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倍有面子
上黨的糖產(chǎn)量是不怎么樣的。
因為這里一沒有甜菜二沒有甘蔗。
所有的糖粉都是用淀粉酸解后做出來的糖,成本當然也就居高不下,目前被本地豐收而價格跌落的麥芽糖碾壓,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耐保存。
糖在古代是稀少之物,這里糖是以麥芽加糯米熬煮,存放困難,而且是少數(shù)權(quán)貴的“秘方”,所以草原人,基本是吃不到糖的,蜂蜜更是昂貴希缺之物——那時采野蜜是真的要生命危險的。
這也是草原人如此熱情的原因。
魏瑾當然也不會潑人家的冷水,于是友善地表示:“既然如此,那這次我們先給五百斤糖,剩下的只能分十年付清,希望草原朋友們能理解一二。”
“這是自然!”拓跋日利孫心中一喜,沒想到這么容易就達成了,自然滿口答應(yīng)。
魏瑾一邊嘆息著天真的孩子們啊,一邊讓單謙之給他們應(yīng)支豆渣作為馬糧。
她一點也不覺得貴,最多再過一年,糖的來源就不是問題了。
在打通了代郡,拓跋家已經(jīng)愿意護送人前去西域羅馬,進行通商。
玩家們則已經(jīng)規(guī)劃好路線,就等著哪一位通曉西域知識且大膽的玩家來一趟深入版的“西游記”,然后把埃及的長絨棉、印度的黑皮蔗、地中海的細毛羊、甜菜、胡蘿卜、香料等東西帶過來。
等甜菜推廣起來,一斤糖恐怕立刻就會從一匹馬的價格跌成羊的價格,這些不要利息的孩子們跟本不知道世界上有通貨膨脹這個詞呢。
拓跋日利孫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分到了大量豆料時,就嘆息著潞城太富有了——榨過油的豆料是很好的飼料,草原馬兒們吃了既有力氣又有精神。
略做準備后,在清點過人數(shù),單謙之和夢嵐姑娘便很快出發(fā)了。
但問題很快出現(xiàn)了——有這么一只鐵騎后,基本不用擔心上黨使者被人為難——他們不為難別人就已經(jīng)是善良了。
所以三十多個玩家們準備搭個便車,一起出門旅游(?),當然,他們自稱是為了女神征霸天下做準備。
魏瑾同意了他們的要求,并且愉悅地準備和網(wǎng)絡(luò)玩家一起觀看這一路風光,看他們能搞出什么騷操作。
玩家們也沒有讓她失望。
在東出風月關(guān)的路上,玩家們路過了小縣黎城休息時,便有人指著一條山道,說就自己就是這里人,還興奮地表示前邊不遠走過去,就是太行山的黃崖洞兵工場的所在,是有名的革命老區(qū),日本人帶著槍都打不過來,完全可以打造成玩家的基地。
于是有三個好奇的玩家抱著一個開新公會、建城占地為王的心思,說動了兩個本地的游俠大哥哥,準備去探險。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古代的太行山是野獸的天下,看他們離隊的鮮卑人對叢林的危險性心里沒有一點逼數(shù),這三位于是就消失在茫茫叢林中,一個都沒有回來。
發(fā)現(xiàn)有人失聯(lián)后,玩家們飛快去看了網(wǎng)上剪好的視頻,他們?nèi)齻€是找到一個洞,偏偏里邊是人家華南喵的家洞,里邊還有一窩虎子。
他們被喵追的亂跑,叼走一個,剩下的慌不擇路時,遇到太行山的名景——那種能綿延幾十里的斷崖,而崖上的樹倒是像電影里的那樣可以掛住人不死,幾個人,活是活著,但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正求玩家們?nèi)ゾ人麄儭?br/>
一起旅游的玩家們看看得津津有味,卻并沒有一個愿意動身去救,沒有GPS定位的世界,誰知道他們是去救還是去送。
單謙之嘆息著表示時間緊迫,可能沒法等那離隊的幾人了。
拓跋日利孫有些尷尬,才這么一點時間就損失三個,雖然單從事說沒有關(guān)系,可這不也意味著自己不盡責么?
于是后來他們加強巡邏不許亂跑,加上這事過后,原本興奮的、想到好好浪一番的玩家立刻就露出了茍且本色,讓想多發(fā)幾個貢獻獎的云玩家們大呼可惜。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三位遇險玩家居然也在云玩家們的指導(dǎo)下,在懸崖上靠挖草根,結(jié)草皮,艱難地生存下來,目前已經(jīng)有專業(yè)人士找他們錄《魏晉的野外冒險》,至于能錄幾期,吃瓜群眾們已經(jīng)歡呼著開盤,都對自己希望的日子表示了期待——其中大部分人押的“一期”,而“長期”賠率已經(jīng)達到了十七萬倍。
反正并沒有人看好他們成為這個時代的貝爺,哪怕求生欲爆棚的他們已經(jīng)開始吃蟲子了。
……
順著黎縣向東,就來到涉縣,這里的流民已經(jīng)大量匯聚,都是想去上黨求生的人,看到這么大的部隊經(jīng)過,都覺得自己選對了目標。
而出了涉縣不遠,就越過了太行山,來到了河北的魏郡,這里的凋敝超出了想像。
大片良田無人耕作,白骨露于荒野無人收殮,豺狼遍地,還存在的縣城對他們這只隊伍心生畏懼,根本不敢開門迎接,只禮貌地希望他們?nèi)e的城池。
好在的玩家們已經(jīng)有充分的準備,草原兒郎們更是熟練露宿荒野。
上黨的補給船順著漳水而下,帶著大量的軍帳,雖然都是涂抹了桐油的麻布,難擋寒冷,但這是夏日,至少能擋下風雨蚊蟲。
拓跋日利孫以前來過洛陽,但那里至少安居,沒想到會如此。
但他們沒有耽擱,沿途擊潰了不少流民小隊伍,一路前往鄴城,在這里遇到兗州(太行山西邊的黃河一帶)的前來鄴城的援軍。
這些援軍正在城外惡臭沖天的戰(zhàn)場上尋找司馬騰一家的尸體,當然,還有當時鄴城跟著司馬騰逃出來的權(quán)貴位的尸體,每找到一個,都有重賞。
拓跋日利孫的一些部眾聽說后,還準備一起去找找,但在聽到找到一個只有幾尺麻布的獎勵后,便興致缺缺地退到一邊去了。
他們已經(jīng)是每人都有幾十匹布的大戶人家了,又豈會為這點布折腰。
但他們的到來,嚇壞了兗州軍,在震天的戰(zhàn)鼓里,還在找尸體的士卒迅速集結(jié),擺出陣形,一副我要和你決一死戰(zhàn)的模樣。
單謙之坐在馬上,與拓跋日利孫一起聊了下軍馬沖擊的話,多久能沖開這只部隊。
拓跋日利孫熟練地算了一下:“這陣我見過,前方有箱車阻礙,我鮮卑鐵騎可以沖過去時化為現(xiàn)兩股,然后繞過箱車襲擊兩翼,破軍大約要一個半個時辰。”
但這都只是說說而已,單謙之拿出晉陽與上黨的文書,送給對面的軍士,表示他們只是來找人的。
于是很快有人請他們來見兗州統(tǒng)領(lǐng),大將茍晞。
單謙之帶著人去時,玩家們當然也紛紛跟去,心里沒有一點逼數(shù),嚇得使者還以為他們要殺人立威呢。
單謙之只好安撫表示你們自己去玩不要跑遠了,我很快有新任務(wù)。
于是玩家們表示好好您忙,我們就在這等你發(fā)任務(wù)。
但有一個是例外,就是主動前來的孟嵐,她做為單謙的這位上黨郡從事(秘書)的助手,是可以跟著一起去的。
鄴城中,換了新號準備刷貢獻孟嵐見到了這位魏晉歷史最后的柱石將軍。
這位將軍披著輕甲,身才高大,容貌平平,眼略小,但自有一股凌厲殺伐之氣,只是被看了一眼,就讓孟嵐有一點退避之感,
他至少到目前為止,都算是百戰(zhàn)百勝,平定公師藩,很快又會平定汲桑,后邊還會平定一長串的叛亂反賊,為法嚴厲,執(zhí)法如山,為西晉續(xù)了好幾年命。
單謙之熟練地上前拜見大將軍,帶上了幾句劉琨的問候之言,然后表示他們的來意只是前來招回乞活軍護衛(wèi)晉陽,您別想太多。
茍晞凝視著他許久,才緩緩道:“不是劉越石,是張華那個孫女吧?”
八王之亂中,劉琨與他有過交流,這人空談可以,但說有幾分才能,怕是胡言了,上黨的事情,朝廷關(guān)注已久,魏瑾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東海王甚至還加封了張懷瑾的弟弟張輿為侍中,并且勸止他親身前去上黨尋親,做為朝中的人質(zhì)。
單謙之微笑道:“將軍英明,但劉刺史與上黨已是一體,又何分彼此呢?”
茍晞冷笑一聲:“你們來得倒正好,汲桑大軍畏懼于吾,前去襲擊了前來援助的幽州軍,又把過去報仇的乞活軍大敗,如今乞活軍已退回了鄴城,你們想帶走他們可以,我便能做主,但只有一條,把這五千鮮卑軍留下。”
鮮卑人的戰(zhàn)斗力,在八王之亂中已經(jīng)顯露無疑,北邊的王浚就是把幾個女兒嫁給了鮮卑人,才有了大量鮮卑騎兵,坐擁幽州,如今只要得到了這五千鐵騎,他那軍隊的戰(zhàn)斗力就能暴漲。
至于乞活軍,那只流民只知找食,又不甚聽話,早就是個沒人接手的□□煩,哪怕這些人沒來,他也會將他們驅(qū)逐出兗州之地。
這種無理的要求并不能讓單謙之動容,他點頭道:“這自然可以,但雇傭鮮卑軍士,怕是有些耗費。”
“有多耗費?”茍晞淡然問。
“郡守雇傭他們一月,需糖五千斤,若將軍不信,可親自詢問。”單謙之微笑仿佛陶瓷般完美。
空氣瞬間安靜。
過了一會,仿佛嫌煩一樣,茍晞?chuàng)]手喝道:“來人,帶他們?nèi)フ移蚧钴姡 ?br/>
……
有了人帶路,他們很快便在鄴城不遠的臨水縣找到了乞活軍。
這只殺氣凜然的騎兵瞬間就震撼到了這只流民隊伍。
拓跋日利孫甚至有點失望——他不明白為什么郡守要來招安這只部隊,他們面黃饑瘦,就像骷髏包著一層皮,拿著的武器都是些破爛的農(nóng)具,甚至經(jīng)不起他們的戰(zhàn)馬的一個沖刺。
看在他們值五千斤白糖的份上,這些人最好識相一點跟他們走。
說起來要是郡守一直雇傭他們就好了,他們可以讓愛馬每天有豆子吃,在上黨看好看的表演,吃肉餅,還可以的把掙到的錢換成東西寄回部族,就是托運的費用貴了些……
他們神游天外地想著。
但對乞活軍的首領(lǐng)田禋來說,面前從天而降的鮮卑騎兵給他的震撼真的是無以言表。
這種精騎的代表的不僅僅是財力,更有供養(yǎng)戰(zhàn)馬和雇傭草原人的巨大勢力,如果當年在并州時便有這樣一只部隊,他們又何必為了乞求一知活路而離開并州。
流浪乞活的日子并不好過,司馬騰生性吝嗇,給他們的補給時常不足,但倒底還有那么一些,可被汲桑破城后,他們的選擇除了淪為流民,就只有聽從東海王的命令,攻打汲桑,為司馬騰復(fù)仇。Xιèωèи.CoM
而如今,他們遇到了這樣恐怖的一只精騎,他們是誰,想要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己要不要投降?
就在他在惶恐之時,便見為首那位俊美士子優(yōu)雅地策馬而來,低頭淺笑:“田將軍,可想回家?”
他身后的鮮卑騎士冷漠地凝視著他們,仿佛只要拒絕一字,就要立刻讓他們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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