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他說他心痛了,她說她愛他【10000】
,唐門新娘,女財閥的危險婚姻 !
蕭瀟再次醒來,意識白茫,仿佛躺在一片棉花里,一片白云里,那種滋味跟舒服無關(guān),反倒是渾身酸軟。
她的意識有些遲鈍了,混混沌沌的,天花板忽明忽暗,重新閉上眼睛,身體知覺開始漸漸回潮,她知道不一樣,可哪里不一樣,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妗。
清晨曙光灑落在蕭瀟的眼皮上,她再次試著睜開眼睛,睫毛顫動了一下,脖子處癢癢的,她疑惑望去,還沒完全看清,已是一股血氣逆流,剎那間周身如掉冰窟。
她這一看,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躺在她身邊的年輕男人。
男子躺在那里,睡姿安靜,未穿……衣物。
是蘇越。
是下意識,是本能,蕭瀟忽然坐起,但被子卻下滑,她在看到胸前的可疑紅痕時,臉色倏地慘白。
仿佛有一把刀***了她的心臟。不,是扎入了她的眼睛,目睹這一切,她驚慌,她惡寒,她羞恥,所有的壞情緒,仿佛剛從墨汁里撈出來。她是一個女人,如果她失~身,她該有記憶,但為什么她的記憶竟是一片空白。
蕭瀟亂了,她不該亂嗎?陌生房間醒來,床上還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赤~身男子,這樣的情節(jié)分明是慘遭算計。
但她的這份慌亂,注定沒有維持太久,她剛才那么倉促起身,無形中碰到了蘇越的身體,但他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跬。
蕭瀟發(fā)現(xiàn)了蘇越的異常,抿緊蒼白的唇,喚了一聲“蘇越”,嗓音竟是干澀的,蘇越?jīng)]反應(yīng),蕭瀟情緒煩亂,心跳速度加劇,險些跳出嗓子眼,再開口蕭瀟的聲音聽似模糊,實則尖銳。
“蘇越。”音調(diào)竟是顫抖的。
蘇越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里,毫無反應(yīng)。
靜,死一般的寂靜。
蕭瀟呼吸止了,她緩緩抬手,試探的放在了蘇越的鼻息處,呼吸微弱,蕭瀟又伸手摸蘇越的身體,低體溫,脈搏過慢,瞳孔縮小……
這天早晨是一場噩夢,沒有人知道蕭瀟和蘇越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蕭瀟醒來,目睹了一場卑鄙無恥的陷害劇,更在神志不清的蘇越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空前絕后的危機(jī)。
蘇越性命危在旦夕,蕭瀟慌了,亂了,她狠狠的抓著頭發(fā),頭皮被扯痛,她強(qiáng)迫自己要冷靜,她不能讓蘇越成為第二個蕭暮雨,她跌跌撞撞下床,卻因雙腿虛軟,“砰”的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她和蘇越的衣物散落一地,她低頭撿起文胸,撿起內(nèi)~褲,然后她的動作慢了……
蕭瀟忽然抬手放在嘴里,狠狠的咬著,她的表情極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這時候如果有外人在,可能會覺得蕭瀟是要嚎啕大哭了,但她沒有,她的表情僅限于很痛苦和憤恨。
那是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蕭瀟意識到蘇越和她一樣,同樣是被人下了藥,那種藥十有八~九是毒~品。那是一處郊區(qū)別墅,室內(nèi)沒有電話,而她的手機(jī)早就已經(jīng)不見了,周圍不見人煙,只有一條小路,蕭瀟忍著暈眩,快步大跑,她這一生中還未有這樣的奔跑速度,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在這樣一個時刻里,是否失~身似乎已經(jīng)變得不那么重要,她只盼蘇越能活著,他是暮雨的哥哥,她不能讓他出事,不能。
路那么長,蕭瀟想起蘇越發(fā)涼的體溫,整個人仿佛掉進(jìn)了黑暗無望的地獄里,不敢想未來,不敢想如果,她驚懼,她害怕。那樣一種害怕,讓她胃部翻涌,以至于再也控不住自己,彎腰站在路旁狼狽的嘔吐起來。
吐完了,她繼續(xù)跑,她知道她的牙齦出血了,她用緊咬的牙關(guān)克制著內(nèi)心的窒息,她對自己說:“蕭瀟,你一定要記住今天。”
……
早晨,黎世榮下樓去小區(qū)對面的巷子里吃早餐,一籠包子,一碗稀飯,一個茶葉蛋,正吃著,不期然聽到有人在議論傅寒聲和傅太太,言語輕佻,黎世榮聽得心頭一顫,連飯都沒吃完,就匆匆掏錢出門,在報亭里買了一份報紙。
黎世榮呆呆的站在大街上,他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了一通電話,陌生電話,是蕭瀟打來了,她悲愴的叫了一聲:“黎叔。”
黎世榮認(rèn)識一位醫(yī)生,那人叫余鋒,因為一起較為嚴(yán)重的醫(yī)療事故入獄,而黎世榮就是在那個時候認(rèn)識了他。監(jiān)獄友情,余鋒出獄后,他和黎世榮時常聯(lián)系,關(guān)系很不錯。那已經(jīng)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余鋒現(xiàn)如今是一家私立醫(yī)院負(fù)責(zé)人,這天被黎世榮匆匆?guī)康牡兀嘘P(guān)于地址,蕭瀟說的含糊,所以救護(hù)車和黎世榮好一番折騰。
放眼C市,蕭瀟現(xiàn)如今唯一能救助的人,只有黎世榮。不能去醫(yī)院,一旦毒~品曝光,勢必會有警方介入,到時候傳的人盡皆知,勢必會間接毀了蘇越。
黎世榮和余鋒匆匆趕來時,蕭瀟已幫蘇越穿好了衣服,但他的呼吸卻在幾分鐘前開始堵塞,蕭瀟不停的人工呼吸,額頭直冒冷汗,她說:“蘇越,你撐住,我求你活下來。”
不要再有第二個蕭暮雨死在她面前了。
黎世榮和余鋒先是驚在了門口,待回過神來,黎世榮扶著
蕭瀟離開床畔,余鋒和幾位醫(yī)生快速上前急救。
蘇越吃了什么,還需要回醫(yī)院進(jìn)一步檢查,擔(dān)架抬走蘇越時,蕭瀟要跟上去,黎世榮卻握住了她的手:“大小姐,您不能去。”
黎世榮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蕭瀟不問,卻叫停了余鋒。余鋒轉(zhuǎn)身看著前段時間揚(yáng)名C市的傅太太,發(fā)生這種事,她不哭也不慌,但一雙眸子卻是說不出的烏黑暗沉,那樣的眼神讓余鋒一陣窒息。
蕭瀟低聲問:“貴姓?”
“我……”
黎世榮打斷了余鋒的自我介紹:“他叫余鋒,是一家私立醫(yī)院院長,也是我的好朋友。”黎世榮的那聲“好朋友”是在間接暗示,蕭瀟完全可以信任余鋒。
臥室窗口,樹影婆娑,蕭瀟的聲音仿佛碾在了冰渣上:“余院長,請幫我救活蘇越,我欠你一個人情。”
余鋒點頭,黎世榮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是斷然不會聲張出去的,抬眸看著蕭瀟,晨報內(nèi)容攪得C市滿城風(fēng)雨,余鋒略為遲疑道:“傅太太,您也應(yīng)該去一趟醫(yī)院,好好做一次全身檢查。”
那聲“傅太太”讓蕭瀟的眼神狠狠一黯,她會去醫(yī)院,但不是現(xiàn)在,黎叔似是有話要對她說,也不希望她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
救護(hù)車駛離,黎世榮再次走進(jìn)臥室,就聽洗手間里傳來一陣陣的嘔吐聲。
黎世榮蹲下身體,輕拍蕭瀟背部時,聲音仿佛帶著刀鋒一樣的寒芒,窒聲道:“是誰做的?”
蕭瀟接過黎世榮遞過來的紙巾,唇齒間吐出來三個字:“徐書赫。”
黎世榮緊抿唇不語。
上車離開,蕭瀟抬眸看著狀似鬼屋的簡裝別墅,眸光一寸寸移開,猝然上車:“查一查,這是誰名下的別墅。”
算計一個她,她認(rèn)栽,讓蕭瀟沒想到的是,蘇越竟也被暗中算計,卑鄙無恥。
路上蕭瀟一言不發(fā),她的精神和意識已抵達(dá)疲憊點,若不是強(qiáng)撐著,她怕是早就崩潰了,道路崎嶇,黎世榮手機(jī)響了,是唐瑛打來的,若是平時這個時候,黎世榮早已開車去唐家接唐瑛去公司了,但今天情況特殊,黎世榮不接那電話,而是一邊開車,一邊遞了一份報紙給蕭瀟。
看到報紙,蕭瀟背后竄起一股寒涼,那是一幅幅她和蘇越的截圖視頻,男女赤~身糾纏——
蕭瀟“嘩啦”一聲把報紙揉成一團(tuán),她不認(rèn)識截圖里的她,她看到她抱著蘇越……
不,她怎么可能抱著蘇越,那么纏綿入戲?
這是報紙,C市晨報,她終于知道黎世榮為什么不讓她前往醫(yī)院了,此刻正是丑聞滿天飛的時候,若是出入醫(yī)院被人發(fā)現(xiàn),吸食毒~品曝光,蕭瀟是真的要毀了。
其實她已經(jīng)毀了。
蕭瀟可以想象,此刻C市,C大校園定是流言蜚語不斷,再加上罪名坐實的“裸~照”,蕭瀟是掉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問題的關(guān)鍵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掉進(jìn)去的究竟是黃河,還是沼澤。
報紙出來,傅寒聲……
縱使傅寒聲在國外,但想必早已通過下屬知曉此事,蕭瀟不敢想象,若是傅寒聲看到新聞報道,將會對他們的婚姻造成怎樣的沖擊?
婚內(nèi)出~軌,戴綠帽子,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蕭瀟就是在這種驚亂中,借用黎世榮的電話,她是要給傅寒聲打電話的,但握著手機(jī),卻因記憶中徒生的空白和報紙圖片心生怯意。
那通電話,蕭瀟最終還是打了出去,手機(jī)無人接聽,蕭瀟又給周毅打電話,這次手機(jī)很快就接通了。那天蕭瀟都跟周毅說了一些什么話,蕭瀟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依稀聽到周毅說他和傅董在國內(nèi),目前在博達(dá)。
蕭瀟靠著后座,緩緩閉上了眼睛,她扯了扯唇,不知是諷,還是笑:“黎叔,我被徐書赫給毀了。”
黎世榮沉聲道:“我去找唐董,這事她必須出面。”
“出面,徐書赫就會承認(rèn)嗎?他定是銷毀了所有的證據(jù)。”唐瑛短信,徐書赫怕是早就已經(jīng)刪了,有關(guān)于室內(nèi)監(jiān)控,呵,怕是破壞居多。
唐瑛辦公室,并非只有徐書赫一人出入,他若是死不承認(rèn),她又能奈他何?
所謂短信,只能證明她被人算計,但算計那個人可以是徐書赫,也可以是別人。
蕭瀟想起昨晚那家菜館,讓黎世榮驅(qū)車前往,菜館老板和服務(wù)員都曾見過她和徐書赫,凡事總要講證據(jù)。
菜館關(guān)門。
稱不上是人走樓空,但蕭瀟終究是晚了一步。
黎世榮氣得一拳打在了菜館朱門上,蕭瀟不遠(yuǎn)不近的站著,這是她的劫,她擔(dān)。
徐書赫之所以明目張膽的算計她,必定是想好了托詞,他要讓她遺臭萬年,讓她在C市眾人面前抬不起頭,更要讓她在C市無立足之地,每天都活在別人的唾罵中。自她嫁給傅寒聲,唐氏人人忌憚于她,他這一招用的很高明,縱使有朝一日她坐上唐氏主位,高層為了集團(tuán)形象,
也勢必容不下一個有污點,聲名狼藉的管理者。
聲名狼藉,千夫所指,沒有女人能安全無虞的躲過這場劫。
座駕駛下山,適才蕭瀟和周毅通話,周毅要把手機(jī)交給傅寒聲,她在這邊等著,但傅寒聲沒接,她只聽他吩咐周毅:“讓她來博達(dá)。”
車內(nèi)靜寂,蕭瀟開口道:“去博達(dá)。”
“是。”黎世榮雖應(yīng)著蕭瀟的話,卻是憂心忡忡,傅寒聲的反應(yīng),黎世榮不敢多想。
蕭瀟望著窗外道:“我已如此,橫豎不過被千人指,萬人罵,由著徐書赫蹦一蹦,若老天寡情待我,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徐書赫總會再次現(xiàn)身,他喜歡看我出丑,我等著他。”
蕭瀟冷漠的面容,無波的眼眸,仿佛是失~身后,破罐子破摔,這讓黎世榮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黎世榮鼻子一酸:“傅董會理解你的,你是被算計的。”
“黎叔啊!我讓他出丑了,他那樣的人,怎么能容忍他的妻子和其他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況且還是公諸于眾,你看今天太陽多好啊!你說有多少人正拿著報紙在看我的丑態(tài),在笑話他被妻子戴了綠帽子?”蕭瀟說著,輕輕的笑,伸手摸了一把臉,“罷了,罷了,我的幸福總是多災(zāi)多難,我習(xí)慣了,沒事,我沒事,啊。”
最后那聲“啊”是在寬慰黎世榮,本該寬慰的人,此刻卻輕聲軟語的勸說起了黎世榮,黎世榮心里頓時泥濘成災(zāi)。
……
博達(dá)大廈外擠滿了記者,一個個拿著長槍短炮激烈的議論著,蕭瀟在附近下車,她讓黎世榮先去醫(yī)院看一看蘇越。
黎世榮把車開得很慢,開了幾米,見蕭瀟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他,黎世榮的心痛了,驀然剎車,他在幾個大步間,一下子就來到了蕭瀟的面前,伸手緊緊的抱著她,像父輩人抱著自己的女兒,他摸著她的發(fā),這個寡言的中年男人在這一刻動了親情,他用擁抱給她溫暖,卻是什么也沒說,松開她的同時,大步離開。
黎世榮走了。
附近有家超市,外面擺放著一排排報紙,全都是有關(guān)于她的床~照,畫面里蘇越吻著她的胸,而她伸手抱著他的頭……
蕭瀟渾身直發(fā)抖,勉強(qiáng)撐起一絲神智,店主見有顧客在報紙前徘徊,熱情走出介紹:“要買報紙嗎?今天報紙都快脫銷了,首富小太太不甘寂寞,情動——”
仿佛徒然被捏住嗓子一般,店主看著蕭瀟的五官,忽然認(rèn)出了她是誰,頓時滿臉尷尬,強(qiáng)笑不語。
3月6日上午,博達(dá)大廈前,媒體記者云集,人群里不知是誰突兀的叫了一聲:“唐媯——”
眾人齊刷刷的朝蕭瀟望了過去。
鎂光燈“咔嚓咔嚓”的耀眼閃爍著,晃得蕭瀟睜不開眼睛,但她手里拿著一份報紙,卻走得淡定從容,仿佛如入無人之境。
那一天的她,在場圍觀者,幾乎銘記了半輩子,那個被艷~照纏身,聲明狼藉的名門千金,并非像他人一樣躲閃鏡頭,她面對鏡頭微微含笑,仿佛花朵悄然間便已綻放在了春日。
她是面容美麗的人,除了膚色有些蒼白之外,氣質(zhì)獨特,目光卻是一池囚禁的湖。她穿素色衣褲,可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否穿衣服并不重要,因為視覺沖擊,人人都會率先聯(lián)想到她的裸~照。
盡管那樣的照片登上報紙,重要部位打上了馬賽克,但可以想象。她,蕭瀟,在眾人隨時可以想象的臆測鏡頭里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平穩(wěn)和平靜。
七嘴八舌的采訪聲,此起彼伏的進(jìn)入她的耳中,直白的詢問像是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刀,輕易間就掠殺著她的強(qiáng)自支撐。
——沒事的,蕭瀟,你從未被打垮過,如今亦是,沒有人能擊垮你。
她這么想著,周毅等人已聞訊帶著警衛(wèi)趕了過來,是保駕護(hù)航,也是助她脫身,高彥和張海生護(hù)著蕭瀟走近博達(dá)大廈,身后是周毅經(jīng)年不變的冷靜語調(diào):“各位,上午十點,我們董事長將攜夫人召開記者會……”
博達(dá)大廳有些陰涼,蕭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是蕭瀟第一次正式走進(jìn)博達(dá),引起員工爭相偷瞄觀看,基于她還是傅太太,所以目光并不敢太直白,但負(fù)情緒無數(shù)。
出了這種事,有女人大概會六神無主的嚎啕大哭;有女人情緒激動的要找徐書赫拼命;有女人會滿腔悲憤,羞于見人;也有女人會毫無頭緒,不知該怎么解決這件事。
她是蕭瀟,越痛苦,越要微笑,她要為他丈夫撐起尊嚴(yán),她越是閃躲鏡頭,別人就越是笑話她,笑話傅寒聲。
她不能讓別人笑話他,但他終究還是成為了別人口中的閑時談資。
辦公室房門虛掩著,周毅象征性的敲了敲門,然后推門示意蕭瀟入內(nèi)。
傅寒聲站在窗前,辦公室很大,他的身形也很高大,他負(fù)手佇立著,背影仿佛濃墨潑灑。是濃墨,他穿衣通常會隨喜好而定,心情好就會穿白色,心情湊合會穿灰色,心情糟糕,就會穿黑色,他今天是黑
襯衫,黑長褲,黑皮鞋,連帶他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你說人生是不是很具有戲劇化?昨天你生日,我總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臨了給驚喜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傅寒聲的嗓音低沉暗啞,宛如鈍鈍的刀,聞?wù)咧挥鄲汉?br/>
蕭瀟呆呆的看著他,忍不住心里一瑟:“……你昨天晚上回來了?”
“回了,只可惜你不在。”語氣一滯,他啞著嗓音:“桌上有個文件袋,你拿起來看一看。”
偌大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蕭瀟打開,里面裝滿了照片,只看了一張,蕭瀟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就忽然間斷了,文件袋“啪嗒”一聲砸落在了桌面上,有照片冒出一角來:蘇越伏在她身上……
這樣的照片代表著恥辱,代表著她的苦不堪言,代表著她的無力自救,蕭瀟長時間偽裝的堅強(qiáng)忽然間崩塌了。
他是她丈夫,是她敬之,愛之的丈夫,但此刻她只有無地自容和羞愧。
心口的痛,在剎那間浸入了骨髓。
傅寒聲沒有看她,他脊背僵直,背在身后的手心卻是一寸寸緊握,手心冰涼無比:“是不是很不堪入目?若不是我動作快,這將成為第二波爆炸新聞,到時候你我揚(yáng)名中國就算了,可老太太呢?蕭瀟,你忍心讓她跟著你我一起被人指指點點嗎?”
說著,傅寒聲終于轉(zhuǎn)身看著她,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冰冷眼神,沒有絲毫情感,只有陌生,他掃了一眼她手里拿著的報紙,雙眉一沉,還拿著報紙干什么,她還嫌不夠丟人嗎?
“老太太她……”有海水淹沒了蕭瀟的鼻息,她忽然問不出話來。
“心口痛,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床上躺著。”
蕭瀟抿著唇,眼眶含淚:“我是被算計的。”
對,他妻子是被人算計的。早晨報紙一出,周毅遲疑著把報紙遞給他,傅寒聲這一看,可謂是看得目呲盡裂,心肝脾肺腎全都被烈火焚燒著。
他還不至于那么傻。若是蕭瀟背著他偷~情,何至于床~照曝光?是遭人算計偷~拍了,傅寒聲意識到私人菜館有異,連忙派高彥過去,終是遲了一步,菜館關(guān)門,至于先前菜館老板和服務(wù)員不用多說,定是逃跑了。
還有蕭瀟的手機(jī)號碼,來電顯示好查,最難查的是短信,雜碼無數(shù),一直到清晨才全部破譯出來。他看到了唐瑛的短信,也看到了唐瑛的約會地點,致電唐瑛,唐瑛在那邊把電話都摔了。
是誰暗中搞的鬼,自有唐瑛追查,他知道他妻子被算計了,他什么都知道,但這些照片,他不能想那些照片,不能想,一想就會發(fā)瘋。
“你和他有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那樣的照片,十個人看,就會有十個人說蕭瀟和蘇越發(fā)生了關(guān)系,但他要聽她親口對他說。
他陰沉冷戾的模樣,讓蕭瀟欲言又止,她緊緊的握著手,想告訴傅寒聲她沒有,她知道只要她說沒有,他哪怕再不相信,也會嘗試著相信她,但她卻什么也說不出,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不能騙他。
蕭瀟沒有注意到,她脖頸和鎖骨處的吻痕就那么跳躍在了傅寒聲的眼睛里,他眼中希冀的光徹底的暗了下來。
“我沒有記憶。”蕭瀟握著他的手,鼻子一酸,眼里燙燙的。
她不碰他還好,她一碰,傅寒聲痛的都快喘不過氣了,他的眼眸里燃燒著熊熊烈火,一把甩開蕭瀟的手,一字一字道:“你別碰我。”
有液體奪眶而出,蕭瀟哭了,她哽咽著說:“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醒來蘇越就出事了。”
“我真想掐死你。”
這句話從傅寒聲口中道出,蕭瀟心里本該是痛楚難當(dāng),但她卻笑了,她笑著笑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傅寒聲也在哭,這個男人,他跟著他的妻子一起哭,他說:“我把你當(dāng)祖宗一樣供著,舍不得罵,舍不得兇。前些時候程遠(yuǎn)跨年夜羞辱你,現(xiàn)如今多像是一場笑話。你出了這種事,我明明想掐死你算了,但我下不了手,你是我妻子,你怎么能這么傷我的心?你踩著我的心,一腳一腳的踩,你把我踩痛了……”
那天上午,太陽光輝灑滿了C市,似是要用溫暖清洗這座城一樣,博達(dá)最高層辦公室里,傅寒聲在哭,蕭瀟也在哭,她仿佛回到了暮雨去世時,那時候的她也是渾身冰冷,但疼痛卻遠(yuǎn)不及現(xiàn)在這么痛。
她的命運(yùn)是被詛咒了嗎?
……
唐氏集團(tuán)外面,這天上午同樣密布著媒體記者,高層會議室里,唐瑛發(fā)了狠,她拿著一把匕首,“砰”的一聲砸在了桌上,撕扯著聲音道:“誰想要唐氏,來,從我尸體上過。”
……
10點,博達(dá)召開記者會。他是傅寒聲,處理事情向來是鎮(zhèn)定自若,有誰能夠想到,就在前不久,他還在辦公室里流過淚。
是直播,C市電視臺全程記錄,傅寒聲牽著蕭瀟理智面對記者,傅寒聲說:“我妻子雖然年齡小,但智商還是有的。我們夫妻恩愛情深,
她實在是沒有出~軌的必要,縱使我妻子出~軌,試問又怎么會自絕后路拍下一系列床~照,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極為不恥這種行為,簡直是道德淪喪。”
記者紛紛猜測,如果真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那么這個人究竟是誰。商業(yè)伙伴,還是唐家人?
有記者提及蕭瀟先前在C大抱著蘇越痛哭,倒也神通廣大,竟知道了蕭暮雨的存在,也說起了蕭瀟和蕭暮雨的一段情,詢問蕭瀟是不是舊情難忘,把蘇越視作蕭暮雨的替身。
傅寒聲要說話,蕭瀟卻握住了他的手:“蘇越是蘇越,暮雨是暮雨,我如果把蘇越視作暮雨的替身,不僅褻瀆了暮雨,同樣也褻瀆了蘇越,更是對我丈夫極大的不尊重。我和蘇越被人陷害,不管外界如何歪曲床~照,好在還有我丈夫不離不棄,對此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傅寒聲反握住蕭瀟的手,這個男人帶著十幾年的商場征伐,即便是處于下風(fēng),依然沉著應(yīng)戰(zhàn),試圖力纜狂瀾。
傅寒聲冷靜從容道:“在此,我想警告投放床~照的那個人,凡事需有度,小心逆風(fēng)而行,惹火燒身。同時我也希望在場媒體,以及沒有到場的媒體,能夠立刻消除正在刊登,或是即將刊登的一系列床~照,否則我和唐董將不排除采取法律途徑,強(qiáng)制性消除惡意影響。”
這是傅寒聲的絕地反擊,他絕對不容許別人騎在他的頭上興風(fēng)作雨,媒體只看到,拍到他們緊握的雙手,又怎知到了無人之地,他已面無表情的松開了她的手。
蕭瀟手指發(fā)顫。
“約你見面的那個人是誰?”傅寒聲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陰霾。
蕭瀟不說,她了解傅寒聲的性子,這是她的家門爭斗,她不能讓傅寒聲再次落人口實。
有仇,她自己報。否則她夜不安寢,日不安座。
蕭瀟那么沉默,倒是讓傅寒聲面色一沉,她不說,她就以為他查不出來了,他要生剝了那個人。邁步離開,蕭瀟只來得看到傅寒聲冷然的眉眼。
“送太太回去。”這話是吩咐高彥的。
蕭瀟看著他一步步走遠(yuǎn),嘴里直發(fā)苦,她的人生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男子,他為她做了很多事,但一夜醒來,一切都變了,呵護(hù)她的男子不見了。
……
回去?
蕭瀟還能去哪兒?山水居,還是錦繡園?
不,她應(yīng)該去一趟醫(yī)院,她要等蘇越醒來,她有很多問題要問蘇越,更何況她本身也應(yīng)該親自去一趟醫(yī)院。
蘇越雖然搶救回來,但依然昏迷不醒,余鋒告訴蕭瀟,蘇越服用的毒~品,能致使人精神錯亂,并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興奮感和幻覺。
余鋒說下毒~品的那個人實在是太狠了,量大,似是想要讓蘇越狂歡致死。
蕭瀟聽得內(nèi)心生寒。
經(jīng)檢查,蕭瀟服用的是氟硝安定,除了催人入眠之外,還會干擾新的記憶產(chǎn)生,會使服用者無法記住服藥后一段時間里發(fā)生的事情,因人而異,有各種幻覺生成,醫(yī)學(xué)簡稱:順應(yīng)性遺忘。
蕭瀟嘔吐,眩暈,都是服藥后遺癥。
余鋒說這話時,黎世榮就坐在蕭瀟的身邊,蕭瀟勾著頭一動也不動,黎世榮擔(dān)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余鋒會意,將空間留給他們,關(guān)門離開了。
黎世榮緊了緊她的手:“如果想哭,不必在我面前強(qiáng)撐著。”
蕭瀟不哭,她把頭靠在黎世榮的肩上,輕聲道:“黎叔,你說人有時候,怎么就那么壞呢?”
黎世榮無法回答蕭瀟,只是摟著她,陪她一起坐著。
那是中午,蕭瀟忘了饑餓,忘了痛苦,她只是機(jī)械的跟黎世榮說著話,她叫他“黎叔”,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透著麻木和茫然,她問黎世榮:“你還記得你妻子的模樣嗎?”
聽蕭瀟提起他的妻子,黎世榮片刻愣神:“忘了,記不大清了。”
沉默幾秒,蕭瀟問:“你和她糾糾纏纏多年,甚至因為她坐過牢,可到頭來卻記不清她長什么樣子,不感傷嗎?”
黎世榮不作聲,卻拍了拍蕭瀟的肩,透著世事無常和幾許生死感嘆。
蕭瀟:“那天,你看到她和那個男人躺在床上,是不是氣壞了?”
黎世榮忽然意識到蕭瀟在喻指什么了,所以一時無言。
“抱歉,我不該問。”蕭瀟坐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黎世榮把蕭瀟的手包在掌心:“不,其實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我確實很氣憤,相信沒有哪個男人看到那一幕還能面不改色,我如果不是氣瘋了,又怎么會下狠手呢?”
蕭瀟安靜道:“他的性子比你陰戾多了,如果被他知道,那個人是徐書赫,我怕他成為第二個黎叔。”
黎世榮心一緊,皺眉看著蕭瀟:“你愛上他了,對不對?”
蕭瀟笑了:“你失控,打傷了你妻子和那個男人。可他呢?他說他恨不得掐死我,但他下不了手。他在最憤怒,最恨
我的時候,卻還是不忍心傷我,他對我很好。我和他結(jié)婚后,他一直寵著我,讓著我,但這次我知道他傷透了心。他問我有沒有和蘇越發(fā)生關(guān)系?我不能騙他,那段記憶對于我來說是空白的,我該怎么告訴他?”
黎世榮心一沉,愛上了,是真的愛上了,只聽蕭瀟接著開口:“他說他昨晚回來給我過生日,從澳洲飛回C市至少要十小時左右,他明明那么忙,可還是趕了回來,可是黎叔,我那時候在干什么啊?”
說著,竟是一臉的無地自容。
黎世榮嗓子干澀:“不怪你,這事錯不在你。”
蕭瀟任由他握著她的手,過了一會兒,她垂斂的睫毛顫了顫,對黎世榮道:“你把余鋒叫進(jìn)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黎世榮原以為蕭瀟叫余鋒進(jìn)來,是想問蘇越的情況,但他沒想到,蕭瀟竟是——
蕭瀟要做“性~侵”檢查。
黎世榮不敢置信的看著蕭瀟,她可是阿媯,她是那個漠然傲氣的阿媯,但她卻做出了這種極其傷害尊嚴(yán)和自尊的選擇。
黎世榮驚呆了。
那是中午,蕭瀟前往檢查室的時候,黎世榮在身后叫住了她,黎世榮眼睛紅了,他在心疼她,心疼這個歷經(jīng)坎坷的孩子。
“何必。”黎世榮輕嘆。不管她怎樣,她在他心里都是最美好的孩子。可命運(yùn)能夠給她的溫暖,卻是那么少,那么少。
“黎叔,你也愛過。我好不容易有了溫暖,我不想失去它。其實我上午就該來了,見傅寒聲之前就該來了,但報紙上的圖片讓我望而生畏,我怕,我真怕啊!”她說著,抬眸望著天花板,似是想逼回淚意:“如果我說我還心存期盼,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一個孩子不可能一直總跌跤,老天總會厚待她一次,是不是?”
“值得嗎?”
“我愛他,就沒有值不值得。”蕭瀟目光無波,就連聲音也是寂靜一片,她要做“性~侵”檢查,就算是被算計,也要被算計的清清楚楚。
中午醫(yī)院檢查室,蕭瀟手指冰涼的脫掉了褲子,她躺在床上,女醫(yī)生幫她檢查的時候,她望著窗外,身體直發(fā)抖,眼角有一滴淚緩緩滑落。
跟害臊和屈辱無關(guān),真的,她能抓在手里的東西不多了。
檢查室外,黎世榮緩緩蹲在地上,眼睛花了,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臉。
監(jiān)護(hù)室里,陷入昏迷的蘇越,似是有淚水濡濕了眼角。
2008年3月6日,經(jīng)檢查,蕭瀟未遭性~侵。因蘇越服食毒~品量大,致使性~侵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