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功過
“娘娘。前面好像是舒貴妃娘娘。”代曼忽然出聲道。打斷了她的沉思。
蘇靜翕的目光移向不遠處。雖有簾帳遮擋。并沒有看清舒貴妃的人影。但是確定是貴妃的儀仗無疑。當(dāng)下也不再猶豫。直接側(cè)身讓開。恭候行禮。
舒貴妃正坐在車攆之中。閉目養(yǎng)神。聽見旁邊青綺的聲音。緩緩的睜開了眼眸。掀開簾帳的一角。瞥了一眼外面。
“停著吧。”
青綺打了個手勢。車攆停。
“臣妾給舒貴妃娘娘請安。”蘇靜翕并不意外車攆會停立。福身行禮。
喬靜姝掀開簾帳。勾起一抹笑容。“珍昭儀不必多禮。起來吧。”
“多謝舒貴妃娘娘。”
“珍妹妹這是預(yù)備去梅園么。”喬靜姝率先開了口。問道。
蘇靜翕點點頭。“正是。臣妾在宮里待久了。想要出來逛逛。聽聞梅園的早梅都盛開了。很是漂亮。便想著來看兩眼罷了。”
“匝路亭亭艷。非時裊裊香。”喬靜姝瞥了一眼遠處的天空。“確實。本宮前幾日去了。今年的梅花開的比去年好呢。珍妹妹可以欣賞到一副美景。”
“如此。臣妾便有眼福了。”蘇靜翕應(yīng)了聲。
兩人雖是皇上的妃嬪。且位分都是較高的。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閑閑交談之中。刀光劍影。血雨腥風(fēng)。但是此刻二人卻是一派和諧。氣氛相當(dāng)?shù)娜谇ⅰ?br/>
喬靜姝依舊沒有準備下攆。端坐在上。也不俯視她。目光放在前方。“這幾日雖然沒有下雪。但是雪化了。天氣更涼。珍妹妹可要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啊。還有四皇子。”
蘇靜翕也不深思。只當(dāng)作是表面上的意思。笑了笑。“是。臣妾多謝舒貴妃娘娘的提醒。臣妾會注意的。舒貴妃娘娘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自始至終。她的稱呼都是舒貴妃娘娘。喬靜姝自然聽出來了。卻沒有在這個上面計較。
“本宮知曉。本宮還要去紫宸殿。便不多與珍妹妹敘話了。若是平日里珍妹妹無事。不若來本宮的重華宮坐坐。你我二人坐在一起說說話也是有兩分趣味的。”
蘇靜翕臉色未變。福了福身子。“既如此。臣妾恭送舒貴妃娘娘。”
“嗯。”喬靜姝淡淡的應(yīng)了聲。揮了揮手。車攆起。
代曼見車攆走遠。這才不忿的開口。“娘娘。奴婢瞧著舒貴妃娘娘她……”
到底是知道分寸。不該說的話并沒有說出口。
蘇靜翕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過是與本宮說。她要去紫宸殿罷了。又沒把本宮怎么著。”
“可是皇上這段時間都沒有召幸過舒貴妃娘娘……”
她的聲音有些小。蘇靜翕卻聽得真切。“所以是她要去紫宸殿。不是皇上召見她。”
代曼恍然。“還是娘娘看得清楚。”
“本宮是看得清楚啊。”蘇靜翕喃喃的重復(fù)。
她正是因為看得清楚。所以才知道舒貴妃的目的所在。以前不清楚。不確定。如今倒是可以肯定了。
處處相幫。從未與她為難。蘇靜翕并不否認。有舒貴妃為她做的這些事情后。她少了許多的麻煩。若是自己于舒貴妃沒有利用的價值。她并不能夠完全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在舒貴妃的手里逃生。
前有皇后。后有賢妃與淑妃。若是再加上舒貴妃。只怕她當(dāng)初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亦不會過的這般輕松了。
可是。舒貴妃幫了她。是因為她于舒貴妃有利用的地方。同樣的道理。她可以甘心為宗政瑾所利用。并不代表她愿意為舒貴妃利用。
不能說舒貴妃給了她一份情。她便要付出自己的兒子去償還。
喬家如何。蘇靜翕還是有所耳聞的。雖不及俞家與袁家聲勢浩大。惡貫滿盈。但是有沈家那樣的下屬與跟隨者。蘇靜翕以為。喬家并不是什么好的。
不能因為舒貴妃的情誼。堵上自己兒子的江山。
再說無論如何。還有宗政瑾呢。
想必他于這一切。都是清楚的。
被擾了心思。看見這半園的梅花。即便再美。到底沒了興致。匆匆掃過幾眼。蘇靜翕便選擇回了關(guān)雎宮。
紫宸殿
“皇上。舒貴妃娘娘求見。”蘇順閑有些不太確定的走進來。這位娘娘以前倒也罷了。即便皇上再不高興。但是遇著了。總是會做做表面功夫。可是如今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
宗政瑾正在批閱奏折。聞言手頓了頓。“可說了是因為何事。”
蘇順閑搖了搖頭。“舒貴妃娘娘只說有要事需稟報皇上。”
宗政瑾放下朱筆。“讓她進來吧。”
以他對她的了解。到底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
舒貴妃緩緩走進來。去了披風(fēng)。襲一身碧霞云紋聯(lián)珠孔雀雕花錦衣。不算新穎的樣式。只顏色便襯得她肌膚如白雪。雙鬟望仙髻更是讓她顯得五官立體。精致難言。
即便已過了雙十年華。但是比起蘇靜翕來。她并不差多少。
最不及的地方。不過是心已不年輕。眼里有蒼老之態(tài)。眸子更是不及后者純粹透亮。執(zhí)念太多。奢望太多。
美人立于面前。俯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宗政瑾只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起來吧。有什么事便說吧。”
喬靜姝久不見他。除了昨日的四皇子周歲宴與萬壽節(jié)晚宴。二人站得近。但是心卻那么遠。如現(xiàn)在一般。
心里不再有苦澀。不再有痛苦。都是自己的選擇。便是含淚她也只能自己堅持到底。
因為。早就回不去了。
開門見山。直接問話。似乎根本不想與她多待一刻。喬靜姝壓下心里的諸多感慨。毅然決然的跪了下來。
宗政瑾聞聲望著她。靜默不語。
喬靜姝磕了一個頭。“臣妾有事稟報。還望皇上饒恕臣妾的罪責(zé)。”
宗政瑾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扳指。沒有應(yīng)她的話。薄唇輕啟。“有什么事便直接說吧。”
喬靜姝沒有追究這個。整理了一番措辭。道。“臣妾有寧將軍企圖叛逆的證據(jù)。”
從懷里掏出幾張紙。殿內(nèi)除了他們二人。再無其他人。宗政瑾沒有動。喬靜姝便直接起身。上前遞到了他眼前。
靜了幾瞬。宗政瑾終是接過來。打開掃了兩眼。“朕憑什么信你。”
憑什么信你。
喬靜姝心中晦澀難言。她與他之間。便是連這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有過。
重新跪下。“此乃滅九族的大罪。臣妾自是不會空口說白話。更不會隨意的誣陷寧將軍。還請皇上能夠相信臣妾。”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喬靜姝曾想過他或許會問這個問題。早已想好了該如何回答。正準備開口。便聽見上首傳來聲音。“朕要聽實話。”
身子顫了顫。掙扎了幾瞬。還是如實道。“回皇上。臣妾是在淑妃打入冷宮之后。無意之間得知的。”
她知道說實話。他必然會生氣的。淑妃之事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但是她卻一直隱瞞不報。選擇在這個當(dāng)口將證據(jù)呈現(xiàn)。功利之心昭著。
“淑妃。”宗政瑾冷哼一聲。冷冷的兩個字過后。便沒有再說話。
喬靜姝跪在下首。等了幾瞬。卻沒有再聽見他的聲音。心不可見的慌了。只能繼續(xù)道。“臣妾去冷宮探望淑妃。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俞浮衿命不久矣。臣妾一時……心軟。便帶著人去看了看她。便是她告訴臣妾此事的。”
不錯。的確是俞浮衿告訴了她此事。那些人將她毒啞。只讓她不會說話。卻忽視了俞浮衿身為宰相精心培養(yǎng)的棋子。自是會識字的。
而俞浮衿被人陷害。打入冷宮。亦是因為當(dāng)初她不小心聽到了寧琇瑩與身邊宮女的對話。雖然當(dāng)時沒有被發(fā)覺。但寧琇瑩為人謹慎。寧可錯殺也不想放過她。之后想要替罪羊。便使計趁機讓她獲罪。
只是她當(dāng)初選擇入冷宮。并不是為了俞浮衿。而是因為淑妃。為的不過是自己失去的孩子而已。
“好個心軟。”宗政瑾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
喬靜姝猶在強撐。既然都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早就不能夠回頭。“臣妾當(dāng)時并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話。花費了許多功夫去打探調(diào)查。只因為皇上的舉動。臣妾才敢將此罪證呈現(xiàn)出來。否則臣妾亦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的話說的明白。這是滅九族的大罪。若是貿(mào)然將罪證呈現(xiàn)出來。堵上自己與喬家人的性命。她自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切不過是宗政瑾有了舉動在先。她才想要錦上添花。
“你以為朕很蠢笨么。”宗政瑾冷笑。“即便你是舒貴妃。但是涉及前朝之事。涉及邊關(guān)將領(lǐng)之事。一介妃嬪能夠搜集到這些罪證。”
見她不說話。宗政瑾繼續(xù)道。“不若你直接與朕說說。喬太師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或者說。他原本的打算如何。”
喬靜姝控制不住的心慌。訥訥的抬頭。在這燒了地龍的大殿里。雖滿身暖意。額頭甚至出了細汗。但是她的心卻是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皇上都知道了。”
...(..)(宮姝../33/33265/)--
(宮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