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致命
場面一度凝結(jié),仿佛空氣停滯。</br> 傅景珩坐在位置上,下頜微抬。</br> 陳特助了然,他接過侍者手里的白酒,給孫導(dǎo)倒了一杯。</br> 聽著“嘩啦啦”的倒酒聲,孫導(dǎo)的臉蒼白起來。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喝了兩杯,如果再喝,那可真的是極限了。</br> 以他的身份,又萬萬不能得罪傅景珩,否則他今后完全沒辦法在圈內(nèi)混。</br> 孫導(dǎo)皺著眉,閉上眼,強逼著分五次才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胃里的辣勁兒直沖而上,他被嗆了好幾下。</br> “傅總,我是不是可以不喝了。”</br> 傅景珩眼神不在他身上,淡淡道:“繼續(xù),別停。”</br> 陳特助再次為孫導(dǎo)倒酒。</br> 另一邊,傅景珩察覺到某道視線,他斂下眼角掩飾此時的陰沉。</br> 在望向南穗時已平復(fù)情緒,他聲線清潤:“你先在外面等我?guī)追昼姟!?lt;/br> 南穗正要開口詢問,目光卻被男人臉頰兩旁的酒窩吸引。</br> 小小的漩渦,配上他清雋的輪廓,真的讓人難以把持。</br> 她看得極認真,直到傅景珩的身子朝著她的方向傾斜,壓低嗓音,對她道:“好不好?”</br> 南穗恍然回神:“......好。”</br> 看到傅景珩從位置上站起來,南穗腦子一片空白,滿腦袋的漿糊。</br> 他主動拎起她的包,回頭望她:“過來。”</br> 南穗慢吞吞地點點頭,像條小尾巴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br> 出了包廂,走到離會所門口極近的休息椅旁,停下。</br> “喝酒了嗎?”傅景珩彎下腰,與她的視線對上,仔細地觀察她的面頰,停留幾秒鐘,他道,“臉好像有點紅。”</br> 屬于他熟悉的氣息盡數(shù)壓來,眉眼漆黑深邃。</br> 近在咫尺。</br> 南穗心虛地別過頭:“一點點。”</br> 她強行控制著情緒,深吸氣,讓呼吸盡可能地規(guī)律平緩。</br> 他靜靜盯她幾秒,南穗看到他伸出雙手,放在她的肩膀。</br> 順著那股力,她被傅景珩按到了椅子上。</br> 南穗抬頭,一只溫?zé)岬恼菩奶稍谒哪X袋上。</br> 她能察覺到他的手寬厚而溫?zé)幔S后輕輕動了動,像是安撫地揉著她的頭發(fā)。</br> 距離拉近,南穗的鼻息間,被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所充斥。</br> 她視線所及之處,是男人寬闊健碩的胸膛,微微起伏著,令人灼燙的熱度向她涌來。</br> 再往上,頭頂?shù)墓鈺炘谒喞置鞯哪樕辖诲e,也抵不過他清亮的雙眼。</br> “別亂跑,在這兒等我。”傅景珩低頭看她。</br> “好不好?”</br> 嗓音低而沉地在她耳畔響起,似是真的以為她喝醉了,輕聲哄著。</br> 他的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撥動她心中的弦。</br> 南穗的手心浸滿了薄汗,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好。”</br> 在他轉(zhuǎn)過身子的那一刻,她埋著腦袋小心地揪著他的袖口:“那你不要再喝酒了。”</br> 傅景珩深深地凝視著她,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好,聽你的。”</br> -</br> 等人走后,南穗捂著心臟,它在跳。</br> 極其的猛烈。</br> 臉頰很燙,甚至呼吸困難。</br> 她失神地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發(fā)呆。</br> 傅景珩是自南祁止“死”后,他是第一個,她傾盡全身想要去依賴的人。</br> 他似乎也喜歡對她說“好不好”三個字,亦如南祁止。</br> 其實,她從小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乖巧,可能在南家壓抑的久了,偶爾會做出叛逆的事情來宣告自己的不滿。</br> 許是因為她是稀珍血型的緣故,南宏遠和沈以姚根本沒辦法對她動手,往往是將她推進漆□□仄的倉庫,讓她在里面待著,直至她認錯才會被放出來。</br> 后來,南祁止來到南家。</br> 不論是誰的問題亦或是誰的錯,南宏遠像是找到了出氣筒,將憤怒全數(shù)傾灑在他身上。</br> 她看著旁邊的樹植,思緒緩緩放空,將她拉到久遠的記憶里。</br> ***</br> 記得那是南祁止來南家后的某天。</br> 那時,他們南家還在大院里住,并未搬到如今的別墅。</br> 大院里住的都是京城里的豪門子弟,打小就被家里寵愛著,所以知曉南家來了個外人,轟著去南家湊熱鬧。</br> 幾個十多歲的男生將南祁止圍在中央,對著他指手畫腳:“就是他啊。”</br> “好瘦啊,眼睛看起來黑黢黢的,臉蒼白的像鬼。也不知道南伯父怎么想的讓他好吃好住的待在南家,不覺得喪嗎。”</br> 有人低聲說:“南穗不是什么熊貓血嗎,好像他就是為了錢才來當(dāng)她的小血包。”</br> “每次見他我都覺得他像是一條狗,天天跟在南穗后面。她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估計要他吃屎他也會吃吧,哈哈哈哈哈。”</br> 被圍在中間的少年,腰板挺得很直,像是一根竹子,身影單薄。</br> 他臉色很淡,絲毫不在意他們說些什么。</br> 下課回來的南穗看到了這一幕,她聽到他們輕嘲的笑聲,徑直地沖過去,將辱罵南祁止的男生撲倒在地。</br> 他被她壓在地上,南穗氣得眼眶都紅了,伸出手去抓他的臉:“他是我哥哥,你是狗你才去吃屎。”</br> 然而她當(dāng)時才九歲,人小力氣小,只僥幸地在罵人的男生臉上撓了幾道,就被他猝不及防地推開。</br> 將要倒地的那一刻,南穗落到少年的懷里,他抱著她,安撫地輕輕拍打她的背:“七七,哥哥沒事。”</br> 她咬著唇,心情悶悶的。</br> 少年蹲在地上,抬眸看她:“哥哥不在意他們說的話。”</br> 南穗垂眼,小聲地道:“我在意。”</br> 他站起來,俯身揉了揉她的腦袋:“可是七七,哥哥更在意你會不會受傷。”</br> 南穗不再說話,小手拽著少年的衣角,像是害怕他生氣,抿唇:“知道了。”</br> 南祁止帶著她去洗手,清水順著指縫流過,南穗的雙手被少年的手包裹,一根一根地被他仔細地揉搓干凈,貼地嚴絲合縫。</br> 洗過之后,他拿起紙巾為她的手擦干。</br> 還未等他們上樓,南宏遠怒氣沖沖地過來,手里還拿著長竹條走過來,對南祁止道:“過來!”</br> 南穗察覺他要做什么,連忙用小小的身體擋在少年面前,“爸爸,哥哥沒錯,是趙焱辱罵哥哥,是我看不下去才一一”</br> “七七。”少年拍了拍她的背,“上樓。”</br> 說完,他平靜地看向前方:“聽話。”</br> 南穗眼眶泛紅,鼻尖酸澀,搖頭:“不要,哥哥別錯,是七七打的人。”</br> “爸爸,你不要打哥哥。”她對著南宏遠哀求。</br> 南宏遠被她氣得臉漲紅:“你還有臉說?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辦的事有多丟人?”</br> “你趙伯父是我朋友,趙焱那小子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你和南祁止一起欺負他,你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br> “你再待到這兒,我就讓保姆把你關(guān)倉庫里!”</br> 南穗咬著唇,雙肩因抽泣顫抖,倔強地站在原地。</br> 少年只好蹲在她面前,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七七,上樓。”</br> “聽哥哥的話,好不好?”</br> 只這一句話,壓抑的情感潰不成軍。</br> 南穗抹掉眼淚,點點頭:“知道了。”</br> 從那以后,南宏遠像是找到了她命門所在。</br> 懲罰他,支配她。</br> 他那樣耀眼,驕傲的少年,只是為了她不被關(guān)進漆□□仄的房間。</br> 受盡折辱。</br> 卻萬死不辭。</br> 一一</br> 包廂門打開,有嘔吐的聲音傳來。</br> 打斷南穗的回憶。</br> 她偏頭去看,傅景珩和陳特助走在前方,后面跟著幾個人,攙扶著已經(jīng)醉倒不省人事的孫導(dǎo)。</br> 孫導(dǎo)臉色煞白,嘴腫的成了香.腸,肚子被撐圓,看起來是之前的將近一倍,走了幾步而后又忍不住嘔吐穢物,整個走廊彌漫著酒臭味以及辣椒的味道。</br> “別看了,回公寓。”傅景珩走過來,捂著她的眼睛。</br> 南穗聞到了男人手心的味道,她的鼻尖以及眼睛上縈繞著淡淡的松木香。</br> “好。”</br> 傅景珩拎起她的包,看她:“現(xiàn)在還暈嗎?”</br> 暈?</br> 南穗眨著眼睛,忽地意識到,她剛剛......因為羞赧怕被傅景珩發(fā)現(xiàn)自己臉紅是因為他的靠近,才撒謊說喝了一點點酒。</br> “不暈了。”南穗搖搖頭。</br> 他低低“嗯”了聲。</br> 傅景珩對她道:“代駕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你把車鑰匙給陳特助。”</br> “你坐我的車回家。”</br> 南穗明白,他是誤會自己喝酒了。</br> 她的車是跑車,只有兩個座位。也就是說,她要和傅景珩坐他的車回公寓。</br> 南穗點點頭,把車鑰匙遞給陳特助。</br> 陳特助拿到鑰匙后,便走出會所。</br> “你在這里等我?guī)追昼姡胰ヌ诵l(wèi)生間。”傅景珩將拿起的包放回休息椅,對她道。</br> “......好。”</br> 她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回想他的話,莫名臉紅。</br> 這個人......怎么上個衛(wèi)生間也給她打報告啊。</br> 等他走后,《TModel》的主編湊過來,問:“你和傅總什么關(guān)系啊。”</br> “暫時是鄰居?或者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的關(guān)系?”</br> 主編想到方才在包廂里發(fā)生的事,打了個顫:“不是我說,這大佬太變態(tài)了,你還是別喜歡他了,太危險了。”</br> 南穗驚愕:“不會啊,他很溫柔紳士的,之前他幫過我很多忙的。”</br> “......”</br> 主編想起傅景珩是如何逼的孫導(dǎo)灌酒,吃辣,甚至喝吐了血也未曾停止灌酒的場面,心有余悸:“會不會是偽裝的?”</br> “......”</br> 在察覺到南穗怎么也不會相信的那一刻,主編只好對她說:“也可能他雙標,兩面派。”</br> 南穗委婉地道:“聽著不像什么好詞。”</br> “成成成,以后不再你面前說他壞話了。”主編說,“今晚這事是我沒考慮周全就把你帶來了,你可別因為生我的氣過幾天不來我們慈善晚會了。”</br> 知道她是好心的,南穗沒在意:“放心,我會參加的。”</br> 說完,主編打車離開。</br> -</br> 幾分鐘后,傅景珩從衛(wèi)生間出來。</br> 南穗拎著包,跟在他身旁走到會所門口。</br> 車子被陳特助停到了他們面前。</br> 二人上車,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車內(nèi)很安靜,空間狹小,男人的存在感極高,南穗多少有些不大自在。</br> 這時,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br> 南穗點開,發(fā)現(xiàn)是主編給她轉(zhuǎn)了五萬塊錢,上面寫著九月刊酬勞。</br> 她有點開心,心中涌現(xiàn)出極大的滿足感。</br> 這是她賺的第一筆錢。</br> 她忍不住截了個圖,指尖在沈以姚的聊天界面猶疑不定,最后點擊發(fā)送。</br> 過了幾分鐘,沈以姚回復(fù):【這是什么?】</br> 【南穗:媽媽,這是今天我賺的錢。我已經(jīng)獨立了,也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br> 她緊張而局促地盯著屏幕。</br> 下一秒,沈以姚回復(fù):【就這點?夠你買一件衣服嗎?南穗,你到底在開什么玩笑?】</br> 【沈亦姚:別搞有的沒有,之前讓你發(fā)的跳舞練鋼琴的視頻,趕緊給我發(fā)過來!】</br> 【沈亦姚:現(xiàn)在是讓你去學(xué)校學(xué)習(xí)的,不是讓你做什么野模的。】</br> 南穗嘴唇動了動,她將手機扣在腿上,偏頭望向窗外。</br> ......</br> 平復(fù)好煩躁的心情,南穗余光瞥了眼旁邊坐著的男人。</br> 他好像很疲倦,單手撐在車窗,指尖抵在額頭,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br> 對面有車駛來,車燈從車窗照射過來,將他的側(cè)臉暈染,如同一樽雕塑,分明硬朗,很有男人味。</br> “在看什么?”</br>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啞,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撩向她。</br> 偷看被抓了個正著,南穗心里突突響,她舔著干涸的唇角,問:“你什么東西落我車里了?”</br> 傅景珩想了想,蹙眉:“好像是我記錯了,可能在家里放著。”</br> “喔。”</br> 南穗看著他再次困倦地閉上了雙睫,心里盤算著。</br> 他看起來好累呀。</br> 這五萬塊錢,不然就給小傅買個睡眠枕頭吧。</br> -</br> 到了家,陳特助將代駕開過來的車鑰匙遞給南穗,然后開著車離去。</br> 南穗和傅景珩上了電梯,分別前,南穗喊住他。</br> “記得明天要一起吃飯,不要忘啦。”</br> 傅景珩:“好。”</br> 說完,各回各家。</br> 洗過澡躺在床上,南穗激動地埋進被窩里,明天就要和他吃飯了。</br> 四舍五入就是約會啊。</br> 雖然是單方面的。</br> 穿什么衣服呢。南穗糾結(jié)起來。</br> 她下了床跑到衣帽間,將她最喜歡的幾件衣服攤在床上,然后拿起手機給盛昭昭發(fā)微信。</br> 【南穗:【圖片】昭昭,我穿哪兒身最好看?】</br> 片刻后,手機一震。</br> 【盛昭昭:我們小仙女穿什么都好看。】</br> 【南穗:明天我要和傅景珩出去吃飯,我要穿好看點,勾引他。】</br> 【盛昭昭:......】</br> 【盛昭昭:你認真的?你有你這張臉就可以了,還勾引他做什么。】</br> 【南穗:沒用!他根本對我沒感覺/大哭】</br> 【盛昭昭:?你怎么知道的。】</br> 南穗就把上次一起回家,她誤以為傅景珩被自己的美貌所迷惑,誰知卻是讓她系安全帶的事情,詳細地告訴盛昭昭。</br> 聽完,盛昭昭發(fā)了個捶地.jpg的表情包。</br> 【盛昭昭:哈哈哈哈哈傅大佬這么直男?看來我們仙女追人計劃任重道遠啊。】</br> 誰說不是呢。</br> 最后,盛昭昭勾了勾圖片中黑色的吊帶裙:【穿這個,再配個紅色的包,細高跟,再帶個愛的套套。】</br> 南穗:“......”</br> 他!們!現(xiàn)!在!連!手!都!沒!牽!</br> 南穗將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衣架上,悶悶地回去睡覺。</br> 一一</br> 第二天中午,南穗出門與傅景珩撞個正著。</br> 他穿著黑色西裝,眼眸幽深,正看著她。</br> 南穗被他看得頭皮發(fā)緊,目光卻沒有逃避,她向他打了個招呼:“中午好啊。”</br> “嗯。”</br> 傅景珩率先走到電梯旁,摁下電梯。兩個人靜靜地等著電梯來十二層。</br> 南穗站在他身側(cè),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只覺得好像按捺不住心臟里裝著的那只小兔子活蹦亂跳。</br> 可什么都沒說,她低垂眼睫,目光在兩人緊挨的鞋子上面流連,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了小小的弧度,</br> 傅景珩深深地看著她的側(cè)臉。</br> 在電梯達到時,他不動聲色地移走視線。</br> 他們進去時,電梯里還站著一個阿姨,見到他們好奇地打量:“你們是新搬過來的?之前沒見過你們。”</br> 南穗點點頭:“是啊,最近才搬來的。”</br> 阿姨笑瞇瞇的:“一看你們兩個就和我們這兒的人不一樣,長得可真好看,將來你們兩個人的娃娃肯定更好看。”</br> “……”</br> 聽到阿姨的話,南穗整個人燒地冒泡,機械地站直,機械地盯著她前方男人性感的后腦勺。</br> 有尷尬,也有暗自竊笑。</br> 傅景珩沒有開口,只是寬肩窄腰地站在那兒,一時之間,南穗也不太明白他們兩個被迫“結(jié)婚”,他會不會生氣。</br> “阿姨,我們是鄰居,不是情侶。”南穗想了很久,最終說出這句話。</br> 雖然她也很不樂意,可比起傅景珩的清白,自己的快樂應(yīng)當(dāng)屬于第二位。</br> “不是情侶啊,我看著挺像的。”</br> 阿姨尷尬地道歉。</br> 下了電梯,南穗就見男人邁著兩條大長腿,一步一步氣勢壓迫感十足,將她甩開一米遠。</br> 背影高大頎長,隨著行走,南穗在他身上看到了冷漠.JPG的步伐。</br> 她連忙去追:“傅景珩,你別走那么快啊。”</br> 為了能和他身高看起來更匹配,南穗今天專門穿了七厘米的細高跟,她不敢跑,只能加快步子,“噠噠噠”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br> 許是聽到聲音,傅景珩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等她。</br> 兩旁的綠植被陽光遮掩,把他的輪廓映得影影綽綽,他抿著唇,看起來面無表情,似乎有點不高興。</br> 完了,這還真是生氣了。</br> 南穗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捏著他的袖子:“哎呀,阿姨也不知道真實情況嘛。”</br> “你不要生氣了,下次我提前解釋清楚,行嗎?”</br> 陽光下,她仰著臉,臉頰白皙,說這句話時帶著嬌憨,聲音也嬌軟,拽著他的袖口,像是在撒嬌。</br> 可她說出的話,極其令人煩躁。</br> 他單手扯了扯束縛的領(lǐng)帶,慢條斯理地扣上袖扣,目光在她身上逡巡。</br> 男人的側(cè)臉被樹蔭遮去一半,光與暗的交錯,使他的面龐看起來深邃冷漠。</br> 傅景珩很平靜:“只是鄰居?”</br> 他朝著她走來。</br> 一步、兩步。</br> 南穗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往后退。</br> 身后抵到車旁,男人的腳尖抵在她的,屬于他身上侵略性的氣息濃郁地將她包裹。</br> 她無處可逃。</br> 南穗被他壓迫性的視線看得頭皮發(fā)麻,喉嚨緊張地發(fā)干,她弱弱地抬眸,發(fā)現(xiàn)即便是穿了那么高的高跟鞋。</br> 可她依舊比他矮許多,將將到他的下巴。</br> 從后面看,像是被他親昵地擁抱在懷。</br> “還不是……”南穗小聲嘟囔,“還不是你說的嘛,不和異□□朋友!”</br> 她惱羞成怒:“那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是鄰居是什么啊?”</br> 說完,她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漆黑深邃的雙眸。</br> 他低頭凝視著她,嗓音喑啞低沉,像是蠱惑,又像是無意詢問:“那你想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