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 希望之光
寒冷的風(fēng)雪之中,315年就這樣的悄然過去,新的一年靜靜到來。
東方的龐然大物暫時收斂了爪牙,消化著新入的大片領(lǐng)土。
南北交融匯合之后,表面上一時不顯,但卻如驚蟄之后的萬物萌發(fā),無數(shù)細小的改變悄然誕生,影響著無數(shù)人生活,改變著無數(shù)人的命運。
三月,黃河融冰,洛陽水邊,楊柳依舊,只是少了從前曲水流觴的世家大族,多了乞食的庶民百姓。
五年前,匈奴人攻破了這座繁華的城市,他們燒毀了城池,擄走了皇后,殺戮了王公百管,自那時起,洛陽便成了無主之地,盜匪叢生,流民盤踞在這里,發(fā)現(xiàn)沒有食物后,又逃繼續(xù)向南北流亡。
城中于是只剩下一些逃不掉的老弱,靠著捕魚、打獵、采些野菜為食。
還有一些人聚集在周圍的山中,悄悄開辟土地,以此為生。
但這些問題,都在女帝新臨洛陽后,不存在了。
洛河碼頭,是洛陽最早重修的地方。
從去歲女帝君臨之前,就有專業(yè)的士卒帶來大量的泥灰,將整個碼頭修筑一新,能容納十?dāng)?shù)條江船同時停泊。
而這里,也是洛陽這座雄城復(fù)蘇的起始。
三月初三,上巳節(jié),這本是迎春賞游、用水來拔除災(zāi)厄與疾病的日子,但這里的人們似乎并沒有過節(jié)的意圖,他們呼吸著早春的冷風(fēng),在清晨時,便在洛河的碼頭已經(jīng)聚集起了。
遠方,洛水之上,一艘冒著白煙的巨大行船打頭,其后用鐵鏈拖著一條長長的船帶,緩緩靠近了碼頭,當(dāng)船頭巨大的鐘聲敲響時,拖船們也基本整齊地停靠在碼頭的棧道之旁。
碼頭上的力夫們瞬間聚集了上去,在船上的棧板放下之前,用力量排成了長隊。
一個瘦弱的少年被委委屈屈地擠到最后,他期盼地看著船上下來的貴人,他在前邊的人里按著順序挑揀了十來個人,偏偏在挑到自己前面時,揮手說就這些人吧。
少年突然跳了出來,他漆黑的眼睛里帶著祈求,又有些顫抖地道:“先生不應(yīng)以貌取人,小的雖然單薄些,搬起貨來,卻是絕不會弱于他人,還請給個機會。”
那管事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卻也沒有為難:“行吧,你也來搬貨吧。”
船上運來的是一袋袋的沉甸甸的麥粒,清新麥香透過布袋也能聞到,布袋也是上好的麻布,摸著就很舒服,比他身上的粗麻衣服還有光滑。
他們將貨運上板車,沉重的大車前沒有牛馬,他們背負著粗重的麻繩,將這一車上的糧食用力拖走。
隨后,護送著運到一處正在大興土木的工地,這里有很多絞盤和推車,還有各種匠人正在開始勞作。
民夫們將糧食送入庫房后,又快速地帶著板車回到碼頭,反復(fù)辛苦了大半日,這才裝完,他拿著庫管給出的簽子,熟練地去庫房外的房間里排隊,少年依然是最后那一個。
排到他時,桌前寫字的人問:“名字?”
“陳禾,禾苗的禾。”少年立刻道。
對方在賬本上寫了名字,工錢,然后從一邊的籃子里數(shù)了十個鐵錢,遞給他:“這是你的工錢,數(shù)數(shù),離柜不認。”
陳禾小心地數(shù)完,謝過這位大人,立刻興奮地走到出房間,去了隔壁的面鋪。
十錢能換得一升麥,夠他一人飽飽地吃上兩天,做上一個月,便是三斗面,要知曉,那些縣里官人們,月俸也才五斗粟呢。
用懷里的糧袋裝了面,陳禾正準(zhǔn)備再去找找工,卻在路過一個布告時停了下來。
布告牌掛在墻面上,大得超過他的想像,其上有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色彩絢爛,宛如仙境,光是看著,就驚去了這個貧苦少年的心神。
畫上還有幾個大字,但他卻不認得——連他的名字,也只是在發(fā)過幾次工錢時,才知道如今寫的。
但這不妨礙他遙想這座宮殿建成時,會何行繁華壯美。
“漂亮吧,”旁邊人驕傲地道,“萬象神宮,女神以后住的地方,當(dāng)時招標(biāo)時幾大設(shè)計公司都去了,看到中間的主建筑沒有,那雖然只有三層,但是每層的層高從15米到35米,是目前可以建造的最大木質(zhì)奇觀,在這上邊,可以盡攬洛陽風(fēng)光。”
陳禾聽不太懂,但不妨礙他獻上崇拜的目光。
對方發(fā)表了一番炫耀,虛榮心得到充份滿足,也滿意地轉(zhuǎn)頭離開。
陳禾抱著糧袋,又在那壁畫前凝視半晌,這才有些不舍地離開。
他順著街道走回家,路上有不少士卒巡邏,還有很多貧民,在修整自己的房屋——木材倒不難尋,從別的無人宅子里拆走便是。
他走到一處民房里,推開門,便被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抱住腿。
“阿妹別總等我,外邊涼。”他摸著妹妹的頭,牽著她走進房里。
“禾兒回來了。”陳父咳嗽著,從床榻上支起身。
“嗯,今日又得了一升面,”他將糧袋放到父親面前,清瘦的臉上帶著希望的淺笑,“您看,這面,甚干,一點都沒折呢。”
“苦了你了。”陳父摸著兒子的發(fā)髻,“是吾拖累了你啊。”
“這哪能算苦。”陳禾搖頭道,“前些年,您一個人供養(yǎng)我和阿妹,那才是苦,如今我長成了,能挑起梁柱,可算安心呢。”
他的父親曾經(jīng)是洛陽的禁衛(wèi),以前一家人也還尚可溫飽,但洛陽失陷前,就已經(jīng)大亂,各衙各家為了糧食互相殘殺,連皇帝都被搶得出不得皇宮,他們這些普通人,自然也討不得好。
母親悄悄把最后食物讓給他們,等他們發(fā)現(xiàn)時,已然來不及了,父親不愿意拋下他們兄妹,只能在這里強行熬著日子,四處搶食,最后也壞了身子。
若不是女帝過來,他們一家三口,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活著。
說到這,陳禾又道:“我聽管事的說,有一種神藥,可以治父親您的咳疾,等我再賺些米糧,就給您換去。”
“真的么?”陳父忍不住有些激動,“若我還能治好,這一身武藝還成,說不得,便能供你去學(xué)。”
“所以父親多多保重身子。”
“好好,這日子,可算是要熬出頭了。”
旁邊的小姑娘端來兩張面餅,給了兄長一張,和父親分食了剩下一張。
她心里清楚,糧食雖然有了,但得省著吃。
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是很好,很好了。
……
而同時,在洛陽宮庭的工地上,也并不平靜。
“修那么高,又沒有電梯,爬都要爬死個人。”有玩家調(diào)侃負責(zé)人,“對了,那根百米‘通天柱’你們是要怎么送過來?”
設(shè)計論證了,要直徑四米以上,通體筆直堅韌的巨木做主柱,才能支持的起這座巨大的建筑。
這東西在洛陽附近就不要想了,漢朝的那以巨木下葬的黃腸題湊流行了四百年,關(guān)中洛陽一帶的巨木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等到隋唐時期,就會向黃土高原下手,生生把河水變成了黃河。Xιèωèи.CoM
但現(xiàn)在女神肯定是不會準(zhǔn)許動崤函一帶的山林的,畢竟砍樹容易,水土一流失,再長起來可就難了。
“當(dāng)然是用遼東那邊的古木啊,”項目經(jīng)理玩家冷淡道,“那邊四米寬的大木頭到處都是,找到合格的往遼河里一丟,順著海就過來了,黃河下游的河道還算講理,過來輕輕松松,我們還是來煩惱一下怎么立起來吧。”
“一定要建這種奇觀嗎?太浪費了吧。”旁邊的玩家還是有些不自信,“現(xiàn)在不是百廢待新么……”
“你懂什么,房地產(chǎn)最能拉動經(jīng)濟!”負責(zé)人教訓(xùn)他,“這個大項目能有養(yǎng)活和吸收洛陽的周圍的勞力,這里本來就是南北交匯的地方,交通方便,水路順暢,足夠的人過來了,等經(jīng)濟圈形成了,這里就能穩(wěn)定下來,懂不懂?”
“女神真要在這定都么,那為什么不去長安啊,長安定都的都是大氣王朝,像漢唐,洛陽定都的,總感覺差那么一點……”
“你傻啊,以后都城怎么都有幾十萬人口,本地糧食是肯定不夠的,長安定都,糧食就要多走四百公里的水路,從黃河去渭河。”
聽者還是不服氣地杠道:“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有蒸氣船了,幾百公里區(qū)別不大啊。”
“不大,你看看三門峽的視頻,不是后世的三門峽水庫,再回來和我說這種話。”
……
事實勝于雄辯,女帝定都的消息傳出后,很多人都有同樣的疑惑,但在看完如今的三門峽后,玩家不得不承認,這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后世看來確實是雄偉壯觀,可在古代,那簡直就是天然的□□煩,三峽的滟滪堆、三門峽的鬼門,還有奔騰壯觀的壺口一帶,對古代航運來說都是地獄級的難關(guān),那真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根本惹不起。
如今貨物想從洛陽送到長安,必然經(jīng)過三門峽,這樣太傷了,相比之下,洛陽就顯得很好看。
在了解了這個前題后,玩家們便心平氣和,開始錘起奇觀。
大國怎么可以沒有奇觀!
為了女神,錘個宮殿算什么,更何況這里以后還是全國的辦公區(qū),做大一點沒問題。
反正如今天下基本平定,收入一個勁的漲,不有消費和基建,哪里來的GDP呢?
別說修路,這幾年,北方的官路基本已經(jīng)恢復(fù)了,車馬因為南方搞耕地的強烈需求,也處在欠缺狀態(tài)。
這種情況下,重建一座城市,不正是最好的消費辦法嗎?
女神,相信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