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噠”
    “砰”
    輝石銃擊發(fā)，兩聲聽起來像是一聲，最簡單的輝石魔法在槍口生成，【輝石魔礫】照著老者的腦袋打過去。
    不出意外的話，能夠打爆老者的腦袋。他才不管老者是什么人呢，那用人皮做衣服穿在身上的，能是正常人嗎？
    別說以前怎么樣,  從遠(yuǎn)古到古代再到現(xiàn)代，從原始到文明，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
    曾經(jīng)看起來很平常的事，經(jīng)過文明演變之后，便會有被淘汰、淹沒在歷史中的可能。
    活人祭祀就是早該被淘汰的東西。
    本以為“魔礫”能夠輕松打爆老者的腦袋，沒成想反而穿了過去,  打到了后面的箱子。木箱破損,  露出里面的東西——武器。
    用人骨制成的武器，有大柴刀有釘耙有棒槌等等。這樣的武器，看起來就帶著一股險惡的氣息。同類的骨骼，若是普通人光是看到，都會覺得驚駭吧。
    “這就是這個村子隱藏的秘密?！崩险吆呛切χβ曋袔е鄾?，似乎勾起了什么傷心事。
    “這是個吃人的村子?！崩险咦晕医榻B，“我叫哥瑞斯，是個失去妻兒的可憐人。我同你一樣，都是外來人。我勸你最好聽一聽我的故事……”
    哥瑞斯根本不管趙肆受得了受不了，自顧自的就開始講故事。就像是游戲里出現(xiàn)了強制觀看，無法跳過的過場動畫似的。重點是這個過場動畫還跟主線沒什么關(guān)系，且又臭又長。
    趙肆苦于找不到“skip”，暫定為目標(biāo)的哥瑞斯又沒有辦法清除，不解決就離開總覺得心里不安，所以只能耐著性子側(cè)耳傾聽。
    哥瑞斯揮動手中的連枷，金屬制成的怪異連枷。頂端用鎖鏈連接的球,  是用紅銅做成的人頭形狀，總共三個。
    “不用害怕，這上面的‘人頭’只不過是我用妻兒的形象，做成的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人頭，這是我對他們的紀(jì)念?！备缛鹚挂廊辉谛Γ皇窃桨l(fā)的苦澀。
    他攪動了霧氣，在趙肆眼前構(gòu)建出新的畫面：那是年輕的哥瑞斯，剛從魔法學(xué)院出來的時候。
    哥瑞斯早年在學(xué)院求學(xué)，學(xué)習(xí)到了魔法的知識，隨后想著外出游歷便踏上了旅程。交界地廣闊，他也見識到了不少奇人異事，得知在黃金樹之外還存在其他信仰。
    “可是沒有死神?！备缛鹚箵u著頭嘆氣，“我尋遍了交界地也未發(fā)現(xiàn)與死亡相關(guān)的神祇，并不是說在瑪莉卡之外還有個神，還是說根本沒有相關(guān)的記載。但是那對年輕的我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后來……我就墜入了愛河?！?br/>     哥瑞斯遇到了心上人，一個善良溫婉的女人。二人情投意合，沒有什么繁文縟節(jié)便迅速成婚。成了家的男人，就需要肩負(fù)起家庭的責(zé)任，哥瑞斯不能再如閑云野鶴一般的活著，所以想要過平凡的生活。
    好巧不巧,  他們選擇安家的地方，就在風(fēng)車村。那時候的風(fēng)車村，在哥瑞斯一家的眼里是個美麗的桃花源，民風(fēng)淳樸鄰里關(guān)系好，對于外來的哥瑞斯都很熱情，幫他們蓋房子。
    而哥瑞斯在外游歷多年，掌握多項技能，在村子里很容易找到了一份差事，能夠養(yǎng)家糊口過幸福的小日子。
    生活安定又富足，便到了要孩子的階段。哥瑞斯的妻子一口氣給他生了兩個孩子，龍鳳胎，一男一女。初次做爸爸的哥瑞斯喜出望外，鄰居們也都紛紛道喜，按照村里的規(guī)矩給他送了很多東西。
    面對村民們的熱情，哥瑞斯一家都很開心，也是由衷的感謝。因此哥瑞斯格外熱心腸，愿意去幫助其他村民，再加上他本來就會魔法，能做到一些村民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警告，就在這風(fēng)車牧場里，有個落魄的瘋子給我送來了警告?！备缛鹚雇耆还苴w肆受得了受不了，硬是要事無巨細(xì)的全告訴趙肆。
    趙肆朝著哥瑞斯再次開槍，發(fā)現(xiàn)依然是穿過去，無法命中目標(biāo)。輕輕地嘆口氣，看來必須得看完全部“過場動畫”才行。當(dāng)然，也不能傻站著聽故事，趙肆在風(fēng)車?yán)锊樘?，希望能找到哥瑞斯的本體，快點結(jié)果他，然后回去。
    不能保證巴格萊姆那邊就沒有危險。如果神皮使徒出現(xiàn)在那邊的話，趙肆還得殺回去助陣呢。希望神皮使徒見了他納頭便拜的劇情，能夠發(fā)生吧。
    ——總得讓我支棱起來一回吧。
    趙肆一邊找線索，一邊聽著哥瑞斯嘮叨。
    哥瑞斯也不攔著趙肆，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
    “那個瘋子，是原本風(fēng)車牧場的主人。他也是個外來者……”哥瑞斯說起這個，聲音有些顫抖：“他對我說：外來人，快跑，快跑?。　?br/>     在哥瑞斯的故事中，牧場主從外面來到風(fēng)車村，然后在之前的村長手里買下了大片的地皮，修建起了風(fēng)車牧場，再雇傭村民來種地。
    儼然是個大地主的做派，牧場主夢想著在風(fēng)車村過上富足的生活。在他眼里這些樸實的村民就是大牲口、拉套的山妖，要不是因為風(fēng)車村離王城比較近的話，他甚至都想白用村民來種地，一點糧食和錢都不想給他們。
    牧場主有很多剝削計劃，儼然是個交界地“周扒皮”，但是萬萬沒想到風(fēng)車村的人是真扒皮。牧場主當(dāng)然不止自己一人，他也是拖家?guī)Э诘摹?br/>     地主家的人，那皮膚質(zhì)量一定很不錯吧。然后，在某個夜晚，村民們蒙著頭臉，舉著火把和武器，沖進了牧場主的家，將他的妻兒拽出來，并且把他綁了起來。
    “上好的人皮，神一定會很開心吧。”
    牧場主聽出來了，那是村長的聲音。
    “你們這是要做什么？想要錢、土地，什么都行，我都給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動我的家人??！”牧場主聲嘶力竭的吼叫。
    “啊，那種東西，終歸是會回到我們手里的。不用特別在意，因為風(fēng)車村是受到神祝福的地方?！贝彘L發(fā)出滲人的笑聲。
    “神？什么神？瑪莉卡、瑪莉卡女神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的！”牧場主說道。
    “誰會信那種賤女人?。。?！”村長突然怒吼起來，一腳踢在牧場主的臉上。
    給牧場主踢的臉上腫起來，口鼻流血。
    慶典馬上開始，還特意邀請牧場主來參觀。舞娘們穿著慶典服侍在跳舞，村長扮演成祭祀披著人皮衣裳主持慶典，他們要在祭壇上剝?nèi)∧翀鲋髌迌旱钠ぁ?br/>     慘叫、鮮血，回蕩在牧場主的腦子里，本能的閉眼睛想要躲避這種畫面?？纱迕駥⑺难燮じ畹袅?，迫使他那充實著血漿的眼球，必須直視這殘忍的場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算激動痛苦失禁，就算手腕都被麻繩磨破，就算下巴脫臼合不上。
    牧場主也毫無辦法。更可怕的是，除了他的家人之外，還有其他少女是自愿成為祭品的。皮供奉給神，血肉掩埋于土地，新的生命將會在死亡中誕生，風(fēng)車村又會有一個好收成。
    曾經(jīng)暫時屬于牧場主的土地再次歸于風(fēng)車村所有，牧場主的財富自然也被村民平分?？蓱z的牧場主被丟到了外面任由其自生自滅，這是對他的懲罰，村長說是神的旨意，留已經(jīng)發(fā)瘋的牧場主一條命，叫他永遠(yuǎn)活在痛苦里。
    若是一刀殺了他，反倒是讓他解脫了。不愿獻出祭品的家伙，不配擁抱死亡。
    “乓”
    哥瑞斯將連枷砸在地上：“而我的妻兒，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恨，我好恨，我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聽那個瘋子的話，遠(yuǎn)離這個風(fēng)車村呢？我眼睜睜看著妻兒被抓走，而我的法杖也被村民們偷走了。好在我逃了出去，找機會制作了這件連枷。”
    沒有法杖的魔法師確實顯得羸弱，面對瘋狂的村民，哥瑞斯暫時的撤退也算是明智之舉。
    “我想復(fù)活他們?！备缛鹚拐f道，“我求黃金樹復(fù)活他們，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我的家人只是普通人，不夠格讓黃金樹復(fù)活。所以我想去尋找掌管死亡的神，聽了瘋子的話，我相信在交界地是有這么一個死神的?！?br/>     哥瑞斯重新在交界地游歷，然而一無所獲。年輕的時候找不到，歲數(shù)大了自然也找不到。其實他也還沒到老年，但是心中的仇怨再加上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摧殘，讓他顯得特別老態(tài)。
    只能灰溜溜的回到村里，披著人皮成為其中的一員。
    “可是我沒找到。交界地里與死神聯(lián)系最緊密的，可能就只有風(fēng)車村了。所以我回來了，回來祈求死神將我的家人還回來。”哥瑞斯嘆口氣，“只有成為風(fēng)車村的一份子，才能參加慶典，才能向神祈禱。”
    找累了的趙肆干脆靠著墻站著，摘下面巾吐出子彈，說道：“所以那些人是你殺的？”
    “不，我只是將人皮披在了身上。”哥瑞斯有些焦躁，“交界地為什么沒有死神，為什么沒有呢？”
    廢話，宵色女王在歡聲笑語中打出了GG，葛德文還沒死沒成為“死王子”，想找到個跟死亡相關(guān)的正主兒，那可是太難了。
    哥瑞斯說道：“不過霧確實是我施法弄出來的。我要將村子困住，讓他們感受自己崇拜的死亡，然后死在村子里。我沒辦法復(fù)活家人，那就只能報復(fù)他們。”
    這老哥大概是憋得時間太久了，才對趙肆說這么多話。哥瑞斯施法調(diào)動起了土地里掩埋著的死氣，在空中形成了霧氣，逐漸侵蝕活人。風(fēng)車村的習(xí)俗由來已久，不曉得埋藏了多少死尸，如此便被哥瑞斯利用了。
    “那是你向指頭祈禱的嘛？”趙肆問道。
    “沒有?！备缛鹚箵u頭，“我沒必要向指頭祈禱?！?br/>     趙肆又問道：“那你在這里這么久，有沒有見過他們所說的‘神’？”
    “也沒有。”哥瑞斯低下頭。
    “那里把我拉過來說一堆廢話，到底想干嘛？”趙肆重新把子彈咬在嘴里，戴上了面巾。
    哥瑞斯笑了：“想對死人吐露真心罷了。我在想個，你們這些不知道為什么被引誘來的外來人，是不是能引出風(fēng)車村背后潛藏的神呢？”
    言盡于此無需多言，開打吧！哥瑞斯要想殺趙肆，自然得解除自身的幻影顯露出真身。
    老頭雖然年紀(jì)大，但是身手還不錯，有點寶刀未老的意思?？磥韽娘L(fēng)車村逃出去后，好好加強了近戰(zhàn)能力，在風(fēng)車內(nèi)狹小的環(huán)境里揮舞起連枷，想要打崩趙肆的腦袋。
    趙肆也不甘示弱，躲避連枷的同時揮出彎刀。他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連枷上纏繞著冤魂，那些乖張的鬼魂，隨著連枷敲擊在物體上的時候，會激發(fā)冤魂爆破的效果，產(chǎn)生濺射傷害。
    哥瑞斯不忙著追擊躲避的趙肆，而是高舉起連枷，連枷的圓頭漂浮立起來，上面浮現(xiàn)出一團團人頭骨形狀的冤魂漂浮在風(fēng)車內(nèi)追擊趙肆。
    趙肆冷笑，彎刀纏繞靈火刺在地上，靈火在地板亂竄激活了潛藏著的輝石子彈。他之前在探索風(fēng)車的時候，并不是亂找的，而是背著哥瑞斯將輝石子彈藏在了角落里，現(xiàn)在正是利用的時候。
    以【靈火·歐赫劍舞】操縱數(shù)枚輝石子彈懸浮于空中，然后開槍擊中其中一枚子彈。
    那枚子彈被趙肆用刀劃出了十字，變得很脆弱，受到?jīng)_擊后立即四散爆炸。蘊含著魔力的碎片四處亂飛撞擊到了其他輝石子彈，間接促使輝石子彈擊發(fā)出【輝石魔礫】。
    狹小的風(fēng)車內(nèi)，【輝石魔礫】與冤魂共同起舞，亂竄的“魔礫”打散了冤魂。同時趙肆腳尖點地退出了風(fēng)車跑到了外面，外面也不安全。
    土地隆起，背著大號人頭骨的骸骨蛇從地里鉆出來，朝著趙肆噴吐冤魂。
    “乓乓乓”
    一連串槍聲響起，那些骸骨蛇都被打爛。
    “之前我就在想，這是學(xué)院……新做的魔法道具嗎……真強力啊……”哥瑞斯渾身被打爛了，胸口破個洞還能說話，依然扶著門框走出來，生命力真夠頑強的。
    血肉從他身上滾落在地，都分不清哪些是他的皮，哪些是人皮衣裳了。
    “你說……我和家人能在……黃金樹中相逢嗎？”哥瑞斯提出最后一個問題。
    回答他的只有槍聲，在腦袋如西瓜般炸裂后，終于什么都無法思索了。而他的血肉流進土地，成為了新的養(yǎng)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圍的霧氣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