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重陽佳節(jié),各地官員紛紛獻(xiàn)上貢品。聞琉雖不常出宮,但對宴府的照拂卻從未少過。
昨夜他派人挑了些精致的賞玩賜過來,而侍衛(wèi)就是那時候把信給的宴卿卿。
趙紊有什么問題?宋竹筠為什么要殺自己?聞琉這又是哪里查出來的消息?
這幾句話簡直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宴卿卿第一眼看到便是滿頭霧水,看不透這是什么意思。她朝后仔細(xì)翻看,什么都沒有,整封信件只有那三句話。
但侍衛(wèi)早就走了,問他也只說不知道。聞琉與她相識已久,即使有事不能告知,也從不會騙她。
可他為什么只寫這幾句話?寫得清楚些又怎么樣?難道有關(guān)她不能知道的隱情?
宴卿卿皺了皺眉,雖是不明白聞琉所言是何意思,但她也多了份戒心。
趙紊和以前沒變化,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倒是宋竹筠,比她想象得要熱切很多。
相然端湯進(jìn)來,托盤放在漆紅圓木桌上,她朝內(nèi)叫了聲小姐。
宴卿卿斂下心中疑惑,把信放回盒中,鎖回小櫥柜之中。
“小姐是在看寧國公府老夫人壽宴遞過來的請柬?”相然隨口問,“您準(zhǔn)備送什么東西了嗎?”
宴卿卿把鑰匙收起來,起身挑開珠簾說:“庫房里有件白玉鑲金觀音,質(zhì)地不錯,雕工也精致,就送那個吧?!?br/>
“也好。”相然說,“您今天面色不太好,昨夜睡得不好嗎?”
“趙郡王要過來,想到了以前的事,就睡得晚了?!毖缜淝鋼u頭笑道,“才剛剛見面,沒想到他都要娶妻了?!?br/>
宴卿卿心中嘆氣,她倒不是真因為趙紊睡不下,只是想不通聞琉這幾句話。
而且那群小廝說得沒錯,輪定安的藥效是隨時間變化的。她這幾日都沒夢見什么怪事,想來身體里的藥已經(jīng)慢慢沒了。
就算以后再發(fā)作一次,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激烈,說不定和聞琉一樣,連夢中的場景都記不清了,這讓宴卿卿內(nèi)心松了一大口氣。
相然手里拿著托盤,手指微微用力,指尖發(fā)白。
她臉上有絲猶豫,槲櫟在宮里,一直沒傳消息給她。相然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宴卿卿,讓她家小姐小心為上。
宴卿卿抿了幾口熱湯,見她臉色不對勁,隨口一問:“身體不舒服?”
相然咬緊下唇:“從云山下來那天您發(fā)了高熱,原因……小姐知道嗎?”
宴卿卿喝湯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不傻,自然聽出相然的話中有話,她抬頭問道:“什么意思?”
“您那幾天身體太虛弱,奴婢就沒敢說……”
相然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宴卿卿眉眼慢慢皺了起來。
……
天祥閣,雅間。
寧國公府四小姐姓李,名叫李瑤,不久前才剛行笄禮。
她坐在一個男子懷里,眉眼之間全是難過,眸中含著眼淚,鼻尖紅紅的,似乎哭了許久。
“先生,我不想嫁人。”她抽泣著說。
那清秀男子拿起她手中的帕子,輕輕擦拭她臉上淚珠。
他是教李瑤習(xí)字的老師,叫陸覃,今年二十九,科舉屢次落榜不中,但寫得一手好字,寧國公頗為喜愛,就把他請來教導(dǎo)自己的兒女。
只是人心隔肚皮,這陸覃膽子也大。他發(fā)現(xiàn)國公府的四小姐對他有意思后,心中猶豫半晌卻沒拒絕,反倒順?biāo)浦鄣乃较孪嘟黄饋怼?br/>
后來也用了點真心,他本想著來年科舉再去一試,之后就向國公府求親,哪知道李瑤和趙紊的婚事突然定了下來。
“傻姑娘,別哭了。聽說趙郡王人也是不錯,出嫁之后應(yīng)當(dāng)不會為難你?!标戱吐晞袼?br/>
“一回來就給宴家送東西,我寧國公府他現(xiàn)在還沒踏足,哪里是個好人?聽說他身邊還有個女的,來求親都帶著,他要是真心想娶我,才不會做這些糊涂事!”
“他這是準(zhǔn)備挑老夫人壽宴的日子來,圖個吉利,添個喜慶,你就別多想了?!?br/>
李瑤推開他的手,眼淚還是忍不住的嘩啦啦直流,她抽著鼻子說:“先生,瑤兒覺得委屈?!?br/>
“唉。”陸覃嘆聲氣,“可我也不能幫你。你母親最近一直在懷疑我,我的房舍前有她的人監(jiān)視著,這次來這都廢了不少功夫?!?br/>
“難道你就愿意讓我嫁進(jìn)去看他們?nèi)杖斩鲪蹎??一個低賤的女人也就算了,宴卿卿與趙紊年紀(jì)相差幾歲而已,她現(xiàn)在又沒出嫁,還一股勾人的狐媚味,到時候萬一那趙紊起了心思,想要享齊人之福,豈不是要我比死還難受。”xしēωēй.coΜ
李瑤鼻子又是一酸,“那遼東已經(jīng)夠遠(yuǎn),我還見不到先生,還不如直接一根繩子死了得了,免得去活受罪?!?br/>
“說什么胡話!不嫁就不嫁,死來死去的像什么話!”陸覃重重打了一下她的手。
李瑤的手瞬間紅了起來,她的眼眶又涌出了淚水。
陸覃覺得頭疼,只能哄道:“乖姑娘別哭了,先生想辦法總行了吧!”
“你不能騙我?!崩瞵幪帜ㄑ蹨I。
陸覃心底嘆口氣,就算他有通天的法子,也難破壞這種世家的聯(lián)姻。就算沒了個趙郡王,說不定還有張世子,孫公子。
可他不能直接跟李瑤這么說,照她這種哭法,恐怕還沒回到國公府,眼睛的紅腫就要被人發(fā)現(xiàn)。
“你說趙郡王一回來就給宴家送東西,你先跟你母親鬧上一鬧,讓她們?nèi)ゲ檫@趙紊,定會查出他來京城身邊還帶個女子。你家里人最疼你,絕不會讓你嫁給這種不懂禮數(shù)的男人,若實在不行,你便鬧得大些?!?br/>
“她們才不會管我的想法?!崩瞵幝曇羯硢。八齻儼筒坏梦壹蕹鋈?,別惱她們。我父親那脾氣就那樣,要是我敢鬧,非得一巴掌扇死我,他最討厭我不聽他的話?!?br/>
寧國公性情剛直,不茍言笑,對小輩們的教導(dǎo)嚴(yán)而不松,寧家的少爺小姐都怕他。李瑤要真是因為這件事情去鬧,說不定真的會他嚴(yán)厲呵斥。
也不全然對,陸覃遲疑了會,或許應(yīng)該說她可以去鬧,除非挑起事端的人不是她。
“我知你不想嫁給他,有一個辦法?!标戱f,“宴家那位小姐是功臣遺孤,皇上待她也不薄,到時我讓人把她和趙郡王的事夸大些——他帶的那女人你也別管,身份低,沒人會在意。你家里人見趙郡王與宴小姐兩個有私情,應(yīng)該會慎重對待?!?br/>
李瑤抽泣道:“……這樣可以嗎?”
陸覃摸了摸她的頭,輕笑道:“當(dāng)然。只要做得隱秘些就行。而且她得皇上寵愛,背后應(yīng)是無人敢議論的。你退了婚,于她又沒損害,一舉雙得?!?br/>
李瑤遲疑地看著他,想到這對宴卿卿確實沒有實質(zhì)的傷害,最后猶猶豫豫的點了頭。
陸覃松了口氣。
他本來都已經(jīng)打算好好勸李瑤嫁人了,幸好有人提點過。無論那些外邦人有何心思,這對他們都沒有壞處,試一試也沒什么。
……
驛站距離趙紊以前呆的地方不遠(yuǎn),仆人連房間都給他打掃出來后,他卻不愿意回去住了。
宋竹筠還是聽馬夫談起才知曉的。
她心中起了念頭,讓趙紊帶她去逛上一逛,趙紊一臉不樂意。
他說那里鬧過鬼,他不想去沾染晦氣。
那宅子里鬧過意外,死了個下人,后來又有人在半夜看見了那下人回了自己房間,人都嚇瘋了,也鬧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隔段時間后傳到趙紊耳朵,也把他嚇得夠嗆。他這人信這種東西,一想到自己住過的地方可能有那種怪東西,瞬間連回老宅子的想法都沒了。
宋竹筠知道趙紊各種毛病多,不回去肯定是有別的原因,她趁機(jī)說自己想出去逛逛。
趙紊不想去,就讓她多帶幾個侍衛(wèi)。
宋竹筠對他笑了笑,說京城這么安全,不用帶太多。
她不擔(dān)心自己會暴露,因為趙紊不會懷疑她,也不會特地找侍衛(wèi)問她去做什么。
只是京城官兵守衛(wèi)多,要是出了意外被發(fā)現(xiàn),那她在暉朝藏的這幾年就白搭了。
宋竹筠出去后買了不少東西,像沒來過京城一樣。最后到了一家茶樓休息,要了個雅間。
幾個人在茶樓附近轉(zhuǎn)了幾圈,最后消失不見,他們的樣貌看起來不像暉朝中人。
……
寧國公府老夫人的壽宴轉(zhuǎn)眼就到,國公府一大早就不停地有人上前恭賀。寧國公現(xiàn)在得頭上那位信任,手中掌管有兵符,府上風(fēng)光無比,誰都想跟他面前湊個臉。
趙紊是最早那批來的人。
他進(jìn)去拜見老夫人,恭賀祝壽后,命人把馬車上的東西給卸了。整整好幾大箱,每個箱子都沉甸甸的,金銀珠寶,華服首飾裝滿了,遼東郡王出手實在闊綽。東西多少其實無所謂,重要的是老夫人開心得合不攏嘴。
兩家都已經(jīng)對過八字,他這行為不言而喻。
暉朝女方家里接過小聘禮后就相當(dāng)于把事情給訂下來了,再過幾個月的準(zhǔn)備后就可以成婚了。
“我孫女是個膽子怕生的,郡王以后可別欺負(fù)她。”老夫人笑著說。
李瑤站在老夫人的一旁,倒也乖巧,只是僵著臉,手不停攥著帕子,像是緊張。
這樣也正常,她不過是個小姑娘。
“這是自然?!壁w紊回道,“我雖為粗人一個,但也知道該怎么做,老夫人放心,我不會欺負(fù)李小姐的?!?br/>
他話說得好聽,李瑤卻是不為所動。這趙紊油嘴滑舌的哄得祖母開心,但私底下的齷齪事卻一大堆,她才不要嫁給這種人。
“瑤兒,趙郡王沒來過國公府,待會你帶去四處逛逛?!崩罘蛉俗谝粋?cè),笑意吟吟,“娘,您說是吧?”
老夫人笑著點頭:“對,今日是我壽宴,你們便好好玩?!?br/>
李瑤不想和趙紊單獨呆在一起,但她又不敢拒絕。
反倒是趙紊說自己待會要進(jìn)宮面圣,來這里是先送東西,沒多少時間去逛。
老夫人雖十分遺憾,但也沒有強(qiáng)求,好生吩咐他幾句以后要常過來看看。
看得出來,她對趙紊十分滿意。
而李瑤最了解長輩們的心思,看老夫人和她母親眼中的高興,就猜到事情恐怕要成。
她輕輕咬了咬唇,只能寄希望于陸覃的法子有用。反正那宴卿卿身份高,不會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外人最多也就是心中想想,不敢在她面前多說。