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世子夫人身子一僵,方才她還以為聞琉已經(jīng)忘了自己,只能強撐起一個笑說:“陛下請講。”
聞琉還沒開口,李夫人連忙說:“聘兒和瑤兒愚笨,該教訓(xùn),只是連累諸位夫人,臣婦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懇請陛下饒恕夫人,讓她們先行下去休息。”
柳穗聘是世子夫人的閨名。
聞琉冷冷說:“跪這么會就受不了?那剛才怎么就不想想戰(zhàn)場將士的辛苦?別人父兄丟了命才換來的今日,結(jié)果卻成了某些人口中的輕賤說辭,豈不讓我朝將士心灰意冷?”
李夫人頭冒冷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辯駁聞琉的言辭。
趙紊沉著臉,插了一句說:“李四小姐既然不想嫁本郡王,本郡王也不強求,此場婚事作罷,四小姐就去嫁你這位先生吧。”
李夫人臉色微變,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隨后說道:“還請趙郡王慎言!瑤兒與陸先生清清白白。”
趙紊說:“不過是句玩笑話,李夫人也這么當真,難道李瑤還真跟她先生有一腿?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知是誰先勾引,真是惡心。”
李瑤哭得大聲,回嘴道:“我才沒有勾引先生,你休得胡言!”
而趙紊嗤笑一聲,說了句誰知道呢。
“吵什么?”聞琉皺眉。
李瑤反駁的話只能憋在喉嚨里。
“世子夫人方才說義姐和先太子有過去事?”聞琉看著世子夫人淡淡問,“朕不過是想問問是什么事,朕自小在皇宮長大,怎么什么都沒聽說?難道還不如你了?”
世子夫人沒敢說別的,她磕頭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想說宴小姐在皇宮長大,得先皇后寵愛,所以太子也把她當妹妹,平日關(guān)系也好些,絕無半分冒犯意。”
皇上的態(tài)度很明確,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就是來為宴卿卿討個公道的。
這時候頂撞違逆是最笨的方法。
諸位夫人都理虧在先,所以半句話都不說,只期盼聞琉別記住自己的身份,影響家中人的前途。
世子夫人自然也看得明白。
她以前是先皇后心中太子妃人選之一,聰慧有佳,那時與她家世相當,品行相似的還有另一人。
先皇后起初猶豫不決,最后看出她不喜宴卿卿后,就直接舍她挑了另一個。
她是心高氣傲的,別人生生被她高出一個頭,她自然是氣的。雖然太子與太子妃在叛亂中死了,但世子夫人悶在心中的那口氣卻一直沒散。
本想今日說兩句模棱兩可的話,讓宴卿卿也受下那背后遭人議論的白眼,沒想到皇上竟然突然出現(xiàn)了!
陸覃與李瑤是真是假她自己心里有數(shù),李夫人懷疑他們也不是一天兩天。
但他們的做法倒不得不讓人說聲蠢笨!就算不承認,也不當如此動作。
他們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審訊官員。
以為自己拼命否認就可推翻罪責(zé),容后再議?皇上明顯沒有放過他們的想法。
再狡辯不過是無形的觸怒,一次次的查證也只是徒增對他們自己的不利。
聞琉眸色淺淡,倒是含了抹諷刺的笑意,深不見底。
“世子夫人剛才想說的,似乎不像是這個。朕只是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你若真看見了什么,說出來也無妨。”
“望陛下明鑒,我想說確實只有上面那些。”世子夫人鼻尖有汗,“宴小姐沒有任何不良之處,她的品行是一等一的好,大家皆知,何況我才入宮幾次,哪會看見奇怪的東西?”
她沒說宴卿卿的壞話,甚至還夸了宴卿卿幾句。
聞琉沒說她,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
“這樣看來,也就是那陸先生私下委托人在寧國公面前說三道四,沒料到有兩個戲子膽大妄為,胡亂言說。
李小少爺聽信謠言,跑來老夫人壽宴這里來鬧。而李四小姐本不想嫁,聽了李小少爺?shù)脑捄笫中膭樱槃菁傺b自己為受害一方,哭鬧許久。
又有世子夫人的言辭不清,之后各位夫人信以為真,也幫著李四小姐說編排義姐?”
李瑤還在一旁泣聲,眼淚不停地往下落,但她也沒否認,聞琉的說法已經(jīng)是她罪責(zé)最少的一種。
李夫人以為他要給眾人臺階下,畢竟這里跪著的都不是普通人,也急急應(yīng)和。
“當朕是傻子嗎?”聞琉冷笑一聲,桌上的那杯茶水就在他手邊,不小心被碰倒在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杯子缺了個腳,沒碎,只是水灑了一地。
“忠良之后都被這樣陷害,也不知是不是諸位夫人受家中夫婿及兄弟影響,若真是這樣,還不如把他們的官職給削了,省得禍害朝廷。”
“陛下恕罪,此事與夫君無關(guān)。”“是臣婦不該聽信謠言。”“陛下恕罪……”xしēωēй.coΜ
夫人們臉上都十分驚恐,誰都沒料到聞琉會這么說。
聞琉突然開口:“凡事涉及此事的人,罰家中面壁思過三個月,齋食禮佛,不得違背!至于那幾個嘴碎的,自己去平安寺呆上半年,若是被朕發(fā)現(xiàn)有誰敢陽奉陰違的,直接革了家里人在朝中的職位,以儆效尤!”
平安寺是苦行僧修行的地方,要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過去,簡直比要了她們的命還要重!
在場的人臉色蒼白,卻不得不都應(yīng)了聲“是”。
比起剛才聞琉所說,這沒牽扯到親人前途,已經(jīng)算不錯了。
但對于其中一些人來說,這個懲罰完全是無妄之災(zāi)。不僅差點連累家中人,還讓自己白白受頓罰……這李瑤也真是夠了!
年紀小小,這般居心不良,還和自己老師不清不白,趙紊不娶她了,也不知道以后還有誰敢要她!嫁個死人得了!
“至于世子夫人和李四小姐,想來平日時常閑來無事,否則不會連話都不會說,去平安寺應(yīng)當也可以。寧國公最好找?guī)讉€教養(yǎng)嬤嬤,教教你這些不懂事的兒女和兒媳!”
寧國公在心中嘆氣,知道聞琉為什么會給這個懲戒,低頭道:“臣夫婦教小輩無方,今日必定嚴厲管教……只不過今日是母親壽宴,還請陛下開恩。”
“若非今日是老夫人壽宴,見不得血光,懲處定不是這么簡單就完了。”
聞琉的話說得慢,卻嚇得夫人小姐們不敢亂動。
“陸覃之事便交給刑部去辦,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給朕查清楚,公之于眾。寧國公若是做不到配合,那你這位置也別要了。”
寧國公知道聞琉已經(jīng)是在給他面子,刑部里有他的人,到時提前把李瑤有關(guān)的東西消了就行了。
雖是在這么多夫人小姐前丟了臉面,但也總比外面的人都議論紛紛強。
他不敢再多說別的,應(yīng)道:“臣定當配合,絕不包庇任何人。”
而陸覃聽寧國公的話,就立馬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讓自己承擔(dān)這件事!
李瑤今天已經(jīng)鑄成大錯,讓寧國公府的臉面丟盡不算,還把來祝賀的夫人小姐牽扯進來,以后恐怕不會再有人想要娶她,心中早已悔恨不已。現(xiàn)在更是害怕違逆父親,只能不停落淚,不敢替陸覃說一句話。
他的身體顫抖,心中快要后悔死。早知道就不勸李瑤了!
派去陸覃家的侍衛(wèi)還沒回來,但遲早會查出李瑤的東西。
他想說自己并無過錯,皇上就算是天子,也不該無緣無故將良民交與刑部。但陸覃不敢,因為李瑤送的東西幾乎都在他家里。
可即使現(xiàn)在反悔說自己只是聽信外人之言,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咬緊牙根,要把事情全盤脫出時,寧國公的侍衛(wèi)突然出來,緊緊捂住陸覃的嘴,將他拖了下去。
聞琉看了一眼寧國公,寧國公頭直冒冷汗,低頭不敢看聞琉。
“此事是寧國公府有錯在先,臣定會親自對宴小姐的賠罪。”
“你還是先好好管教你家這些人吧。”聞琉淡聲回他,起身走了出去。
……
宴卿卿此時正在寧國公府后院的亭子里,柱身漆著紅色,下面有三級石臺階,融入旁側(cè)的層層疊起的假山中。
涼亭外邊守著侍衛(wèi)。看身上穿著,不像是李府的人。
聞琉從一側(cè)青石板小道走了過來,眉眼淡漠,還帶著殘留的怒意。
“皇上。”宴卿卿起身給他行禮。
聞琉上前虛扶起她:“若是沒有旁人在時,義姐可不必行此禮。”
宴卿卿笑著搖搖頭:“禮數(shù)總得周全些。”
她讓相然去亭子邊等著,遲疑了一會兒,又問道:“寧國公那邊,怎么樣了?”
“知道義姐心善,不想鬧得太大,朕也沒有罰得太重,只是實在氣不過。”
聞琉扶她坐下,自己坐在一旁,“本來只想罰那幾個嘴碎的,但李家那幾個實在太囂張,仗著姐姐你背后無人撐腰,便直接污蔑你。在場的夫人小姐竟也無人替你說話,要是不給她們教訓(xùn),恐怕這種事還會發(fā)生。”
“李老夫人在那里,誰又敢出聲?而且不是還有個江夫人嗎?”宴卿卿嘆聲氣。
“她兒子負你,更該罰她重些。”
“可別再說這事了,”宴卿卿搖搖頭,“一件小事,不用記那么久。”
畢竟她自己也錯了。
“唉,”聞琉說,“總不想讓他們好過。”
不久前寧國公府丫鬟說寧國公要見她,結(jié)果到了那地方看見的人卻是聞琉,宴卿卿自己也是大吃一驚。
若不是聞琉和她一起去見李老夫人,恰好遇上了此事,以后怕是被蒙在鼓里,有幾張嘴都說不清。
“趙郡王呢?”宴卿卿問。
“留在那里跪著了,自己的事處理不干凈,連累義姐,”聞琉說,“還不如帶著他女人回遼東,免得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