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飽暖之思
話分兩頭,和晉朝的風(fēng)起云涌、八王亂起不同,公元312年,扶桑還是一個文明的早期,這里的文化大多是由朝鮮半島帶過來,被當?shù)氐耐林Q為渡來人。
這些秦漢時代的移民帶來了相當先進的稻作文化,讓這個還處在半穴居狀態(tài)的文明幾乎可以說是在百來年間一夜暴富,開始了耕作,筑屋,穿上了麻衣。
而在本州南方的島根縣暫時沒有這么好的機會,這里靠近海岸,人口稀少,渡來人大多都是去離朝鮮半島最近的福崗處上岸,然后去京都、奈良一帶的平原。
他們這里山多林密,地況復(fù)雜,屬于沒人多看一眼的偏僻地方,周圍只有一個小部落,靠漁獵為生。
然而,今天,不同了。
一只十來只大船的船隊越過一望無際的海平線,開始停靠近河川。
“走了快一個月,船隊終于找到地方了。”林鐘期一邊抱怨一邊拿著海圖,打量著前方的海岸線,悄悄嘀咕著,“唉,水深火熱啊,我一個搞農(nóng)林的被希銀趕鴨子上架硬拉來這邊找銀礦,這人是不以為銀礦和鐵煤那樣想挖就挖啊?帶著船隊過來的,拉著礦石就走?真是想屁吃呢!”
抱怨的少年又看了看前方,那里一條小河,最快處目測也不過四百米,和長江黃河珠江河那些動不動幾十公里的入海口完全沒的比,但優(yōu)點就是,這種小河的泥沙小,入海口基本不會有太大變化,哪像長河口那些地方,幾千年下來,能沖出一個半個省的面積。
“這河應(yīng)該是靜間川,找到這里,基本就找到石見銀礦了。”隨著小船進入河口探路,再用角度測量周圍山川的高度,林鐘期也很快確定了這條河的名字,不由得有點小興奮。
石見銀礦簡直是得天獨厚的地方,這不但是最大的露天銀礦,離河道入海口更是只有八公里的距離,只要找到這條河,基本上就算是找到銀礦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派人派船,過來挖礦冶煉。
人口問題不大,如今希銀老大已經(jīng)是能輕易買賣、咳,不是輕易調(diào)動萬人以上人口的存在了,但問題的是人太多,這地方也供應(yīng)不起糧食,所以暫時他們的船隊只有兩百來人。
都是老大精心挑選的健壯男兒,他們將會在這里修筑港口,平整道路,順便把礦山上樹木砍掉,大量燒碳,然后修筑熔爐,準備就地冶煉白銀。
白銀和鐵礦不同,這種貴重金屬之所以貴重,就因為他們的稀少,一石礦石里得銀二兩就算是很高了,好在石見銀礦旁邊就有方鉛礦——或者說銀本來就是這邊銅鉛礦的伴生礦石。
林鐘期為了來這里,下游戲時,還專門飛到扶桑田的石見銀礦紀念館找資料,這個紀念館里不但存族了歷史上這座礦山的每個遺跡地點產(chǎn)出,還可以親自去礦山遺跡感覺當年最大銀礦如今的模樣。
這些都是為了親自來這里挖礦啊。
按著計劃,船上有各種挖礦工具,木匠石匠也帶上了,上岸之后,先修筑簡單的木質(zhì)長棧道,然后就是修簡易港口屋,依山靠墻,免得被臺風(fēng)一卷就走。
再是路,雖然只有八公里,但要在這幾乎原始的地區(qū)開辟道路,大家也要抓緊時間。
林鐘期沒有管理才能,但這些船夫都是跑過渤海線,家里都被打點好的,希銀大佬非常看重這座銀礦,所以他們的家人都被帶進如今擴建的遼東城里,衣食供給富足,免了他們的后顧之憂,也免和希銀老大的后顧之憂。
再者,這里的偏僻荒涼,船夫工人們語言不通,補給船一月才來一次,想跑也沒處跑去。
于是他就從風(fēng)浪還算平靜的四五月出發(fā),越過了這個時間只有二級海況的黃海,0.1到0.5米的海浪,古代船勉強應(yīng)付的來,再加上沿著海岸線,見勢不對就避浪。
說到底,黃海雖然不如地中海那風(fēng)平浪靜好渡日,但只要不搞什么橫穿,茍著過來,還是勉強能夠生活的。
林鐘期就這樣,無聊地在扶桑待了大半年,他還降服了周圍的一只土著部落——這只部落開始想要襲擊他們,結(jié)果這些拿石頭木棒的瘦弱人口豈是裝備精良的船員對手?更何況希銀極有先見之明地在船上放了幾個捕奴、咳,是招攬少民的能手,一番暴錘后,再給他們吃點大米,便讓全成了希銀的手下。ωωω.ΧしεωēN.CoM
于是在經(jīng)過一番魯賓遜那樣的開辟田地,捕魚打獵后,做好準備的他們就開始挖掘銀山。
這是少見的富礦,修出水車,借水力碾碎礦石,再用灰吹法,將經(jīng)過挑選的礦石砸碎的放入爐子,覆蓋木厚木碳,燒上兩日,等燒碳和礦燒成一團,這這石礦團放入溶化后的鉛水爐里,再進一步熔煉成銀鉛合金。
最后用焦炭,把銀鉛合金再熔煉一次,出來的便是銀。
這種吹灰法是后世改良過的,產(chǎn)量遠比古代的辦法高,加上希銀不斷運來的焦炭,所以,半年下來,林鐘期差不多積累了十六噸白銀,就等希銀大佬用船運回去了。
按大佬的說法是,五月之后,夏秋的黃海不好惹,等到冬季風(fēng)浪小了,再一起運回不遲,他已經(jīng)給女神上過密信了,到時可以把銀直接運到渤海郡港口,產(chǎn)值都算他們這隊的。
林鐘期嘆服希銀老大的算無遺策,保證一定完成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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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2年,是幾乎可以說是北方爆發(fā)的一年,雖然在魏瑾奪得北方時,周圍的勢力都知道她治理地盤的能力高超,但卻是真的沒想到能高到如此地步。
不過一年的時間,整個幽州的變化,可以說天翻地覆。
大量隱藏在士族塢主治下的僮仆逃亡,變成了在編戶口,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稅賦暴漲,商業(yè)與農(nóng)事都開始了盛世一樣的復(fù)蘇——這其實很好理解,在各種士族治下時,他們的生命財產(chǎn)都屬于主家,活干的好不好,都吃那份東西,日子也沒什么盼頭,自然將就應(yīng)付著種田、做事。
但魏瑾治下從不苛稅,農(nóng)人們分到自己的田后,發(fā)現(xiàn)種的多,自己得的也多,那效率就完全不是同樣的效率,而這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先前她治下的渤海郡,就因為說到做到,加上支持造船捕魚業(yè)的發(fā)展,讓渤海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富足之地,名傳四方,這才能在后來獲得幽州時,得到基層百姓的期盼。
而在開展活動后,北方礦產(chǎn)、冶煉得到巨大的發(fā)展,糧食豐收,人口也再度漲了一波。
十一月時,魏瑾計算著各地的GDP,一時都有些被驚到了。
“我要不要多多展開這種活動啊。”她幾乎要捂胸口了。
單秘書斜了她一眼:“當然可以,只要你接得住。”
魏瑾緩過神來,終是戀戀不舍地搖頭:“不行,這次差點沒接住。”
這一年來,她才是最累的一個,那些個秀兒秀起來沒玩沒了,但中間搞出的事情,還是她來接盤,比如遼東的希銀,是她親自去信太守李臻,要求他幫助鎮(zhèn)壓高句麗,同時為他提供大船,才撐的一只能遠到扶桑的船隊,否則早就被朝鮮半島的人黑吃黑了。
而其中的利益出讓,當然也不會少。
再比如南方的肝娘,廣州雖然偏遠,但北方這么大顆釘子打下去,南方簡直像被捅了菊花,王敦甚至準備在平定荊州后就去廣州,是她及時動出讓利潤,說動南方的權(quán)貴,才讓王機和肝娘能夠平安地建立港口——如今南方的海商隊都是南邊頂層權(quán)貴支持,最大的利益方就是王敦王導(dǎo)個控制東晉的權(quán)臣。
魏瑾表示是需要接待西洋船隊,這才讓他們暫時放下心來,她也想過讓船隊來渤海通商,但這不現(xiàn)實,廣州到北方渤海近三千公里的海路,大半都在東晉的范圍內(nèi),這部分利益不讓出去,跟本不可能有平安的海路。
再比如北方草原,蒼秀兒談個大單,直接包圓了慕容鮮卑的牛羊,但草原上可不只是慕容鮮卑一家啊,段部、宇文兩家立刻就來使詢問為什么不要他們家的牛羊,我們家的牛羊不好嗎?還是你看上慕容家的小白臉了?準備支持他奪得遼東老大的位置?
而秀兒關(guān)心過這些嗎?沒有,她只關(guān)心自己買到了,以及調(diào)撥的錢夠不夠,產(chǎn)生的GDP多不多。
魏瑾不得不親自接見了兩位使者,安撫表示今年只是初試,明年就準備招標,哪家的牛好用哪家,還會開拓南邊的商路,把北方的奶肉制品找開銷路,必然會讓他們收益大增。
被大餅甜到的兩家確定了這是渤海公的保證后,沒什么意見地離開了,而慕容鮮卑立刻派兒子慕容皝過來打探消息,獻上禮物。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態(tài)度誠懇,愿意在此為質(zhì)來表示對幽州之主的忠誠、對晉朝的忠義——畢竟名義上,渤海公還是晉朝的臣子。
魏瑾則在安撫接見慕容家的使者后,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單謙之回憶剛剛上的接見,并沒有感覺出什么問題,“慕容家如今在北方建城,頗有強心,但有我們壓制,應(yīng)無崛起之機。”
“不錯,”魏瑾點頭,悠然道,“慕容家是聰敏人,知道什么能做。”
“那你在想什么?”單謙之疑惑。
魏瑾唇角微彎,偏頭看他,道:“你覺不覺得得那個叫慕容皝的少年,長得有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