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徹查
“所以,周太醫(yī),你確定本嬪沒有中毒?”蘇靜翕懶懶的靠在榻上,語氣淡然,仿佛是在說“今兒個天氣真好”一般。
周太醫(yī)行了一禮,“微臣診斷確實如此,珍主子脈象虛浮,觀……”
“你說的可是真的?”宗政瑾從外面進來,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問道。
“嬪妾參見皇上,”蘇靜翕沒有想到他現(xiàn)在會過來,想要起身行禮,被他拉住了,“不必多禮?!?br/>
“朕問你,你可愿用性命擔(dān)保,珍嬪確無大礙?”
周太醫(yī)顯然沒有想到皇上會這個時候過來,內(nèi)心忐忑,“微臣的診斷確實是這樣,至于珍主子氣脈虛浮,微臣斗膽猜測乃是……”
“猜測?朕養(yǎng)你,就是用猜測二字搪塞的?”宗政瑾打斷了他的話,“蘇順閑,重新去請?zhí)t(yī)。”
周太醫(yī)聞言訥訥應(yīng)是,不敢為自己爭辯一句,沒有交代完那位主子辦的事,回去只怕也難交差,可總比現(xiàn)在惹怒皇上來的好吧。
張?zhí)t(yī)帶著兩位副判急匆匆的走進來,額頭的汗水打濕了鬢發(fā),也恍若未覺,“微臣參見皇上?!?br/>
“起吧,快給珍嬪看看。”
張?zhí)t(yī)昨晚才見的這位,自是知道皇上對這位不同一般,當(dāng)下也不敢耽擱,連忙上前把脈,反復(fù)幾次才換了另一名太醫(yī)。
如此等他們?nèi)唤栽\斷完,低語幾句,張?zhí)t(yī)跪下,“回皇上,微臣認(rèn)為珍主子乃是中毒之兆,該是服用了睡情花?!?br/>
“睡情花?”蘇靜翕和宗政瑾同時出聲,兩人對視一眼,蘇靜翕反而笑了,換來宗政瑾的搖頭。
“回皇上,睡情花又名白色曼陀羅,在西域南部據(jù)說常見,服用者以置飲食,使人醉悶,則挈篋而趨,長期服用昏不知痛,亦不傷人,讓人于睡夢中……”
宗政瑾連忙問道,“那她中毒可深?有沒有法子可解?”
張?zhí)t(yī)與身后的兩位太醫(yī)對視一眼,“回皇上,珍主子所用量很少,發(fā)現(xiàn)及時,劉太醫(yī)有法子,或可一試?!?br/>
他也是反復(fù)診斷才敢確定,珍嬪服用的量確實很少,莫非是因為昨日之事,今日才敏感過度,陰差陽錯被她好運氣的發(fā)現(xiàn)了?
“下去開藥吧,朕要你來看顧珍嬪的身子,要是有什么,不要怪朕絕情,”該有的警告絕對不能少。
劉太醫(yī)頓覺一股涼氣從腳下冒起,頭伏地,“微臣愿以性命擔(dān)保?!?br/>
“順便查查這醉云塢,”宗政瑾在他們即將走出內(nèi)室的時候涼涼的來了一句。
三人連忙應(yīng)是。
“皇上不忙嗎?”陡然間內(nèi)室就只剩下他們二人,蘇靜翕沒話找話,他應(yīng)該是下朝之后就過來了。
宗政瑾細細觀察,見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眼里并沒有害怕之意,“無事,朕在這一時片刻耽誤不了什么,但翕兒不怕嗎?”
“不怕啊,太醫(yī)不是說了沒事嗎?再說還有皇上呢,你不會讓嬪妾有事的,對不對?”蘇靜翕眨了眨眼睛,輕笑道。
宗政瑾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感,“你啊你,朕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你自己也要防止被人鉆了空子才是。”
作為帝王,提醒了她這樣的一句話,已是極限。
蘇靜翕嘴角上揚,“皇上怎么知道嬪妾沒有防?”
“是么?”宗政瑾挑眉,但是到底沒有真的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當(dāng)她是如平常一般,想要他夸贊于她一樣。
…………
內(nèi)室二人如平常一般聊著天,似乎根本就沒有中毒之事,似乎根本就不會有生死之別,外面卻是早就炸了天。
珍嬪被人下毒,如今生死不明的消息在幾個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悄無聲息的在宮里流傳,人人都在觀望,人人都在尋求最有利于自己的謀劃。
一時之間,后宮之中竟是難得的風(fēng)平浪靜,不過是風(fēng)雨欲來的前兆罷了。
醉云塢
張?zhí)t(yī)等幾名太醫(yī),反反復(fù)復(fù)的檢查醉云塢的一花一草,一件一件的檢查,一個時辰過后,依舊一籌莫展。
“求皇上恕罪,微臣無能,反復(fù)檢查了整個醉云塢,沒有發(fā)覺一絲異常?!?br/>
宗政瑾皺了皺眉,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吃食呢?”
“微臣等人首先檢查的就是吃食,奇怪的是沒有絲毫不妥,”珍嬪剛用完膳就發(fā)覺自己不妥,那些用完的膳食也就留在了醉云塢,有專人看顧,并無人動過。
蘇靜翕樂了,“聽瑤,不是還有栗子糕么?”
聽瑤連忙進去拿出主子之前用剩的栗子糕,“勞煩張?zhí)t(yī)看看這個?!?br/>
張?zhí)t(yī)接過來,反復(fù)查看,最后搖了搖頭,斟酌著措辭,“回皇上,這栗子糕并沒有異常,微臣斗膽猜測,珍主子可是在外不小心沾染了這些骯臟之物?”
“在外?”蘇靜翕顯然想到了什么,“本嬪中毒有多長時日?”
“這睡情花需達到一定份量才會使人昏睡,微臣觀珍主子脈象,份量極輕,想來也就這一兩日的時間?!?br/>
蘇靜翕能想到的宗政瑾自然也能想到,“這件事先不要對外聲張?!?br/>
問題沒有出在醉云塢,那就是他的紫宸殿了。
“朕問你,珍嬪的身子如何?可適合孕育皇嗣?”
張?zhí)t(yī)一愣,很快回神,“回皇上,珍主子身子很健康,孕育皇嗣還是可以的,但總歸過些時日比較妥當(dāng),否則生產(chǎn)較常人更艱難?!?br/>
皇上這是想給珍嬪一個子嗣?雖然害怕皇上的龍威,但是以他的猜測,此時若是不說清楚,到時候那位有什么不測,就不是他一個小小太醫(yī)能承受的了,畢竟這個時候怎么說,說到什么程度還是由他決定的。
宗政瑾點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朕有事先走了,你好好養(yǎng)著身子,無事不要出醉云塢了?!?br/>
“好,”蘇靜翕沒有問他打算怎么處理,也沒有說一定要給她一個交代。
“蘇順閑,給朕查,查不出來你這首領(lǐng)太監(jiān)也不用當(dāng)了,”宗政瑾踏出醉云塢,對緊跟在身后的人說道。
蘇順閑絲毫不敢大意,“奴才定當(dāng)竭盡全力。”
“主子,”皇上離開后,聽瑤連忙走進來。
蘇靜翕走到窗邊,推開緊閉的窗門,“讓小福子進來吧?!?br/>
“奴才給主子請安?!?br/>
“小福子,你這次立了大功了,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簡簡單單的一句尋常話,小福子愣是心頭發(fā)涼,“奴才不敢居功,是主子有遠見?!?br/>
蘇靜翕嗤笑了一聲,“放心吧,你做的本嬪心里有數(shù),著人把她帶上來?!?br/>
代青被兩個太監(jiān)架上來,身上看著完好無損,實際已是傷痕累累,在這宮里,有的是各種酷刑,不留痕跡,卻能讓人痛的生不如死。
整個人早已濕透,像是從水中撈上來的一般,被那么扔在了離蘇靜翕十步遠的距離。
“代青,你說你是何苦呢?跟著本嬪的時日最長,本嬪何時虧待過你?”
代青眼神渾濁,聞言聚集力氣把頭轉(zhuǎn)向聲音來源處,“主子確實沒有虧待過奴婢,卻也從來沒有重用過奴婢,她代曼憑什么,憑什么比奴婢更得主子歡心……”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主子怎么可能還會高看你一眼,你自己不從自身找不是,反而眼紅于我作甚?”代曼聞言上前幾步,指著地上的人大聲說道。
蘇靜翕沒有計較她的不規(guī)矩,揮了揮手,“你可還有什么遺愿?”
“遺愿”二字也就代表了她的出路。
代青臉色不受控制的白了白,爬起來跪下,認(rèn)認(rèn)真真的磕了三個頭,“求主子不要牽連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一人受過。”
蘇靜翕嘆了口氣,掃了一眼滿屋子的奴才,輕啟朱唇,音若天籟,卻仿佛飄在云端,“一仆不侍二主,本嬪說過很多遍,如果你們想要活的好,前提都得本嬪過的好,然后才有你們?!?br/>
“罪不及家人,本嬪今日心情好,也就全了你一片孝心,全當(dāng)做了善事,爾等萬不可效仿,畢竟不是每人都有她這樣的好運氣,把她拖下去仗斃吧?!?br/>
兩個太監(jiān)連忙把面如死灰的人拖下去,即將步出門口的一瞬,“所有人都去觀刑,本嬪要你們好好記住她的下場,下次,還有人明知故犯,只有更慘?!?br/>
眾人皆面色灰白,小福子亦害怕,指揮著小安子等人,“拖遠點,別擾了主子的清靜?!?br/>
紫宸殿
“你確定這里也沒有?”宗政瑾皺了皺眉,坐在上首,面色不愉。
張?zhí)t(yī)跪在下首,“微臣確實沒有找到?!?br/>
宗政瑾自然知道他說的是真話,想了想,“睡情花可必須要通過服用才會產(chǎn)生效果?”
“也不盡然,人的肌膚接觸到也是一樣的,只是效果沒有那么明顯罷了?!?br/>
“蘇順閑,昨日放在那里的木芙蓉呢?”宗政瑾指著窗臺,大聲說道。
紫宸殿里花是每日都換的,即使還是鮮活美艷的,依舊在每日清早,由專門的太監(jiān)重新?lián)Q上一盆。
“奴才這就去找,”蘇順閑應(yīng)了聲,帶著兩個太監(jiān)連忙往乾清宮的后花園而去,不多久,抱著一盆有些微枯萎的芙蓉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