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當(dāng)宴卿卿收到宋竹筠出事的消息時,也是嚇了一跳。
但趙紊卻沒有跟她說任何話,向皇上請了罪,直接回了遼東,他甚至連跟宴卿卿道別都沒有。
而寧國公府一事雖鬧得不算大,但也傳了點謠言出來,畢竟人多嘴雜。
陸覃是個出名的才子,消失了幾天,家中猛然起了火,半夜才撲滅,人就算回來也沒地方住。國公府態(tài)度也奇怪,許久才有人聽說是因為他觸怒圣上,偽造證據(jù)被關(guān)了起來。
偽造什么證據(jù)不少人猜來猜去。
而趙紊是過來議親的,什么都沒做就走了,不免更加引起別人懷疑。
趙郡王與寧國公府小姐的聯(lián)姻,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
諸多夫人小姐對此事又閉口不言,敢猜測的人已經(jīng)編了好幾種說辭。
什么樣的話都有,什么陸覃和李家某位小姐有私情,做了假證據(jù)來陷害別人,想隱藏自己;什么其實是他和別家小姐有曖昧,想陷害李家小姐。
只不過后來那些人都被證實是外邦奸細(xì),最后這事也就淪為一個真正的謠言。
而江州那邊,二公主傳了信件回京,說是今年又有了身孕,不能長途跋涉,表明此次天子山之行只能惋惜作罷。
宴卿卿接到她的來信時,倒是笑了笑,二公主是有福氣的,這出嫁還沒幾年,孩子都快有四個了。
她笑過之后,便是微微皺眉。
宴卿卿年前曾接到二公主來信。她說雖然登基的不是她皇兄,但皇家的面子是不能丟的,聞琉雖是個正經(jīng)皇子,但算起來可能還沒有普通世家公子那樣見識廣,所以她今年會回來參加天子山冬祭。
先皇后待宴卿卿極好,她父兄又是功臣,所以也去過幾次冬祭,不過次次都有皇后和公主在。
這次本來也是想著有個相識的好友陪伴,所以才答應(yīng)的聞琉。可現(xiàn)在二公主身懷有孕,回不來了,那她一個人去就真的不太合適了。
宴卿卿皺起眉頭,將信箋收到雕花小盒中,扣上了鎖。
皇上目前無后無妃,就連個暖身子的宮女都沒有,也沒那心思。朝中大臣心里個個都急,只他眼睛盯著外邦人,為人淡泊,大有不鏟除危害不成婚的豪志。
不少人都來她這催,連出宮時李太傅都與談過話,明里暗里讓她多在聞琉面前說些話。
她倒也說過不少,次次都被聞琉的話給堵了回來,回來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不怎么喜歡自己做這些事。
宴卿卿也不是那牽紅線的,聞琉不喜歡聽,她自然就不敢多說來討人嫌。
要是只她一人無緣故地隨著皇上去了,豈非讓人說閑話
那些個寧國公府上的夫人她沒記住怎么記住,但她們的話倒深深印在了她的腦子里。
宴卿卿現(xiàn)在尚未出嫁,又是模樣昳麗,與別的男子見面太多最易惹是非。
宴府現(xiàn)在就她一個人,要是因為奇怪的謠言把家里的名聲給拖累了,宴卿卿覺得到時都沒臉去見父親兄長。
宴卿卿下了決心,朝外叫道:“相然。”
相然哎了聲,從外面走進來,挑開圓潤的珠簾,問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讓車夫備馬車,我去趟皇宮。”
相然微愣,“小姐有什么事找皇上嗎”
宴卿卿搖頭不語,先起身將手中盒子放回小櫥中。
她膚色白皙,頭上的紅石榴粒步搖垂至細(xì)肩上,又顯出幾分鎖骨的精致,其他世家小姐做她這打扮也只是平平常常,挑不出彩,偏她就艷麗了十分,舉止動作又是貴氣不凡。
她與相然說:“二公主有了身孕,不能一起去冬祭。我跟著皇上去實在不合適,到時惹了閑話又讓皇上擔(dān)憂。”宴卿卿猶豫了下,又說道,“還有另一件事也得跟他說說。”
相然不清楚宴卿卿有什么事,也不多問,只應(yīng)道:“那奴婢這就下去吩咐一聲。”
今日朝堂又在爭議蒙古國人在京城游蕩之事。討論許久,各官員爭辯不停,右丞一黨與太傅一派各持己見,皆有道理,還是沒鬧出個結(jié)果來,倒是右丞和太傅兩人差點打了起來。
最后只能先下朝,容后再議。
接到宴卿卿來皇宮的消息時,聞琉下朝不久,才剛剛換上常服。ωωω.ΧしεωēN.CoM
侍衛(wèi)向他說了幾句話,聞琉慢慢皺了皺眉。
“她不愿去了”
“說是二公主有孕回不來,宴小姐覺得自己一個人去不好,所以想著進來跟您說一聲。”
“只是這樣”聞琉抿了抿嘴。
“確實。”
“知道了。”只是這原因也罷,他還以為宴卿卿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宴卿卿進宮便被張總管迎來偏殿中,聞琉又暫時有事過不來,只能低垂著眉,盯著手里端著的茶水發(fā)呆,心想該怎么同聞琉開口。
天子山之行好說,畢竟她去不去都可以。只是這余下之事,卻實在難以出口。
聞琉雖非宴卿卿親弟弟,但她心中卻是把他當(dāng)?shù)艿艿摹K龔男【吞壑L大,看他從個小孩長得比自己要高大。
宴卿卿一想到自己與他有過那種荒唐關(guān)系,就渾身覺得哪哪都不對,但這事這要是說出來,他會怎么看自己
是想自己不知檢點,還是在污了身子后禍害他人,宴卿卿輕輕咬了咬唇,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聞琉卻并不是外人。
輪定安這么久都沒發(fā)作,宴卿卿早以為藥效已經(jīng)過了,也不再把它放心上。倒不是聞琉失了那種心思,只是憐惜她身子尚弱,怕折騰到身子這才住了手。
今日是個大陰天,沒什么暖陽,殿內(nèi)也涼絲絲的,沒什么溫度,宴卿卿莫名覺得身上有些寒冷。
“義姐”聞琉的聲音突然響起。
宴卿卿抬起頭來,見聞琉背手踏過門檻走,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跪下來行禮。
聞琉扶起她,替她攏了攏披風(fēng),又握了握她的手,皺眉說道:“早上天涼,義姐怎么也不穿厚些手如此冰涼,到時又傷身子,是有什么要緊事”
他著襕袍衫,顏色素凈,袖口繡翻龍云紋,腰間佩環(huán)玉,豐神俊朗,眼眸微淡,頗有君子風(fēng)范,只是臉色有無奈的責(zé)備,似是覺得宴卿卿身子剛好,不應(yīng)該到處亂走。
宴卿卿身子猛然一僵,立即收回了手。聞琉似乎也沒察覺她的窘態(tài),神態(tài)自若地坐了下去。
宴卿卿手搭在自己手上,手指輕動,撫掉手上的異樣,遲疑了一會,還是說道:“此次天子山之行,怕是不能去了。”
聞琉才剛剛坐定,有些愕然,“義姐有什么急事嗎”
“沒什么事,”宴卿卿躲著他的目光,覺得失信于人確實難堪,“我去的話,好像有些不太好。”
聞琉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連宴卿卿都開始咬起嘴唇,他才輕聲說:“若姐姐不愿去,那就算了。”
“我并非不愿”宴卿卿解釋道。
“太傅與右丞同朕說,因去年耽擱了時間,為向上天表敬意,官員們今年便不去了,只朕一人前去。”
宴卿卿沒想到還有這回事,每年這些官員中,總有幾個是要陪著去的,用以示皇家恩寵,先帝那時去便是如此。
“陛下,先帝便是帶人去的,您與太傅說一聲看看。”宴卿卿說。
他自嘲道:“說了又怎么樣還不依舊要遵循祖制就像當(dāng)了皇帝,也還是擺脫不了那冷宮皇子的模樣。”
“陛下”宴卿卿一驚。
“和那時有什么兩樣不過仍舊是一人罷了,誰都不要,想甩便甩,想丟就丟。”他的語氣莫名激越起來。
他脾氣素來溫淡,哪曾像現(xiàn)在一樣眼眶發(fā)紅,宴卿卿有些不知所措。
聞琉幼時是冷宮皇子,無人在意,平時能吃飽飯已經(jīng)算好運,別說這種離宮的祭祀,便連皇后舉辦的宴會,他也是無緣參加。
賞去冷宮的饅頭都得自己先藏下幾個,要不然第二天就要挨餓,因為誰都不想在冷宮帶著,都趁著這日子攀貴人去了,沒人記得他無人照料。
聞琉深吸口氣,偏過頭不看宴卿卿,攥緊拳頭說:“義姐先回去吧,朕會通知人取消的。”
宴卿卿要是再看不出自己惹他生氣了,那自個這腦袋,就該好好治治了。
她微微張口,想說清楚些。
聞琉卻不看她,說道:“回去朕有些乏了。”
看樣子還真是氣得不行,宴卿卿扶額。
也是,要是別人答應(yīng)得好好的,臨到頭卻是說不去了,誰心里都不好受,可宴卿卿也沒想到他反應(yīng)這么大。
她跪了下來,抬頭說:“陛下先別氣,因二公主有身孕不能回來,我隨您前去,實在不妥當(dāng),閑言碎語難避免。”
“就因為這個”聞琉垂眸看她,失望地說,“義姐知道的,朕最討厭別人失信。”
“更何況朕早已經(jīng)把全部打理好朕是皇帝,誰敢背后議論義姐以前去過這冬祭,朕沒去過,姐姐難道就不能是去幫朕嗎何須怕這種東西”
宴卿卿霎時啞口無言,經(jīng)他一說,仿佛這些顧慮還真是多余的。
聞琉從小就黏宴卿卿,不懂事時經(jīng)常躲著宴將軍去她房間歇息,做噩夢時也只哭喊著找卿姐姐,宴小將軍抱都只會哭喊得更大。
小小個頭硬往宴卿卿懷里鉆,偏宴卿卿那時正長著了身子,被他的蹭得十分尷尬,回到房間胸脯都是疼的。
聞琉長大后雖沉穩(wěn)起來,也疏遠了,但也還是敬重她,情緒這樣外露,連宴卿卿也是少見。
“義姐不想去,也不必找理由,是朕不該與你說趙郡王的事,你與他本親近些,怨朕。”他拿起茶杯,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去,我去還不成”宴卿卿覺得頭疼,聞琉這倔性子怎么還沒改,“陛下別想得天馬行空。”
聞琉定定地看著她:“當(dāng)真”
“當(dāng)真。”宴卿卿嘆口氣,“陛下既然駁了這件事,那下件事總該不會說別的了吧”
聞琉看著她,“只要義姐不隨意反悔就行,朕從來不會對義姐的事說三道四。”
宴卿卿頓了頓,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知該怎么開口。
“義姐”
她耳朵尖都紅了半邊,卻依舊擺正臉色。
“等天子山回來,我若辦場招婿,皇上總不會不許了吧”
她這話說得實在太過突然,聞琉一開始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手中的杯子掉落至地,滿臉愣怔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宴卿卿。
宴卿卿低垂著頭,面容紅得嬌艷,耳尖更是如同滴血一般,似是渾身的羞意都涌了上來,她都不太敢抬頭看聞琉。
“義姐這是什么意思”
寧愿招婿也不愿嫁給他聞琉的手攥成拳頭。
“世家人心思太多,總歸利益至上,我想還不如招個老實的。”宴卿卿嘆聲氣。
她仍然低著眸,不敢在聞琉面前抬頭。
聞琉的手卻差點把桌子邊角掰下一截。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扶起宴卿卿,低聲開口:“這件事義姐決定就行,朕怎么會說別的只不過從天子山回來再招的話,義姐確定不會改變想法”
“這倒不會,畢竟也花不上多少時間。”
聞琉又問:“真的不會嗎”
“自然。”
“姐姐真的確定嗎”
宴卿卿有些疑惑,“怎么了”
聞琉搖搖頭,聲音輕緩:“那朕到時得幫義姐好好檢查一番,免得未來姐夫不合意。”
檢查一番檢查進宴府的人嗎他要想去的話,自然是可以的。
宴卿卿松了口氣,剛才總覺得身子如針刺般被人盯著,殿內(nèi)除了聞琉還有誰會看她,怕是今早還沒睡醒出錯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