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相見(一)
新文填土,一直拖了這么久,謝謝大家的支持。
心機(jī)x腹黑,雙御姐設(shè)定,整個(gè)故事我很喜歡,會努力去寫好,也希望能合大家胃口(畢竟和我之前寫的風(fēng)格有點(diǎn)不一樣)。
寫文是愛好,不當(dāng)學(xué)生狗以后工作天天累成狗,開文也蠻需要勇氣的,爭取當(dāng)一根勤奮的菜吧,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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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我還會寫一篇都市暖文《等你愛上我》,女大學(xué)生和成熟大姐姐的故事,以此來祭奠某菜被狗吃了的大學(xué)生活,歡迎預(yù)收!建平元年秋,大雨滂沱了七日。
陸縈坐在湖心亭石椅之上,望著手中的虎頭青銅匕首怔怔出神,秋風(fēng)卷過雨滴拂在面上,冰涼冰涼,她抬頭盈望湖面,眼底卻是一片秋色蕭條。秋風(fēng),冷雨,碧湖,陸縈又想起常出現(xiàn)在湖畔的那道挺拔身影,失去才知難能可貴,或許,她真的錯(cuò)了。
數(shù)夜失眠,攪得陸縈心神不寧,仰望黑云欲摧的天空,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已近夜暮,陸縈覺得有些許涼意,甫一起身,但覺腳下輕飄頭目暈眩。
身體被一雙纖臂扶住,陸縈方才站穩(wěn)腳跟,閉目養(yǎng)神片刻,一張猩紅大氅便披在身上,她伸手緊了緊,驅(qū)走那一絲絲寒意。
“天涼,娘娘切莫著了寒。”碧落見著陸縈手中的虎頭匕首,心中自是明了,這幾日陸縈淺睡多夢,半夜驚醒口中尚喊著“爹爹”,碧落九歲進(jìn)了將軍府,打小便同陸縈一塊長大,而后又陪嫁齊王府,掐指算來侍奉陸縈也有七八余載,她們之間,早已不止主仆情誼。“娘娘可是又想將軍了?奴婢斗膽,娘娘凡事也看開些,保重身體要緊,將軍在天得知,也欣慰些。”
陸縈長舒一口氣,往事已逝,“罷了……王爺可有消息?”
碧落搖頭。
晚間只喝了幾口藥膳粥,陸縈便沒了胃口,碧落端來清茶侍奉她漱了口,貼心道:“娘娘若是不適,便早些歇息。”
陸縈撫著額點(diǎn)點(diǎn)頭,今日吹了些風(fēng),身體確實(shí)有恙,原是身子沒這么弱,十五歲那年淋了場大雨,寒氣濕氣侵入骨髓,至此大病小病就沒斷過,任憑陸元紹煞費(fèi)苦心尋醫(yī)問藥也不見起色。此時(shí)想起,爹爹當(dāng)初對她百般呵護(hù),可她卻從來沒給過陸元紹好臉色看,倘若當(dāng)初陸元紹能對自己的身體稍加上心,也不至于……
“……縈兒,縈兒,隨我來罷。”
合上眼,陸縈又掉進(jìn)熟悉的夢魘,一連七個(gè)晚上,她看見爹爹在向她招手,略帶滄桑的臉龐依稀能看見昔日風(fēng)流,“……隨我來罷。”
“縈兒,我的縈兒……”
“娘親……不要拋下縈兒……”淚眼婆娑間,陸縈摸索著朝他們奔去,卻被困在原地如何也不得靠近。
“縈兒,等你再大些,哥哥帶你南下可好?打得蠻夷片甲不留!”陸康氣宇軒昂說罷,原本豐神俊朗的臉龐卻倏爾扭曲起來,神情痛苦,頭毫無預(yù)兆地被大刀砍下!
一片熱血濺在陸縈臉上,眼前的景象變得腥紅,陸康的項(xiàng)首滾到自己的腳邊,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笑,陸縈一聲凄厲的尖叫刺破夜空,“……哥哥……哥哥!”
滅門的折磨,陸縈每晚都在經(jīng)歷,她雙手死死抓著錦被,絲綢枕上的精致刺繡被汗液淚水打濕一片,低吟啜泣在她的喉間婉轉(zhuǎn),“娘……爹……哥哥……”
“啊……”隨著一聲凄喊破喉而出,陸縈猛地從塌上翻身而起,鼻尖盈來熟悉的艾葉熏香,幾縷青煙從香爐中裊裊升起,一片寧靜,看著周遭熟悉的環(huán)境,她才松了一口氣,以手撫額,冷汗竟從她手心一直順著手腕流下,夢中的場景實(shí)在太過真實(shí)。
“碧落……碧落?”陸縈起身下床,覺得有必要給陸康去一封家書,七日夢魘似乎在預(yù)示什么,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再容不得半分閃失。“碧落?來人……”
陸縈一連叫了三聲,卻不見人應(yīng)答,她披了外袍,走了幾步,耳畔似乎傳來什么聲音,靜心一聽,并不真切。
彌漫著殺戮的夜晚,就連天上的圓月都帶著血色,子時(shí),齊王府親兵被殺戮殆盡,府內(nèi)府外血流成河,刀槍聲、爭斗聲、腳步聲、哭泣聲、叫喊聲不絕于耳,人命輕賤如螻蟻。
陸縈素喜僻靜,樓榭坐落王府西北一隅,依山靠水,清遠(yuǎn)幽靜,此時(shí)的齊王府儼然成了嗜血修羅場,可陸縈卻只是聽到細(xì)碎聲響,直至東面火光照亮半邊天空,因殺戮帶來的各種悲愴聲愈來愈大,陸縈心驚,推門而出……
出事了。
血腥味蓋過艾草香,曲折的長廊在月光下宣如白晝,迎面跌跌撞撞走來一個(gè)滿臉血跡的女子,“娘娘……快走……王爺……王爺怕是不好了……”
“碧落,碧落……”陸縈扶住欲倒的碧落,殷紅的鮮血染濕了她的衣襟,她從未見過這么多血,一時(shí)間完全亂了心神。
“娘娘不要管我……”碧落一把推開陸縈,含淚喊道:“快走,快走!”
單薄的身子經(jīng)不起這樣一推,陸縈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碧落用柔弱的身軀撲向手持大刀的絡(luò)腮大漢,無疑是飛蛾撲火。
一束白光一閃而過,晃得陸縈眼睛生疼,是刀刃,只一刀,碧落便應(yīng)聲倒下。
“放肆!我乃齊王妃……”話雖如此,陸縈張口語出,卻如同今晚的月光一般蒼白無力。
“殺的就是齊王妃!”絡(luò)腮大漢聲如炸雷,仰天狂笑,似是瘋了魔,將手中布袋朝陸縈扔了過去,“哈哈哈,如今逆賊陸康也死在我手,天下要皆知我羅東!”
“陸家隨先祖開疆?dāng)U土,世代忠良……何來逆賊?!”聽聞陸康已死,陸縈心里霎時(shí)涼下半截。
刀尖直逼陸縈脖頸,陸康的項(xiàng)首就滾落在她的腳邊,同夢境如出一轍,她甚至懷疑是不是仍處夢境?如是做夢,可為何怎么也醒不過來?絕望與恐懼,她死咬的下唇滲出鮮血,一股鐵銹般的腥味在嘴里彌散開來,疼痛讓她意識到,這一次,她真的是處在死亡邊緣。
“哥哥……為什么……呃……”
話音未盡,冰冷的刀刃直沒入她的身體,穿透她的心臟,唯有流淚,不是因?yàn)樘弁炊腔诤蕖J四辏幌肫狡降剡^一輩子,也許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醒過,她曾經(jīng)問陸元紹,為何不卸甲歸田,遠(yuǎn)離紛擾?陸元紹告訴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亂世之中,何談安身立命,騎虎難下,不得不為。
陸縈原以為這只是父親對權(quán)勢的過度迷戀,而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明白,騎虎難下是怎樣的無奈。你淡泊一切,不意味著他人也淡泊一切;你無心算計(jì),不意味著他人無心算計(jì)你;你與世無爭,不意味著他人不會爭到你的頭上。
或許,一切苦果就在于她太相信命運(yùn),順其自然躲不過亂世紛爭。閉眼瞬間,陸縈眼角劃過最后一道淚,如果有來世,她……可還會有來世么?
史書記載,大鄭建平元年,旱災(zāi)洪澇,藩王割據(jù),秋,齊王鄭羽與上將軍陸康結(jié)黨營私,共謀逆反,昭王鎮(zhèn)之,勿念手足,大義凜然,平齊王建平之亂,齊王府焚之,火勢綿延三日,哀鴻一片。
身處一片黑暗,原來死亡就是這樣。似乎是置身于一條長長的甬道,隱隱約約看到一個(gè)光點(diǎn)兒,陸縈漫無目的地走著,此時(shí)的她就是孤魂野鬼,甬道的那頭會是什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整個(gè)人輕飄飄的,毫不疲憊,她曾在野史奇聞上看過,人死后確有化身游魂徘徊在天地間的……光點(diǎn)越來越大,倏爾迎來的是一片光明,白得刺眼,陸縈久居黑暗,無所適從,只覺雙目一陣刺痛,便暈厥了過去。
睜眼,是一片朦朧,陸縈用力閉上眼,休息片刻,再睜眼,模糊的青紗帳變得清晰分明,身下是柔軟的臥榻,她……她如何躺在了床上?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碧落手托茶盤,弄了幾式陸縈平日愛吃的點(diǎn)心,時(shí)刻備著,就怕陸縈醒時(shí)想吃卻吃不上。
一張素凈清秀的臉蛋映入陸縈眼中,昔日的刀光劍影還歷歷在目,碧落就那樣直直地倒在她面前,如今看來,死才是一種解脫嗎……陸縈覺得鼻頭一酸,眸子里泛著淚光,“碧落……這些年跟著我,也是苦了你…我早該給你許個(gè)好人家嫁了,何苦你現(xiàn)如今陪我命喪黃泉。”
聽到命喪黃泉四字碧落給嚇壞了,“小姐,好生生的,您說什么呢?”碧落盯著陸縈那張蒼白無血的臉,心想著,許是小姐大病初醒,才說出些這樣沒頭腦的話,又聽陸縈要給她許人家,臉上飛過兩道紅暈,“小姐總愛拿奴婢說笑,您尚待字閨中,奴婢怎好……再說,碧落哪也不去,是要陪小姐一輩子的。”
待字閨中?碧落的一番話卻讓陸縈不解,她掀開被子,環(huán)顧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格局布置如此熟悉,抬頭看見墻上的山水畫,是母親楚氏遺筆……這里是將軍府?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將軍府……
“小姐,您就好好躺著吧!上次從馬背上摔下來,足足昏迷了半月,您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好歹也為將軍想想……”
從馬背摔下昏迷半月?陸縈就好似沒有聽見碧落的話一般,著單薄衣裳在屋內(nèi)走了一圈又一圈,嘴中還念念有詞,“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已經(jīng)……”明明是死在了羅東刀下。
“小姐……小姐你莫要嚇唬奴婢……”碧落帶著哭腔,見陸縈就如同得了失心瘋一般,莫非是這一摔就摔走了小姐心智?
“難道?難道……”陸縈赤著腳推門而出,一陣寒風(fēng)刺骨,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天地間銀裝素裹,若那只是一場夢魘,她如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將軍府,不到深秋如何會這般寒冷,一片冰天雪地?
碧落急急忙忙從屋內(nèi)取了兔毛大氅將陸縈單薄的身軀裹上,低頭只見陸縈一雙纖足踩在青石地板上,已凍得通紅,還以為陸縈是真瘋了,干脆撕心裂肺放聲哭了起來,“……小姐,您…您究竟怎么了……”
“如今……如今是何年月?!”陸縈圓睜著眼,雙手掐著碧落瘦削的肩,直直逼問。
“小姐……”碧落被陸縈的眼神所驚嚇,仿佛是換了個(gè)人一般。
“告訴我……是何年月?”
碧落顫抖著聲音回答,“如今…如今是寧宣二十七年元月。”
“胡說!如今不是建平元年?!”陸縈斥她。
碧落跪倒在地,滿面潸然,“奴婢豈敢胡說,小姐還是先回屋去,您大病初愈身子本來便虛,可吹不得風(fēng)……小青,快去稟報(bào)將軍小姐醒了……”
寧宣二十七年,她是因從馬背摔落而昏迷半月,那年她十五歲,猶記得這場大雪。
回到了……三年前?
直到陸縈再見自己記憶中的那張臉,才知曉所有的荒唐都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