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將別離(一)
眷戀與纏綿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唇舌間蔓延,陸縈的心都好似被她吻化了,著實(shí)難耐。
漸漸的,原本的羞澀回應(yīng)開始變?yōu)橹鲃映鰮簦懣M左手緩緩扶上她的后腦,右手也不由自主攬緊她的腰,摟過她的身子緊貼著自己,微仰著頭,給她溫柔而綿長的深吻。
平日里嗅著她身上的蘭草香只覺心安,可今日……她的味道讓自己愈發(fā)意亂情迷起來,或許這心照不宣的親吻,更能讓她們互訴衷腸。
“嗯……”顧青盞用鼻息發(fā)出一聲舒適的嚶嚀,勾得陸縈更是急不可耐,兩人的氣息都越來越重,可誰也舍不得分開。
感受到她一步一步淪陷在自己的唇齒間,顧青盞柔若無骨地伏在她懷里,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主動迎合她,誘她吻自己更深,抱自己更緊。這一刻,她從來都只是在夢里歷經(jīng)過,不一樣,這感受完全不一樣,陸縈比夢中還要主動,兩人相吻時比夢中更要纏綿。
“阿縈……”由淺至深又由深而淺,顧青盞在陸縈唇邊一邊吻著一邊輕喚她的名字,滾燙的唇掃著她的臉頰,吻過她的下頷,探進(jìn)她的頸間,在她白嫩的肌膚上細(xì)細(xì)吮吸起來。
“阿……阿盞……”陸縈咬著下唇吐字不清,不知為何她腦中也時而會浮現(xiàn)出這樣溫存的畫面,她不是不諳世事,就算顧青盞此時不去解她的衣裳,她也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么,“阿盞,我們……”
新婚之夜,該做的事情。
“有……”映秋沒料到一進(jìn)來便會看到這樣……這樣“旖旎”的一幕,她平日出入顧青盞處自由,并無甚顧忌,見門虛掩著,便直接推門進(jìn)來了。
聽得有人推門而入,陸縈的身子立馬僵了一下,即刻便睜開了眼,先是顧青盞微泛桃紅的臉頰映入眼簾,隨即就發(fā)現(xiàn)門口邊正立著一人。
映秋站在遠(yuǎn)處,除了稍許尷尬,但也不刻意回避,早先聽聞陸縈失了記憶就已覺荒唐,她沒想過顧青盞會這樣一直荒唐下去。
顧青盞低頭不緊不慢地為陸縈整理好衣襟領(lǐng)口,氣息很快便從方才的糾纏中平復(fù)下來,就好似剛才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一樣,除了唇被吻得有些微微紅腫。
“什么事?”顧青盞轉(zhuǎn)頭問。
房內(nèi)這三人,最手足無措的怕是要數(shù)陸縈,這里若是有地縫她就真想鉆了,她始終低著頭,現(xiàn)在覺著渾身熱得很,殊不知是害羞導(dǎo)致的。
“你讓我找的,有線索了。”映秋表面上雖然云淡風(fēng)輕,但心底里卻還是佩服顧青盞的,這女人就沒有一點(diǎn)羞恥心么?本以為顧青盞遲遲不肯殺陸縈是囿于楚鈺,現(xiàn)在看來卻不是了,又想起當(dāng)年中毒針那次,兩人在紗帳里也曖昧的很,原是早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嗯。”顧青盞示意著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看一桌子的飯菜,又柔聲對陸縈道:“菜涼了,我命人換一桌新的來,你好好吃飯……”
“我……”其實(shí)陸縈想問的是,你又要去哪?
“你若不吃,我可要生氣的。”
她總歸有她的事,也不能一天到晚伴在自己身邊,陸縈應(yīng)道:“嗯,那你呢?”
“我吃過了。”
“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嗎?”廂房里,映秋冷笑著問顧青盞。
顧青盞并沒有心思同她拐彎抹角,“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比起問她,映秋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抑或是她真的很想把這番話說出與顧青盞聽,“我在期待當(dāng)她恢復(fù)記憶時,她會有多恨你……”
與她同僚十年,映秋原以為她是沒有心的,也不知道心痛為何物,直到宮變那時,映秋才發(fā)現(xiàn)……認(rèn)識這么多年的顧青盞,歇斯底里哭起來,竟像個陌生人一樣。她這般對顧青盞說,不是想要傷口撒鹽,她只是想讓她明白,莫要再越陷越深。
有多恨,莫過于自己最明白,顧青盞有時也想,她這樣與陸縈糾纏下去又有何意義?但每每陸縈的一句“阿盞”就能讓這些念頭煙消云散。
陸縈說她不信命,但顧青盞卻很相信命運(yùn),她愛上陸縈,就如同命中注定要深陷這三晉會,這是命運(yùn)的安排,不管是去殺一個人,還是愛一個人,都是身不由己。
“有陸家的消息了?”顧青盞依然不理會映秋,還是那么我行我素,只關(guān)心自己想知道的。
“有了。”有些事情終究不是自己可以多管閑事的,映秋也不繼續(xù)與她爭執(zhí)下去,“在涼州,他們定是以為陸縈死了,所以遲遲沒有遣人來尋。”
“自昭王北退后,涼州以南都被重兵層層封鎖,恐北疆事變,縱使陸家想來尋她,也過不來這重重關(guān)卡。”
映秋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般。”能夠輕松突破這層屏障的,便只有三晉會的人,三晉會明面上直接聽命于天子,倘若以執(zhí)行任務(wù)為由,不難瞞天過海,恰巧,映秋便一直徘徊在大鄭西北一帶,離涼州甚近。
“我不會送她過去的。”映秋語氣決絕,“倘若這事被丞相得知,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我殺如此多人,無非就是想活下去……你以為我還會以身犯險么?”
“……我現(xiàn)如今離不開這皇宮,映秋,也只有你可以在西北一帶逗留。”
“你為何一定就要將她送回去呢?!你喂她吃墨丸,你讓她加入三晉會,她便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豈不兩全其美?”
若是喂陸縈吃了墨丸,若是讓她也入了三晉會,別提是陸縈會恨她一輩子,連她自己也會恨自己一輩子。“她一定要離開這里……一定要……”
如今顧雍已經(jīng)性情大變,鄭亦也瘋瘋癲癲,顧青盞不知道這鄭宮還會有什么變數(shù),她也不能將陸縈一直留在身邊……她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她更害怕保護(hù)不了陸縈。
“要我護(hù)送她也可以,我至多送她過了斷腸崖,再往后能不能逃去涼州,就看她的命數(shù)。”
陸縈如今記憶全無,僅憑她一人之力逃去北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看在你我相識十載,青盞,我做到這里也算仁至義盡,你接下來想如何打算,與我再無干系。”
“你不幫我也罷,只是我告訴你,義父近日聽信江湖術(shù)士讒言,四下尋活人之血養(yǎng)蠱煉丹,就連三晉會的人也難逃一劫……你若有機(jī)會離開,便再也不要踏進(jìn)京都一步。”顧雍每日宣她,無非就是為了這件事,讓她去替自己尋更多的活人之血。
映秋也曾耳聞過,宮外正大肆招收宮女侍衛(wèi),她正覺納悶。
“別說是那些宮女……就連這后宮里的嬪妃,他們也下得了手。”眼見這宮里的變數(shù),顧青盞算是明白了鄭亦為何會說大限已到,她尚能預(yù)見……三晉會的大限也快到了。
“不回來,更活不了。”映秋眼底一片涼意。
“墨丸沒有解藥,即便你殺三十個人,也沒有解藥……這只不過是三晉會用來控制人心的東西……就連皇上也深陷其中,無藥可解。”顧青盞原不想把這些說與映秋聽,但今時非同往日,她們的一生都無了希望。
“你……胡說!”映秋嗔道,支撐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信念,就這樣一下被擊垮,又有幾人能夠抗住?
“信與不信,皆在于你。我只奉勸一句,你若有機(jī)會離開,便永遠(yuǎn)不要回來。”
如若不是這情況完全超乎自己控制之外,顧青盞也不至這樣焦心送陸縈離開。
“你既心中有數(shù),那為何不走?”映秋反問她。
“我走……我還能去哪?”顧青盞淡笑著,她這一生唯一談得上眷念的便是陸縈,而陸縈終將棄她而去……她何時死去,在何處死去,又怎樣死去,有何區(qū)別?
一生從這里開始,又在這里結(jié)束,這便是命運(yùn)的安排。
“藥喝了?”顧青盞回到住處時,陸縈正撫著她的古琴,《忘憂曲》已是彈得熟稔。
琴聲戛然而止,陸縈望著她笑了笑,“喝了。”
這都幾月有余,也不見她想起什么,顧青盞既希望她恢復(fù),又害怕她恢復(fù),每日就這樣糾心過著,日子也消磨得飛快。
顧青盞又打趣著問:“苦么?”
“沒有姐姐喂的糖,苦。”陸縈語氣里帶著幾分撒嬌,說罷低頭繼續(xù)捻著琴弦。
知道陸縈喜歡吃糖以后,顧青盞便在身邊時常備著各色的糖點(diǎn),她正欲去取桂花糖時,心里徒然一驚,這才意識到……“你方才叫我……什么?!”
“姐姐?”陸縈抬頭,她也不知為何自己脫口而出會這樣叫,她晃了晃頭,看著顧青盞,“我以前愛叫你……姐姐……是嗎?”
“不是……”又是一陣心虛,終是自私,顧青盞在她身畔坐下,替她揉著腦門,“你一直喚我阿盞……今日別想了,待會兒又要頭疼。”
原本還有些脹,被她這樣一揉舒服極了,陸縈懶得想,閉上眼懶懶道:“還是阿盞好聽些……”
顧青盞又想起太醫(yī)的話,待她腦后的淤血散了,記憶自然會慢慢恢復(f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