飛劍,攜著蕩蕩浩然之氣,將幽冥王迫得何其狼狽。
幽冥王大怒,破口大罵:“小孽障,認(rèn)賊作父!”卻無暇還擊。
虎玄青是化神高階,低了化神圓滿的墨云書一階,低了化神大圓滿的幽冥王二階。但唯有他的修煉功法是仙法,修為神通便有質(zhì)的不同,全力追擊幽冥王,只落后墨云書半步。
虧得虎玄青其實并無滅魔仙劍,手中的“炎決劍”只是鎮(zhèn)山至寶滅魔仙劍的仿制品,雖也是神通不俗的靈寶,威能卻沒有滅魔仙劍的百之一二。由此亦可見滅魔仙劍之威。
“幽冥王陰森狡猾,護(hù)身邪術(shù)眾多,一時三刻傷他不得。他圖謀不小,從遼休國逃脫時精血必然耗得厲害。前方陷阱,多半會是幽冥血煞陣,要煉化你我二人精血補(bǔ)充。虎道友,還請你速速回到混元門,以免有道友前往時糟了幽冥王那群爪牙的暗算。此處,我自有計較。”
墨云書突然神識傳音,漠然深邃的眼底看不出到底在算計什么。
虎玄青早有此意,卻不多說,淡淡傳音回了句:“墨道兄自己小心。”返身便往回走。他的師侄蘇廷,以及尤長老的一雙孿生孫女兒都在混元門。他身為師伯,必須確保他們的安危。
墨云書不疾不徐,威儀如舊,又以乾坤玲瓏塔砸了幽冥王幾下,不等幽冥王再把他往前方引,他驟然喝道:“收!”
“爾敢!”
幽冥王謀算未成,冷不防反被他暗算,剛要以招魂幡抵擋,卻驀地發(fā)現(xiàn)招魂幡上已有符箓桎梏,這才知道先前墨云書每次以寶塔砸他,都暗中以寶塔靈印暗中纏繞。他勃然驚怒,桀桀厲笑,“不愧是乾坤玲瓏塔!只是你墨云書猖狂小兒,竟敢妄想收了你家祖宗?給我破!”
“轟”
虎玄青已然飛得極遠(yuǎn),但還是隱約感知到后方的強(qiáng)烈天地元?dú)獠▌印?br/>
他一皺濃眉,暫時停下,抬手招來一朵云,盤膝端坐云頭,閉目施法感知,臉色不由微變。
原來在那一剎那間,后方極遠(yuǎn)處的一方天地好似天空破碎,露出個大窟窿。元?dú)饪癖革L(fēng)乍起,千萬樹木被催發(fā)得生葉開花,原本的嚴(yán)寒冬天在那瞬間,竟變作歇斯底里的炎夏!
萬木開花即死,迅速枯槁,再化作飛灰如同所有生命力都在其中被無形邪法吞噬。
“幽冥王,果然厲害!墨云書能迫得他拼死消耗壽元,亦非我目前所能及。此番斗法拼殺,輸贏將落誰家?”虎玄青睜眼,雙眸坦蕩,不卑不亢,鎮(zhèn)定沉吟,“師尊說,墨云書得天眷顧,一身氣運(yùn)遠(yuǎn)非常人,是為我輩翹楚。看來的確不假。”
卻又想起數(shù)次神識見過,始終未曾謀面的墨恒,根骨資質(zhì)只怕比墨云書也不相上下,就不知?dú)膺\(yùn)如何他念頭一閃即逝,破空飛行中也未曾刻意護(hù)身,烈風(fēng)將他一襲合身玄袍刮得獵獵作響。
片刻后遠(yuǎn)遠(yuǎn)將至混元門,便見漆黑夜色中,混元門整座山頭都被金色光華籠罩。細(xì)看時才見,那些光華如萬水聚成海洋,其中蝌蚪般的符篆小字又如群魚肆意游動,聚散之間變化成萬千文章,當(dāng)真是金色書海!
虎玄青隱去身形,落入混元門中,金書小字頗有靈性,感應(yīng)到他的氣息,紛紛避讓開去。
虎玄青落入自己房中,并未驚動任何人,包括他的三位師侄。就在此時,那無數(shù)金色符篆文字海洋倏然收縮一空。他抬眼看去,便見一道金光從混元堂中直沖天際,在云頭上一拐,往墨云書的方向去了。
虎玄青在師門中見多了靈華異寶,對此也不以為意。
次日一早,三陽居士、修慈大長公主等人陸續(xù)前來探聽情況。虎玄青對他們的印象都是可有可無,又靜等幽冥王的爪牙自投羅網(wǎng),就沒有現(xiàn)身出來。眼看著他們沒尋到墨云書,各自驚疑離去,不禁暗暗一哂。
又過一日,幽靜偏院中,虎玄青正端坐靜修,忽然感知到混元門內(nèi)元?dú)獾纳⒙▌印?br/>
是墨恒所在的方位。
自從上次聽到墨恒對耿沖說“我墨恒傾慕藍(lán)顏,便一定是好色之徒嗎”,虎玄青再未貿(mào)貿(mào)然將神識探察過去。他對墨恒頗有好感,卻也不是非交不可,就怕一不小心看到墨恒與男子行房,成了尷尬的“窺-淫-者”。
此時稍微一等,待元?dú)獠▌悠较ⅲ艑⑸褡R輕掃而過。見墨恒成功晉升了修為,便又收回。
墨恒見虎玄青的神識沒有逗留就收了回去,不禁暗笑:莫非被我“傾慕藍(lán)顏”四字給嚇到了?
也不多想,他誤以為自己短時間內(nèi)不會與虎玄青有所交集,便從未把謀算停滯在虎玄青身上。
兩個時辰后,墨恒熟門熟路地將剛剛晉升的煉氣高階修為穩(wěn)固下來,濃郁的法力在經(jīng)脈丹田中運(yùn)行流轉(zhuǎn)。感應(yīng)著外間耿沖、吳剛等人的氣息,他微微張口,法力在舌尖凝聚成一線,傳音道:“我閉關(guān)這兩日,外面情形如何?”
耿沖等人耳畔生音,驚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無不大喜。拜賀后,由耿沖將這兩日情形訴說。
墨云書果然未歸,看來是虎玄青返身秘密坐鎮(zhèn)這里,以免中了調(diào)虎離山計,多半不日就有邪魔上門侵?jǐn)_嗯,調(diào)“虎”離山計?這頭猛虎可還未走
墨恒淡淡一笑,起身沉聲道:“混元門是遭受我父與那幽冥王斗法時的池魚之殃,墨問閑、墨煙城那般庶子尚且知道取丹藥救人,我豈有視若不見之理?你等隨我前去。”
混元門另一處。
齊紅霄怒氣勃發(fā),俏臉嚴(yán)寒:“墨府嫡子又怎么樣?竟敢在背地里如此辱罵我!不就是打傷他一奴仆?莫說只是打斷那狗奴才四肢,便是我將其殺了,又能如何?他欺我太甚!”
墨煙雨焦急慌張,忙要捂她的嘴:“姐姐你小心一些,墨恒是我墨府嫡子,脾氣好生兇悍。”
齊紅霄見她嚇得花容失色,冷笑一聲,眼珠子含煞一轉(zhuǎn),傲然道:“怕什么!都是墨天師的兒女,他還敢殺了你?你帶我過去,看他能奈我如何?”
昨日,瑤國大長公主修慈、瑤國國主堯辛堂前來時,帶著齊紅霄、梁弓宜、恒紹三人。
齊紅霄與墨煙雨談話投機(jī),相見恨晚,互相引為知己。修慈和堯辛堂離去時,墨煙雨出言挽留,齊紅霄就不愿再去荒山野嶺中亂跑,央著留下,又央著她的將軍哥哥恒紹也留下。
齊紅霄和墨煙雨,一個瑤國國主極其疼愛的義女,一個是墨云書帶出府門的仙子般女兒,修慈和堯辛堂都樂見她們交好,自然應(yīng)允。修慈對齊紅霄叮囑一番,堯辛堂也讓恒紹細(xì)心看顧。
至于梁弓宜,竟無人與他多說。
梁弓宜一直是被他們忽視的。但他形貌英武不凡,雖衣著樸素,卻并不刻意表現(xiàn)引人注目,更不上前討好賣乖,只自始至終安然佇立一角,脊背挺拔,黑眸無波,自有一番氣勢。混元門上下倒也不敢小看了他。
在修慈二人離開后,梁弓宜和齊紅霄說了一聲,便去探望了梁冰紋。雖然關(guān)系不佳,但梁冰紋總歸是他堂弟。梁冰紋沒有修為,只怕也被震傷了內(nèi)腑。他煉氣初階的修為雖低,卻也能幫忙療傷一二。
今日,他無需再找病懨懨的小廝帶路,自己大步來到混元門煉丹堂。梁冰紋應(yīng)在此處等他。
剛走到格窗前,就聽里面嘈雜的輕微喧囂中,梁冰紋虛弱卻堅強(qiáng)的聲音朗朗道:“小人這身凡軀雖無修為,但習(xí)武多年,卻也結(jié)實;小人本就受傷不重,恒少爺大駕而來,小人豈能不受驅(qū)策?但請為恒少爺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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