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致命
做了一夜的夢,南穗的眼睛腫脹,她起床去廚房煮熟了兩顆雞蛋,吃掉一顆雞蛋后她拉開椅子仰著腦袋,用手捂著雞蛋在眼睛上面滾來滾去。</br> 滾了有半個小時,南穗的胳膊麻木酸脹,她嘆口氣,感嘆這時候如果能租個男朋友幫她滾雞蛋就好了。</br> 她默默地在心里給自己點了一首一一《可惜沒有如果》。</br> 進了浴室,南穗站在鏡子前照鏡子,抬起眼便被自己這副模樣嚇了一跳。</br> 臉色蒼白,唇?jīng)]有一絲血色,眼睛腫成了三眼皮,眼下青黑兩團,簡直慘不忍睹。</br> 洗漱完畢,南穗也沒什么事情,想到兩周后的迎新晚會需要她的獨舞,她準(zhǔn)備再排練幾次回學(xué)校找張清伊老師指導(dǎo)是否有再改進的地方。</br>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br> 南穗低頭看屏幕,看到“南宏遠”三個字時,她抿了抿唇角,心中涌出掛斷的沖動。</br> 可南穗忽地又想起來盛昭昭對她說的話一一因為自己沒有接,南宏遠不止給盛昭昭打電話,甚至還和盛伯父聯(lián)系。</br> 她深吸口氣,終于接通那個電話,對面男人的聲音順著手機話筒傳來:“還沒起?”</br> 南穗:“起了。”</br> 南宏遠:“終于肯接電話了?”</br> 南穗嗯了一聲:“最近忙,手機靜音沒有聽到。”</br>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同時沉默。</br> 南宏遠道:“我到明溪公寓了,你現(xiàn)在下來。”</br> “你來這兒做什么?”南穗右眼皮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br>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南宏遠皺眉:“怎么了?你覺得你離開別墅,一個人住就算是成長了?”</br> “從初三那年叛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年了?如果不是初三那年你獨自一人住在這兒,你會發(fā)生綁架那種事?”</br> 他嘆息:“七七,你該長大了。”</br> 她另一只手無聲地攥緊,胸腔內(nèi)好像被什么堵著,難以呼吸:“爸,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想再聽到七七這兩個字。”</br> 南宏遠:“不就是南祁止死了嗎?他又不是咱們南家的孩子,你至于為一個死人和爸爸吵架嗎?”</br> “......”</br> 南穗睫毛顫動,拼命地深呼吸吐氣,心跳聲因憤怒劇烈地跳動,指尖無助地顫抖,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爸,別說了。好歹哥哥在南家住了幾年,他對我們?nèi)绾危銈冇謱λ绾危握l都看在眼里。”</br> 那邊的南宏遠輕嘲地道:“行了,你下來吧。宋家那孩子前幾天出事故腿骨折了,你也不來醫(yī)院看一下,讓我在他們面前很沒有面子,好歹.......”</br> “我不去。”南穗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和宋煬聯(lián)姻,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聯(lián)姻。”</br> 南宏遠下最后的通牒:“你下來,還是我上去?”</br> 不知沉默多久。</br> 南穗低聲道:“知道了。”</br> 一一</br> 收拾好心情,南穗出門。</br> 她走到門口摁了電梯,耳邊忽地傳來隔壁關(guān)門的響聲,南穗扭過頭便看到傅景珩朝著她迎面走來。</br> 他的面容輪廓與昨晚夢境里的南祁止?jié)u漸重合,受昨晚的影響,她其實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碰面。</br> 她承認(rèn)過去對南祁止的依賴過深,久違的夢境甚至徹底將她拽入與他的回憶中,或好或不好,她覺得此時對南祁止的念想、害怕、逃避、愧疚等諸多情緒加附于傅景珩身上是一件不合適的事情。</br> 南穗并未主動和他打招呼,率先走進電梯。</br> 傅景珩進來時就看到她站在電梯內(nèi)角落里,鮮活的五官被頭頂上的烏云覆蓋,她微垂著腦袋,一句未言。</br> 南穗能察覺到來自男人強烈的目光,探究著,審視著。空蕩的電梯內(nèi)莫名尷尬,空氣甚至因此稀薄起來,她伸手背在后面悄悄地戳電梯壁,終于忍不住抬頭。</br> 這人怎么......還在看她。</br> 被他抓包,她也不好再做沒看見,南穗抬頭剛想打招呼就看到男人朝著她走來,離她一只腳的距離站著。</br> 傅景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有種清晨剛蘇醒時的喑啞:“眼睛怎么了?”</br> 冷不丁地聽見他的問話,南穗怔愣地看著他,悶悶否認(rèn):“沒事。”</br> “哭了?”男人的語調(diào)很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莫名有種哄人的味道。</br> “我都多大了,才沒有哭。”南穗連忙澄清,“只是做了場夢。”</br> 傅景珩目光頓了頓:“噩夢?”</br> 也不能說是噩夢,只是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講。</br> “嗯,算是吧。”南穗只好應(yīng)聲。</br> 忽地,她心頭涌起試探的心思,佯裝無意地對他說:“我夢到我哥哥了。”</br> “和你長得特別像的那個哥哥......”</br> 南穗的想法很簡單。</br> 夢到的是和傅景珩長相相像的哥哥,意味著夢到南祁止對于她來講就是一場噩夢;倘若傅景珩就是南祁止的話,憑借她對于南祁止的了解,他一定會撕破偽裝的面具。</br> 可她沒想到的是,傅景珩并未接她的話,反而對她道:“我也經(jīng)常做噩夢,同一種夢。”</br> 南穗仔細觀察他的神情,發(fā)現(xiàn)他眼底是濃郁的黑,她說不清也道不明里面蘊含的是什么情緒,只覺得周身被一股低氣壓包圍。</br> 她手足無措,有點后悔,眼神也不知該落在哪里:“什么夢啊,是不是換了環(huán)境無法適應(yīng)?”</br> 傅景珩語氣清淡:“整個世界都是空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都聽不見。”</br> 他的眼神看起來很迷茫:“就好像往前踏一步是懸崖,往后退一步是峭壁,我止步不前也無路可退。”</br> 南穗怔住。</br> “醒了,世界便消失了。”傅景珩靜靜地凝視著她。</br> 南穗從未看到過這樣的一雙眼睛,里面是絕望的,孤寂的,空洞的,好似什么都不關(guān)心,又好像他看到的或人或物或風(fēng)景就是他所說的那個世界。</br> 莫名地,她的胸口仿佛被無數(shù)根細細小小的針刺下來,密密麻麻地兜頭傾灑而來,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擠壓她的心臟。</br> ......</br> “叮!”電梯門忽然打開。</br> 樓下五樓的住戶阿姨推著電動車進來,一邊對他們說:“小姑娘小伙子,你們往邊靠一靠。”</br> 南穗被她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她往右看,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站在電梯的角落里。電梯內(nèi)的空間狹小,三個人加上一輛電動車確實擁擠。</br> 她剛抬頭,視線捕捉到站在她前面的傅景珩猝不及防地被電動車的前輪一撞,他整個人往她的方向傾斜。</br> 南穗的視野里瞬間被他那張放大百倍的俊臉占據(jù)。m.</br> 他硬朗精致的眉骨,眼窩深邃,高挺的鼻梁,鼻尖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荷爾蒙以及松木香的氣息,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盡數(shù)朝她壓來。</br> 南穗緊張地雙手撐在電梯壁,在距離僅離十厘米時,她趕忙側(cè)過臉頰,屏住呼吸。脖子和耳尖漲得通紅,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慌亂,她甚至害怕隔得過近,被眼前的人察覺。</br> 忽地,一只手撐在她頭頂?shù)膫?cè)面,以防兩人身體上有近距離的接觸。</br> 南穗不敢回頭,可她也的的確確感受到他的呼吸像是片片雪花飄零在她的臉頰,她的耳畔,她的脖間,緩緩地蔓延至心尖。</br> 就在南穗差點呼吸不上來時,電梯終于停下,她躲在角落里悄悄地呼吸,慢吞吞地將腦袋轉(zhuǎn)了回去。</br> 卻恍然發(fā)現(xiàn)傅景珩依舊站在這里,他垂眸看她,冷不防地道:“所以,你還覺得我是他?”</br> “啊?”</br> 南穗猶疑地抬頭,兩個人的視線再次在半空中相撞。</br> 視線上移,是他性感突起的喉結(jié),再往上,他眼里的光被額前碎發(fā)遮掩。</br> 傅景珩背著光,周身附著光暈。</br> 可他身上仿佛又沒有光。</br> 他低嘲地道:“這樣對我也太不公平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