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第 130 章
靜靜默了幾秒,腳步聲摩擦地面的輕微聲響之后,遮著的眼罩被人一手扯下來。</br> 隨著動作的幾縷銀發(fā)落下來遮住男人的桃花眼,他長睫微動,唇瓣微啟。</br> 站在面前的邊野居高臨下地抱臂,陰鷙地看著謝嘉釋,忽然他陰晴不定地笑了一聲:“你可一點(diǎn)也不緊張,是看不起我是嗎。”</br> 即使被以一種極不利的方式五花大綁著,謝嘉釋的身體靠著身后的椅子背,面色上不見絲毫慌張,他微仰起臉與少年對視,漆黑的桃花眼里平靜無波瀾,唇角輕輕一咧,他哂笑又不屑地瞇起眼:“垃圾。”</br> “說我嗎?”</br> “你覺得呢?”謝嘉釋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姿態(tài)輕松,甚至他叉開了腿,兩條長腿伸直,一副大佬的懶散模樣。</br> 男人漆黑的眼底被客廳里的光線映射,微微閃光,他略微歪頭,被眼罩彎折的銀發(fā)下,眉眼生冷,驀然有凌厲的俊。</br> 他的視線隨意劃過四周,貌似是某個別墅,深橘色安謐且光線陰暗濃麗,裝橫古典富麗窮極,不遠(yuǎn)處一副巨大的色彩油畫嵌入光滑的大理石墻壁,畫上是個被釘在鐵十字架上被荊棘纏住而受難的痛苦男人,油彩斑斕,極為顯眼。</br> “手腕應(yīng)該不疼吧?我可沒綁的那么緊,但是怕你跑掉。”邊野摸了摸下巴,“不過你是男的,應(yīng)該不會在乎這個,要是桑桑我可就不忍心了呢。”</br> 謝嘉釋輕輕嗤笑一聲。</br> “你蠻得意?把我麻.醉后弄到這種地方,還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直接開槍。”他看向邊野,眼底略帶幾分譏諷,“簡直是——爛透了啊。”</br> 十幾個西裝革履的手下男人們一字排開,在旁邊恭謹(jǐn)?shù)仂o默,他一一隨意掃過去,對此不甚在意。而耳側(cè)這時忽然捕捉到了什么,隨后謝嘉釋轉(zhuǎn)眼過去,望向長長走廊的那頭,呼呼的海風(fēng)不斷撲打著盡頭的巨大落地窗欞,因為玻璃材質(zhì)較厚的原因,他能聽到的只有一種極為淺淡的風(fēng)音。</br> “這是哪?”他記在心里,隨后隨意這么問。</br> 對方此時像被按到什么開關(guān),立刻來了興致,連蒼白的臉都變得紅潤起來:</br> 邊野說:</br> “西西里島南邊墨蘭城,毒.品泛濫,槍支不可控,癮君子、賭徒、妓.女、和淫.亂的天堂。”邊野說著,嘴角一上揚(yáng),他眼底劃過既惡劣又無比惡意的光,“也是——我的王國。”</br> “謝嘉釋,你被困在這里了。”他轉(zhuǎn)了個身俯下來,語調(diào)愉悅無比地上揚(yáng),“邊緣峽海,斷崖之處,三不管地帶,沒有我你根本走不出去,除非——桑晚自己過來救你。”他說到這,特意留意了一下謝嘉釋的反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他神色依舊是那樣,邊野見狀,不由得心生怒意:</br> “你倒是很平靜吶?怎么,對小情人的安危都不在乎了?還是…”</br> “你給她留了線索找到這里?”謝嘉釋問。</br> 邊野被打斷,眼睛沒興味地一暗,“是,已經(jīng)猜到了啊。”</br> 謝嘉釋嘖了一聲,已然不耐:“然后呢?到底想做什么?”</br> 綁著他的尼龍繩還蠻緊。只不過。</br> 邊野毫無察覺,托著下巴:</br> “《未上鎖的房間》,玩過嗎?”</br> 謝嘉釋挑眉:“解謎游戲?”</br> 對方點(diǎn)頭,“主人公需要拼命解謎,闖關(guān)才能逃出去,而不同的是,她是要通過解謎,才能進(jìn)入眼下的這個房間。”</br> “過、來、救、你。”</br> “很天才吧?我的想法,”邊野陶醉地看著他,“你救她一次,她救你一次,多么公平,多么有趣。”</br> 謝嘉釋眉頭皺起,正要說什么。</br> 忽然側(cè)身傳來了一聲驚響,仿佛是什么東西碎裂開的的聲音。</br> 是從紅色簾子后的一張巨大投影屏幕中傳出來的,一個手下上前拉開厚重簾子,后面是一張張監(jiān)控器視角。</br> 上面記錄了這里每一個房間、隔間,和懸梯走廊的景象。</br> 而在最中間的監(jiān)控位置,一個畫面里,看見一個長發(fā)的漂亮女孩正從一架繁復(fù)富麗的木制樓梯上站起來。</br> 女孩單手捂著另一只手臂,她腳邊是四分五裂的花瓶碎片,正輕輕喘著氣,眼底有著未褪盡的驚慌失措。</br> 謝嘉釋瞳孔猛地一縮。</br> 是桑晚。</br> 她微低著身子,喘著氣,似乎很累很累。</br> “真快呢,桑桑很聰明欸,才這么點(diǎn)時間就已經(jīng)闖到中間樓層了,馬上就要到這里了,真厲害!”邊野見狀興奮地直拍掌,隨后搬了把椅子不顧對方嫌惡徑直坐到謝嘉釋的身側(cè)。</br> 謝嘉釋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屏幕上的女孩。</br> 那飛濺的瓷片方才不慎劃破了女孩的肌膚,此時幾點(diǎn)血絲暈染了她身上的襯衣。</br> 鏡頭拉近,他甚至看到她的小臉上帶了點(diǎn)灰塵,漆黑的發(fā)絲微亂地搭在肩頭,她手上也有其他的小傷口,甚至走路時腳還有點(diǎn)崴。</br> 意識到什么,謝嘉釋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后他眼神無比危險地朝他身邊的少年看去,像要用眼神將他給生撕活.剮。</br> 邊野的臉上沒有絲毫愧色,他頗為無辜地攤開手,“放心,我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的,但是,”頓了頓,他又咯咯開始笑起來:“但是沒有一點(diǎn)刺激性怎么行呢?頂多,就讓她流點(diǎn)血而已。”</br> 他看到男人被束縛的手臂上青筋逐漸暴起,一雙眼底也蓄積起濃烈的情緒,邊野滿意地彎起了眼睛,“啊呀,colin真兇誒,就這么不想她受傷呀?但沒辦法啦,屠龍公主不流點(diǎn)血怎么行呢,這樣怎么能救的了被惡人束縛的王子呢?”</br> 謝嘉釋陰鷙地盯著他,又像看垃圾一樣的那種眼神,他并不言,轉(zhuǎn)過頭緊緊關(guān)注著屏幕里桑晚的一舉一動,不再管他。</br> 被觸發(fā)機(jī)關(guān)后扔下來的花瓶,從高空砸下來的厚重書本,只有輕輕挪過去才不會因碎裂而掉下去的玻璃樓梯,偽裝成踩空后會掉入陷阱的地毯。</br> 他緊張又驚險地看著她平安無虞地躲過這些,心頭的刀刃懸起又落下。</br> 他忍不住抿緊了唇。</br> 眼底泛起心疼來。</br> 哼。</br> 邊野看著這樣的他,眼底的嫉妒幾乎要收不住,很快他調(diào)整好了表情,笑著惡劣而又輕快地說著:“而且,我的愛麗絲要來了呢。”</br> 我的愛麗絲。</br> 他病態(tài)癡迷地看著那個少女纖細(xì)漂亮的身影在豪華的房間里小心翼翼地行走,她努力解謎的樣子,躲過一次次的危險,即使受了傷,跌倒,還是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走。</br> 她的臉上依舊是堅毅又勇敢的神情,帶著無盡的一往無前的勇氣。</br> 邊野的臉色忍不住泛著紅暈。</br> 看吶。</br> 他可愛的愛麗絲。</br> 一步,一步地。</br> 正朝他走來。</br> ——</br> “呼……”</br> 桑晚筋疲力盡地躺倒在樓梯的毯子上,她大口喘著氣,身上全是汗水,濕透了衣服,她抬眼望著天花板上仿佛無窮盡的復(fù)雜又富麗的懸梯。</br> 在這之前,她已經(jīng)在心里怒罵了邊野的祖宗十八代一萬遍。</br> 這都是什么反人類的設(shè)計!</br> 她像是在做闖關(guān)解謎的游戲一樣,這里的每一個樓層仿佛都是不同的主題,上了鎖的、只有輸入線索密碼才能進(jìn)去拿到下一間鑰匙的房間,掛滿無數(shù)槍支的黑沉沉的書房里有被折斷的玩具飛機(jī),只有子彈才能打穿的陳舊保險箱鎖,里面藏著下一次線索的謎語紙。</br> 除此之外,還有穿上禮服在鏡子前跳舞才會打開的門,廚房桌上的盤子里是托尼田面包,面包里卻是一句中文“寶貝,出口在左邊”,被扭開的裝著線索的六面寶箱里,一個箱子里是無數(shù)剛出生在嚶嚶嚶叫的老鼠幼崽,有的關(guān)押著一只吵鬧叫著“”ilbambinodellamamma!”的智障虎皮鸚鵡,或者忽然冒出無數(shù)斑斕的蝴蝶、一大把小孩子才玩的彩色彈珠,又或者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意語游戲卡牌,幾本鬼畫符似的小學(xué)生習(xí)題作業(yè)。</br> 游樂園主題的npc是個長相恐怖的兔子玩偶人,手里拿著三十厘米塑料小刀挨個捅那些堆在玩具屋里的玩偶,好好的玩偶被弄得七零八落柳絮亂飛,桑晚小心翼翼避開對方,然后看到一個旋轉(zhuǎn)木馬的設(shè)施前,有一個被打的傷痕累累的異國女人坐在那里哭,她懷里抱著一個滿臉畏懼和淚痕的金發(fā)小男孩。</br> 桑晚:……不是,這都啥啊?</br> 而她必須把那只恐怖兔子人打暈,把小男孩被扯壞的布朗熊玩偶搶回來,并且用針線縫好,交給他,這才能得到下一個樓層的門鑰匙。</br> 于是桑晚扛著道具錘子就過去了,拍拍玩偶人的肩膀。</br> “咱就是說,你是直接暈,還是我走個流程?”</br> 孤兒院主題樓層里有npc院長,一旦抓到人她會給自己注射鎮(zhèn)定劑,其實(shí)就是微量麻醉,這會拖慢她的進(jìn)度,還會被關(guān)進(jìn)“壞孩子室”,所以她必須裝睡趁人不備時把人打暈,并反向注射隨后拿到鑰匙,趁機(jī)逃跑。</br> 學(xué)校圖書館主題里,她需要解救一個被同學(xué)們校園霸凌的金發(fā)男孩子。</br> “放開那個男生!”</br> 那幾個學(xué)生npc下手很不留情,是真打,挨了兩下于是她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拳拳往臉上招呼了。</br> 打架誰不會啊,反水把人踹到身旁書架上,書本連人嘩啦啦倒了一地,她把被霸凌的npc拉起來,朝他伸手:“給我鑰匙。”</br> 又比如,劇院主題樓層里,要求你必須在歌曲家npc面前唱一首意大利兒歌,他才會告訴你藏下一個樓層鑰匙的位置,而你要時刻提防從舞臺上空掉下來的鋼琴。伴隨女人痛苦的哀嚎。</br> 媽的,真的是鋼琴!雖然是一個小型模型,但也足夠可以把地板砸到凹裂下陷啊!</br> 桑晚氣得咬牙。</br> 邊野,你媽的,老子今天上刀山下火海,也必須把你抓進(jìn)監(jiān)獄!</br> 雖然目前看來沒有動真格的危險,但是也不得不提防。</br> 警方那邊交涉并增援需要時間,況且這個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她需要盡快見到阿釋。</br> 她短暫歇了一會后就立刻站起來,隨后桑晚繼續(xù)朝樓上走去。</br> 不過隨著這些樓層的故事一一在腦海里展開,她漸漸的,明白了一些東西。</br> ——這個叫邊野的倒霉蛋,小時候蠻慘的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