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首爾往事(1)
“宇勛啊,收拾一下,該回國了。”經(jīng)紀人敲門進來時,站在屋里的男練習生正在收拾東西,聞言回過頭,他習慣性地對來人彎下腰,恭敬地說,“是,知道了,經(jīng)紀人哥哥。”</br> “最近真的發(fā)生太多事了,對了,走之前記得和colin打一聲招呼,畢竟也算你的前輩。”經(jīng)紀人撓撓頭發(fā),帶上門,“記得快點的啊。”</br> “是,哥哥。”</br> 成宇勛是韓國mj娛樂的旗下練習生,今天19歲,他來中國參加偶像之子這檔選秀節(jié)目,最后遺憾地止步于第十三名,因而無法正式出道,成宇勛準備回國發(fā)展。</br> 在成團夜的那天,偶像之子節(jié)目錄制地的場面嚴重到一度無法控制,被操縱的每個人得票數(shù),被推搡受傷的練習生,激烈鬧起來的兩隊人馬。</br> 以及,那個站在最前方,倨傲地揚著下巴,耀眼無比的銀發(fā)男人。</br> 叫謝嘉釋的男人當眾揭穿了節(jié)目的黑幕,把被權(quán)力裹挾、層層編制的黑色的大網(wǎng)捅破,并直白地扔到了世俗的面前,他站在那里,用言語,用眼神,用行動,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反叛的第一槍。</br> 甩棍一下扔出狠狠擊碎了寫著虛假票數(shù)的大屏幕,像是某種革命開始的預(yù)兆。</br> 他揭穿了裴銘的罪行,讓他身敗名裂,聯(lián)絡(luò)媒體人,并組織所有受牽連的練習生和公司一起發(fā)聲,對于裴銘,先前他們這些外國人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隱隱有些感覺,直到那一天,被狠狠挑明。</br> 太大膽了。</br> 形勢頃刻被逆轉(zhuǎn),芭蘭娛樂公司潰敗倒閉,號稱娛樂業(yè)界龍頭的樂宴娛樂集團也一夜換了管理層,涉案人員被業(yè)界監(jiān)管局、廣電部門同時處罰,并且被全體解聘,樂宴集團上下也進行自我整頓,并全網(wǎng)道歉。</br> 一直以來走向畸形的飯圈得到了整治,一場自上而下的娛樂業(yè)整頓行動也徐徐展開,烏煙瘴氣的氛圍被掃清,網(wǎng)絡(luò)呈現(xiàn)一副無比清明之態(tài)。</br> 他的經(jīng)紀人被驚得無以復加,連跟公司那邊的人打電話,描述當時情形時說起話來都哆嗦,他們到國外參加選秀節(jié)目,遇到這樣那樣的不公,本來忍氣吞聲也沒抱什么希望,沒想到謝嘉釋一來,就來這么大的。</br> 那些率先發(fā)聲、反抗不公的反叛者們的舉動無疑是英勇無畏的,他們用自己的努力和爭取,得到了他們本該獲得的榮譽,正義得到伸張。</br> 其實黑幕并不是少數(shù)現(xiàn)象,在他的國家曾經(jīng)舉辦的那些選秀節(jié)目里,整個賽程中也有不少被資本暗箱操作的地方,練習生的鏡頭減少,被惡意剪輯,甚至票數(shù)作假,無數(shù)黑暗下作的手段被操縱者們悄無聲息地實施著。</br> 像是食客們在分豬肉,你一塊,我一塊,達成了什么樣的利益最大化,彼此都心照不宣,就這樣輕易地扼殺了本該屬于別人的夢想和前途。</br> 在宿舍收拾行李的時候,他偶然看到一張合照,是從前自己在原公司的時候他和前輩們聚餐一起照的,他看到了當時十八歲的謝嘉釋,他側(cè)身而坐,眉眼青澀俊美,雖然遠不如現(xiàn)在這樣熠熠生輝,但卻透著一股向死而生的執(zhí)拗。</br> 當年的謝嘉釋十八歲按中國的算法的話他是野回公司空降到他們公司進行訓練的特別練習生,他那時則十四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卻已經(jīng)在公司里待了兩年,但成宇勛成天被那些年長的練習生們欺壓差使,他們指使著他,干這干那。</br> 當時他年紀太小,又性格怯懦,成宇勛不敢反抗那些早于他進入公司的前輩們,因而他的錢包和處境經(jīng)常陷入無比尷尬的境地。一次,他又被他們指使著出去買炒年糕,他就有些不情不愿,因為這些事從來都是自己付錢,還有,公司明令禁止練習生們吃這種高熱量的食物,被逮到是會挨罰的。</br> 當時他訓練了一整天,很累了,于是成宇勛拒絕了,當時他拒絕的語氣有些堅決,一個練習生見他不去,心里不滿就揚眉大聲訓斥他,言詞用的很過分,他年歲最小,心里想反駁,但韓國又極重視前后輩的尊卑,成宇勛不敢還嘴,被推搡被拍腦袋,因此只能默默受著,手揪著衣角,他眼底含著淚。</br> 那個討厭的年長練習生越說越怒,最后抬掌就要抽他的臉,他害怕地低頭閉眼,等待,沒想到預(yù)料之中的痛意遲遲沒有到來。</br> 成宇勛詫異地睜開眼睛,就看見那個練習生的手骨正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給按住,動彈不得。</br>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將手輕輕松松地一掰,想打他的練習生就被疼得呲牙咧嘴,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br> 一個挺拔的少年站在了他的身側(cè)。</br> “謝嘉釋!你跑來多管什么閑事?”練習生爬起來,有些底氣不足地質(zhì)問著他。</br> 那是成宇勛第一次見到謝嘉釋,這個來自中國的十八歲練習生哥哥,真的是個名副其實的臉蛋天才,黑眸薄唇,素面朝天,身上背著一把藍色吉他,身姿挺拔高大,五官深邃優(yōu)越,有著狹長的眼尾和淡漠無比的氣質(zhì)。他站在那里即使不笑,只挑眉看著眾人,也依舊帥氣逼人到令人心驚。</br> 少年動了動黑漆漆的瞳孔,眼里無比淡漠,他嗓音平淡無溫地開了口:“你很吵,打擾到我訓練了,安靜一些。”</br> “阿西,你個兔崽子,他媽的算老幾啊,還敢來命令我?”練習生們見狀,立刻圍上來。</br> 他眼波始終不變,隨后謝嘉釋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聲嗓冷淡:“你跟我過來。”</br> 成宇勛立刻愣愣地應(yīng)了一聲,“是。”</br> 練習生開始罵他,他們指著少年的鼻子越發(fā)囂張,而謝嘉釋面無表情地聽完所有咒罵,神情不變,抬腳把為首的人踹到身后樓梯上,隨后他上前,提著男人的衣領(lǐng)按在臺階最高層處,同時解決了其他圍上來的練習生,欺負自己的那人,被他單手拎著衣領(lǐng)懸在了半空,只要他松手那人就會從樓梯上翻滾下去。</br> 被教訓的這幾個人在公司待了這么多年沒出道,仗著自己的資歷一直欺負新來的后輩,這次是真沒想到會碰上一個直接動手不多嗶嗶的硬茬子,被揍得有些慘,毫無還手的余地。</br> 那些耀武揚威的練習生們見狀,嚇得屁滾尿流,連連求饒著道歉。</br> “還敢再欺負后輩嗎?”謝嘉釋淡漠地用韓語問他們,他的嗓音淡淡地,卻低沉而動聽。</br> 成宇勛想,這聲音好蘇,而且他游刃有余揍人的樣子,看著很野氣十足,他當時就心生敬佩,心想這樣的前輩才是真正的前輩啊。</br>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那些練習生連忙保證說。</br> “還敢指示別人干這干那嗎?”</br> “再也不會了!”</br> 他聽了,淡漠轉(zhuǎn)了轉(zhuǎn)瞳孔,像丟垃圾一樣把人扔在地上,少年起身,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他看著地上那些狼狽爬起來的人,嘲諷一笑,轉(zhuǎn)身時頗為不屑地說了一句中文。</br> 成宇勛后來去查中文字典,這才知道他說的那句中文是“蠢貨玩意”</br> 哦……?</br> 他第一次領(lǐng)略到中國文化語言的源遠深厚。</br> 后來,因為這次偶然的解救,成宇勛心里覺得謝嘉釋這人很值得交,他開始屁顛屁顛跟在謝嘉釋的身后,討論舞蹈動作,說被他嫌棄也跟著,憑著厚臉皮和黏人勁,很快和對方混熟了。</br> 他發(fā)現(xiàn)謝嘉釋不愛交際,成天不是在訓練就是在上課,他就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汲取著大量知識和靈感,每次訓練考核他都是第一,練習室里也到處都散落著他寫的那些詞曲紙張。</br> 成宇勛年少總愛貪玩,上中文課時他困到直打瞌睡,反觀謝嘉釋,在上韓語課時他幾乎全程都聚精會神的,筆記記了幾大本,于是才不到幾個月,他就熟練掌握了韓語。</br> 語言老師對此嘖嘖稱奇:語言天才,日后謝嘉釋要是放到男團里絕對是全能ace。</br> 后來他們同時成為了公司的公開練習生,關(guān)注他們的人也逐漸變多起來,也有了不少的粉絲。</br> 然后每逢不訓練的時候,成宇勛就拉著他一起去街頭攤子上吃大嬸做的辣炒魚餅?zāi)旮狻?lt;/br> 謝嘉釋第一次上他們國家的熱搜是因為他逆天絕世的顏值。</br> 他一直特立獨行,不與世同,性子淡漠桀驁,謝嘉釋日常到公司里上班,總是受到外面大批女孩子的圍觀和拍照,每次他的反應(yīng)都是淡淡的,似乎并不驕傲自滿。</br> 他臉上從無任何濃烈的妝容,因為自身的五官已經(jīng)足夠精致俊美,況且謝嘉釋的身高優(yōu)越,長腿窄腰,是天生的衣架子,mj娛樂的理事長第一次見到他,就立刻同意他進入公司。</br> 成宇勛心中很艷羨。</br> 這天,成宇勛拉著謝嘉釋去吃公司附近的路邊攤,入了秋,天氣清爽,首爾的秋夜已經(jīng)很冷,他搓著手把人帶到地方,然后哆哆嗦嗦地點東西。</br> 然后兩人坐在小攤的板凳上,就著燒酒和魚餅湯,一起吃辣炒年糕和熱乎乎的米腸。</br> 當成宇勛問他為什么已經(jīng)學會了韓語,但卻從不用來罵人,明明之前那些人罵的那么難聽。</br> 謝嘉釋聞言,他歪了歪頭,隨后神色淡淡地跟他解釋:</br> “你們的罵人像吐痰,很粗魯,太討厭。”</br> 啊,這。</br> 有被針對到。</br> 成宇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后他又繼續(xù)發(fā)問:“那哥,你為什么要來韓國啊?”</br> 他正咬著一段紅油油的炒年糕,謝嘉釋的神情停頓了一下,然后恢復了如常的淡漠,“公司讓我來的,學些東西。”</br> “啊是不是因為我們kpop很厲害,你才過來的啊?”成宇勛一聽挺起胸脯,有些美滋滋地開始夸耀起來:“畢竟亞洲音樂最大勢就在我們國家……你們那里也有我們國家愛豆的粉絲……”</br> “也就那樣吧,大部分是流水線產(chǎn)物,雖然繁華但短暫,像被操縱的木偶,但這里也不乏優(yōu)秀的音樂創(chuàng)作人。”他喝了口燒酒,少年漆黑狹長的眼睫垂著,謝嘉釋這么說。</br> 噫,這人的口氣好大。</br> 成宇勛氣得瞪了瞪眼睛,暗自腹誹,之后悶頭吃了幾口年糕和魚餅,很辣,辣得他把舌頭吐出來嘶氣,他又想到什么,很是八卦地湊近了些,對謝嘉釋擠了擠眼睛,“哥,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來韓國之前,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br> 奇怪的是,當他問到這話的時候,謝嘉釋的身形驀然繃了繃,隨后他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沉郁起來。</br> “你問這個做什么。”他語氣淡淡地說。</br> 成宇勛一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啊,其實就是有點好奇啦,像嘉釋哥你這么帥氣,在中國,一定很有很女生喜歡你吧。”這么高這么帥,聽說他還是走在街頭被野回公司挖掘的呢。</br> 沒想到少年卻沉默了。</br> 他沒發(fā)現(xiàn),依舊追問:“有的吧有的吧?我都可以想象出來,”成宇勛喝了口湯,開始侃侃而談,手在空氣里比劃著,“像哥你這樣的人,肯定會有女生成天排著隊給你寫情書表白,送巧克力和各種禮物,然后打籃球的時候,還會有人給你遞毛巾送水,贏了還會給你歡呼,哎一古,真是想想就幸福……”他自顧自地說著,沒注意到面前少年的眼底已經(jīng)暗了暗。</br> “受歡迎有用嗎,”他的眼睫輕輕地掀了掀,隨后謝嘉釋有點自嘲似的啟唇,他仰頭喝下一杯酒,舔了舔唇,說:“最后還不是一樣被人甩。”</br> 成宇勛一聽,頓時露出震驚臉:“什么???”</br> 莫拉古?他剛剛在說什么?</br> 他被人甩了?謝嘉釋,他,曾經(jīng)被人甩了?</br> 請問這是什么爆炸性的驚天新聞嗎?</br> “為什么啊,誰會甩你啊,你這么好!”成宇勛疑問三連,他真的很好奇。</br> 但謝嘉釋似乎不愿意多談,成宇勛給他倒燒酒,在酒精的催化下,他才遲疑地說出口。</br> “有個女孩,為了和我分手,她直接出國了。”</br> “我想找她,可是我現(xiàn)在真差勁,她不會想見我。”</br> 小攤位掛著的昏暗燈泡下,少年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似乎閃著一點淡淡的水光,他顫了顫長睫,呼了一口氣。</br> 然后說:</br> “宇勛,以后不要在學校里談戀愛,什么年紀就做什么事。”</br> 說完這句話,謝嘉釋把最后一口酒喝完,重重磕在木桌上,就這樣起身走掉了。</br> 成宇勛很不解。</br> 他后來才知道謝嘉釋原來有抑郁癥,中度。</br> 那時候他請假了幾天,說是發(fā)燒后去了醫(yī)院,開了點藥吃,但是之后連續(xù)好幾天都不見人影。</br> 一個周末,成宇勛等不及,他跑去謝嘉釋的宿舍樓,想把自己新寫的歌詞拿給他看看,可還沒推門,他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孟裼惺裁粗氐臇|西碎了一樣。</br> 他心下蔓起驚疑,成宇新連忙上前敲了敲門,他大聲地喚謝嘉釋:“哥,嘉釋哥,你在里面嗎?你怎么了?”</br> 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怕出什么事于是推門進去,就見謝嘉釋躺在床上,腳下的地板上是碎掉的茶杯,里面的水溢出來染濕了地面,他的半邊身體已然探出床外,單手緊緊捂著胸口,謝嘉釋一手揪著被單,他的身子蜷縮擰著,俊朗的眉頭緊鎖,少年咬著蒼白的唇,一臉的痛苦神色。</br> 晶瑩的汗珠順著他的鼻尖落在床單上,謝嘉釋的額頭全是汗水,但他卻忍著一言不發(fā),成宇勛只能聽到他沉悶如風箱一般的呼吸聲。</br> 成宇勛嚇傻了,手忙腳亂扶著他,一邊恐懼地流出眼淚,他當時一度以為謝嘉釋得了什么絕癥,不然他為什么這幾天都躲著不見任何人:“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別嚇我啊!”他想扶謝嘉釋起來,這樣勸著:“去醫(yī)院吧,哥,我們找經(jīng)紀人哥哥,讓他開車送你去醫(yī)院!”</br> 謝嘉釋搖頭,他輕輕拂開他的手,“宇勛,我沒事,你別擔心。”</br> 他艱難拿過掉在地上的藥瓶,放在自己的床頭,謝嘉釋努力平穩(wěn)著呼吸,等到終于穩(wěn)定了,然后他說:“只是藥效副作用而已。”</br> 成宇勛奪過來低頭一看,是名叫舍曲林的藥物。</br> “哥你……有抑郁癥?”他摩挲著藥瓶,抬眼看著謝嘉釋蒼白的唇和很差的臉色,成宇勛這樣不可置信地問。</br> 成宇勛的班上有個女生也是吃這個藥,所以他才會知道這東西是治抑郁的,他見過那個女生藥效后的那種情形,很痛苦,她伏在桌面上,嘴巴張著,揪著胸口的衣服,就像一條缺水的魚,一動也不動,眼底全是淚水,一點點滴在桌面。</br> “……像是從胸口到喉嚨都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壓著一樣,我好像被勒著喉嚨,明明能喘著氣,但當時心里卻很想就這么死掉。”</br> 那個女生這樣描述著藥效上來時的感受。</br> 那么,嘉釋哥也是這樣的嗎?</br> 但謝嘉釋的神情不變,即使他的臉色已經(jīng)蒼白如紙,依舊打開了藥瓶,之后拿起水杯,面無表情地把白色藥片全部都咽下去。</br> “我沒事。”</br> 他又重復了一遍。</br> 桌上放著幾張首爾醫(yī)院的診斷書,描述很嚴重。</br> 不由得想起之前落雪,被在網(wǎng)上流傳的一張謝嘉釋的“買藥照”,首爾隆冬的落雪街頭,被粉絲拍到出門去藥店。</br> 少年穿著一件黑色大衣,他站在紅綠燈下準備過馬路,身形修長,卻形銷骨立,白皙的耳尖被凍紅。他單手提著一只裝滿藥盒的塑料袋,謝嘉釋沒戴口罩,瞳孔黑漆,神情里淡漠無生,過馬路時,他卻忽然俯身低頭劇烈咳嗽,手握成拳被抵在唇間。</br> 那張照片里的身形是那樣孤獨。</br> 而且他也根本,就不只是發(fā)燒而已。</br> 成宇勛看著看著,眼底有點淚花泛起:“哥……”</br> 對方看他好笑,謝嘉釋把手放在他頭上,粗魯?shù)厝嗔巳唷?lt;/br> “行了,不是還要看歌詞嗎,給我。”</br> 他注意到他枕頭下面,一張不大的照片不小心露出來。</br> 照片上的那個女孩明眸皓齒,穿著漂亮的裙子,她歪著頭看著鏡頭,唇邊的笑容明艷動人,如同舒展的花朵。</br> 成宇勛看著,他心里有些暗暗驚詫,忍不住猜想:難道這就是……甩了嘉釋哥的那個人嗎?</br> 他還留著女孩子的照片,那是不是,嘉釋哥還是好喜歡她呢?</br> 謝嘉釋是天賦的惡龍。</br> 他第一次發(fā)布個人mini專輯的時候,成宇勛就這樣清楚地意識到。</br> 他的個人氣質(zhì)獨特,創(chuàng)作的歌曲嫻熟抓耳,且舞蹈功底極棒,他身上那種beat感和音樂天賦仿佛與生俱來,打磨后的他站在舞臺之上,只要一開口演唱,就能讓臺下無數(shù)粉絲為他尖叫瘋狂。</br> 謝嘉釋在來到首爾的第二年開始爆紅。</br> 他的第三張solo專輯butterfly一經(jīng)放送,mv的點擊率在短短一天里破十多萬,刷新了之前公司藝人們的發(fā)歌記錄,后來歌曲立刻席卷了各大音源榜單的第一,成績斐然,謝嘉釋進行打歌舞臺表演時,臺下的應(yīng)援也是震耳欲聾,人氣爆棚。</br> “哥,你好厲害!”成宇勛開心地去給他慶祝,而謝嘉釋只是淡淡一笑,“還遠遠不夠。”</br> 他看著他貼在墻上的照片,那是來自美國一家娛樂公司的個人邀約。</br> 那時間他就知道,謝嘉釋或許在不久后就會離開。</br> 而這個日子,在他待在首爾的每一日,都越來越近。</br> 同公司里還有一個讓人無比頭疼的前輩,叫邊野。</br> 他的名字是中國式的,但人卻是個混血,說一口流利的韓語,這位邊野前輩平常吊兒郎當,但卻很有親和力,他和那些練習生們都很要好,必要時還一呼百應(yīng),他臉孔漂亮,實力不錯,邊野的臉上經(jīng)常掛著燦爛的笑,他也早就出了道,在組合里很有名氣,因而他很受粉絲們的喜歡。</br> 但邊野似乎盯上了謝嘉釋。</br> 他總是去找謝嘉釋,以各種理由,各種借口,邊野似乎想和他做朋友,但嘉釋哥并不愿意理他,因而每次都拒絕。</br> 后來,一次激烈的沖突就此爆發(fā)了。</br> 成宇勛只聽說那次,邊野偷偷溜進謝嘉釋的宿舍,翻東翻西,不知道他拿走了什么,謝嘉釋得知以后,踹開門滿臉陰鷙地走了進來,隨后揪著邊野的衣領(lǐng),把他猛地摔在墻上。</br> “把東西還給我。”</br> 他一字一句地對邊野說,手指緊繃透著青筋,已然是憤怒到極點。</br> 邊野笑著攤手,坐在地上很無辜和他對視:“我可什么都沒拿啊。”</br> 謝嘉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他盯著邊野的笑臉,咬牙又重復了一遍。</br> 他眼底冒著危險的火焰,說:“還、給、我。”</br> 邊野一直說著什么,云里霧里,成宇勛聽不懂,但他知道邊野試圖激怒謝嘉釋,然后,邊野就被狠狠地揍了。</br> 金發(fā)少年的嘴角淌血,看著散發(fā)可怖氣息的謝嘉釋,他笑得很瘋,等到邊野終于笑夠了,他的手指這才一點點挪開,露出掌心的一角皺巴巴的東西。</br> 謝嘉釋把它攤開,把照片一點點撫平。</br> 是一張女孩子的照片。</br> 所有人見狀無比驚愕,就一張照片而已……謝嘉釋竟然會因為這,而盛怒成這樣。</br> 東西被拿回來,他松手放開了邊野,謝嘉釋拿著照片轉(zhuǎn)身走了。</br> 于是成宇勛心中篤定,謝嘉釋他一定還愛著照片上的那個漂亮少女。</br> 而且執(zhí)念很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