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揭穿
010 揭穿
謝葭一看謝瑤的小臉兒都凍紅了,心里的氣就消了大半。父女兩個相攜著進(jìn)了小院,謝瑯則牽著弟弟謝璋跟在后面。
謝瑤把父親請到會客的正廳坐了,親手給父親泡了杯茶。等大家都暖和一些了,謝瑤才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謝葭說了。
謝葭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了。他堂堂七尺男兒,卻連妻兒都保護(hù)不好,還要看京中權(quán)貴的臉色,他真是受夠了這種日子!以往在陽夏的日子多好?那時候嬌妻在側(cè),兒女承歡膝下……分了家后悠閑自在的,逍遙堪比活神仙啊!
許是在京中過的太過窩囊,謝葭愈發(fā)懷念起在陽夏的那段日子。在謝葭心中,比起被迫迎娶的兇悍的元氏,溫柔可人、和他情投意合的常氏更似他的妻子。也正是因為這樣,謝葭才會不顧他人想法,在得知常氏生病的時候第一時間為她請了大夫。
謝瑤見他不說話了,害怕錯過這個良機(jī),忙道:“阿瑤話多,后宅小事,讓阿父操心了。不知阿父這些日子辦事可還順利?”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求官的事情,謝葭就更是心煩。都說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他一個七品的縣令根本就不夠看的。謝家的聲望倒很高,但人家一聽說他是太皇太后庶兄的庶子的庶子,臉上的熱情就消退了。按理說他尚了長公主,那也算正經(jīng)的皇親國戚吧。結(jié)果元氏演病重演的太逼真了,外人都覺得長公主是真的要不行了,能蔭蔽謝家到幾時還不好說呢!
這幾日謝葭四處碰壁,原本以為就是這些原因?qū)е碌摹=袢账犞x瑤一說,才意識到元氏和劉嬤嬤兩個把后院鬧騰的烏煙瘴氣,他們家的名聲也被敗壞光了。
謝葭搖了搖頭,借口說小孩子還小,沒有把這幾日的困難說與他們聽。謝瑤不聽也能猜出個大概,因此并不多問,另起了一個話題,“阿父,你去看過阿母沒有?”
謝葭道:“沒有啊,不然也不知道你娘親病了。”話一出口,謝葭忽然意識到不對,謝瑤向來喚常氏為娘親,那她此時口中的阿母,難不成是指元氏?
他忙改了口,“你是說長公主嗎?剛來那日見過一次,她推說不愿以病容見我,之后便未曾去過了。”
謝瑤笑道:“阿父,咱們還是去看一看母親吧!今晚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阿瑤得去向母親謝罪呢。”
謝葭恍然笑道:“你這小機(jī)靈鬼,是想叫阿父幫你說情嗎?”
謝瑤抬起頭,一派天真地笑道:“也不盡然……阿瑤聽說,阿母的病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喔。”
“什么?!”謝葭大驚,變色道:“我怎么未聽說過此事?”
“阿父莫急,”謝瑤不緩不急的開口,“是這樣,阿瑤這幾日去給母親請安,見母親面色愈發(fā)紅潤不說,膳食也是日日葷腥,太醫(yī)和隨侍的下人們無一察覺不妥。阿瑤這才想著,是不是母親的病已經(jīng)好得差不離了。”
元氏是因風(fēng)寒病重,吃不得油膩之物,膳食理應(yīng)清湯寡水,眼下這般的確反常。謝葭略一思索,也不急著去看元氏,先叫人帶兩個兒子回去睡了,這才帶著女兒一起前往主院。
天色已近有些晚了,元氏那邊聽說謝葭來了,一個個都手忙腳亂的。今兒個常氏不在,元氏索性不裝了,下地跟女兒玩起了投瓊。她躺在床上這么些日子,除了折騰常氏之外真是一點(diǎn)兒樂趣都沒有。
這一聽說謝葭要來,元氏趕緊叫人收起骰子,脫了外袍躺回床上去。婢女忙拉下床帳子。
元氏有點(diǎn)心慌,拉住劉嬤嬤問:“你說都這么個時辰了,良人怎么會突然過來?”
劉嬤嬤安撫道:“主子放心罷,方才不是說那幾個小賤種跑去前院,惹惱了大人嗎?聽說又是‘搖光’那位捅的簍子。大人惱了,八成是帶人來向主子請罪的。”
元氏這才松了口氣,縮回帳子里裝虛弱。
一旁謝瑾冷笑道:“這回可有好戲看了!以往阿父那么向著那個賤蹄子,這回她可慘咯,哈哈哈!”
謝瑾急著看謝瑤的笑話,搶在最前頭迎了出去。劉嬤嬤怕謝瑾不懂事兒再闖了禍,趕緊跟了出去。
饒是他們在府中消息靈通,也抵不過謝葭來的突然。謝瑾只以為謝葭是帶謝瑤來請罪的,給父親匆匆行了個禮后,便瞟了眼謝瑤,沒好氣地說:“有些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叫人擅闖阿父的書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謝瑤充耳不聞,向謝瑾行了頷首禮,溫聲道:“大姐姐好。”
“誰是你姐姐,哼。”謝瑾不屑地別過頭。
謝葭見謝瑾這般無禮驕縱,簡直是跟元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中十分不喜。但謝瑾再如何也是他的女兒,謝葭按捺住呵斥謝瑾的沖動,先挑主要的問:“你阿母的病可好些了?”
這句話聽起來并無絲毫不妥之處,就像是一句平常的問候。謝瑾不疑有他,正要答話,卻見劉嬤嬤湊了過來,搶道:“勞煩大人惦記著,主子的身子已經(jīng)有了些好轉(zhuǎn),只是這天兒還冷著,病情反反復(fù)復(fù),還是不見大好啊!”
那就還是在病中了。
謝瑾被一個老奴搶了話,心中不悅,但看在劉嬤嬤是元氏心腹的份上,忍著沒有發(fā)作,只是走到謝葭面前,拉住父親的手臂,嬌聲道:“阿父!阿母病的可嚴(yán)重了,你可要常來看我們啊!”她頓了一頓,示威一般掃了謝瑤一眼,“可別被某些狐貍精給騙去了!”
謝葭見她們主仆一點(diǎn)兒規(guī)矩都沒有,心里燒著一團(tuán)火,但此時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證實,不得不隱忍不發(fā)。他抬起頭,“走,進(jìn)去看看你阿母。”
在來的路上,謝瑤已經(jīng)叫映雪去廚房那邊找了阿梅。這些日子阿梅得了謝瑤不少好處,對映雪簡單的要求自然一口答應(yīng)。映雪辦好了事情正要走,卻被管著廚房的徐姑姑給攔住了。
映雪倒也不怕,面色坦然的給徐姑姑問了好。其實她心里已經(jīng)緊張的要死。但好在謝瑤提前就囑咐過她,如果遇到徐姑姑了該怎么辦。故而映雪雖然心中略有幾分忐忑,但還能撐出個樣子來,不至于被嚇破了膽。
徐姑姑問道:“這么晚了,映雪姑娘來廚房做什么?可是四姑娘想吃什么了?”
徐姑姑是宮里派來幫著打理謝府的人,自從她來后,謝瑤謝玥這些庶出的子女吃的喝的都上了好幾個檔次。謝瑤對她不可謂不感念,也沒少叫映雪打點(diǎn)廚房這邊。謝瑤偶爾想吃個夜宵,徐姑姑從沒攔過。
只是要夜宵的話,只需要跟做點(diǎn)心的大師傅說一聲就好了,映雪拉著阿梅嘀嘀咕咕的,看著便奇怪,徐姑姑才多問了這么一嘴。
原本徐姑姑也沒指望著聽到什么勁爆的內(nèi)容,誰知映雪卻老實道:“大人叫人來問問太太的吃食。姑娘知道的信兒早,讓奴婢提前來知會阿梅一聲兒。不是什么大事兒,沒敢驚動徐姑姑。”
徐姑姑眼皮子一跳,沒想到映雪這么實誠。但她是宮中混出來的人精了,一下子便明白過來,這是她主子教的,這是在逼著徐姑姑做選擇呢。
徐姑姑突然有些后悔她剛才多嘴問了映雪那么一嘴了。
這事兒她要是沒沾上邊,那她一個剛來管事的姑姑,出了什么事兒頂多挨兩句罵,大不了罰俸,左右宮里那邊兒短不了她的銀子。可現(xiàn)今她提前知道了這件事,那就必須做出一個選擇。簡單的說就是站隊。是站在元氏那邊,還是站在謝瑤那邊。
從表面上來看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的選擇。元氏是謝府主母,而謝瑤不過是漢人所出的庶女。可臨出宮前柳姑姑的一番話,不得不讓徐姑姑深思。
從宮里放出來,代表太皇太后侍奉長公主,這是個體面活兒。徐姑姑能被推出來,那也是她有本事,會做人,跟柳姑姑走得近。柳姑姑得了她的孝敬,不把她當(dāng)外人,臨走前悄悄提點(diǎn)她,謝家跟皇上一輩的姑娘,活下來的有五個。瞧太皇太后的意思,至少一個皇后,兩個妃子是跑不了的。
柳姑姑見過謝瑤,刻意囑咐過了徐姑姑,這謝家的四姑娘是個聰明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徐姑姑就記在了心上。
她來到謝府后,元氏裝病一事瞞不過她,元氏心虛,沒少給她好處。徐姑姑是拿一半,推一半。除了元氏,府里就只有謝瑤那邊敬著她。謝瑾自持身份,壓根不把徐姑姑看在眼里。徐姑姑冷眼瞧著,就謝瑾這性子,就算日后走運(yùn)當(dāng)了皇后,也肯定走不了多遠(yuǎn)。
但這些還不足以讓徐姑姑在元氏和謝瑤之間做出選擇。最終讓她下定決心的,是元氏的態(tài)度。
元氏打一開始就戒備著她,覺著宮里派人來是搗亂的。后來好容易分了一個廚房給她管,但徐姑姑是發(fā)現(xiàn)了,元氏這是想把她困在廚房,再不能在旁的地方施展拳腳。徐姑姑今年年底才過三十,自然不樂意一輩子就做個管廚房的婆子。她得想旁的出路。
徐姑姑云淡風(fēng)輕地笑道:“你去吧,四姑娘還等著你回話兒呢。”
映雪總算不再提心吊膽,松了口氣,端端正正地一禮,“多謝徐姑姑。”說罷跑回謝瑤那里復(f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