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chapter49
chapter49
遠(yuǎn)處的夜色絢爛喧囂,近處卻只有孤燈一盞,掛在小區(qū)雕花的鐵門后,照亮小小的方圓之地。
光落在顧方晏身旁,勾勒他側(cè)臉,輪廓深邃、目光深情,連帶著尚未完全消退去夏日燥意的夜風(fēng)都變得溫柔。
謝翡抬眼看他,心尖兒跟被細(xì)膩的羽毛撓過似的,軟得發(fā)酸,癢得發(fā)澀。他抿了下唇,顧方晏不讓他退開或者走掉,干脆放棄、不再嘗試,拉長語調(diào),用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的口吻說:
“顧弟弟——我們現(xiàn)在還是高中生,要以學(xué)習(xí)為重,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在追求到一個名分之后,就雙雙反向進(jìn)步了。”
“我們不會。”顧方晏語氣堅定。
謝翡望著他:“你怎么知道不會?你是預(yù)言家嗎?”
“綜合過往經(jīng)驗得出的結(jié)論。”顧方晏道,繼而提出一個問題,語氣頗為復(fù)雜:“還是說你以前和別人談過,成績一落千丈了?”
“……先進(jìn)去,杵在這兒等人圍觀嗎?”謝翡沒好氣瞪他一眼,空出的手掏出門禁卡,另一只手拽著顧方晏過去,滴一聲打卡,推門而入。
這之后,謝翡放開抓住顧方晏的手,走在他身前說:“沒和別人談過,也沒想過和誰談。”
“包括我?”顧方晏問。
“嗯哼。”謝翡沒給正面回答。
“為什么?”
“影響我刷題的速度。”謝翡笑了聲,手指伸進(jìn)鑰匙扣環(huán),有一搭沒一搭甩動。
顧方晏追問:“那什么時候才可以?”
謝翡:“……等不用刷題了,有空了。”
這是一番半真半假的托詞。
真在雖說謝翡看起來放肆任性至極,抄作業(yè)、上課睡覺開小差、逃課,不上進(jìn)的人干的事他都干,但實際上,他很在乎成績和排名,否則不可能那么快從年級排名五十開外,爬到年級11的位置。
況且他念國際班,有出國打算,跟國內(nèi)一場高考定終身的機制相比,申國外學(xué)校很大程度依靠平時績點,這樣一來,成績的穩(wěn)定性就顯得更為重要。
假卻假在,就算是談戀愛,他也有信心不反向進(jìn)步。他不過是想利用這一點,留一段漫長的時間給顧方晏,讓顧方晏將這段不合適的感情放下。到那時,他就可以站在原地,看著顧方晏轉(zhuǎn)身離開、逐漸走遠(yuǎn)。
但一想到那個畫面,又有些難過。他垂下眼,極輕地呼出一口氣,把那種情緒平復(fù)下去。
顧方晏走在他身后,看著他轉(zhuǎn)動不停的手指,隱隱約約覺得真正的答案應(yīng)該不止這樣。
就像他一開始以為謝翡總是陽光開朗的,但相處之后,才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謝翡經(jīng)歷過許多曲折和坎坷,心底藏著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他會一個人坐在操場的角落,看著居無定所的流浪貓,看它們來,然后看著它們陸續(xù)走遠(yuǎn)。
他肯定有什么別的顧慮,但顧方晏沒繼續(xù)問下去,或者強求,而是點點頭,說了聲“行”。
顧方晏也明白他其實是被迂回婉轉(zhuǎn)著拒絕了,可看著謝翡的背影,還是忍不住想走上去擁抱。他抿了抿唇,話到口邊又咽下,反復(fù)措辭,最后問出一句:
“能牽一下你的手嗎?”
謝翡立刻調(diào)整表情,兇巴巴扭頭:“不可以。”
“那你來牽住我。”顧方晏把自己的手遞出去。
謝翡一愣。
他轉(zhuǎn)身一瞥,昏黃燈光下,顧方晏手掌寬大,手指修長,從頭到尾,每一縷線條都完美無瑕。
漸漸的,他眸光落到地上,低聲嘀咕:
“顧弟弟,你有點兒犯規(guī)。”
“你不準(zhǔn)我過去,我只能想方法讓你過來了。”顧方晏說。
謝翡沉默著沒有說話。顧方晏不錯目地凝視他,語氣溫沉:“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說,無論是開心或者不開心的。”
“如果是會讓你生氣的事呢?”謝翡問了這么一句。
“不生你的氣。”顧方晏道。
謝翡挑了下眉,將目光稍微抬高了些:“那你生誰的氣?”
顧方晏:“我自己。”
謝翡快被逗笑,唇角翹起,卻倏然止住。他緩慢眨了下眼,指尖輕顫,帶著猶豫和試探,將手遞向顧方晏,就要觸碰到的時候,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縮。
幾乎是同時,對面的顧方晏將手一抬,手指穩(wěn)穩(wěn)抓住他的手指。謝翡條件反射抽手,被攥得更近。
“你就不怕我生氣了,像昨天那樣掏刀子出來?”他抬起頭,對上顧方晏的視線。
“這里不是廚房。”顧方晏語氣堅定,“不過……就算你有刀,掏出來我也不放。”
謝翡別過頭,輕輕哼了一聲。
顧方晏看了眼時間,之前在燒烤店耽擱了一會兒,現(xiàn)在不早了,便問:“我送你回去?”
他們站在小區(qū)中軸的主干道上,小區(qū)綠化做得很好,到處都是花圃,道旁的榕樹上了念頭,樹冠茂密如蓋,遮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星光月光。
道上唯余路燈散發(fā)出暈黃的光芒,影子長長地拖在身后,在某個角度上相交相疊。如果走到主干道的盡頭,再往左,就是顧方晏樓下,而謝翡要回去,該在這時候直接朝右。
謝翡搖頭:“先去接中秋。”
卻聽見顧方晏說:“它和我住慣了,不適宜搬動。”
“?”謝翡微微瞇了下眼,有點兒明白顧方晏的意思,又覺得這家伙不至于。
令謝翡萬萬沒想到,顧方晏這一回真的至于了。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路燈下,眼底揉了點兒笑意,低聲說:“連你換了新環(huán)境都不適應(yīng),何況人家一個小奶貓?”
謝翡怒瞪他:“你這是橫刀奪子!”
“嚴(yán)格來說,它一直養(yǎng)在我這里,認(rèn)我不認(rèn)你,應(yīng)該算我的貓。”顧方晏一本正經(jīng)道,“當(dāng)然你可以來看它,隨時都可以。”
“你不是不喜歡養(yǎng)寵物嗎!”謝翡據(jù)理力爭。
“一開始的確不喜歡,但現(xiàn)在養(yǎng)習(xí)慣了。”顧方晏話語平靜。
“……”謝翡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顧弟弟你長本事了。”
顧方晏:“算是定金。”
定錘子定,你這樣子,一輩子都別想拿尾款!
謝翡氣得當(dāng)場就要揍人,拳頭都捏起了,但馬上意識到對面是個狗逼Alpha,不一定揍得過,生生忍住這念頭。
他生氣扭頭,足下生風(fēng),走得飛快。
顧方晏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后,看他終于恢復(fù)了些許神采,低低笑了聲。
謝翡走進(jìn)某個樓棟,顧方晏站在樓下,直到某層某戶新亮起了燈,才轉(zhuǎn)身回去自己的地方。
這注定是個忙碌的夜晚。謝翡不僅要寫新布置的作業(yè),還得把國慶假欠的三篇作文趕上,此外他拿了一冊競賽書回來,打算睡前看兩眼,做做功課。
房間里的燈亮過12點才熄滅,謝翡躺去床上,腦袋沾上枕頭、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醒的時間跟昨天差不多,這回出門之前,他是真沒注意手機——也沒有時時刻刻注意手機的習(xí)慣,別人發(fā)消息給他,什么時候能收到回復(fù),都看緣分。不料走出樓棟之后,一抬眼,就看見顧方晏。
謝翡一愣:“你一直等在這里?”
“剛到。”顧方晏朝謝翡走來,自然而熟稔地抬手,揉了揉他發(fā)頂。
“不可能這么巧吧?”謝翡不信,邊往小區(qū)外走,邊問。
顧方晏看向一旁:“酸菜米線吃不吃?”
這轉(zhuǎn)移話題的功夫很生硬啊小老弟。
謝翡癱著臉瞪視顧方晏。他的面癱跟顧方晏的面癱很不同,后者表情冷漠、神色凍人,而他是一臉麻木,滿含吐槽之意。
顧方晏被他這表情逗得有些想笑,拍了他腦袋一下,說:“等了10分鐘。”
“……行吧。”謝翡勉強信了,點頭回答他的問題:“吃。”
被顧方晏得知住的具體樓棟后,謝翡每回早上出門都能看見這人,漸漸被摸清起床的時間和習(xí)慣,被帶著去吃早餐。
原定的遠(yuǎn)離計劃沒能夠?qū)嵤8咧行@就那么大,每個學(xué)生作息基本一樣,上午第一節(jié)課后課間操,下午最后一節(jié)活動課,什么時候吃午飯什么時候吃晚餐,都規(guī)定在同樣的時限內(nèi),想避開都難。
顧方晏還給他送了堆競賽資料,其中一部分是顧方晏自己做的筆記,重點公式定理、重要題型案例清晰明了。
謝翡此前從沒接觸過物理競賽,普通考試中物理成績能在年級排第二,全靠底子好和記性好,但放到競賽上,那點小聰明就顯得不太夠了。他沒辦法一口吃成個大胖子,顧方晏梳理出的資料筆記又非常適合他現(xiàn)在的階段,謝翡覺得叫跪下來顧方晏爸爸抱著他大腿感謝都不夠,還怎么敢暗搓搓跑遠(yuǎn)?
他開始了和顧方晏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的生活,周末競賽班也坐一塊兒,遇到問題,捅一下這個周末限定的同桌手肘就好。
時間很快走到十月的尾巴,桂花的香散去,臨江市的秋天終于真正到來,銀杏葉簌簌落下,金燦燦鋪滿行道。風(fēng)里挾著涼意,大部分人都往身上加了件薄外套或針織衫,但對謝翡而言,僅僅是把短袖換成了長袖。
按照一中慣例,運動會總在這個時候舉行,伴隨著校長在主席臺上以“金秋送爽”為開頭的講話,學(xué)生們開啟為期三天不用上課的快樂小長假。
由于在籃球賽上表現(xiàn)出色,謝翡在體育委員和班長的央求下,個人項目報了50米短跑和跳高,至于集體項目,除了拔河,什么都有他。
又由于他長得好,全班一致認(rèn)為,開幕式上舉牌手該由他擔(dān)任,班主任陳敏在全體同學(xué)(除了謝翡)的殷切目光下,通過了這項提議。
這一回,他們定做的班服在路上耽擱了一陣,直到運動會前夕才送達(dá)。班長和宣傳委員急急忙忙發(fā)給大家,彼時謝翡正在憋一個前奏,拿余光瞄了眼,看見是比較尋常的白色衣服,便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寫自己的歌。
“謝翡謝翡!”姜樹高喊著,捧圣旨似的捧著一套過來。
被喊的人頭也不抬“嗯”了聲。
姜樹:“你不看看你的?看起來很有意思哦。”
“我的和……”謝翡想說“我的和你們的難道有區(qū)別嗎”,抬頭一看,卡殼了。
是真的有區(qū)別。
別人都是白色打底,點綴了點兒紫紅色。姜樹捧來的這玩意兒,是紫紅色打底,點綴著綠色,跟個火龍果似的。
“這是誰的主意?”謝翡倒吸一口涼氣。
“你穿上肯定好看的!還給你配了雙鞋!”宣傳委員跑過來,抓起上衣,異常興奮地往謝翡身上比劃,“這顏色襯你的膚色,看上去精神氣很足!”
“不是,咱們不是一個班的嗎?為什么我不同?”謝翡滿臉凌亂。
宣傳委員:“你是舉牌手呀!當(dāng)然要穿得不同!”
“……”謝翡神情悲痛,“籃球比賽的時候,你的審美還是正常的!”
“我就是那時候看出了你的潛質(zhì)。”宣傳委員笑起來:“這是我精心設(shè)計的,保準(zhǔn)好看,不信你換上試試!”
謝翡服了。
謝翡一臉沉痛地把衣服抓過來,塞進(jìn)課桌里。都這個節(jié)骨眼,換別的是肯定來不及,他別無選擇。
可能這就是女生吧,審美永遠(yuǎn)和男生不在一條線上。
他的悲傷心情一直持續(xù)到晚自習(xí)下課都沒散,在教學(xué)樓外見到了顧方晏,抬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幾次,最終選擇低下頭,閉口不說話。
“怎么了?”顧方晏不解。
“你們班服長什么樣啊?”謝翡甕聲甕氣地問。
顧方晏:“就那樣。”
“就那樣是哪樣?”謝翡不滿這個回答。
“感興趣?去我那,給你試試?”顧方晏不動聲色提議。
“倒也不必如此。”謝翡乜了顧方晏一眼,轉(zhuǎn)身朝西門的方向走,“我就隨口一問。”
“也不去看中秋?”顧方晏跟在他身后問。
謝翡沒回頭沒說話。
“你三天沒去看你兒子了。”顧方晏幽幽地說。
“不是說是跟你親,是你兒子嗎?”謝翡冷哼。
雖說心系貓兒子,但謝翡嚴(yán)格控制著自己上門關(guān)懷的頻率,一般四到五天去一趟,帶點罐頭妙鮮包貓餅干,用逗貓棒陪它玩一陣。
顧方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會兒有些痛。
“哎,你明天不許笑我。”
走到樓棟底下的時候,謝翡嘆了聲氣,對顧方晏說道。
顧方晏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應(yīng)了聲。
第二天一早,謝翡跟顧方晏重復(fù)了一遍,但這一次,他看見顧方晏流露出了了然和期待的神情。
謝翡氣到原地自閉。
他默不作聲吃完早飯,默不作聲走進(jìn)教學(xué)樓,默不作聲來到自己班上,掐著時間,等倒數(shù)幾分鐘,才去衛(wèi)生間換衣服。
這火龍果是嚴(yán)格按照他的尺碼裁剪的,不存在不合身,但顏色……委實鮮艷了點。謝翡從小到大就沒穿過這樣騷的,往鏡子里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安慰自己反正辣的是別人的眼睛,快步回去班里。
一進(jìn)門,就聽見班里的人笑起來。
謝翡面無表情瞪他們。
“其實還是好看的!”班長站起來大聲說,“真的,小謝你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可以直接去T臺上走秀了!”
“能合照一張嗎?”
“我也要我也要!”
好多人都叫喊著要和謝翡合照,剛到門口的陳敏抬手一揮,說不如來張班級合照。
大家讓謝翡站到中間,紛紛擺好姿勢,按下快門的那舜,站謝翡兩邊的人一人伸出一只手,合起來比了個心。
拍完照后,陳敏把原圖發(fā)到班群里,招呼眾人下去集合排隊入場。
謝翡他們是高二,一個年級20個班,10班正好排在所有隊伍中間,出場的時間不早不晚。
他對周圍投來打量他的眼神麻木了,等候的時候,癱著一張臉趴在班牌上,慢條斯理嚼泡泡糖。
1班比他們先進(jìn)場,喊的口號很普通,一聽就是從網(wǎng)上摘來的,符合他們學(xué)霸班對學(xué)習(xí)之外所有事情不屑一顧的氣質(zhì)。
他們清一水兒穿黑金配色班服——除了舉牌的顧方晏。
謝翡一直覺得,比起白襯衫,顧方晏更適合穿黑,這會給他清冷的氣質(zhì)里添幾分優(yōu)雅和禁欲,看上去格外帶勁兒。此時此刻,他穿一件剪裁恰到好處的黑色襯衫,扣子扣到頂,脖頸修長;下半身,兩條長腿包裹在同色的布料中,顯得非常直,再往上……
媽的這人屁股還挺翹。
啪——
謝翡吹破了泡泡。
他直起身伸了個懶腰,陳敏走過來,讓大家準(zhǔn)備準(zhǔn)備,一會兒進(jìn)場了。
等了將近一刻鐘才到他們。
10班班服走的風(fēng)格是所有出場班級中最獨特的,寬松風(fēng)格,既沒有顯腰,也沒有露腿,女生還顯得沒胸,宣傳委員解釋說這是引入了西方古典元素和中國漢服元素,但不妨礙許多人都認(rèn)為這是一款郊游服,而不該在運動會上展示。Xιèωèи.CoM
不過紫紅色把謝翡皮膚襯得很白,寬大的袖口隨著他走動飄擺,細(xì)白的手從里伸出來,將班牌高舉。
他聽見他們出場時引發(fā)了點兒喧嘩和笑聲,但一直面無表情平視前方,不動聲色嚼泡泡糖。
入場式過后,是各方各代表講話,無聊又啰嗦,謝翡表面上站得筆直,但實際上已經(jīng)打起了瞌睡。
等到講話結(jié)束,有人推了他一下,才醒過來。
謝翡以為是班上人叫的他,沒想到睜眼一看,面前站著某個腰細(xì)腿長屁股翹的Alpha。再一對比自己身上和他身上的衣服,頓時被棄了個半死。
偏生這人還挑起了這個話題。
“這就是你們班的班服?”顧方晏把謝翡他們班的班牌拿到手上,不咸不淡地說。
“閉嘴!”謝翡言簡意賅。
“其實……”
“閉嘴!”
其實穿你身上,可愛得過分了些。顧方晏笑著別開腦袋,在心里把話說完。
謝翡上樓去換回運動服,再回操場上,第一輪項目正在做開始前的準(zhǔn)備工作。
主席臺兩旁修著長長的石梯,各班依次坐在上面。謝翡和顧方晏并肩,從高一的位置路過,走向他們高二。
運動會,大家都很放松,玩笑著打鬧著,有的人甚至爭搶起一瓶可樂。
謝翡向來閑不住,走路都愛玩東西,他把串在指環(huán)上的細(xì)繩捏在手里,上上下下甩動。這是枚由三支細(xì)小銀環(huán)組合起來的戒指,謝翡越甩越快,在虛空里只能看見殘影。
忽然的,他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問顧方晏有沒有參加項目,便偏過腦袋。誰知剛開口起了個頭,手指一個打滑,沒能勾住這條細(xì)繩。
銀色指環(huán)在半空中拉出一弧亮色,而道旁是一排蓋著篦子的排水渠道,一旦掉下去,就再也撿不上來。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顧方晏,立刻抬手去抓。
說時遲那時快,那幾個搶可樂的人一個不小心,將可樂瓶拋了出來。
砸落的正是顧方晏所在位置。
謝翡臉色大變,伸手抓住顧方晏的手,帶著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險險避開。
下一刻,可樂掉落在地。
謝翡彎腰把可樂瓶拿起來,轉(zhuǎn)身看向剛才打鬧的那伙人,抬起手,干脆利落給砸回去。
砰——
落點那幾個高一生座位之間,沒傷到人,但瓶身被磕了個口字,可樂噗噗沖出來,水花四溢,濺了他們滿身。
“有病?沒看見路上有人?”謝翡厲聲道。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一個女生站起來,氣沖沖說道。
“哦,不是故意的。”謝翡扯了下唇角,露出點玩味的神情,“不是故意的就能隨便砸人了?那你站過來,我也拿瓶可樂拋著玩玩。”
他一貫愛笑,卻少有笑得這樣冷的時候,每個字都滲著寒意,讓人不敢輕視。
這個女生不過是仗著在自己班上人多勢眾,但謝翡氣場太強,一雙桃花眼凌厲凜冽,分明站在底下,氣勢卻不減半分。她被嚇了一跳,后背一顫,幾乎快要哭出來。
“過來啊。”謝翡揚起下頜。
“對不起!”女生抖著聲音道歉。
“還有呢?”謝翡嗤笑一聲。
別的參與打鬧的人也站起身,爭先恐后道歉,謝翡卻是看都不看他們,拽著顧方晏轉(zhuǎn)身。
離那個班遠(yuǎn)了,謝翡沒好氣扭頭,瞪著顧方晏說,“你也有病,一個破戒指,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撿什么撿。”
“你不是說……”顧方晏話沒說完,就被謝翡噎了回去:“再買一個不就得了?”
他噎完了顧方晏,扭臉回去,繼續(xù)朝前。
顧方晏的目光落到謝翡的手上,這人抓住他后,就一直沒放。
“戒指我給你買,行嗎?”顧方晏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