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幫小鬼送信(二)
,最后一個道士 !
這條道可以說是當(dāng)時浙西北的交通大命脈,從浙江通向內(nèi)陸的貨物基本都是走這條道,所以說車流量十分龐大,尤其是像墩子駕駛的這種大型貨車。同樣,這條路因為多山路和急彎,道路兩邊多是居民區(qū),岔口小路多的數(shù)不甚數(shù),所以,每年在這條路上發(fā)生的交通事故同樣是驚人的。
走這條道的老司機都知道其兇險,所以墩子對志剛反復(fù)強調(diào)的就是慢。慢到什么程度呢?慢到最快只能開到三十碼,大貨車搖搖晃晃的朝著省城方向駛?cè)ァK麄儔糁袎舻侥莻€地,也就是百丈鎮(zhèn)距離他們出發(fā)的地方不過也就三十公里路,以這個速度行駛,個把小時他們就要到了。
父子倆都很緊張,開車的是墩子叔自己,他把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滲汗,越是緊張越容易出事,就這速度在一次會車的時候差點跟人刮擦了,這個小插曲同樣預(yù)示著今天似乎不是那么的平靜。
我的老家在浙西北,是一個叫安吉的小縣城,地域上它屬于湖州管轄,但是卻又和省城杭州十分接近。在行政上,安吉和杭州的分界線是以一座山嶺為界的,這個嶺有一個十分古怪的名字:幽嶺!
在90年代以前,從浙西北去往外地是沿著高高的盤山公路,要翻閱幾座大山,路途遙遠不說,路況也是極其險峻,兩車交匯處都是靠外面的貼著懸崖走。一個不留神,就會滑到懸崖底部,那地方經(jīng)驗再好的司機都是提心吊膽的開,但就是這樣,依舊發(fā)生過多起血的事故。
到了90年代初,當(dāng)?shù)卣蛲藥鬃笊剑藿艘粭l隧道,名字就叫做“幽嶺隧道”。這條隧道的那頭就是杭州境內(nèi),這頭便是我的老家。隧道通車后比過去要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不說,而且路況也相對好了很多。
墩子叔提醒他兒子道:“過了這個隧道,前面就是百丈鎮(zhèn)了。”
幽嶺是個拱形的山路,那一頭出了隧道有一段約莫500米的下坡道,下了坡就有一個小鎮(zhèn),那兒就是百丈鎮(zhèn)。作為連接兩省三縣的交通要道,這個鎮(zhèn)上的人就守著這條公路吃飯。公路兩邊滿是林立的飯店旅館,也有很多土特產(chǎn)鋪位,更多的人則直接選擇在馬路兩邊擺攤,向過往的司機兜售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很快他們穿越了這條并不算長卻很有名氣的隧道,下坡路段,墩子叔刻意得把腳放在了剎車上。車子前面明晃晃的大燈照得遠處一片光亮,小鎮(zhèn)的人們早已吃過晚飯,道路兩邊向往常一樣的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排隊吃飯的車輛,叫賣聲和討價聲響成了一片。
離著最近的人群還有一百米的時候,墩子把車靠邊停了下來。鎖好車門以后,他帶著志剛一起往前走,這一百米路走的那叫一個艱難,因為那個在夢中夢到的紅衣女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那是一個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少婦,她穿著一身火紅的連衣裙正在向來往的司機兜售背心和短褲,這是長途司機最常用的衣物。
墩子有些忐忑不安的走了過去,那女人的攤位不大,衣服也很少,看得出她是剛出來練攤的新手,雖然拿著背心但是卻不怎么好意思吆喝,墩子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賣出去一條。
終于,父子倆鼓足勇氣走了過去,那女子一轉(zhuǎn)頭也看見了他們。父子倆心頭那是一驚,這人跟夢中所見的女子長得是一模一樣,馬上他們就聯(lián)想到了這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墩子的嘴巴都已經(jīng)開始抽抽了,那是嫉妒的恐懼。
那女人看著一對父子盯著自己看,越發(f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都開始紅了。終于,作為一個剛學(xué)做生意的女人她還是努力的開口了:“這位大哥,買衣服嘛?”她的推銷技巧實在不怎么好,只會用手平托著衣服放在客人面前,除了這句話,她再也說不出其它的了。
墩子想起了獨眼龍給他的交代,就問道:“衣服咋個賣的?”
那女人笑道:“十塊錢一件。”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這或許是這幾天來她能做成的第一筆生意。
墩子蹲下身去,翻了翻那地上的衣服,又問道:“這短褲呢?”
女人趕緊幫他撿起一條道:“這個也是十塊。”
墩子沒有再說話,拿出了掛在腰上的腰包,他點了幾張大鈔出來說道:“是第一次出來做生意吧?”
女人紅著臉,輕聲“嗯”了一聲,她知道,這些跑長途的司機都喜歡沾點嘴上的便宜解解悶,她也聽說過這小鎮(zhèn)上的某某和哪些個司機最后成了姘頭。想著家里躺在床上急需用錢的婆婆,她咬著牙,心想就算是這個人要真占自己一下便宜,只要是能做成生意,忍忍也就過去了。
“你這一共有多少衣服,我全包了。”墩子叔是個節(jié)儉的人,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是從部隊里頭出來的,心里說到底有個過不去的坎。獨眼龍那天是這樣告訴他的:
這個女人命中有一劫,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時間了,他們兩個是被小鬼選中去送信的。若是時間到了,這個女人不死,那么小鬼就會抓他們父子倆去抵命。唯一能做的辦法就是:換一個送信的人。讓墩子叔去那個女人那兒買一件衣服,然后放到墩子叔的汽車前面,讓車輪從衣服上壓過去,這樣墩子叔就可以跟小鬼交差了。至于那個女人,小鬼發(fā)現(xiàn)沒死會立馬安排下一個送信的人,總之她是活不過那天晚上的。
那女人有些驚喜又有些詫異的看著墩子,半餉她開口道:“一共十件衣服,十件褲子。”
墩子叔抽出兩張大鈔遞了過去:“這是二百塊錢,你拿好,然后趕緊回家,天不早了。”
女人接過錢,反復(fù)的比對著,墩子笑呵呵的補了一句:“放心,假不了,這條道上很多人都認識我的,你趕緊回去吧。”
女人不敢再去看他,收了錢飛快的整理了一下地上的東西就往回走,她知道一個掛著本地牌照的司機是不會需要這么多衣服的,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女人不敢亂想了,她還得回去照顧臥床的婆婆,她的男人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十年前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她的丈夫就在修建幽嶺隧道,一次爆破的意外砸中了他的后腦勺,她結(jié)婚一個月就成了寡婦。
看著女人遠去的背影,墩子叔趕緊帶著志剛來到了車子邊,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堆在了地上,然后爬上車去發(fā)動。后八輪重重的從這些衣服上碾過,又把它們卷進了擋泥板,一條條新衣服如同被撕碎的抹布。車子開過之后,墩子叔再下車,父子兩人把這些衣服堆在了一旁,找了個人少的地方一把火給點了,難聞的化纖味順著他的鼻子,嗆得他直咳嗽。
看著那個女人離去的方向,墩子叔關(guān)上車門默默說道:再見了,多保重,我只能做到這樣了。
這一趟車到廈門整整走了兩天,第四天他又從廈門拉了一批貨回來,第五天下了高速,他重新上了104國道,這一次他還是要路過那個地方。
在百丈前面有一個很大急彎,那個彎叫做霞泉。過彎的時候,墩子看見前面有個人在招手,那個人穿著紅色的衣服……
墩子嚇得一個急剎車,剎車發(fā)出了尖叫聲,離那女人不足一米的地方,車子停下了。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天賣衣服的女人嘛?
那個女人走到了墩子的車窗邊對他笑著說道:“大哥,我還認得你,謝謝你那天把我的衣服全買了,夠我娘的藥錢了。”
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問道:“你這兒干啥?”
天色已經(jīng)比較暗了,墩子只能看清那個女人的大概,她的頭發(fā)擋住了半個臉,她說道:“我想回去,你能帶我一截嘛?”
從這兒到百丈不過三公里路,開車的話分分鐘,走路卻要半個時辰。墩子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說道:“我這后面有個休息室,你要不嫌棄,就上來擠一下。”
女人上了車,墩子一路上時不時的都用眼睛透過后視鏡瞄著后面的情況,不知怎么滴,他總覺得背后涼颼颼的,頭皮一陣接著一陣發(fā)麻。
好在百丈鎮(zhèn)順利的到了,那一天鎮(zhèn)上沒有人擺攤,出奇的安靜。墩子靠邊停好車,那女人下去后站在窗邊對他說道:“謝謝大哥,你真是個好人。那一天我記錯了,其實是九條褲子,十件衣服。多給的十塊錢我已經(jīng)放在后座了。”
墩子和志剛回頭一看,后面的座椅上果真有一張錢躺著,等他再轉(zhuǎn)過頭看的時候,那女人已經(jīng)不見了。墩子想,好歹她沒出事,于是重新啟動后,車子鉆進了那條長長的隧道。
剛進家門他的婆娘就迫不及待的告訴了他一個新聞:“你可算回來了,你知道不知道,鎮(zhèn)上那個開酒坊的獨眼龍死了。”
墩子一口茶才剛吃進去又噴了出來:“咋回事?”
“就昨天晚上死的,據(jù)說死的很蹊蹺勒,很多人都去看了,等會兒我們也去看看。”
墩子的心頭立刻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覺,那個女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頭就往外跑,拉開車門往后座一鉆,那座上有一張冥幣正靜靜的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